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屠禄夹起一块鸡肉,“我爸的真心不值钱,你跟着他记得要多捞点钱,要不是以后有你后悔的。”
“胡说什么!”屠鹤年看着这个不断给自己拆台的儿子,“他是我这辈子最后爱的人,过几天我就会休掉那些姨太太。”
“鹤年。”姚子乔低声惊呼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都没有和我说一声?”
“我这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屠鹤年眼中充满了柔情蜜意,“高兴吗?”
姚子乔的嘴角微翘:“很高兴。”
屠禄挑了挑眉头。
虽然姚子乔嘴里说着很高兴,但是眼睛的深处却有着细微的抗拒和一丝丝的悲伤,也就是他那个被爱冲昏脑袋的父亲,看不出来罢了。
但是,这不应该。
尽管他的父亲在感情方面很渣,但是底线讲究四个字“心甘情愿”,哪怕对方和他的母亲很像,只要她郑重拒绝的话,父亲也不会强迫对方。
看来这事有点不同寻常。
屠禄眯了眯眼睛,他放下筷子,“你等我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事?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回房了。”说着,站起身抬脚就要走。
“等等。”屠鹤年叫住屠禄,“子乔来这里好几个月了,但是没有什么朋友,你以后出门的时候,顺便也带他出门熟悉一下环境。”
屠禄皱着眉头,二话不说就直接拒绝。
姚子乔也表态说不需要。
“你陪我出门就好了,不需要他带我去玩的。”姚子乔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屠鹤年叹了一口气,“子乔,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我俩之间还是有代沟的。每次你陪我出门去见朋友的时候,都是闷闷地坐在一边,还是让小禄带你出门吧,他认识的朋友多,玩的东西也适合你们年轻人。”
姚子乔一脸的为难。
“反正就是这么决定了。小禄,你听到我的话……”屠鹤年一转头,就发现屠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好像很讨厌我。”姚子乔语气难过,视线停在了屠禄的汤碗里。
屠鹤年痴迷地摸着姚子乔的脸,“放心,他以后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姚子乔轻轻地点了点头。
*
屠禄依靠在木窗边,嘴里叼着长长细细的旱烟管。
“抽烟是不管饱的,就算和父亲怄气,也要先找点吃的填肚子。”虽然明知道对方听不到,卫辛还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他刚才可是注意到了,屠禄从坐下到离开,就只喝了一口汤和一块鸡肉。
窗外是一个种满了花草的小院子。
朦胧的月光之下,只能勉强辨认出几株植物的形状。
屠禄将手中的火柴弹了出去。
草丛里立即响起“嘘嘘嘘”的叫声,周围还有几只小虫子在和鸣。
“有一首诗叫明月惊什么来着?”
没有多少文化的卫辛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句诗词的内容,他记得当年看过一个相亲节目,里面的男嘉宾为了刷逼格,就吟过这么一首诗。
当时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笑话对方真是“吟”得一首好“湿”。
没想到现在这么应景,他也想做个“湿”人。
“明月别枝惊鹊。”系统说道。
“对对对,后面是清风半夜鸣蝉。”卫辛豁然开朗,“虽然咱们现在是鸣虫子。”
他透过玉佩上麒麟的眼睛,静静地眺望外面的风景。
渐渐地,卫辛不说话了。
他们静静地凝听着夏夜的静谧。
“小禄,开开门。”屠鹤年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片宁静,“我给你盛了饭菜。”
屠禄眼中的冷漠早已烟消云散。
他打开房门,看着父亲屠鹤年端着满满肉菜的饭碗走了进来,“赶紧吃饭,从小我是怎么说的,米饭绝对不能浪费,要不是会打雷的。”
屠禄默默地吃饭。
这骗小孩的话,从我三岁起就不相信了。
眼见屠禄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屠鹤年开口说道:“你这次去给吴老爷迁坟看风水,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屠禄用手帕擦了擦嘴,语气略带强硬地说道,“什么问题都没有。别拐弯抹角了,你来找我究竟什么事,要是想让我带他出门的话,免谈。”
“我不是和你说这事的。”一眼被看穿自己的企图,屠鹤年立即改口,打算采取曲线救国的方法,“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总问我,母亲长什么样吗?”
这个时期的照相机还属于稀罕物,刚刚从国外引入,只有报社才有,就算是富人家庭也难以买到相机,因此直到屠母去世,她都没有留下任何相片。
听到是关于母亲的事,屠禄的表情就像春雨过后的泥土,立即变得松软起来。
“我就是为了让你可以见到她的模样,所以才一直在找和她相似的女人。这次,我终于找到了。”屠鹤年没有注意到屠禄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子乔,他和你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真的。而且他还很细心,是他发现你没有吃饭,所以让我拿饭菜上来的。”
“你自己做父亲的,都没有发现儿子没有吃饭,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屠禄霍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有别给你那些行为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母亲要是知道的话,她都会觉得你恶心。”
屠鹤年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两人的说话声很大,似乎惊动了天花板的飞蛾,它拍了拍黑色的翅膀,细细的麟粉飘了下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
随后屠禄一副拒绝谈话的模样,成功地让屠鹤年气愤地摔门而出。
“爱情究竟是什么玩意?”屠禄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眼中充满了鄙夷,“如果是唯一的话,为什么还可以找那么多的替身?”
“我也不知道爱情是啥东西。”卫辛甩着自己的尾巴,毕竟他自己也没有谈过恋爱,“也许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最终得不到解答的屠禄躺在床上睡着了。
卫辛用小蹄子撑着自己毛蓬蓬的狮子头,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一边和系统唠嗑。
突然,一只惨白的手从天花板伸了出来,慢慢地接近屠禄的脖子。
玉佩发出淡淡的白光。
涂着指甲油的手倏地收了回去,但很快又再次出现,这次毫无停顿地冲向玉佩。
卫辛觉得他真的变成玉雕的麒麟了——全身都被吓得变成白色了。
他的小蹄子使劲蹬着系统界面。
在别人的眼中,就成了玉佩不断拍打着屠禄的脸。
但诡异的是,屠禄一直沉睡着,毫无动静。
小命休矣。
当那只冰冷的手摸上玉佩的时候,卫辛想到了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以前打暑期工的时候,上班的地点有一个鹰钩鼻眼神凶恶的冷酷小帅哥。
每次上班的时候,我都会偷看他。
可惜我俩的岗位不一样,直到打工结束,我俩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谢谢评论的小天使们,(づ ̄ 3 ̄)づ,还有送我20瓶营养液的读者“”,么么你。(づ ̄ 3 ̄)づ
第42章 小爷的麒麟臂要控制不住了
夏日,昼长夜短。
清晨五点半。
天空已亮得发白, 宛如一颗被剥了壳的鸡蛋。
屠家大宅里开始响起说话声和走动的声音。
“禄爷, 我们五姨太的事就拜托您了。”一个脚蹬皮鞋马裤,头戴军帽的男人, 压低了说话声, “只要你在元帅面前,替那个短命的大少爷说几句话就行。”
屠禄缓缓地吐了一口烟,锐利的三角眼注视着男人。
男人立即会意,将桌子上的牛皮箱子打开, 里面满满的银元, “事成之后, 少夫人还会再追加一箱。”
屠禄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一块银元, “不行, 起码要再多一箱。”
男人脸色微变。
妈的!这屠禄果然心黑又贪钱!
要不是他算命出了名的准, 连头上那位都知道了,就凭这种惟利是图,见钱眼开的性格, 早就被人一枪崩了。
男人内心充满了鄙视,但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好,没问题。一个星期后我就来接你去元帅府。”
屠禄似笑非笑地答应了。
等到男人走了以后,屠禄唤来一名身材短小精悍的小厮,“你把这箱子拿到我的房间去, 顺便打听一下大元帅的事。”
“是。”
小厮退了出去,刚走到门边就遇到了屠鹤年。
屠鹤年的目光停在了牛皮箱上,沉声问道:“元帅的人,一个星期之前就在附近等你了,他找你什么事?”
“你说找我的人能有什么事。不是捉鬼,就是算命看风水。”屠禄摩挲着旱烟杆上的花纹,漫不经心地说道,“人家五姨太生的小儿子就快满月了,让我去算算命。”
“事情有这么简单?”屠鹤年不相信屠禄的话,“谁不知道这位五姨太和刚过门的小妾争宠,前几天还差点闹出人命来了。”
“反正我的事,你别管。”屠禄收起烟荷包,就往门外走。
屠鹤年勃然大怒,“我是你老子,我还能不管?你再这么下去,迟早都会败光祖上的福荫,到时候你就会……”
“惨遭横死。”屠禄嗤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掌纹,“你不是给我批过命吗?说我面带恶相,注定活不过26岁。还有两个月,我就满26岁了。就算你做再多的善事,也改变不了我的命运。”
屠鹤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屠禄越走越远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其实算命都是不准的。”
只是这句话很轻,轻得被风一吹就散了。
“算命都是不准的。”卫辛被吵醒了,他抬起小蹄子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有爷在,别说活过26岁,我一定可以让你活到九十九岁,寿终正寝的!”
说完,卫辛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杂乱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倒带回昨晚。
昨晚那只鬼手摸了他一晚上,幸好新换的红绳够结实,才没有被扯下来,最后鬼手是听到鸡叫声才离开的。
但是在这途中,屠禄一直没有醒过来。
而且作为天师的家,竟然还能被妖魔鬼怪大摇大摆地闯进去,甚至不被人发现,难道是那只魅妖在作祟?
一想到这点,卫辛的睡意顿时全无。
“你究竟有没有想到办法让我离开玉佩?”卫辛询问系统,“再这样下去,屠禄迟早会被魅妖给勾走的。”
系统说道:“我查阅了各种神话鬼怪故事,得出了一个结论:也许是要玉佩碎了,你才能出来。”
“那太高难度了一点吧!屠禄一直将我戴在脖子上,我根本没有机会‘自杀’。而且,你敢保证,玉佩碎了,我真的能出来吗?”卫辛说道。
系统没有接话,估计是默认了个“不”字。
屠禄走过院子的回廊,迎面就看到抱着一箩筐桃叶的平叔。
“平叔,今年的桃叶是不是品质好了?感觉抽起来,比往年的都要清香。”
昨天弄湿的那一小袋桃叶烟丝是去年最后一包了,他现在拿着的是今年刚做好的第一批烟丝。
平叔摇摇头:“今年的桃树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批桃叶是小少爷采集的。说来也奇怪,这个小少爷不仅摘桃叶的速度快,而且每一片上面都是没有被虫子咬过的,质量非常好,都不需要二次分选,感觉就像是那棵桃树一样。”
“小少爷?”屠禄一脸疑惑。
“就是姚子乔小少爷,老爷让我们都这么叫他的。”
这个世界的民国时期是在西汉之后开始的,经历了各种军.阀和列.强的混战,才迎来了暂时的和平时期。
虽然受到前朝影响,这个世界的人对男男一事没有多大的抗拒,甚至在一些大城市里,还有男男结婚的案例。
但是这个毕竟有违人伦,要是毫无顾忌地搬上门面,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因此,屠鹤年吩咐大家都叫姚子乔为小少爷,听上去就像是屠禄的弟弟一样,或者说像是他的养子。
“平叔,那个姚子乔真的很像我的母亲吗?”屠禄突然问道。
平叔在屠家已经工作三十年了,他自然见过屠母。
“确实和夫人长得很像。”平叔回想了一下,“虽然夫人已经离世很久了,但是我还记得夫人的长相。”
闻言,屠禄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临时改变主意往院子的深处走去。
那里种着一棵桃花树。
当年,屠母死了以后,这棵桃树就发生了异变,从此以后只在春末开花,并且不再结果,甚至花开的时候,桃叶同在。
它们再也不是,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的状态了。
小时候,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七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喝醉了酒,把他抱到树下,指着上面的桃花告诉他,这叫做团聚,代表了一家人团圆完整的意思。
“妈妈,是长什么样子的?”小屠禄问道。
父亲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很漂亮,就像桃花一样漂亮。”
也是从那天起,父亲踏上了不断娶姨娘之路,并且每次都会和他说,“你看,你的妈妈就是长这样的。”
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屠禄的心情变得阴郁,尤其是发现有人坐在桃树上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点。
“谁让你坐在上面的!”屠禄大声喝道。
平时也会有工人爬上去摘桃叶,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坐在上面,屠禄阴鸷的情绪被一股愤怒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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