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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毒/与君共桃花(古代架空)——禾韵

时间:2018-01-17 10:05:46  作者:禾韵
  “我怎不知。”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连仇韶自己都能听出来的纵容与笑意:“是教主您贵人多忘事了。”
  于是话题到此处就戛然而止了,仇韶真正想倾诉的事情一点也没有传递到老友那里,又不好继续追问,要真再追问下去,矛头又会对焦到他不管俗事这个问题之上,而且既然是自家所办,自然没理由自己人八卦自己人。几日之后仇韶也渐渐忘了此事,他那日中午吃得有些多,就坐在湖边发了阵呆,没一会饭气上涌,他迷迷糊糊间耳力还是极好的,就听到湖上小桥边上有两个教徒正在闲聊说,这期江湖轶闻真不赖,值得一买,终于有提到我们白教了。
  另外一位也颇为激动,与有荣焉的说正是如此啊……
  “大中午在这里偷懒么。”
  两个教徒一个激灵,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教主大人,两人恭恭敬敬行礼,教主今日着一件几乎坠地的素黑广袖长袍,唯在袖口衣摆处以金线绣祥云纹,乌发以金绦束起,散落的发从颈边垂下,一派闲适。
  教徒们脸皆涨红,不敢多看,低着头道尊主万福。
  仇韶微微垂目,看到教徒手中卷着的土黄色册子正是最新一册江湖轶闻,因为是被卷着,所以他只能惊鸿一瞥的看到封册上,的确有白教二字。
  原来那日吴凌早就知道他内心所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这般亲密,原来吴凌早就与他心灵相通,只不过想给予他一个惊喜,才假装对他的心思半点不知——在毫无准备下的惊喜更能带来快乐,显然吴凌是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才故意在那日的饭桌上对他的心思假意不知。
  有友如此,人生何求。
  仇韶忍住要微笑的冲动,轻咳一声,温声说:“以后当值的时候不要看这种闲书,我白教子弟,怎么能被这些江湖异闻八卦污了心智。”
  教徒们诚惶诚恐,说谨遵尊主教诲。
  仇韶缴了教徒们手上的那本册子,挥挥手下去吧,当值辛苦了——此时此刻,仇韶感觉到整个白教洋溢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快乐,无论是耳旁的鸟鸣还是拂过脸颊的湖风,都是这样可爱亲密,他内心激昂,恨不得轻功飞上云霄直接飞回迎风居好好拜读那篇有关自己的文章——
  他的成就自然不是笔墨简单就可以一笔概括的,他突然明白了为何天下无人敢写他了,若非有惊天动地的才思,又怎么能真正写出他的天下独绝呢?
  十年磨一剑,便是这个意思吧。
  他将册子收在怀中,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低调至极的一路走回迎风居,屏退了侍女们,将那本册子放在桌上。
  仇韶甚至亲自沏了壶香茶,一切准备就绪,他小心翼翼的翻开书册,开始拜读自己的丰功伟绩。
  映入眼帘的却是——
  白教护法牧谨之:从无名英雄到天下第一教的十年奋斗路。
  啪啪啪——房间里所有的花瓶、茶壶、瓷器摆设都在一瞬间无法承受如此大的怒气,顿时被真气爆裂成渣滓,滚烫的茶水打湿了册子,从桌上蔓延到了仇韶手背上,整间屋子里寂静无声,唯有水滴答不停,仇韶一动不动,脸微垂,无喜无悲,侧脸像一座白玉雕,手指甚至还保持着翻书那时候的动作——
  牧谨之,你终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第24章 番外:七夕
  仇韶有日突然发现,在他迎风居寝室门槛边上的石缝间,居然有一抹淡绿。
  他蹲在地上细细观察,就在石缝间隙出,也不知何时,更不知何故,长出了几根娇弱的嫩草,极其柔软的根茎不堪一折,甚至多吹几口气都能将其彻底抹掉,但因为是长在石缝间,一硬一柔,灰石与嫩绿,就显得那股柔弱就格外引人怜爱。
  仇韶喜欢这种在绝境中生长出来的生命,他甚至觉得生命最初的颜色,也一定是与这股浅绿一样,虽然柔软,但绝不软弱,于是每日蹲下观察这些野草,变成了仇韶每日练功完后最大的乐趣,清晨一大早,仇韶还未更衣,漆黑如鸦的长发披了满背,又照旧蹲在门边:这几日叶子日渐茁壮,前端开始长出了羽毛一样的嫩叶,仇韶日日都有新的发现,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的去碰触叶子,对方便像害羞了一般,紧紧收起来,十分可爱。
  仇韶每碰一下,自己也忍不住弯嘴眯眼笑——
  你看世间万物,都是这样充满活力与生命,行云流水、山石花草,他身在其中,没有一日觉得烦闷,每一株草都值得钦佩,每一天都并不一样,但仇韶不会将他的发现告诉旁人,就连吴凌也不会,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天地,旁人不会理解他每日观察一株野草的心情,更不会理解他心中那种奇异的快乐。
  圆桌旁,他的左护法正在跟他汇报教中今月收支进账,牧谨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这些繁琐杂事在他嘴里不急不躁的读出,倒像是在吟诵一首古谣,仇韶左耳进右耳出,面无表情的视线越过男人宽阔的肩头,停留在窗外的荷塘上。
  好像,要起风了。
  男人终于是念完了,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压了一口,笑意充盈,神色悠哉:“尊主,对属下的建议可还满意?”
  仇韶这才收回点心神,垂下眼,说可以,就这样办吧。
  办完事就该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在仇韶数次的眼神质疑下,牧谨之才看着仇韶,慢条斯理的说:“下月七夕,教中兄弟想大办一场,毕竟教中许多兄弟还是独身,我想不如就在城中包个场弄热闹点,尊主觉得如何?”
  “嗯。”
  他不喜热闹,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教中兄弟们最爱与年轻姑娘调笑打闹,在仇韶看来,这可真是件费心神的事,于是他说:“此事交由牧护法全权办吧。”
  他继续看向窗外,窗外细雨纷飞,乌云滚滚,待会必有一场疾风暴雨,那几株野草如此细弱,面对突如而来的暴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但是不经历风雨,那就是有违天道,世间哪有双全法呢?仇韶心中翻来覆去的思考这个问题,像个思考子女未来的父亲,悠悠的叹了口气。
  牧谨之说:“尊主似乎有忧心之事?不如七夕的时候,属下陪尊主去城中走走如何?”
  仇韶脸色略凝,说本尊不喜热闹。牧谨之又笑,温润十分:“但是七夕那日大家都在外面,尊主一人守在教中,也未免太孤单了点,而且教中兄弟看到尊主去,一定也会大受鼓舞的。”
  仇韶皱起眉,他仔细端详了下牧谨之那张极为英俊的脸,他对这位左护法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乍看下,牧谨之平日言谈举止潇洒大方,言笑晏晏,也算是位风流的人物,却不明白这位左护法为何如此婆妈。
  “大家不会欢迎本尊去的。”
  此乃事实,大约是几年前,他有一次实在耐不住大家热情冷着脸去了一回,结果又被教中兄弟们哭着求着的劝了回来。
  女人如虎狼,吃亏的明明是自己,但以后的每年七夕,却都没有兄弟再来邀请自己同去了。
  牧谨之轻笑一声,说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属下一个人陪着尊主,这样可以吗?
  暴雨袭来,屋内顿凉,这个时候大雨瓢泼的,也不好再赶人走,仇韶见这位左护法脸皮略厚的点起了蜡烛,又热了壶香茶,一切自如,就似自家。
  灯光摇曳,仇韶担忧屋外野草,眉头微蹙,对旁边男人的一举一动全不在意,待到暴雨渐歇的时候,乌云散开,阳光微现,牧谨之也终于说,那雨停了,时候也不早了,属下告辞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仇韶突然站起,随牧谨之走到屋外,男人诧异的看着他,似乎还带点受宠若惊的喜悦,仇韶也懒得解释,任由对方误会自己在相送,到了屋外,仇韶一看,那几株野草叶上还沾着雨珠,在风中摇曳,枝干略弯,但傲骨犹存,颜色青绿,依旧是顽强得生机勃勃的样子。
  仇韶心情大好,只觉心中乌云也一并散去,他为这几株野草的劫后重生感到愉悦,所以难得的在外人面前也笑了起来,他朝面前的男人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极其喜悦的笑,“牧护法,那走好不送。”
  牧谨之明显呼吸一滞,在这个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笑容中微微红了耳根,但很快他恢复了平静,眼底也有了旖旎的笑意,他以一种慢到温柔的语调说,那谨之就敬候佳音了,尊主。
  七夕那日,仇韶并未赴约。
  因为就在那日早晨,他照例起床后去门外看那几株野草,却发现石隙间空荡一片,寸草不生。
  仇韶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空了。
  他呆呆的蹲在地上,任由长发坠在地上染了灰,他伸出手指,心下茫然,管家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他耳中,因为今日七夕,教中上下都被仔仔细细的被清扫了一次,连带着他屋外这几株野草,也被当做垃圾连根拔起了。
  从此之后,仇韶对七夕二字,深恶痛绝。
 
 
第25章 二十二计
  出发前一日,牧谨之命人备好了出行的四轮马车,马车为匹配教主逼人的气势,自是从大处到细节都走富丽堂皇钱势逼人的路子,车厢比常人所坐要大上两倍还有余,车轮漆成亮金色,四周绘有白教图腾,两边车窗挂有薄如蝉翼的纱帘,一眼看去像一块会移动的金砖。
  仇韶尚不及提出意见,跟在他身后一步的青年却大步跨前,二话不说撩开帘子上了车厢,目光如炬,左右环顾厢内状况,而后单膝跪地,一个一个的抽开暗格,仔细检查里头的物件是否齐全。
  吴凌的这番警惕过头的举动,倒像是衙门出来的仵作,生怕这车厢里暗藏了什么玄机,非要掘地三尺将毒瘤挖出来一样。
  而真正的毒瘤此刻开了口,牧谨之闲闲的靠在车厢边上,漫不经心的冲仇韶微微一笑:“啧啧,吴护法的心可真细,尊主现在后悔带我,还来得及啊。”
  吴凌检查完毕,躬身跳下,下落的位置恰好停在仇韶与牧谨之中间,视线冷淡的扫过对方:“出门在外,总是多备些心眼为好。”
  牧谨之:“哈哈,不过也有句话叫过犹不及。”
  两人相争,旁人受累,若是平常他是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言语口舌之争上,但大约是明日之后这颗毒瘤会被杀人灭口的缘故,仇韶对此人也生出几分格外的容忍。
  他神色不变,一句话就阻止了两人的明枪暗箭。
  “本座出门,不坐马车,这么娘么兮兮的玩意,谁爱坐谁去坐。”
  这当然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
  最关键的问题当然是,当他把牧谨之干掉后,谁来驾马车呢?
  难道还要去雇佣一个马夫?这未免也太麻烦了。
  此言一出,两位护法皆是一滞,牧谨之先一步笑了起来,“尊主,这样的话这一路就要跟着属下风餐露宿,雨淋日晒了。”
  翌日,天还朦朦亮,白教气魄威武的教门前,站满了送行的人。
  秦长老絮絮叨叨的叮嘱,按照这个势头,要听完叮嘱得一个时辰。
  牧谨之微笑:“长老,要不要再写诗做赋一首?我洗耳恭听。”
  秦长老:“你这怎么说话的!上赶着去投胎啊!跟你说的记清楚没,教主爱吃的记住没,带的衣服够不够换洗?教主想找人决斗你就跟他说要战帖,没战帖人家不干的,记得能拖就拖,不能拖你陪他去……”
  在两匹马掀起飞尘,扬鞭而去后,目送的人也逐渐散去,只剩下白发苍苍的秦长老与右护法吴凌。
  两人的视线顽固的停留在远方,远方是早已空荡的大道,朝阳初显,万物苏醒。
  秦长老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浑噩的颤抖:“老夫只盼……只盼韶儿这一路毫无收获,永远不要知道,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吴凌没回话,他像一个守卫者一般笔直的站在白教教门下,身姿挺拔,晨曦微光拂过他紧抿的唇角,黝黑的眼瞳里像暗藏了常人难以察觉的坚定冷峻,仿佛只要他一天站在这里,这儿就无坚不摧,无人可破。
  “现在的我们,不会被任何人击败,他不会,我也不会,我们都不会。”
  一幕幕熟悉的景色在马蹄声响中重重后退,一个时辰后,前方已是一片荒郊野地。
  两匹马自是千里挑一能日行千里的神驹,若是马不停蹄,日落前能赶上在城镇里洗上热水澡好好修整一晚。
  但仇韶的忍耐显然并不足以支撑与心头刺并肩骑行一整日的程度。
  他收慢速度,对牧谨之吩咐道:“在这休息会。”
  牧谨之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鼓胀,像凌空飞展的翅,听到仇韶的话,他忽然微笑了起来:“尊主这是在体恤属下吗?那未免也太小看属下的体力了。”
  仇韶冷笑:“体力这种东西,恰到用时方恨少,左护法放心,本尊总不会让你白走一趟的。”
  敬你是白教的一条汉子,留你一身体力,不占你半点便宜,让你死的其所,死的公平。
  牧谨之立刻露出几分带着沉思的表情,而后又恍然大悟的扬眉浅笑:“原来是这样啊,属下明白了。”
  仇韶不着痕迹的蹙起了眉毛,不懂牧谨之有何可笑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笑容廉价,好像万事都能嬉笑间风吹湮灭,他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径自下马,马通人性,仿佛是知道自己能休息片刻的缘故,欢乐的扯出舌头,在仇韶脸颊边上滋滋有味的添上了一把。
  这一舔,立即将他的散在肩头的碎发一并粘在了侧脸上。
  对待动物,仇韶向来是宽容大度容忍无线的,他拍拍马头:“自个去玩。”
  他自然觉察到对方追随着自己的视线,牧谨之适时的为他递上手绢,“那尊主先且休息,那边有条河,属下去生火烤鱼。”
  仇韶找了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他盘腿坐在树荫下,风吹木叶,午日的阳光自树梢漏下,安静地撒在他淡金色的锦绣长袍上。
  牧谨之速度极快的从小溪里捞出几条肥白大鱼,捞上岸后用石块一敲,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挽起袖子开始刮鱼鳞,仇韶基本没进过几次厨房,吴凌有次看玩笑,还说过他是圣人之言没记住过几句,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倒是记得尤其深刻。
  心腹大患虽在刮鱼,但他也没有丝毫轻敌之意,观察着牧谨之下手的习惯,速度,刀尖切入鱼肉的角度……
  等等,他两眼微瞪,那几条明明已经被挖走了心肝脾脏所有内脏的鱼居然蹦跳了起来。
  还在动!
  仇韶心头一震,而那几条鱼还在顽强的挣扎,鱼眼毫无表情的看着仇韶这边,因为动作激烈,连带着腥臭的水都溅到了他的衣袍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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