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馨沉默地又放下一朵菊花,不经意间,泪水点点而落,她想起年前回家时的事。
陈婉馨甫一听说赵铭将去世,便问了一些详细,当她听说,最终嫌疑人是张东时,她立时惊呆了。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张东的真实身份,陈婉馨如何又不懂。加入墨世,定然是要纳投名状的,这投名状,一定是一件足以让人拿捏把柄的事,譬如,抢劫,譬如砍掉某个仇家的胳膊,更严重的,便是让其代为了解某个人的性命。虽则父亲陈天骄和母亲邓一菲,从未和她提及过家族和墨世的牵连,更未让她有半分接触到墨世的真实,可那个被父母称为远亲,让之代为关照自己的墨谦,早在高中时,便让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一切。
陈婉馨当时便要回家了解真相。
她亲耳听见二伯和自己的父亲在商议着,赵铭将已经死去,该如何防备林子伟的下一步反击。
她才知道自己原来自小如此无知无觉,倘若什么时候细心聆听了一会父亲商议的事情,也许很多事,她可以出面阻止,也许可以避免。
然而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在懊悔,恼恨伤心之余,冲进陈天骄的房间和他大吵一架,被陈天骄关在房间里数日。
她想起自己朝夕相处,真正关心过的赵渊的父亲,一时痛悔得不能自己。
那些天,陈婉馨在无数个夜里,睁着眼睛似乎都在做梦,梦见赵渊颓然的样子,忽然又似乎看见赵渊将脑袋埋在林文溪怀中,不断呜呜地哭泣,而这个怀抱,却是自己最想要的。每想到这时,她就忍不住痛哭出声来。
陈天骄完全不让她接触和那件事有半点关系的人,所以陈婉馨见不到墨谦,见不到骆扬,更别提找到张东去问明一切缘由。
“妈,这是杀头的大罪,你是不是事先明明知道?还是,你——竟然也参与了?”陈婉馨面对母亲邓一菲的不断劝慰,挣扎地看着她。
“你爸爸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何况,那赵铭将本来就犯下了杀人罪,他就算救活了,以后也是要判死刑的,他是保外就医。”邓一菲苦心劝着,自然,赵铭将为什么杀人,而在监狱里为何被人袭击成重伤这样的环节,她是不可能告知女儿的。
在邓一菲不断劝解下,陈婉馨在家里渐渐安分起来,直至过年开学,父母才同意自己过来,只是叮嘱了一句:“家里的事,你再不要过问!”
世事难料,郑子恒追随赵父而去,将死之前,却宣告了赵父这般的遗言,坐实了自己,和赵渊的一切。
“从今往后,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护阿渊的安全,直到死!赵伯伯,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对不起!”陈婉馨默念着,站起身,目视着林文溪,这个自己缠斗了一年多而无法战胜的对手,此刻,却没有半分颓然。
林文溪知道赵铭将和郑子恒,最后时刻仍在保护着自己,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娶了陈婉馨……认贼作父!!哼……等我找出证据!
第135章 (你所知道的一切)林文溪苦思良策
风波过尽,男寝216陷入了很久的沉默中。
林文溪根本没办法打破这样的沉默,只能任由其继续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唯有王襄偶尔会讲一些笑话,然而这些笑话就像风吹过岩石的表面,过了就过了,岩石依旧。
林文溪独自躺在床头,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一众女生常常一起来探望,却也是遍插茱萸少一人,周楠楠仍在为王正娟的事奔波。
待前来探望众人散了,郑凯瞧屋里没人,淡淡地对林文溪说:“把你知道的,和我说一说吧,我爸提起过,过年见到过你。”
林文溪将一切都照实说明,略去了郑凯父亲的种种过激言辞。
林文溪默默地说:“他们被所有人祝福,他们结婚生子,他们却黄泉阻断。”想着又对郑凯说:“凯哥,你爸爸……”
郑凯眉峰紧蹙,闭目养神。了不起,郑凯想着,是吗?从小对对自己的文化课不多管教,却尤其注重自己的体格训练,初中将自己送往绿野军校,一晃六年。在家里,母亲明明那么爱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总不见父亲对母亲有太多的热度,至于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美美的记忆,自己似乎从未感受到。
他是哪里了不起了,在自己眼里,他就只是一个符号,父亲的符号而已。
“可耻。”郑凯笑着说:“你也是。”
林文溪微微咬着牙,一声不响。
是夜,林文溪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说,妈妈和爸爸是奉子成婚,在那个年代几乎是要被人耻笑的事,就算爸爸是公职人员,他们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情不自禁。爸爸一定是爱着妈妈的,不然虽然大事情上妈妈几乎是信奉着他,但只要妈妈一流泪,爸爸就吓破了胆,什么原则都没有了,也就是这样林文溪才躲开了很多次皮带的暴风骤雨。
妈妈也一直爱着爸爸,不然多少次倚门望归,多少次等得饭菜凉透,而爸爸回来时,妈妈依旧是一杯热茶,一张笑脸。
林文溪想起云澈和朱紫萍,也许能天荒地老的爱情,他们婚礼中所有人的祝福,甜蜜的笑脸。他又想起顾曦,郑凯,顾曦说的,没有结局就当是个结局,他自己又做到了吗?
张安安和王襄,他们的爱情似有似无,一直没有感受到他们人前卿卿我我的宽阔,但是谁又知道不是静水流深。
陈婉馨这个平时十足霸道的女孩子,在赵渊眼前就成了一朵千娇百媚的牡丹花,硬把国色嫣红羞怯成了小女人的粉色桃红。她又是怎样爱着赵渊?想到这,林文溪忽然觉得陈婉馨所做的事,却又没那么可恨了。
而舒小曼对自己呢?林文溪忽然有些心惊,想起那个写了一千封情书的郭慈云,舒小曼对自己,是不是胜过了一千封情书的执着?他想起郭慈云嫁给郑子恒之后的生活,又是如何的?
而据小曼说,王正娟和周楠楠,据说是因着王正娟家里的姥姥,以死相迫,逼她和周楠楠分开。甚至于,单独寻上周楠楠,给了一大笔钱她,驱她离去。周楠楠不忍再牵累王正娟,干脆堂而皇之地拿了钱,提分手,却不料王正娟做出如此极端疯狂的事。现下王正娟还在监狱,交通事故责任的认定至今尚未下达,她和周楠楠这对苦命鸳鸯,又当何如?林文溪想起周楠楠曾经说过:“我只愿现世安好。”
而现世,又何以安好?对!周楠楠!他隐隐听周楠楠说过,王正娟的许多事,都是陈婉馨出面搞定的,现下,王正娟出了这等大事,陈婉馨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婉馨,林文溪皱起眉头。
赵渊再没有回到寝室,而是十分决然地搬出去和陈婉馨同住了。林文溪没有作任何阻拦,他只是微微目视赵渊一眼,笑而不语。
只是,那么多个晚上的共枕而眠,如今春寒料峭,长夜寂寞,如何消解?林文溪每一晚都紧紧抓着枕头,脑海里迅速闪现而过,自己身为副书记的儿子,是如何被关在扬子县的牢房,陈婉馨是如何趾高气扬地相救,自己越权帮赵渊,是如何被罚去支教,和赵渊一别三个月!自己又是如何这般落魄得,保不住赵父的这条生命!而她陈婉馨呢?越野拉练公然乘坐直升飞机,出门在外,赫然有个教官作为司机,身上是花不完的钱,手上是使不完的权,甚至于,那个交换生的性命!至今,都是自己和赵渊绝不能提及的伤痕!
陈婉馨,除非你不知情,不然,你真地能和赵渊同枕而眠下去?你真地,不怕午夜梦回时,胆战心惊!
正好舒小曼邀请林文溪和顾曦一起去看望张安安,林文溪便让顾曦先过去,自己仍躺着闭目养神。顾曦知道林文溪的近况,不欲再强求,便先过去了,他走之前,却狠狠瞪了一眼犹自沉迷在游戏中的王襄。
待顾曦回来时,林文溪却不见了。
林文溪在校门口望见两人回来,闪身便出去了,他找到张安安,见到她时,大惊失色。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林文溪忙扶住张安安,让她赶紧坐下来休息。一向丰腴的张安安,此刻像是霜打过的花一般,无比枯萎和憔悴。若非她的额间脸上,尚存着年轻的气息,恐怕此刻形容枯槁得十足十就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更让林文溪吃惊的是,她那隆起的小腹,竟是活生生地平坦了下去!
林文溪顿时暂时放下自己的念头,忙问张安安缘由。
“有什么好说的。”张安安甫一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该说的,刚才都和小曼顾曦都说了,我不想重复。你要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的,直接说吧。”
“安安,你活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林文溪忍不住唏嘘一声。
“顾曦来看望我,你怎可能不会来?他们前脚刚走不久,你马上就来了,你回避他们,自然是有话和我说。”张安安说。
“我是想说王襄……”
“王襄谈了新女友,是吗?你看见了,对吗?所以呢,你要拿这个消息来交换什么呢?”张安安有些疲惫地问。
“安安……我……”林文溪顿时哑口无言。
张安安叹息一声,转脸望着窗户。
“王襄自从去参加郑凯父亲的葬礼,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跪着求着我要和打胎。文溪,从前,他是多么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六个月了!整整六个月!”张安安低声哭诉着。
“我想,他是不想害了你。”林文溪说:“他没有做好这个决定,不是么?”
“他一直对我很好……他突然做这个决定,难道是我变胖了?不好看了?他为了让我打胎,特地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呵呵!就是你见到的那个,他生怕有谁不知道这事一样,到处张扬,到处让别人知道我张安安,怀着他的孩子,变成了个弃妇!”
“不……安安……”林文溪低声说着,欲言又止。林文溪认为,王襄是在欲盖弥彰而已,他确然是不想害了张安安,就像,他认为郑子恒害了郭慈云一样,但是林文溪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更是不欲将这话说与张安安听。
“行了,说说你的事吧。”张安安说:“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知道的婉馨,的一切。”林文溪说。
“文溪,你和婉馨,可真地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啊!”张安安沉声说。
第136章 (你准备好了吗?)慧安安推演真相
“婉馨也来问你了,对吧?因为你一直保持中立,左右不帮。”林文溪说。
张安安点点头:“你平素喜欢把事和顾曦说,顾曦又喜欢和我说,所以婉馨问我,关于你的一切。然而你的一切,我连推测都不敢推测,怎又可能得出些什么结论,她来问我,恐怕是对你实在顾忌吧,她是顾忌张教官而已。”
林文溪饶有趣味地听下去。
“虽然目下张东成了通缉犯,但是张东既然能通过纸条联系你,自然就能通过其它方式联系你。目下,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证明赵渊的父亲是张东所害,但是这张纸条,就让事情有了两个方向。第一个方向,张东是被胁迫害死赵渊的父亲,第二个方向,张东是借这张纸条掩饰他的罪行。但是,张东的这张纸条,我却十分相信,我认为是第一条。”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林文溪问。
“不要试探我,我现在就算只回答,凭直觉,你也不能拿我怎样。”张安安微微一笑,苍白的脸上泛出了一丝血色。
林文溪顿时噤声:“安安,求不要再打脸。”
“行啦,你文溪都有这么窘迫的时候,唉……从你能把你父亲藏得这么深开始,我就知道你只是心性纯良,但绝对不会像顾曦,小曼那么天真……”张安安似乎有些疲惫,林文溪忙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
“我从不凭直接,我判断的依据,都是证据。”张安安说。
“你知道小曼为什么和我生疏了很多吗?”张安安问。
林文溪摇摇头,女生的闺房之事,他的确无从揣测。
“小曼很久以前,找我哭诉,问我为什么宁愿把张东……对你做过的事说给陈婉馨,也不愿说给她。我当时就想否认,但是我马上就承认,是我告诉陈婉馨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张安安俏皮地看着林文溪。
“你真是时时刻刻都要考验我的智商。”林文溪微微一笑,略略思索片刻,忽地感觉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气:“天哪!她知道!”
张安安微微点点头:“你想明白了!人有失足,马有闪蹄,陈婉馨一心想着挑拨我和小曼的关系,却不小心暴露了,她是知道你和张东的事的,而且是绕过你本人知道的!你和张东的事,我相信,你除了顾曦和赵渊,对谁都不会说!既然婉馨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张东的事,就是她找人举报的!她找谁举报的?自然就是她身边的骆教官!只有他,作为张东的属下,最知道什么事是致命的。”
“安安,当时的情景,你能马上反应过来,不反驳小曼,既保全她,也保全你自己,可是,苦了你了!可婉馨要是知道你承认了本不该承认的事,你怎么办?”林文溪问。
“我相信,以陈婉馨的智慧,她绝对不会和小曼这般直接地挑拨,倘或两嘴一对,真相立现,她如何会这么愚蠢?她一定是给了小曼一个模糊的答案,让小曼呢,又以为是我说的,又以为是赵渊说的,说不定还以为是你说的。但是小曼终是心性不定,怀疑到我头上了,我只得承认了这事,这样,她自然不会又去找婉馨求证了,这样,婉馨便不大可能知道。”张安安说。
“可是,你当时要是否认,那小曼也未必会找赵渊再去求证吧?”林文溪问。
“小曼为什么怀疑到我头上,就是因为她同样不相信赵渊会和婉馨说这些啊,我要是否认,她一直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事,难免不会什么时候说给谁听呢?毕竟,明眼人都一眼看得出来,赵渊其实喜欢你,喜欢到命里去了。”张安安扑哧一笑,林文溪不免微微红了耳根。
“我发誓,今天你和我说的一切,我死死保密,一个字都不会透出去!”林文溪坚定地说。
“谢谢你,我本来就和这些事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我知道怎么周旋,你放心吧。你之所以来问我,就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你不问小曼,不就是又怕连累小曼,又不信任她么?”张安安赞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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