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是圣人,他会恐惧当下,他无法预知后事。关于小婵的事,他可以不被原谅,但是也不至于被怪罪至此。
沈墨因为这样觉得内心有些冤屈,他胸口重重起伏两下才艰难的出声道:“……亦白,你要设身处地体谅我当时的心情。”
“我设身处地?那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换成是我,我丝毫不会犹豫的就会留下孩子,因为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方亦白眸光冷锐如刀,“你会轻易动摇,无非只是因为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罢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沈墨语气很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只是,只是我当初,我太傻了,我没有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是我意志太不坚定,我现在都不会犹豫不会动摇了。我要是再有了孩子,我肯定会好好的生下来的。亦白,亦白……”沈墨见仍旧冷着脸,伤神又焦急的落泪,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定是小时候逃难脑子饿傻了,所以,所以之前才对你做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但是你不能不要我这个傻子,我离开你了,就活不好了,你不要这么狠心好不好……”
方亦白几乎是被他气得抽过去,“你是傻子?那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我是什么???”
“你你,你是我夫君。”
方亦白狠狠怔了一下,表情旋即又变得冷沉,“你少在这儿跟我花言巧语的。我不是跟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房门吗?现在给我回去!”
“不!”沈墨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毫无形象的抽着鼻子流泪,仰起脸红通通的眼睛盯着他眼神固执的道:“不回去,除非你陪我。你如果要走,就把我一起带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说完就将自己满是泪珠的脸贴在他的腿上,不动了。
“你!”方亦白看着他的头顶,额头青筋直跳。
沈墨最后还是如愿了,方亦白将他抱进去放在了床上,然后面无表情的在床边躺下。
沈墨想凑过去躺在他怀里,却被用力的撇开,沈墨只好死皮赖脸的抓住他的手紧紧扣住,不让他有挣出去的机会。
空气中满满的沉寂,沈墨隔了好一会儿,突然小声问:“亦白,成亲那天……你会在吧?”
方亦白睁着眼睛,视线盯着某一处,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沈墨又道:“你会在吧?你不会悔婚的对不对?请柬都发出去了,到时候不拜堂,方家会很尴尬的。你不希望这样的对不对?”
方亦白还是冷着脸,不说话。
沈墨盯着他清俊的侧脸,眼睛缓缓的眨动了几下,语调明显慢了许多,“我想跟你成亲,很想很想,我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我们是一对,所以恳求你,不要因为生的我气就……就……”
身旁有方亦白的气息令沈墨感到安心,困倦的他终于抵挡不住的睡了过去。
只是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仍旧是在一片冰凉中惊醒过来。
身边的人早就不在了。
沈墨失魂落魄的怔然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臂盖住自己酸胀的眼睛。看来,这种日子,得慢慢的习惯啊。
沈冰来的时候,沈墨又在院子里吐。他扬起头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心里有几分意外,他昨天晚上忘记直接跟方亦白说要见阿姐,也没有对那两个侍女抱希望,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沈墨同她一起进去,漱了漱口,坐到床边,让她帮忙把脉。
沈冰从进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诊了会儿,直接言简意赅的告诉沈墨,“有了,一个多月。”
沈墨这次自己隐隐有感觉了,所以并没有任何意外,他收回手,望着沈冰笑了一下,“这下确定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亦白了。”
沈冰看了他良久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回事,沈墨脸色一下黯淡下去,把昨天的事情告诉她了。
沈冰先是冷着脸把君清那个不要脸的渣滓给狠骂了一顿,然后问沈墨:“你的意思是,方少爷之前以为你是为了我解毒才骗的他?”她一直以为方亦白早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嗯……亦白当时病重,嘉言怕刺激他,所以才这样编来骗他的。”
沈冰却若有所思一阵,才道:“可是当初他见到我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怨怼和迁怒,甚至对我态度一直很平和……他可真是个好孩子。”
沈墨苦笑。他确实好到绝无仅有,只是自己以前不懂得珍惜。
沈墨把小婵的事情告诉沈冰,沈冰连连叹气,“你们两个的事情不好好解决,光苦了孩子,今天有这个爹,没那个爹,明天有那个爹,没这个爹。不过我觉得亦白他也不是容易受人蒙蔽之人……”
“他……现在倒也没有觉得我生小婵是因为赌气什么的了。”沈墨唉声叹息,“他是气我当初差点把小婵给打掉了。阿姐……你说我怎么就留了这么多把柄让他生我的气呢?一桩接连着一桩,我好想回到过去,打醒我自己。”
“你也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不厚道啊。”沈冰不由白了他一眼,“等方少爷从气头缓过来,应该会让你们父女见面的。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来劝劝他。”
沈墨发觉沈冰也隐隐有几分烦闷之色,不由担心的问她,她这才告诉沈墨,原来昨天他们走后,沈冰见他们一直不回去,抽空想去找他看看,刚一出门就跟刚好寻上来的方凌楚撞上了。
沈墨忙问:“他纠缠你了?”
“倒是没有。只是安大夫非要送我出来,被他看见了。”两人当时动作有几分不自觉的亲密,方凌楚就站在那儿,黑幽幽的瞳眸直勾勾的将他们两人看着,然后沉着脸转身就走了。沈
冰一向懒得理睬他,可是这回却因为他那个意义不明的眼神心乱跳了好一阵。沈冰摇摇头,也不想提他了,因为听沈墨提了昨晚腹痛的事情,便对他叮嘱,“你最近情绪不要起伏太大,好好歇息。到时候我再来给你看,实在不行,还得给你开点安胎的药。”
情绪稳定……应该是难了,不过沈墨还是应下了,想到什么他又纳闷的问沈冰:“阿姐,我当初怀小婵的时候都没有怎么吐,为什么这个……”
“这个依状况而定,不会每次都一样。说不定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沈冰安慰他。
沈墨长出一口气,“希望吧。”
不过这个目前还在三个月内,沈墨从那天吐开始,身体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油腥味都沾不得,一沾就吐,过后别说沾了,闻都能闻得反胃干呕。他没法子,只好给送饭的人反应,说让她们暂时不要送那些饭菜来了,而是吃一些寡淡的面食之类的。
下人听了沈墨的话很是惊讶,又有几分惶恐,还问他是不是哪里不满意。沈墨忙解释说没有,只是突然想换换口味。他们这才按照他的嘱咐将食物给换了。
沈墨改了伙食之后,吐得倒是稍微好些了,但人依旧没多大精神,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亦白不在身边,小婵也不在身边……沈墨成天就在院子里呆着,魂不守舍。
方亦白再次出现是在成亲的前一天,沈墨已经连着吃了几天的馒头面条了。
他那时就坐在门槛上抱着一个大馒头漫不经心的啃着,看见方亦白之后沈墨顿时就亮了,鼓着脸颊站起来。
方亦白瞥了眼他的手里的馒头,面色极其难看,死死盯着他,“……我缺你饭吃了?”
沈墨听他语调中隐隐带上了怒气,便知道他是误会什么了,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才摇头,“没有。我是为了过苦一点让你心疼,好来看看我。”
见他转身就走,沈墨忙跑上前去拦住他,“别走别走,亦白,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方亦白沉着脸,不发一语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他。
沈墨黑润的眸子里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抿唇稍微顿了片刻,才低声道:“亦白,我……又怀上了。”
56、第五十六章 ...
沈墨有些乐观的以为在说完这个消息后,方亦白怎么都会露出一些欣喜的神色来, 或者因为孩子, 会对他稍微心软一些。
可是方亦白只是目不转睛的盯了他一会儿, 然后就将视线迅速的别开看向别处, 气息发沉, 用极其冷淡生硬的声音说了句:“嗯,知道了。”
嗯, 知道了。
简单平淡的四个字, 然后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任何多余的眼神,转身步伐匆匆的离开了。
沈墨直接愣在原地,最终没有追上去,神色黯然的看着方亦白离开的方向, 一种深深的落寞和难过如同巨浪一般在心里翻腾。
他真的就这样走了……走了。
沈墨浑身无力的原地蹲了下去,盯着手里没有吃完的馒头发了会儿呆, 最后一点点啃完才无精打采的回屋, 不管怎么样难受, 东西要是要吃, 不然怎么养活肚子里的这个。
晚上, 侍女给沈墨拿了两瓶药来, 说是七草堂那边送过来的, 可以缓解他的呕吐。沈墨见药瓶的确是七草堂特有的,猜肯定是阿姐让人送来的,可是阿姐把脉的时候都没说还有这种药啊。
沈墨确认再三, 的确是七草堂送来的,他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晚饭就前吃了一粒,虽然还是想吐,却很神奇的是确实比之前好很多。
等待夜幕降临的时候,沈墨也不到床上睡觉去,他熄了灯,踩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跑到门边去,暗暗期待的趴在门缝里看,或许,或许方亦白会悄悄的来看他呢?
可是,他就这样在门口盯了一个多时辰,眼睛酸胀的开始流眼泪了,身体也僵硬了,连方亦白的影子都没有瞧见。
沈墨丢了魂似的直接坐在地上,心里十分惶惶不安。明天就要成亲了,方亦白不会不出现吧?之前问他求他的时候,他也不曾表态过。
大概是心中忧虑太重,沈墨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就他一个人穿着婚服,仓惶四顾,焦急的喊着方亦白的名字,然而除了他的回音,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所有的宾客也都满脸冷漠的将他死死盯着,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鄙夷,他浑身阴冷得仿佛深陷在地狱。
“公子,公子,醒醒。”当沈墨被轻柔的声音唤醒时,他才慢慢的从那个痛苦冗长的梦境里挣脱,眼皮子挣了许久才睁开,然后模糊的视线触及到一片灼目的红。
那红色仿佛是有生命力的在跳跃着光芒,沈墨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咯噔一下,瞬间就清醒了,唰的一下睁圆了眼睛,然后飞快的爬起来。
几名有些眼生的侍女捧着婚服发冠还有锦靴笑眯眯的站成一排在床前看着沈墨,其中一个甜甜的笑着道:“公子,时辰不早了,让我们伺候您梳洗更衣吧。”
“嗯!”沈墨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抑制不住喜色的重重点头。原来梦里都是反的!
沈墨先跳下床去洗漱一番,又怕因为自己晚上没睡好显得精神不佳,用冷水把脸洗了洗醒了醒神,这才让她们帮忙束发换衣。
婚服穿起来比平常的衣服繁琐,上次方亦白帮他穿都弄了好半天。沈墨顺从的微微张开手臂仍由她们有条不紊的摆弄,眼睛眨动两下,轻声问:“你们四少爷呢?他……不过来吗?”
她们都摇头,说不太清楚。
沈墨眼神立刻就失望了起来,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但方亦白如今肯和他拜堂已经很好了,他也不敢强求太多。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无法控制的不时回头去看门外,可是除了来来往往的下人,他心里期待的那抹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等他穿好衣服,又往肚子里垫了点东西,想了想还是将止吐的药丸吃了一颗,免得待会儿出差错。
一切就绪,吉时还没到,沈墨就蹲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的鞭炮喜乐声和隐约宾客的喧哗声,也好让自己的心里能稍微热闹那么一点。
寻常婚礼新娘是盖了盖头由人用红绸牵着进礼堂交到新郎手中的,但是当时方亦白跟他说,要亲自把他牵进去,沈墨也高兴的答应了。
沈墨从吉时前到了旁厅候着的时候,就开始翘首企盼,脖子都拉长了,等终于看到穿着一身喜服的方亦白出现在视线里,沈墨满心的欢喜,面上展开一抹灿然的笑,飞快的朝着他跑过去,“亦白!”
方亦白抬眸看向他,脚下骤然顿住,黑眸里难以察觉的滑过一丝光芒。
沈墨平常头发都是用发带随便把头发弄一弄,从来没戴过发冠,上次也只是试了一下衣服而已。而今天他满头的黑发被发冠束起来,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俊俏中添了几分贵气,是一种于平日里的随性散漫很不同的惊艳,而那一身颜色夺目的婚服更是衬得他如同烈火炎阳般灼然秾丽,方亦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扑过来,只觉得心口似乎被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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