等到探查的人回来,衙役正坐在里正家里喝茶,跟里正闲聊,“哦?这么说沈家还有个老二?在怀州经商?”
“是啊!那小子也是不错的,沈家的这两个儿子,都是有出息的人。”里正道:“我说这位差爷,此事,你还得上点心,别诬赖了好人,毕竟,这一家人,也并非软弱可欺的。”
里正不想族中出事,更不想沈三一家出事,否则沈三科举都可能受阻碍,自然话里话外的帮扶一把,“沈家老三倒还不显眼,毕竟还没有考出来,但是沈家老二听闻和府台大人都些关系,和府台家的公子是莫逆之交,在怀州城混的是风生水起,可不能小觑啊!”
衙役动了动身体,有些坐不住,道:“得了,告辞告辞。”
“差爷慢走。”里正送出门口。
衙役苦着脸回去复命,等到县令听闻此事之后,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竟突然笑着夸奖了一番衙役,把衙役都夸蒙了,“得了,你回去吧!我赏你些银子去喝酒压惊,放心,今日这事我记你一功,回去吧。”
衙役不解的看着县令,到底不敢询问,只是低着头领命而去。
“沈家老二,跟穆府有关系,沈凌吧!”县令一合掌,惊喜不已,“没想到犯在我手里,这是在给我送功劳啊!来人!来人!”
“在,老爷有什么吩咐?”仆从进门躬身站着。
“我写一封信,你快马加鞭送去怀州,记得,去凤敏阁找姚氏姚万成……”
等仆从拿了信离开,县令在屋子里转了片刻,想到什么,突然向着监牢而去。他是太子门人,姚万成来怀州的第一天就给各处送了信,让他们照应一下,所以县令才知道怀州的事情,知道最近姚万成正与沈凌为敌,如今沈家人犯事到他手里,还是沾染了这样要命的事情,他若是能把事情做实,不正好讨好了姚氏的人么?
怀州城内,沈凌将珐琅彩的方子卖出了天价,锦州会长一人的财力最后竟然不能抗住,只得找了锦州其他商人一同购买,才勉力拿下这方子,整整花了将近两百万两,让沈凌都忍不住私下感慨,锦州果然是晋国最豪富的地方,锦州商人也不亏是能拿金子砸水花取乐的豪商,真不是怀州商贾能比拟的。
大约是最贵重的方子被锦州人买走,沈凌手中冬季种植菜蔬的方子也被另一郡的商贾高价买走,那处郡县地处北方,天气常年寒冷,若能有冬季种菜的方式,当真是能大赚一笔,而这些人也是为此而来。
拍卖得来的银子再加上卖掉的大大小小的古玩珍器,名画孤本,还有穆五前几日送来买分股的银子,和沈凌自己凑出来的银子,郭思拿到钱的时候都楞了一下。
“怎么?还不够?我尽力了。”沈凌一脸无辜,“虽然只是不足五百万两银子,但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啊!”
郭思:……
虽然觉得沈凌这话有些欠揍,但是郭思觉得,沈凌这次立了大功,他不能揍他。
姚万成得知珐琅彩的方子被锦州商人买走,几乎气的吐血,没了方子的优势,姚氏花了几十万两银子买的瓷器厂几乎等于全部赔了进去。
他之前找人暗杀过沈凌,但是沈凌身边有高手保护,他根本没法成功,走明路诬陷他吧!穆府是傅老的人,和姚氏本就不和,再加上沈凌与穆府关系亲密,根本就不听姚氏号令,他在怀州人生地不熟,不比沈凌根基深,一时间也没有办法,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凌促成此事,让姚氏吃了个大亏。
“管事,有人送信给您。”仆从拿着信纸进来,恭敬的呈给姚万成。
姚万成冷着脸接了过去打开看,片刻,突然一脸惊喜,猛地起身道:“我要离开怀州一趟。”
监牢里,沈大已经被用了两次刑,之前明明都没有对他狠命用刑的,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如此。沈大垂着头,心中对沈三能找人来救他的希望一点点磨灭。
“还没招吗?”姚万成快马加鞭赶来了沈庄所在的县衙,第一时间就来了牢里,县令正在此处逼问沈大,见姚万成到来,先是愣了愣,等到他拿出姚氏的身份证明之后,才恭敬的将人请进来。
“还没有,估计是不敢招认。”县令低着头,恭敬的道。
姚万成冷哼一声,环视一圈县衙内的刑具,“就这么点手段,连大理寺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县令不敢回话,他一个小小县衙,平时处理的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会有什么真正厉害的刑具,有几条鞭子几根刑棍已经够用了。
“我来吧!”姚万成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进了牢里,沈大恐惧的看着他,虽然来人衣着富贵,看着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沈大本能的觉得此人特别可怕,甚至比旁边的鞭子更加吓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知道这是什么吗?”姚万成举起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刀子。”沈大喃喃道,浑身都有些颤抖,“你不能杀我,我是无辜的!”
“不杀你,我只是给你用刑而已。”姚万成道:“你说,我用这刀子一点点的划开你的皮肤,给你放血,也不伤多深,就是皮肉伤,过几日便能结疤好了,在你身上划个几百刀子怎么样?”
沈大浑身颤抖起来,“你觉得我不敢?”姚万成轻笑。
沈大连忙摇头,怯懦的狠命往后缩,姚万成突然将匕首抵在沈大被打烂的衣服上,顺着鞭痕往下缓慢的划,“你今天只有一次机会,若我真的动手,你就算是今日招供,也得把今天的刑受了再说。”
冰冷的刀刃划过刚刚受过鞭打的肌肤,沈大觉得自己都快要失禁了,什么小命,什么一家人的安危此刻他都顾不得了,甚至对沈家其他人产生了恨意,那种要命的东西为什么爹不丢掉?!为什么沈家的钱从来没有花在他的身上,最后罪却要他来受?!
沈大这几日已经想明白了,若是那东西犯法,必然是他家的钱来路不正,根本就不像他爹说的那样,是救了什么贵人,贵人给的赏钱,说不定是谋财害命,才会有今日之祸。
可是,他从未花过这些来路不正的钱啊!老三还指着这钱读书识字了,他呢?他有什么?!不过是当年娶了个漂亮的媳妇而已,但是如今,也早已经人老珠黄了。
若是他也能花钱读书识字,是不是就能认出令牌上的字,发现什么不妥,不至于把东西拿来当铺。若是他也进过学堂,是不是此刻也已经科举当了秀才,哪至于想着偷盗家中财物!
沈大潜意识里无视了自己不爱读书识字这点,只将一切错误推到旁人身上,仿佛要给自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快些认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东西是我捡来的,我是无辜的啊!”沈大闭着眼。
“不说?好,我的匕首,也很久没见血了……”姚万成轻笑,刀刃缓慢的压进沈大肌肤内,冰冷的触感,剧痛和恐惧笼罩了沈大,沈大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溃,他不要,不要被划个几百刀!
“我招!我招!”沈大大声道,“快把刀拔。出来!”
沈大惊恐不已,大喘着气,姚万成并没有真的打算划他一整天,闻言也就把匕首取出,“说!”
“是!是……是……是我……”
“想再尝尝?再招供也得划一天哦!”姚万成舔了舔唇。
“我招,我招!是我偷我爹的,是我家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爹的东西,我以为这东西值钱,才偷拿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分钱也没有花过家里的,都是老三花的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县令,记下来!”
“是!”
姚万成露出笑意,“让他画押!”
“是!”
沈家闯进了一伙衙役,将沈父抓走,且搜走了沈家所有的财产,作为证物,刚入了监牢,沈父便被上了一通刑罚,由姚万成盯着亲自行刑,沈父倒是比沈大骨气硬一些,撑了一天才生不如死的招供。
拿到证词之后,姚万成抄了一份带回怀州,其他的则交给县令处置,将此事层层上报。
沈凌在怀州还丝毫不觉,银子交给郭思送走之后,他便也闲了些,不过却还是在忙碌化妆盒的生意,锦州部分商人都对此物十分感兴趣,纷纷表示想要购买,沈凌给他们报了价格,说是一百两银子一套。
“沈老板,这个是否太贵了些?我们要的多,可否……”
“各位啊!并非我刻意抬高价格,珐琅彩的价格你们也知道,本就价格昂贵,你们自己看我这胭脂盒的制作工艺,精美绝伦,比瓷瓶费功夫多了,在加上里面分门别类的唇脂水粉,这眉粉可是上好的螺子黛做的原料,还有这唇脂,气味香甜,可是精心提取了花朵精油,几斤鲜花才提炼那么一两滴啊!手工得费多少你们知道吗?当然,精油怎么提炼我就不说了,这是我的方子,还是得保密的,就说这东西,一百两贵吗?”
“不贵不贵……”众人纷纷摇头,默认沈凌说的对。
过了许久,众人见压不下去价格,只得认命,这东西沈凌也说了,本就不是给一般女眷使用的,而是只有贵人才买得起的,是身份的象征,日后也将成为贵人人手一盒的东西。
如今此物刚刚入世,京城和锦州的大户夫人和千金小姐尚且没有,明白着赚钱的生意,他们怎么着也得拿下。“我要三百盒!”
“我要五百!”
“我要……七十……”
沈凌都微笑同意,带了众人去签订合约,定好交货时间,毕竟他现在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现货。
等做完了这笔生意,沈凌又迎来了锦州商会的会长,这人自从拍卖会之后也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怀州不知道在鼓弄什么东西,今日又来拜访。
“徐老板,请进。”沈凌将人请了进去。
“沈老板,今日此来,我是有一事相求。”
“您说,若能有我帮上忙的,我一定竭力而为。”沈凌豪爽的道。
徐会长想了想,道:“就是珐琅彩一事,我们有意与你一同经营,咱们手中此刻都有方子,若我们联合,便能战占据所有珐琅彩的生意。”
沈凌笑了,“您说笑了,姚氏也有厂子呢!什么叫做所有?”
徐会长沉吟片刻,还是道:“此事重大,珐琅彩完全有取代平常瓷器的优势,且如今珐琅彩刚刚冒头,连皇商之位都不能确定,正是有大好前程的时候,即使是姚氏,也不能阻拦我们联合。”
沈凌道:“徐会长不怕姚氏?”
“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沈会长身后有傅老为依靠,我也与段王爷相熟。”徐会长眯着眼睛,安然的道。
又是一位有后台的主儿,不过也并不奇怪,不过,段王爷是三皇子的母家吧?他记得段瑞就是段家的小王爷?沈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若是徐会长是段王爷的人,那么他从徐会长手里坑到的钱,不也还是三皇子的钱吗?不过是左手挪到右手而已。
感觉功劳都没有那么重了,沈凌皱起眉头。
徐会长仿若一只老狐狸,继续鼓动沈凌,“与我联合,是极大的好处,你是傅老的人,我与段家有关联,咱们在一起,便是互相帮助,日后无论谁上位,咱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沈凌看着徐会长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段王爷可知道徐会长给我送了两百万两银子?就没说什么?”
“此事不提,咱们是商人,做生意与朝政无关。”徐会长道。
原来还是一只不太受段家控制的老狐狸,估计这人也根本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吧?他倒是一门心思的来做生意的。沈凌想到此,也就点头,“既然徐会长不怕姚氏,正好我也不怕,那就照徐会长所说,我们一同,占据所有珐琅彩的市场,做一做这笔生意。”
这不是做生意,是垄断!
沈三来的时候沈凌还十分奇怪,毕竟,他觉得沈三应该在家中努力备考,争取一举考中举人,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给沈家送钱,所以专门来要钱的吧?
“爹被抓了,爹当年杀了人。”沈三冷着脸,一身狼狈,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军师楚辞。”
沈凌猛地站起身,“好笑么?专门来逗我的?”此时没有外人,沈凌也不再装模作样。
沈三闭了闭眼,若是可以,他也不想相信,更不想求到沈凌头上来,“大哥偷了家里的东西,拿去当铺,结果那东西是楚辞当年的随身令牌,上面刻了字的,大哥不识字,根本不知道轻重,竟被认了出来,报了官,官府大刑加身,大哥熬不住,招认了东西是从家里拿的,爹就被抓了,不过一日,爹也招认了,我去看爹的时候,爹浑身都被打烂了。”
“哼!杀人我信,毕竟一家子那么多钱,花了一辈子,根本就来路不明,但是军师楚辞……”
沈凌在这处世界也够久了,自然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大声望,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在他爹那个乡下人手里,怎么可能呢?
沈三知道沈凌疑惑,他何尝不震惊不敢相信,但是他已经问了他爹,还通过关系搞清了爹的供词,“爹说,楚辞是双儿,他是趁着他生育之时下的手,当时正值战乱,到处都是流民,爹当年就是靠偷盗打劫为生,碰巧遇到了楚辞,看他包裹似乎很重,又见他独身一人,怀着孩子,才趁着他生育的时候下了手,他根本不知道楚辞的身份,爹也不识字,便拿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一点点的当掉,但是爹留了个心眼,没敢把上面刻字的令牌当掉,结果却……”
沈三几乎说不下去,他也觉得他爹留下那个令牌的行为很傻,但是他爹哭着跟他解释说,他不敢丢掉,这些年他也明白了这东西可以证明身份,哪里敢随便扔了埋了,万一被人捡到或者挖出来,旁人便知杀人凶手住在这一片了,仔细一查,查到他当年偷盗抢劫的行径,只怕就会怀疑到他,他怎么敢丢掉。
沈三也不想多说,木已成舟,大哥和爹已经招认,人证物证俱全,什么都已经晚了。
“救救爹!”沈三抓住沈凌胳膊,“爹出了事情,我们都得受连累!”
沈凌甩开沈三的手,冷冷的道:“这种时候,你最关心的还是你自己,真是爹的好儿子啊!简直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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