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仓库里只剩下安静,直到仓库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从外面传来了男性的声音:“大少,谢二少来了,让他进来吗?”
伊文把手机扔给陆狄:“照之前说的做。”
他在椅子上调整好位置,将手背负在后面。因为这场的目的就是演戏,所以绳子在松开后就没有再被绑起来,他自己动手,把绳子背负着,在手腕上草率地反捆了几圈,权当做个样子。
陆狄慌忙接住手机,怒视他一眼,堵着气对着外面喊:“检查他身上,有武器就没收,然后放那小子滚进来,其他人全给我在外面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把两篇存稿文的文案好好修了修,再次感慨自己果然文案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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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啦~
☆、精神病治愈的第十二个疗程
于是在时隔十几个小时后,伊文再次看到了谢锦赫。
刚看到他的样子,伊文就怔住了。
谢锦赫还是那副骄傲轻浮漫不经心的纨绔子弟样,但只要是系统学习过心理学的人,就能看出他现在的状态不对。
那种对于人世的厌恶和恐惧的确淡化了很多,但他神情里被漫不经心的浅笑掩盖的——
却是一种深深的阴霾,又冷又狠。
就半天不见,患者这是什么情况?
但谢锦赫并未发觉他的诧异,在看到伊文后,谢二少顿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安慰,虽然并没有说话,却已经表达了:
只要这里有他,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伊文只能对着他摇了摇头,声音放缓,表现出虚弱:“少爷……你不该来这儿。”
“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谢锦赫回答他,看向陆狄的方向,“我现在来了,你想怎么样?你想要的人是我,现在是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还是自捅三刀谢罪?”
陆狄看着他,沉着脸色,突然笑起来:“二少好胆色。可惜……”他看向伊文,把手里的刀轻轻抛了抛,“来得晚了一些。我已经对你不感兴趣了,现在只对他有意思。”
伊文:“???”
这什么情况?
说好的陆狄对谢锦赫一阵冷嘲热讽后故意卖破绽,伊文趁乱鼓舞谢锦赫勇敢抗击绑架分子带他逃出虎穴,成功摆脱旧日阴影,意识到自己不仅能够从绑架犯那里脱身,还能带着重视的人一起逃出(附带伊文的含泪感谢和衷心祝贺),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除了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去再无出路的孩童的剧本呢?
我计划得这么好?
但他趁着谢锦赫没注意时瞪着陆狄的眼神,却只是让对方瑟缩了一下,然后就鼓起勇气回视他,在伊文满脸茫然的神情中靠近,然后低头合上他的唇。
“……”谢锦赫没有靠近。
受困于伊文,他不敢靠近。但那种低气压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修罗场吗#
因为没法暴露自己能够自由行动的真相,伊文只有狠狠咬了咬陆狄的唇,才让这人懂得吃痛地被迫松开后退。
明明是面前乱局的罪魁祸首,陆狄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奇妙的又有些委屈。
察觉到伊文依旧疑惑而冷淡的眼神,这才重新看向谢锦赫,放肆地笑:“怎么样,二少,我改主意了,你把他让给我,我放你有手有脚好好回去。”
伊文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他在法律上是个自由人和陆狄这充满二流子既视感的话。
谢锦赫这才冷冰冰地开口:“你尽可以试试,直到陆家为他们继承人今天的行为后悔的那天。”
陆狄顿住:“……你在威胁我?”
谢锦赫不置可否。
陆大少笑出声来:“真有意思,整天靠谢家混日子的谢二少居然用陆家威胁我?就凭你?”
他的表情一冷,虽然陆狄平时桀骜傲慢得没个正行,但当他真正露出那种冷酷的表情时,才看得出他不愧是家族庞大的陆大少,“别说是你,就算谢争来了,我都会让他哭着回去。”他撂下狠话。
谢争的话,我估计不能。伊文心想。
但是他能感觉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对劲了,谢锦赫多半是破釜沉舟,再没有任何顾忌,居然直接威胁,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后手,但这终究是相当无脑的举动。如果真的激怒了陆狄,就连他也没法收拾现在的事态。
这可不是他预想中的情况。
“锦赫。”伊文声音柔和地开口,他望着谢锦赫,深黑的眼眸中隐现朦胧水雾,却依旧强带着温柔笑容,“快离开这里,我会把这里的事情解决的。”
谢锦赫固执地回望他:“我不会走,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
虽然他对于外界的恐惧厌恶淡了很多,但直到现在,伊文才为眼前看到的事实感到惊愕。那双眼睛里所能折射出来的光芒比过去更加锋锐。有如冷钢,坚硬,又封闭。
谢锦赫的确已经脱离了过去那种自闭的状态,但他对于现实世界的接受,却是以自我的偏执为代价,即将自我与外界世界等同,一旦这个人决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这个情况并不适合治疗。
伊文放弃了继续扮演这场戏的念头,他扯了扯其实根本没拉起的绳子,正打算思考怎么解决眼下这个情况,眼睛却无意中瞥到了正对面的仓库墙壁上通风口的一点寒光。
那是……狙击的寒芒。
以那个角度,枪口能对准的只可能是谢锦赫,来不及思考,伊文已经甩掉了手腕上的绳子,向着谢锦赫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后响起的是枪声。
在坠入黑暗的视线里,最后能够看到的是谢锦赫错愕后全然崩塌的神情。
……
陆家的大公子被陆家的人带回去了。
在离开的时候,向来张扬傲慢的陆大少看上去失魂落魄。直到陆家人赶到的时候,他还是努力向着急诊室里面张望,就算被谢锦赫恶狠狠地瞪着,也完全像是没有看到。
但是陆狄终究还是走了,并没有试图挣扎。
谢争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赶到了医院。
他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前,看到了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谢锦赫。
这个场景让谢争其实颇为惊讶,要是在过去,自己的弟弟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情绪崩溃,独自一人哭得不行,更别说这样冷漠地看着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也全然麻木。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这次情况,”谢争依旧沉稳,“对方的目标的确是你。事情发生后那家伙就弃枪逃跑了,刚在江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正在效验身份。”
谢锦赫却对他所说的都漠然以对,只是问:“他能醒来吗?”
“看里面的情况,”虽然刚刚赶到,但在路上谢争已经派人询问清楚了事况,“枪伤没有伤到内脏,但跌倒时头部撞到仓库里留下来的钢材,就算治疗顺利,醒过来的几率也不大。”他冷静地交代情况。
谢锦赫沉默。
他的神情很寂静,在听到这些时,只是嘲讽地扬了扬嘴角,笑:“他还想治我的病,结果现在却被人拿来医治。”顿了顿,“你来做什么,因为他是你手下的人?”
“他在我的公司的停车场里被人绑架。”谢争冷冰冰地回答了他,“还有,那家伙从来就不是我的人,我只是雇佣他来治疗你那个拿不出手的神经病。没想到他居然能对你如何负责,还舍身挡这一枪。”
当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当时的心情到底是怎样,居然难以回想。意外?还是茫然?那个连自己都能催眠的心理治疗师居然被人一枪射中,到现在生死不明,真是讽刺。
自己兄长的话怎么听都是嘲讽,谢锦赫却只是沉默片刻,说:“是啊,他就是这种人。”
温柔的笑容。
俊气到了秀美,人畜无害的无条件的温和。
他身上的气息就像港口的海风,又爽朗又明媚。明明都是假的,明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那样的温柔神情全部都是假象。不过是像他身上的精神镇定药水味一样,只是催人沉迷。
仿佛刺穿绿地和灰空的虚无枝桠,对方以深情的温柔外表隐藏着的本质,却是淡漠和冷酷。他甜言蜜语欺哄着温柔,漫不经心地去爱人。
谢锦赫想其实他是明白的。
那冷色调下到底包裹着什么。在虚伪下隐藏着什么。以至于那人欺哄着爱慕的时候微笑不语,但献上感情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但那样的感情,并不属于他。
谢争看了看门上那红色的手术中,平淡地说:“虽然情况还没查明,但我猜到是谁在下手。旁系那边等机会已经很久了,你和陆家的人在那个情况下单独见面,是很好的契机。”
谢锦赫自嘲地笑笑:“不去杀你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对我这种放荡的神经病下手?”
“你终究是我的弟弟。”谢争对着他扬扬眉,“当初他们计划了多久才把我们的父母解决,结果我却让他们失望,隐忍这么多年,现在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愚蠢。”
谢锦赫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的语气平板,分不清到底是在说自己沉不住气的叔叔,还是这个直到不久前还是对一切一无所知,以至于将那个人拖到生命垂危的自己。
“所以呢,把这些告诉我,谢争,你想要什么?”他直呼兄长的名字。
“我想要你插手我的势力。”谢争无视了谢锦赫诧异的眼神,继续说,“无论你对我有什么偏见,只要对外,我们始终是兄弟。他们想杀死你,就是要杀死我,相反同理。如果不反击,他们就会明白我们也不过如此。”
暂且一致对外吧。
自己从小就一直憎恨的兄长这么说着。
你的神经病游戏也应该玩够了,现在给我变回正常人。
……真是讽刺。
今晚的一切都这么讽刺。
谢锦赫抬起头,看着重症监护室上面红得刺眼的字,声音低沉:“我应该留在这里……我应该陪在他身边……”
不论手术是成功也好,失败也好,他是醒来也好,昏迷也好,还是就此永远地一睡不起也好。
我应该陪着他。
「你在哭泣吗?」
「我就在这里,别怕」
明明就是并非长夜的盛夏夜晚,但是这样的时候离天亮也太过漫长了。就连意识都能够沾染上夜间朦胧的水雾,然后回忆从盒子里掉出来,一个个湿漉漉,无所依托地坠落。
爱是沉默不可言说,是持久隐忍,是追逐虚幻。
虚幻本身就是欲望。
「你有主动亲吻过吗?」
「没有的话,就亲吻我」
他的呼吸含糊,唇齿有水果甜香(/精神安定剂)。可在那之下的,是只属于他的,他的清冽的气息。
「现在,就你和我。」
如果憎恨恐惧这个世界的心情,最终能够为了并非真实的感情强行消弭,但憎恨自己的心情,又要和什么东西去交换呢?
“我明白了。”
谢锦赫微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柔和,如同山顶三月雨,那个笑容,和伊文出奇地有些相似。
“我会为他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开始狗血了,车祸失忆白血病(不是),但本文第一主角只有一个,cp都是选定双世界线,所以不可能真虐主和BE放心
最近沉迷《奥德赛》,比起因为太喜欢角色才看下去的《伊利亚特》来说剧情真的好精彩啊,就连更(xiu)新(wen)都没什么动力了(挣扎
☆、精神病治愈的第十三个疗程
医生和护士们已经习惯在医院里见到各种行色匆匆的人。
何况是在这个特别的楼层,本就经常临时居住些权势非凡的人物,他们自己、他们的家属,有时,甚至是他们的仇敌。
——所以就算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只会被固定的两个人看望,也没有什么稀奇。
除了护工日常的照料外,拜访那间病房的只有两个男人。除了年龄不同,他们的外貌看上去颇为相似,关系应该是兄弟。
年纪较小的那个有种诡异的冰冷,与他看上去习惯于沉着冷静的兄长不同,虽然带着轻浮慵懒的笑容,却有奇妙的阴沉,感觉像是冰层下时时刻刻可能爆发的火山。
他们两人总是单独前来,看望病人的时候并不固定,可就是奇怪地从未相互碰面过,自然也从来没有同时拜访。
只是病房里的病人从没有醒来。
谢争坐在病床边,注视着伊文昏睡的面容。
青年的脸色极为苍白,呼吸微不可闻,以至于让他有时候会傻到犹豫着伸手去试探对方的鼻息,去确认这人确实还活着。
偶尔会来到这里看望这个和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连谢争自己都很惊讶。
明明对他来说,每天的工作日程都规划得像原子钟一样精准,一分一毫也不能差,在此之前,也从没有比工作的一切严谨规划更重要的事情,但还是会把自己看重的珍贵时间浪费在这个病房。
浪费吗?
谢争凝视着对方的脸,青年昏睡的面颊比醒来的时候要显得更加冷酷,大概是由于卸下了那温柔微笑的假面,才终于显露出真容。
“昨天谢锦赫已经查到了那些人的行动马脚,我们打算过几天动手。”因为除了工作安排之外,谢争并没有和其他人聊天的经验,便也随意地谈论起了正事。
“没想到你居然真能改变他。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谢锦赫发疯的报告。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在你的计划内吗?他不像是人,谢锦赫只是在利用其他一切,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工具,只需要他带着笑容和手段就能够利用的东西。”虽然谢争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大概对你是例外。
“他对你付出了真感情,真令人惊讶。”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是谢总的下属看到这个场面,大概就会揉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因为他的嘴角确实上扬了,向来高冷的脸露出很淡的微笑:“谢锦赫已经答应和叶家的大小姐结婚,订婚仪式会在下午举行。”
如果要寻求复仇,谢锦赫就必须获得力量,而在这之中,叶家就是他能够争取的势力。那家伙虽然疯狂,却并不愚蠢,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现在叶家的掌上明珠就像是被迷了魂,一心为他着迷。
大概等到结婚后,就算谢锦赫让她奉上整个叶家,她都会甘之如饴。
在状似不经心地对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的弟弟当时的表情可真值得用相框裱起来。
未婚夫,有妇之夫,势力的联合,一切都如同他曾经的计划一样运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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