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密集的工作程度,老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会紧张到这个地步,自从他下了飞机,钻进昀泽的车里就开始抽烟,昀泽隐约觉得他回到了五六年前一根火儿抽一天的状态。知道对他身体不好,可怎么样都不敢劝,这两个人最近因为工作压力仿佛处于一种沾火儿就着的状态,昀泽才不愿意去找骂。
把这两位祖宗接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封箱的重视程度肯定和以往演出不一样,主持人一早就到了,坐在后台看词儿,见老田和老黄,就开玩笑现在真是要管这两个人要签名了,老黄气的骂了一句,一行人转上了办公室。
这两天的封箱都很顺利,琳研祥那边倒还是正常,景轩这面已经处于一种爆满的状态,很多人都来景轩这面逮老王和老田,甚至有熟悉的观众直接摸到后台来了,升字科几个没上过台的小学徒临时客串了一下保安,板着凳子守在门口,也是尽心尽力,甚至把因为怕冷而裹得过于严实的路秦都拦在了外面。
最后一天的封箱结束,老田和老黄因为是凌晨四点半的飞机,所以还是有时间和他们一起吃个饭的,这一次因为老田一直在北京,封箱后面聚餐这个事情被昀泽忘得死死的,要不是时寸回来提醒了一句,他压根想不起来,等再去定去年的那个饭店的时候,大的包间就没有了,昀泽只能定了两个小包间。
不过时寸说这也是件好事情,以往和老先生们在一桌儿,吃也不敢吃,闹也不敢闹,这一次除了昀泽和时寸以外,他们这个辈分的人都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可以可劲儿的疯闹了。
封箱一直折腾到十一点半,这一次先下台的演员们并没有换衣服,返场结束,老黄叫大家一起上台鞠躬谢幕,几位师父师叔辈分的人站在前面,昀泽几个跟在后面,恭恭敬敬的给台下的观众鞠了个躬。下台的时候,昀泽有点儿感慨,回想说相声这几年,他也的确是对观众充满了感激,他在这行里也不求什么大红大紫,能踏踏实实的做一个艺人,比什么都强。
昀泽和永晋这种自己有车的就带着老先生们,剩下的学员时寸包了一辆特别霸气的面包车,一口气儿都给拉到了饭店,一行三十多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楼,那场景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老田和老黄一下车就被大堂经理给堵在门口签名合照了,服务员们也来要签名,师爷颤颤巍巍的走在老田后面,见对面的人冲过来,吓得老爷子掉头就往回走,幸亏后面是时寸,他赶紧扶了一把,转身上楼,老爷子到包间里还惊魂未定的样子特别滑稽。
这两个人都是十分低调的,大堂里毕竟还有人在吃饭,这面围的严严实实的,昀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用手挡住了签名的本子:“刘经理,我们先上去,签名合照咱都进间里去,在这儿影响不好。”
刘经理赶紧点头称是,放这两个人上了楼,老田进了包间就把帽子拿下来挂在衣架上,点了根烟:“这在北京都没有这么火,老刘冲过来的时候吓死了我了。”
“您这叫墙外开花墙内香。”昀泽给他拉开椅子,接过老田和老黄的外套:“咱这么多年的熟人了,就知道你会回来封箱,肯定憋着抓你呢。”
老田喝了一口茶水,吐掉嘴里的茶叶沫子,抽了口烟,没有在说话,老黄站起来给老爷子倒了杯茶:“老爷子后悔跟来了吧。”
老爷子呵呵笑着,他早几年还能跟着上台,现在耳朵和反应都有点儿跟不上了,只能看到老黄的嘴唇动弹,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就只是跟着笑。老黄也知道自己说了白说,并不太介意。关先生挨着老爷子坐着,笑着摇头,也不说什么。
为了能好好吃顿发,老黄老田两个人轮番跟各位服务员和刘经理合了照,这才算是完事儿,这桌都是老先生,路秦就自动去了那边,时寸和昀泽又回到了刚刚跟老先生们学艺的那段时间一样,端茶倒水,只不过先生们嘴里说的话,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又别有另外一番味道了。
第96章 敬酒
老田也没吃什么,就是喝了两口酒,这段时间忙活春晚是一丁点儿的错儿都不敢出,酒也不敢喝,这一次虽然说是开了荤,但毕竟明天还有联排,喝了几杯解解馋,就套上衣服准备回北京了。
昀泽为了送他们,也特意没有喝酒,时寸留下来陪先生们,昀泽就开车送两个人去机场,临走的时候,老爷子握着两个人的手,嘱咐了好半天,昀泽听着都有点儿难过,相声里他们这种没有后台的能混进春晚,就已经很难了,在上一个纯粹的相声节目而不是小品,更是难上加难,春晚总共就那么几个语言类的节目,小品分去了一大半,一年能上三个相声都是多的了,保送的主旋律一个,昀泽那手眼通天的师大爷一个,最后这个全国这么多相声演员都盯着,有多难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两个人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老爷子对他们也是寄予厚望。
最后,何先生敬了两个人一杯酒,说祝他们凯旋,老田上车的时候笑着说,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感觉豪情万丈,他虽然笑着,可眼睛在车内的小灯下面,好像闪着些什么。
昀泽只能开导他,老田也不比他大很多,但是心态苍老的不行,用昀泽的话说,有时候感觉就像是一个老爷爷一样。相反老黄不训人的时候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两个人一个冲劲十足,一个稳扎稳打,也是天造地设的搭档了。
到了机场,昀泽把行李箱从自己车上放下来,问了一下他们的行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初二能回一趟深圳,但是现在元宵的节目也敲定了,只是全力准备春晚,回来估计也呆不了两天,又要去录元宵晚会,过了这个,才算是实打实的熬过了这个年。
昀泽觉得这个熬字用的极好,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今年这个春节,就是在熬才对。
看着老田穿着相当时尚的外套,一副已然明星的姿态,却比早年越来越佝偻的身形,昀泽有说不出来的心酸,想做这行太容易,可想把这行做好,哪有那么简单。
一直到看不到这两个人的身影,昀泽才回到自己的车上,他路上给时寸打了个电话,问问那边完事儿了没有,要是完事儿了,自己就直接回宿舍了,毕竟后天还要回家,他有一大堆的东西没收拾。但是时寸那边没有接,可能是不知道被那个先生叫过去训话了,昀泽知道年年封箱这些老先生肯定得抓着机会好好教育他们一下不可,所以也就没太在意。
到了楼底下,停好车,昀泽快步上了楼,回到了包间里,包间里老爷子已经下桌儿了,何先生一边陪着聊天,剩下的也都聊天喝酒,没有了老田,这屋显得十分的安静。
他这面刚进来,就发现时寸并没有在屋子里,手机放在他的那个座位前面,他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他,包间里洗手间的门也开着,他又不抽烟,估摸是被叫到那屋去了。
他踮起脚冲何先生摆了摆手,引起了何先生的注意,然后指了指隔壁,意思自己去那屋看一看,何先生点点头,他把杯里的饮料喝掉,开门到了隔壁。
隔壁的门没有关,所以昀泽这面刚出自己的包间,就听到隔壁呼呼哈哈的声音,这屋都是一些年轻人,所以自然就闹了一些,他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走到门前,昀泽就看到时寸正被永晋推了一把,他脚下有点儿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到身后的衣架上,被衣架支出来的木头磕了一下脑袋。
昀泽看着永晋这个模样,像是喝的有点儿多了,也根本没管时寸,只是永成赶紧过去扶,永晋对面站着的是路秦,他似乎不是特别的舒服,一只手扶着桌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大家都围在这两个人身边,好像是在起哄,只有子木坐在不远处低头玩儿着手机,不抬头看,也不说话,脸上满满的都是冷漠。
昀泽觉得气氛很奇怪,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站在这里,他也就没有在继续往前走,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
永晋把手里的酒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指着路秦,语气很强硬:“怎么着,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乐其怎么说也是你师兄,你不敬他酒也就罢了,他敬你你还不喝?你以为你跟在张昀泽身后,你就是能混进那屋的人了?”
“不是,师哥我……”路秦终于抬起头,向后踉跄了一步,连连摆手:“我是真的不能再喝……”
“少他妈跟我装蒜!”他话没说完,就被永晋给打断了,他手里攥着啤酒瓶子,在路秦面前晃了晃:“什么叫你不能喝了呀?一个大男人才几瓶就不能喝了?旁的别说,给不给你乐其师兄这个面子,给就喝,不给,底儿朝上倒了,我孙晋一句话没有!”
路秦抬手捂了捂额头,接过永晋手里的酒:“喝……喝……”
乐琛是实在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拦住路秦:“师哥,路秦已经喝了七瓶了,之前还有两杯白酒,他这么喝万一有个好歹怎么跟师父交代?”
“你给我滚!”永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乐琛,用手指了指他:“有你什么事儿啊?滚蛋!”
乐琛就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他虽然在乐字科,但年纪是园子里最小的,说话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分量,路秦冲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这一波早晚得来,于是举起酒瓶,一口气干掉了整瓶啤酒。
“啪啪啪……”永晋拍了拍手,竖起大拇指:“不错,有本事。乐其这瓶喝了,我亲自敬你一瓶,你可不能推,别忘了,我当初回园子的时候,你可欠我一杯酒。”
路秦就知道,这事儿没完,这屋子里的得挨个喝一遍才能了,虽然他的酒量远不止于此,但是也实实在在是一年多将近两年没有这么喝酒了,现在看什么都有点儿晃悠。不过反正也已经这样了,与其磨磨唧唧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喝完。
他抬手刚想接酒瓶,就被人劈手抢过来了,手腕被人拉住,往后带了一下,一个黑影挡在了面前,他抬头望过去,正看到昀泽的侧脸。
第97章 告白吗?
谁也没注意到昀泽是怎么走过来的,时寸正坐在一边揉脑袋,看到昀泽进来本来还想着挺好,终于有人能镇住这群熊孩子了,但是当他看到昀泽紧紧抿起来的嘴唇,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表情对他来讲很久远,也很熟悉。
昀泽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那瓶啤酒,轻轻伸出去,在永晋旁边的那瓶啤酒上碰了一下,然后仰头一口气喝掉了整瓶啤酒,倒过来空了空:“行吗?”
永晋确实是有点儿被昀泽这个表情震到了,因为昀泽毕竟曾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黑道军师来着,别的不说,气势上却对能镇得住人。但永晋也绝对不是那种别人一个眼神就能糊弄住的,他虽然并没有什么胆量真的和昀泽对着干,可当着这么多师兄弟的面儿也不能太丢人,呵呵干笑了两声:“师哥你这是干什么?”
“还有要敬酒的吗?”昀泽没有理会他,看了看对面的这些人,子木早就放下了手机,默默的站了起来,就算是长了颗榆木脑袋的他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
果不其然,接着昀泽的手高高的扬了起来,抓在手里的酒瓶子啪的一声打在桌子边儿上,酒瓶中中间炸开,玻璃碴子蹦的满天飞,所有人包括路秦都转头侧躲了一下,只有昀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等大家都回过神来,他用手里剩下的那支棱这碎片的半个酒瓶子,把屋里的人挨个指了一遍:“还有吗?”
随着他手中酒瓶子扫过的方向,大家都缩了一下脑袋,生怕那东西冲自己而来,永晋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昀泽,他和昀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暴怒的状态。
最后,昀泽的目光落在了永晋的脸上,他用酒瓶子指了指永晋:“有时间去一趟旅厉,问一问他们跑场演员在台上喝酒的记录是不是三十六瓶,演员是不是叫路秦,问好了,在回来敬酒,我等着你。”
说完,昀泽冷冷的笑了一下,扬手把那半个酒瓶子丢在桌子中间的菌菇汤里,拉着路秦缓缓走出了包间。
路秦也是有点儿被昀泽刚刚的状态惊吓到了,他还以为以前昀泽在那个圈子里混纯粹就是借着老秦的名头,但是看刚刚那满身杀气的样子,感觉自己以后不能得罪他。
昀泽快步的朝外面走去,他拉着路秦手腕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掌心的温热通过手腕上的动脉传到心里,在蔓延到全身,路秦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温暖过。可他的心里却在打鼓,因为昀泽并不说话,只是一昧的大步流星的走,怒气冲冲的样子像极了把他丢在路边的那晚。
那晚的悲剧,应该不会重演吧……他隐约回想起那句震耳欲聋的滚,有点儿瑟瑟发抖。
果然,昀泽走到车边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车。路秦被吓得也不敢说话,只能陪着他看,但是他不懂昀泽在看什么,或者是在想什么……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半了吧,路灯都快要关了,他也不晓得他们要站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昀泽松开了手,路秦有一种不是特别好的预感,赶紧往一边退了一步,以免昀泽要是突然动手打自己,自己好有一条退路。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会害怕。
昀泽反而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去?”
路秦哼哼了两声,强挤出一丝笑来,然而比哭都难看:“不知道啊。”昀泽因为有点儿近视,就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路秦脸上的表情,可又实在看不清楚,就索性不看了,从兜里掏出手机来。路秦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就索性又往前走了一步,心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咋不上车?咱不回家要干啥去啊。”
昀泽撇了他一眼:“咱俩都喝酒了,怎么上车?谁开车?”
路秦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原来是在纠结这个事情,也是服了,想个事情也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吓得他这个心脏病都要犯了。他凑过去,看到昀泽在叫代驾,就阻止了他:“也没有多远,咱们走回去吧,车留给里面的人,毕竟还有几个老先生,时寸也没有车,你让他怎么送。”
路秦想的还是很周到的,昀泽想也是这么回事,看了看路秦,帮他把衣服的拉链拉好,又整理了一下围巾,两个人才往宿舍的方向走过去。
“咱们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晚一起走了。”昀泽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吧,他有点儿感慨:“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咱俩刚认识,好像是我带你去茶庄,说你串场的事儿吧,得是前年了。”
路秦走在昀泽的身边,也隐约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以前他总是希望时间快一点,他就能早日还清债,那些痛苦也就不那么难熬了。但是自从认识昀泽之后,他就开始希望每一天都慢慢过,让他把每一份每一秒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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