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一次她来带你去老秦那儿,她为什么不通知我?为的是自保,但是第二次在分店为什么通知我了?因为这事儿老秦不知道,她这人情是不做白不做。你要是把她和徐梅放在一起,有点儿委屈徐总了。”昀泽摆着手,分析别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听他越发的开始夸徐梅,路秦心里已经开始默默扎小人儿了,冷下脸来:“那你为什么和瑞秋交往,不和徐梅交往?”
昀泽苦笑了一声,见锅里已经浮出很多沫子,就用勺子打了几下,扣到碗里,几颗墨绿色的根叶在滚烫的白色肉汤中跌宕起伏,倒像是人这一辈子一样:“我哪里高攀的起徐总啊,人家是真正的女强人,我算……”
说道这里,他这才察觉出路秦不对劲儿,回头看着他,果然一脸陈年老醋的颜色,有点儿哭笑不得:“你至于吗路秦?我不过就是夸了几句她的为人而已。你有必要吃这个醋?”
“谁吃醋了?”路秦在两个人关系上面一直是比较主动的,但是今天被昀泽戳穿吃醋这个事儿,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他讪讪的摆弄刘海,试图遮掩过去自己比较尴尬的状态:“谁为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吃醋,我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写本子呢。”
昀泽刚拿起手里的菜刀,听到这话,就啪的一声放在砧板上,刀笔直的立在了那里,故作生气的样子:“那你倒是写啊。”
路秦一脸不可思议的耸肩摊手:“张老师,难道不是我们一起比赛吗?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写本子?你不出点儿力到时候好意思上台吗?”
昀泽本也就是逗他,低头笑了一下,把刀拔了出来:“好意思……”
路秦瞪了他一眼,不和他计较,只是刚刚徐梅的话还在耳边,他心里始终是不太踏实:“刚才我下车的时候,徐梅跟我说……”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厨房里的味道有点儿熟悉,就皱了皱眉,停住了嘴里的话,昀泽这面正把盆里的面拿出来,听到他没往下说,就顺口问:“说什么了?”
“等等。”路秦伸手制止了昀泽的问话,仔细的闻着厨房里的味道:“张老师,你这是做什么呢,这味儿我怎么闻着这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吃过了一样……”
本来昀泽还想卖个关子,听他问起来了,索性也就说了:“原先宿舍下面的刀削面,你不是最爱吃吗?咱们走的时候我就想可能再也吃不上了吧,去店里问了问,跟人家老板赌咒发誓绝不外传,绝不开店,才把这汤学会,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儿,就试着做做,心里还没什么底儿呢,你既然说熟悉,多少算是成功了吧。”
“我的妈呀……”路秦惊呼了一声,凑过去看了一眼,只是闻着就和那家店一模一样了,昀泽看他这副德行,苦笑了两声,想起刚刚没说完的话:“你刚刚说,徐梅下车的时候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说让我们好好准备本子。”路秦低着头,走出了厨房,没让张昀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知道以他们之间的了解和昀泽的细心,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破绽来,他刚刚的确是想告诉昀泽,但是一丁点儿会影响到他们之间关系的话,他都不想和昀泽说,如果他们之间能保持这样下去,就算是当成玻璃球一样捧在手心里,他也认了。
第155章 角儿
吃完了面,两个人分别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想本子,先出主题,再出梗概,最后往里面加包袱,吃饭的时候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一次的主题还是放在创新上,现在最吃香的两个元素,一个是情怀,另外一个就是创新了。
“我们要求心求变求突破!”路秦眯着眼睛,攥着拳头,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两个人分工明确,主题出来了,梗概由昀泽这面负责,怎么铺垫怎么递进怎么结尾,他现在没有精力跟路秦扯淡,想了想还是觉得题材就算是在新,首先这也得是个相声,其次就是传统的东西一定要有,不能脱离了相声的本身。
传承和创新本来就是一对看似矛盾的欢喜冤家,不过好在正如老田所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就是非常清楚的解析了这两个词,所以虽然路秦也开始薅头发,但也没把自己真薅成秃子,折折腾腾的,第二天把本子递了上去。
徐梅的工作效率一向是毋庸置疑的,昀泽那边的方便面的水还没烧开,更改意见就出来了,翻来覆去了一直改到了决赛走台的下午。
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他改好了,只是彩排的时候导演组这面已经看到了节目,就不允许有任何的改动了,昀泽坐在后台里,拿着本子唉声叹气,路秦坐在他对面正在做发型,听到昀泽叹气,就歪着头试图看他一眼,但是马上脑袋就被发型师掰了过来:“张老师你叹什么气呢?”
“咱这个稿子改了多少遍了?”昀泽举起手里的本子,抖了抖,上面黑色,蓝色,红色的笔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字,路秦想了想:“七八遍吧。”
昀泽收回了手,把本子放到台上:“一个本子改了七八遍,改的是面目全非的。我现在感觉,这个本子看着还没有咱们复赛的本子好,我对这个比赛也是没有什么信心了。”
在相声这方面的专业性,路秦是从来不怀疑昀泽的,他学艺两年,上台七年,将近十年都在和相声打交道,对于包袱和本子的敏感度绝对是一流的。可这些年路秦接触下来,觉得昀泽第一年和自己说的话是对的,电视相声和相声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徐梅那边团队做出来的稿子还是趋向于电视相声,所以在昀泽眼里,这类的本子应该是算不得相声的,不过用来参赛和走媒体路线,也许是一个好本子。
有工作人员把演出需要的服装给路秦推了过来,昀泽站起身接过大褂,披在路秦的身上,路秦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句:“能进六强已经很不容易了,反正成败今天一举了,能走到什么位置走到什么位置吧。”
“呵,你倒是想得开。”昀泽把耳麦给路秦别好,他跳了几下觉得没什么问题,才开始给他系扣子:“心态好比什么都强,已经到这一步了,想什么也是白搭。”
他系好扣子,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路秦:“你这套红大褂穿着还是挺好看的,小红人儿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小红人……”路秦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甚至觉得有点儿可笑,他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逼梳上去了的刘海,感叹了一句:“吉娃娃还是当年的吉娃娃,雪纳瑞已经被剃成腊肠了……”
路秦原先在园子里,观众们因为他刘海的原因都愿意叫他雪耐瑞,而昀泽因为总爱炸毛,所以外号叫吉娃娃,老田那个时候端着大茶缸子在后台溜达的时候还说,这都从哪儿叫出来的外号,自己也闹不清楚是带了一群什么玩意儿。
明明复赛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台里的发型师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路秦一个不注意,一剪子就给他把刘海给剪了,因为徐梅说过,他们进入决赛的这几组选手,台里会安排参加一些本台的综艺或者是节目,也相当于要签进这个电视台里一段时间,所以路秦也并不敢得罪人,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认了命了。
所以,决赛的时候,他的发型师就把他的发型稍微更改了一下,和昀泽的有点儿相似,不过他也承认自己没有昀泽长得好看,被这刘海一加持,怎么看怎么别扭。
昀泽其实看着路秦这个造型也别扭,但是因为决赛在即所以就没怼他,听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也笑了起来:“换个刘海怎么还换品种了?你现在和吹气球一样蹭蹭的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腊肠?柯基吧,还差不多。”
“你就比我高三公分还好意思说我小短腿。”路秦正想怼回去,忽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姑娘抱着一大摞文件,冲里面说了一句:“路老师去和音响师对一下还音带,张老师你要有时间去备一下场吧,博文老师已经过去了,咱这面观众已经要准备进场了,进场之后就不好弄了啊。”
“恩好。”昀泽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路秦,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让他先去音响师那边了,他自己穿着大褂,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到了下台口,正看到博文在整理桌子上的手绢,就笑了一声:“捡场这种事儿得我们捧哏来,您还是专心开场吧。”
博文也基本上确定是会签到新港了,他们现在就是同事的关系,这两个人平时很好相处,而且这将近一个月都耗在一起比赛,也熟悉了很多,只是公司看这一次的比赛两组人的成绩,谁更靠前,自然新港在接下来的一到三年当中,就会主推谁。
博文是第一个节目,而昀泽是倒数第二个,他乐得看他的笑话,博文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好,狠狠的瞪了昀泽一眼,石伟从不远处走过来,脸色也不太好,博文就指了一下昀泽:“你敢不敢一屁股坐死他?”
“不敢。”石伟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怕他们家角儿咬我……”
第156章 决赛(上)
很快,前面的观众就入场了,后台为了后期剪辑节目的方便,开始对第三组选手进行赛前采访,准备到时候在决赛之前找广告时段插播造势,而且现在微博上已经开始进行初赛宣传了,整个比赛的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这几年喜剧类竞技节目包括综艺节目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出头来,他们参加的这个比赛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而且请的评委也是重量级,各方面关注度都很高,现在把这个热度炒起来,也是在无形之中给了这些比赛的选手们很大压力。
因为是录播,而且番位问题,整个开头是需要名次出来以后补录,所以他们现在直接准备录制备采和备场就可以了,昀泽和路秦的节目前面有四个,虽然暂时轮不到他们,但是两个人还是在台幕旁边等着,一来博文和他们是一个公司的,他们要互相支持鼓励,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这也是除了他们唯一的一对相声演员,他们想要看一看,心里就有底了。
台下观众纷纷入场,导演和执行导演包括各组选手的编导都围在后台,虽然看上去乱哄哄的,但是大家都极少说话,一种和初赛复赛完全不同的气氛压抑在录制大厅里,路秦躲在一个角落里面一遍一遍的背着地理图,还没有上台,脑袋上就已经开始冒汗了。
耳朵后面被麦克风夹的生疼,昀泽歪着脑袋揉了揉,现场传来导演的倒计时,读秒之后,灯光师推亮了整个舞台,决赛他们将舞台升级了,灯光舞美几乎可以和春晚媲美。
身后突然安静下来,昀泽回头望过去,见三位评委被几个保安护送到了后台,刚刚还乱哄哄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在继续说话,向两边靠拢,昀泽也跟着大家靠向一边,舞台上主持人气势磅礴的开场,几位中国喜剧界顶尖的大师也都和他一样,面目隐没在黑暗之中,默默等候。
崔先生正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这是他的常态,除了说相声进入人物的时候,他都是笑呵呵的,只是树大招风,近年来屡次爆出他徒弟另立门户或者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的新闻,让他看起来也有些衰老了,只是在昀泽眼里,不如老田那么明显。
离开团楚园这么长时间,昀泽有点儿不太习惯,有时候晚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满脑袋都是当年的那些喜怒哀乐,想起上一次老田提起自己打永成的事情,现在在回忆起来,连起因都记不清楚了,可能人就是这么善忘吧。
这段时间,昀泽认真的去了解了一下自己师大爷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无论是绯闻还是纠纷,他仔细的看了很久,发现相声这门儿里师父和徒弟闹翻的比比皆是,追根溯源,昀泽想很有可能跟这个行当的起因有关。
相声本身就是一门儿吃饭的手艺,他和一些要名要利的艺术不同,早期的发展更趋于匠人,大家靠它吃饭,所以师父对徒弟是授业的恩情,却不能保证徒弟的饭辙,徒弟要自己出去撂地画锅,挣来的钱前三年还要回报给师父。
不单单是这样,人和人之间太容易产生分歧了,你对他好一点儿,对自己不好一点儿,或者你捧他了没有捧我,各种恩怨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徒弟没有什么能力的时候师父还按的住,一旦有了能力,不回头咬一口自己就算是亏了。
可在仔细想想自己离开团楚园的事情,愧疚和自责就更加的多了,封箱那场大狂欢之后,昀泽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去想去回忆这些事情,每想一次,就好像把刚刚愈合的伤口撕开,可现在才发现,如果想法是人本身能够控制的住的,那可能这个社会,会美好的太多。
崔先生转过神来,正看到不远处的昀泽,他摆了摆手,叫了一下昀泽,昀泽赶紧快步走过去,微微鞠躬:“大爷您好。”
“怎么样?紧张吗?”崔先生拍了拍昀泽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他,昀泽想说自己不紧张,但是相信肯定早就被崔先生看穿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招了:“有点儿。”
崔先生看他也是在,呵呵的笑了一声:“别紧张,慢慢来,正常发挥就行……”
他说道这里,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以后打算在哪里发展?”
崔先生是知道他之前在团楚的事儿的,因为他知道何远在团楚园,昀泽肯定也就没跑了,但是参加完这个比赛,特别是他们现在进入六强了,是肯定不能回那种园子里了,就问了一句,有心让他到自己这面来,毕竟他还是很喜欢昀泽的,更何况这是何远的徒弟,到自己这面来也合理。
昀泽猜到了他的想法,虽说他离开团楚了,但是转头进了崔先生的园子里,他得是多没长心,这几年团楚园最早的一些孩子都渐渐好了,崔先生挖墙脚的这把铁锹也就开始扬了起来,昀泽想起老田的话,不敢得罪崔先生,就赶紧解释:“我们签了新港传媒,可能不在园子发展了。”
“啊……”崔先生应了一声,小眼睛转了一下,也就明白了昀泽的意思:“成,将来要是到北京,包括天津啊,南京啊,大爷那儿都有园子,想演随时演,咱也不弄什么合同,家里人,随便。”
“谢谢大爷。”崔先生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昀泽也就赶紧接着,工作人员这边赶紧催促上场,主持人的稿子也正好到了这一部分,三位导演依次走了上去。
昀泽看着台上,色彩斑斓,光彩夺目,看着后台鸡飞狗跳,乱成一套,又看着崔先生春风满面,笑容可掬,在看着老田栉风沐雨,满目疮痍,想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讽刺吧,他想起了团楚园那副挂了九年的对联
——说学逗唱子虚乌有,酸甜苦辣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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