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池:“你骗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没告诉我?”
对于这个疑问,墨阳仔细想了想,很干脆也很诚实地答道:“很多。”
燕池:“……你疯了。”
不论这句话是不是真的,燕池对于墨阳的好感度瞬间低至谷底。
也是,欺骗可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没有谁能逃脱,就算是个三岁孩子也能无师自通的学会骗人。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燕池越发爱胡思乱想,燕池忽然,觉得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奢望过多。
本来义愤填膺的,这么一寻思,燕池眼珠子一转,又想通了一件事:
无所谓啊,墨阳不是希望他建立合欢宗吗?
如果他建立了合欢宗,借用合欢宗将墨阳留下来不久可以了吗?
没有再继续上去纠缠墨阳,也没有撒娇哭哭啼啼,燕池冷静下来时像是换了一个人,根本就不像是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嘻嘻哈哈的男宠,他对着墨阳恭敬地一弯腰:
“我知道了,师尊。”
做完这一切后,不等墨阳反应,燕池就选择了离开精神世界,像是生怕来不及一样。
对墨阳来说,燕池对他的态度转变很明显。
其实燕池的问题墨阳是能够解释清楚的,但墨阳并不想燕池明白,于是故意含含糊糊地给了一个令人容易遐想万分的回答,最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燕池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面前。
神情淡漠,就好像燕池根本就没来一样。
……但是墨阳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激励了燕池。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墨阳会选择在那时揍燕池一顿,这样,后面就没燕池那么多事儿了,他也能够省心很多,只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等感受到燕池完全离开后,墨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自言自语道:
“很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首先是摆脱男宠身份,再利用夜鸦激起燕池斗志,最后再让燕池对他心生猜忌,只有这样,才能在他走后,燕池会心甘情愿地作为合欢宗宗主,将合欢宗保持下去。
只是……
等视线移到小本子右上角的那个“命定之人”时,墨阳皱眉。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究竟是谁,再找不到的话,不论燕池怎么成长,他的计划注定是失败的。
“到底是不是你?”
伸出一根手指,墨阳赌气地戳了戳“命定之人”下面写的一个名字——
夜鸦。
**************
自从跟墨阳谈话结束之后,燕池对自己身体的变化不像之前那么敏感,他的身体虽然没有以前柔软了,但是力量什么的都上来了,等再次练习鞭法的时候,也逐渐不再那么吃力。
更重要的事,燕池的气质也随着他对鞭法的熟悉而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之前作为男宠的燕池总是故作可怜,如同菟丝花一般黏黏糊糊的。
那么现在眉目之间已经有青年模样的燕池,则像刚刚破土而出的春笋,虽然稚嫩,但依稀可看见以后挺直如竹风采。
不不不,哪里是竹,更准确来说,燕池根本就是开在地狱里的魔花,茎秆笔直带刺,含苞欲放,但是这花开放时是食人鲜血还是瞬间凋零,只有时间才知道,而且,他似乎有了什么目标,看人时的双眼格外有神。
墨阳还是在其余的时间里掌控身体,但在他有意的控制下,琉璃阁之外的人都见到的是“燕池”,都是真正的燕池,这样一来,燕池身上的变化在外人看来就很明显了。
比如说,一直关注燕池的谷主自然也发现了这种变化。
之前说过,谷主想要燕池来压制夜鸦,他也这么做了。
在燕池稍微能掌握银鞭的用法之后,谷主就将夜鸦的权利分了一半给燕池。
现在来看,夜鸦只剩下在艳谷外部巡逻和外出采购的权利,燕池掌握了艳谷搜罗信息和内务的权利,这完全就将夜鸦的实权给剥夺了。
对于谷主的重任,燕池还很惊讶,他有些嫌弃,不太想接受这个任务,但等墨阳说他要是接受这个任务,他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谷主时,燕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而,事实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师尊,你会帮我的吧?”
三天后,燕池又气冲冲地来到精神世界的小竹屋,但看到墨阳后,他一秒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在墨阳旁边语气极其平静地说道。
听起来像是没什么大问题,墨阳将手中的书放下:“怎么了?”
“唉,有几个属下不愿意听我的话,”
燕池皱眉,一副忧愁的样子,
“他们说我不可靠,我想,要是是师尊的话,他们或许会看在师尊冰冰冷冷的样子上,多少能听‘我’说几句话,师尊能出去帮我吗?”
这也不是件难事,墨阳想,于是应了:“好。”
“那麻烦师尊了。”
等墨阳从精神世界出去后,燕池立马捧腹大笑,眼底的忧虑全然不见,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哈哈哈哈。”
小小报复一下不算什么吧?
再说墨阳这边,等墨阳掌控好身体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椅子里。
或许更准确的来说,他现在正窝在一个椅子里,左边的椅子扶手上靠着的是他的脑袋,右边的椅子扶手上是他的两条腿正晃荡着。
这个姿态本来就相当不雅,更不雅的是,也不知道燕池是怎么想的,竟然扯开了胸襟,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来。
从来都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墨阳:“……”
“呵,要不少谷主去属下床上跟属下好好谈谈?”
就在墨阳纠结是先把腿放下来呢,还是先把衣服整理好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
现在墨阳能确定“燕池”待的地方不是琉璃阁里,而且面前的人应该是夜鸦的旧部。
墨阳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此时正处在一个大堂之中,面前站着三个男子,这三个男人都体型粗壮,膀大腰圆,与燕池完全是相反的形象,而发声的那个,留着一脸络腮胡,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三个男子中的领头。
从络腮胡口气中可以推知,燕池在之前肯定是挑衅了这三人,墨阳暗叹了一声自己被耍后,淡定从容地将腿从椅子扶手上拿下,同时整理好衣服,端正做好,脊背挺得笔直,慢条斯理道:
“我之前说的话都是不算数。现在我会告诉你们,你们需要做什么,你们——”
“呸,”
络腮胡还不等墨阳说完,就朝地上啐了一口,鄙视道,“你一个只会上床的男宠懂个屁,要不是夜鸦大人非要我们来,我们才不会听你屁话。还之前的话不要当真,你说不当真就不当真吗?我看你之前骂我们开心得很啊。”
“就是就是。”
其余两男子附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们继续保持原样,但有事必须要先通知我。”
没有理会络腮胡的挑衅,墨阳冷静地将剩下的话补充完整,神色淡漠,然后定定地注视着络腮胡子:
“有异议吗?”
络腮胡:“……”
这,说‘有异议’不对,说‘没异议’更不对。
这跟他们设想的不一样啊,其余两人也面面相觑。
他们都做好燕池什么都不懂胡乱指挥一切的准备了。他们三个本来就为夜鸦大人抱不平,而夜鸦接见他们时又如此放浪形骸,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于是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直接对准了燕池,而现在的燕池什么说“保持原样”,甚至对他们的“攻击”充耳不闻,倒是活生生地把他们想骂出去的话给堵了回去。
怎么说呢?
这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屈死了,但更要命的是,要是没了这层棉花,这拳头可会打在自己身上。
见三人纠结半晌都不说话,墨阳点头:
“没事我就走了。”
“等会儿,”
络腮胡立刻回过神,他还是有点不服气:
“嗯,你的提议,我们接受了……但、但是,当初夜鸦大人是打败了我们三兄弟才成为我们的上司的。至于你,你打赢我就行了,否则我们三兄弟才不会服你。”
既然从口头上占不到便宜,身体上总行吧,最好能把人直接给废了。
“非要打吗?”墨阳歪歪头。
“怎么,不敢?你还是回去在谷主的床上继续躺着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墨阳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切都是燕池故意引导的。
要不是一开始燕池故意挑衅,或许剩下的都省了。
络腮胡见墨阳长时间不答话,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你果然是个懦夫。”
被人指着鼻尖骂了一句,墨阳依旧不生气,他回过神,摸了摸腰间,发现燕池带着银鞭后,于是对络腮胡说:
“好。”
一刻钟之后,墨阳站在大堂之外的空地上,看着那个大堂之上悬着的牌匾,才知道这里原来名为“练衣堂”。
“喂,小子。”
站在他对面的络腮胡子手持一把大刀,摆好架势,喊道:“刀剑不长眼,你可要小心点。”
墨阳淡淡回视,手上一抖,银鞭上的刀片“唰唰”地收拢,聚合成一把剑的模样,墨阳冲络腮胡点头:
“嗯。”
“嗯”字说完后,墨阳瞬间神色转变成为冷凝,双手自然下垂,灵力注入那把银鞭组合而成的剑,仅仅眨眼之间,银色的剑身上泛起一波一波银色的光华,墨阳整个人浑身也是奇迹圆融,无懈可击,气势逐渐攀高。
络腮胡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一变。
为何一个小小的男宠竟然还会使剑?而且这应该是剑气吧?一个剑修苦修几十年,才能在使用大招时爆发出剑气,眼前的少年竟然只用了这么点时间,一个剑招都没用,就将自己全身缠绕好了剑气,这是开玩笑的吧?
这么一想,络腮胡忽然有些后悔之前的比武提议,但又觉得这说不定是“燕池”在虚构声势,其实根本就不是剑气,于是觉得一招将人拿下最好,省的夜长梦多。
做完决定后,络腮胡不敢再做拖延,立刻将灵力注入大刀,络腮胡大吼一声,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劈出了第一刀,霸道的灵力携卷着刀风一路过去,空地上石砖碎裂,乱石纷飞;
在络腮胡动手的同一时刻,墨阳的剑上猛然爆发的剑芒比天上的星尘更璀璨,如惊雷一般划过一道残影,迅疾辉煌如雷霆奔袭,耀眼的剑光霎时破了劈面而来的刀光,并且来势不减,直直朝着络腮胡的面门奔去——
络腮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条白练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脑海中一片空白,瞳孔缩成针眼大小。
“叮——”
一声轻响,闪着寒芒的剑尖最后抵在了还未落下的大刀刀刃上,止住了它的继续下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输了。”
墨阳说。
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络腮胡子看看自己的刀,小心翼翼将刀从剑上拿下,仔细一看,刀刃上果然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抚摸着刀刃上的缺口,络腮胡双唇颤颤,根本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另外两人则是目瞪口呆,像是看怪物一样瞪着墨阳。
“还有别的事吗?”
墨阳将剑收回,重新变成银鞭样系回腰上。
“没事了。”
络腮胡眼神复杂地将刀放到一边,对着墨阳拱手道:
“从今往后,我们三兄弟听候差遣。”
而在络腮胡身后,另外两人见大哥都这么做了,立刻也抱拳表示了态度。
越过络腮胡的肩看见其余人已然承认,墨阳冲络腮胡一点头:“好。”
这样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终于没他什么事了。
“唉,已经结束了?”
好不容易将整件事完美解决,在墨阳想走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出现了。
几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夜鸦。
世上最尴尬的事之一,就是新人碰上前任,并且旧部还当着前任的面给新人表忠心。顿时,在场的三兄弟有些尴尬,络腮胡更是视线在墨阳和夜鸦之间打转,闷闷地不敢说话。
墨阳面无表情。
“咳,”
见到如此场景,夜鸦摸摸鼻子,故意忽视掉一旁尴尬的三兄弟,对墨阳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是不是来晚了?”
话虽这么说,但一点都不掩饰里面的一丝遗憾之意。
络腮胡:“……”
墨阳:“……”
顶着一群人一言难尽的目光,夜鸦还在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借口:
“我本来的确是想及时赶到看燕池上任的,只可惜今天我在来的路上撞上了一只不小心掉在巢穴外面的小鸟。”
他叹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了远方,悠悠道:“救鸟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准备把那只小鸟送回去,却没想到在我爬树的时候天降一堆刺球,为了清理完刺球,我耽误了一点时间。”
说到“刺球”的时候,夜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用了重音,都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当然,在场的各位都丈二摸不着头脑,只有墨阳听懂了弦外之音。
除了有点可惜刺球怎么没把夜鸦扎死以外,墨阳懒得继续跟夜鸦纠缠,于是也不做答应,直接往外走。
“就这样走了?不跟我多说一句话?”
在墨阳经过夜鸦身边时,夜鸦忽然伸手拉住墨阳,眉一挑,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一只手被拉住,墨阳被迫停住了脚步,回头与夜鸦对视,见夜鸦此时黑色的瞳孔暗沉,阳光照射进去折射不出一丝光线,与他平时不着调的样子像是两个人。
跟夜鸦对视久了,墨阳甚至有一种似乎就要就此沉入深渊的感觉。
夜鸦这是想让他说些什么吗?
墨阳想了想之后,对着夜鸦,一字一顿地说:
“刺球我都种回去了。”
夜鸦:“……”
一句话让夜鸦嘴角直抽抽,墨阳终于从石化了的夜鸦手里拽出了自己的手,能够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了。
从练衣堂离开,回到琉璃阁自己的房间之后,墨阳径直走上床,闭上了眼睛。
“师尊。”
精神世界的小竹屋内,燕池笑眯眯地看着墨阳一步一步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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