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情,能让被誉为千年冰山万年硬的王行云耿耿于怀,纠结到走神发愣的地步,拓麻绞尽了脑汁,还真想不到。
除非,是在他单独行动的那个时刻,即他受梦貘所托,独自留在那个梦境中,凶杀案的现场,与疯魔的全民女神朱岩颜对峙。这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拓麻知道,如果某一件事王行云不想说,那无论采用什么方式旁敲侧击,他依旧守口如瓶,坚决不会吐露半句。
除了暴力手段,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嘴严的正人君子,改变初衷,突然松口呢?
拓麻动用了能驱使的所有脑细胞,终于想到了一个烂俗的招儿,俗称美人计。
那么问题来了,美人在哪里,用什么计谋,准备套出什么样的有用信息?
拓麻在心底‘嘿嘿’了一声,胸中早已有了答案。他用尽全力,终于在王行云把他打横地放在腿上,搂在怀里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吭哧一口,用牙齿咬住了一块王行云锁骨上的肉。满脸奸计得逞的小人样儿,口齿不清地威胁道:“告诉里,你的肉在额嘴里,要是不想额咬里,给里胸前宗草尾,就老实索索,里油什么计划,打算到拉里去找四体,似不似打算把额抛下,自理出风口。”
王行云正调动全身的力气,小心仔细地把拓麻从垫子上轻轻抱起,却在刚把人搂到怀里后,就被枕着他胸口的那颗毛耸耸的脑袋,咬了一口。
这货跟个小狗似的,咬住他锁骨下方一寸的肉,任凭他怎么好言相劝,愣是不松口。不松口也罢了,您好好叼着肉,安安静静当一只小狗就得了。他偏偏嘴上还不闲着,咬着一口肉,还非要开口说话。
口水顺着闭合不严的嘴角,蹭了王行云一胸口。连带着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都被浸湿了一角。
王行云琢磨了半天,才听出来拓麻口齿不清地嘀咕了半天,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说的是:“告诉你,你的肉在我嘴里,要是不想我咬你,给你胸前种草莓,就老实说说,你有什么计划,打算到哪里找尸体。是不是打算把我抛下,自己出风头。”
王行云万年的冰山脸,差点被这个脑回路太惊心动魄的好搭档给轰炸得破功。
他抿了抿嘴唇,把横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青年,往上颠了颠。帮他姿势别扭的头,换了个更为舒服的位置,枕在了他的胳膊肘处,方便他咬人和睡觉,两不耽误。
确认了这个姿势走路,能坚持到校外停车的位置后,王行云快步穿过了层层叠叠堆积的杂物,用一只脚勾开了大门,出来后又用脚带上。就公主抱着一个坚持不懈咬住他胸前一块肉的青年,稳如泰山地穿过学校走廊,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第149章 沉睡不醒的拓麻
拓麻是在王行云横抱着他,走出天色早已昏暗的校园,穿过树影林立的居民区,到达恍如昨日停车地点的途中,双手勾着王行云的脖子,嘴里叼着他胸口锁骨下一寸的肉,哼哼唧唧,在不知不觉中,睡着的。
王行云抱紧里怀里的人,费力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解除了电子锁,把熟睡的拓麻,从横向公主抱的姿势,慢腾腾地挪腾成头靠着他肩膀,身子与施力人平行的,标准扛麻袋的姿势,轻手轻脚地托着拓麻的头,把熟睡的他,放置在了柔软的真皮座椅后座上。
摆放好熟睡者的姿势,避免他的长腿被车门夹到,王行云呼出了一口浊气,掏出了一张白若月光的纸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转身坐到了驾驶员的位置,准备在夜色茫茫中,载着这个熟睡的青年,跟自己一脑子的混乱线索,回他们的家,好好彻底休息一番。
到家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王行云抱着熟睡不醒的拓麻站在楼前,望着家家户户陆续点亮的灯光,略微出神。
夜风带来了点点凉意,从他的发梢间侧身而过。他赶紧抱紧了怀里的人,在万家灯火暖暖的灯影之下,走进了楼梯口。
进屋,换鞋。
王行云用脚带上大门后,顾不得让自己酸痛难忍的手臂尽快得到休息。他径直抱着昏睡不醒的拓麻,穿过了客厅,来到了首先路过的怀中人的房间门口。
门口像往常任何一次中的一次一样,永远懒洋洋地大敞开着。就像房间的主人,一直以来对待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房客一样。
表面上是王行云在不断包容着到处闯祸的拓麻;实际上,这个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欢脱青年,也在用他独有的方式,来包容王行云。
“又不是在玩什么互帮互助的过家家游戏,搞什么礼尚往来。”
王行云盯着怀中青年的脸,语气不善地叨念着,表情却愈加柔软。
那场景,宛若春天的第一缕呼吸,迎面而来。吹绿了青青柳枝,暖化了冰冻千年的溪流小河。连羞涩的桃花仙子,都忍不住打开墨绿色的扇子,把粉嘟嘟的裙摆露出一角,探出脸庞看热闹。
但拓麻依旧睡得正熟,连呼吸声都清浅了许多。
王行云抱着他站在房门前,停留了片刻,并未进屋,继续向前走去。
走廊的最尽头,房门紧闭着的,却并未上锁的房间,无疑是王行云的。
他用胳膊肘打开了虚掩着门,终于把抱在怀里一路的人,轻轻放在了整洁如新的床单上。
他仔细地帮占领了他私人空间的人,脱掉了踩在脚上松松垮垮的板鞋,更换了睡衣,盖好了被子,然后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回了紧靠大门的客厅,开始对照着手机联系簿,一个个的梳理,评估,拨打电话。
其严谨拨打电话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靠电话吃饭的保险推销销售。
他拨打的第一个电话,是关系还算近的同姓直系表弟。
他们联系的不算太勤,但贵在彼此有事儿,都不会客气的向对方寻求帮助。
王行云的人脉不算多,但也不少。在不算久的半年前,刚替对方搞定了举办婚礼用的酒店,现在他有困难去求对方,也不算死皮赖脸。
他的这个表弟,没有多大的本事,但却是一个全科医生。负责深夜蹲守医院,负责接待急诊的那种。
全科医生,诊疗病人,或许在某一些方面,比较鸡肋,比如在专科医生横霸天下,一统江湖的时候,全科医生的重要程度明显拼不过产科、妇科、男科、儿科和心脑血管科目。
但是,专科医生接不了不明原因的急诊和多发病啊。
比如,因为不明原因而陷入深度睡眠,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拓麻。
在王行云的表弟答应明日早上尽快过来,帮忙查看病人情况后,他挂掉了第一通电话,开始继续拨打其他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他挂断了最后一通电话,终于疲惫地跌坐在客厅的转角沙发上,扭开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然后头靠在沙发背上,陷入沉思。
根据朱岩颜的噩梦,男神白芷的藏尸地点,一共有三个地方,分别位于这座城市中轴线,完全不同的三个延伸点上。
分别是:动物园、博物馆、艺术街。
动物园和艺术街倒还好,毕竟属于公众场所,在固定的开放时间内进进出出,都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
最为棘手的博物馆。
位于市中心中轴线上的第一博物馆,幅员辽阔,航拍都要看老半天,更可况真正的进去里面,凭借双脚一步步地走来走去,去寻找一具并不知道具体藏匿位置尸体的一部分?
就算知道了尸体的具体位置,也不见得能顺利进入,并遮人耳目的带出来。
要知道,第一博物馆的开放地区,仅仅占整个面积的五分之一。未开放地区的绿化面积很是夸张,光是在年久失修的层层建筑群中,寻找大门,及时手握钥匙的工作人员,都苦恼万分,更何况一个不熟悉的外来参观者了。
王行云思前想后,找遍了能搭上关系的博物馆派系亲友,也没问出个什么名堂。
他颓败地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陷在沙发里,久久不能回身。
等到情绪稍微恢复了些许,他拿起茶几上放置的刚刚打开的半瓶矿泉水,步入了厨房。从抽屉里放置餐具的小盒子里,抽出一把不锈钢小勺,放在净化水的小水龙头上,冲刷干净后,拿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拓麻还躺在王行云的床上沉睡。表情和位置,跟他刚才离开房间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当真跟梦中的红衣萝莉说的一样,陷入了持续时间较长的沉睡。
睡眠深的程度,竟然导致连最起码的翻身、换姿势或者表情略微变化,都没有。这让习惯了他吵吵闹闹,片刻都不停歇的王行云,十分的不适应。
王行云搬了把凳子,坐在床前,用刚才从厨房里拿出来的小勺,喂拓麻一点点地喝瓶装的矿泉水。
在专业的全科医生到来查看之前,他不敢贸然的喂拓麻其他的食物。唯有水,属于比较安全的范围内。
王行云喂水的手臂,停留在半空中,微波粼粼的桃花眼,盯着拓麻干裂的嘴唇,有点发呆。
第150章 喂水
在王行云紧锣密鼓地忙着找全科医生、疏通关系、查看地图和资料,为寻找那分散埋藏于完全不同的三个地点的男神遗体的时候,拓麻正在为过度使用能力,而付出健康的代价。
梦貘所幻化而成的红衣萝莉,虽然在最后的叮嘱中说过,经过这一次的梦中之旅,拓麻可以放心的休息很久,而不受梦境的干扰。但她口中的干扰,明显是由她引起的‘外力’,并未考虑到拓麻本身也会做梦,也是活生生的造梦源头。
距离上一次,拓麻自己会做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做梦,是在几岁的什么时候了。甚至连曾经做过什么样的梦,都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和梦貘相识于少年的时期,甚至比跟王行云认识的时间,还要久远。
久远到有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冗长而无限延长,没有终点的南柯一梦。
他与那个外貌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或成长的红衣小女孩,一起走过了太多的梦中世界。
或恐怖的,或甜蜜的,或鄙夷所思的。
他牵着她小小的手,一路走来。他的身高在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地增长,样貌也随着年龄,而不断从青涩走向成熟。
他的嗓音,从最开始稚嫩的童音,变为现在的沙哑略高的男中音。
红衣萝莉还曾为此嘲笑过他,即使变声后,嗓音还是雌雄莫辨,不去参加女装秀综艺节目,当真是糟蹋了人才。
他也在很久的以前,追问过红衣萝莉的身份。但除了‘梦貘’外,她丝毫不肯透露更多的消息,更不用提摘下那个从始至终,一直覆盖于几乎整张脸的鬼面具。
她有很多谜团。机缘巧合之下的偶遇,扑朔迷离的身份,从不离脸的鬼面具,以及,需要不断侵入他人的梦境,来获取‘粮食’和‘能量’的设定。
现在更是增加了一个,去找寻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公关。尤其是及时知道他已经死了,也要找到。
拓麻很确定,在他漫长的成长的道路上,自称梦貘的小萝莉,与那个从花花世界中讨生活的男公关,真是一点的交集都没有。
那么,他们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交集,关系亲密到,生死不论,也要找到对方呢?
拓麻觉得自己很累,也确实在熟睡,但是大脑内的活动,却丝毫不停歇。疑问太多,越想心越乱,头愈疼。
更可怕的是,明明自己还有意识,有感知,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在睡觉,大脑在思考,却无论怎样,都醒不过来。
这种尴尬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隐约感知到,王行云把他抱上了车,一路颠簸,车停好后,又一路抱着他上楼,进屋。一直到他抱着自己径直放到了他的床上,为他蹲下脱鞋脱袜子,弯着腰帮他脱裤子换睡衣。
拓麻的身体动不了,人却早已炸毛了。
无法想象,他这样一个卑贱的人类(大误)竟然让王员外蹲下高贵的膝盖,为他拖鞋换衣!他羞愤惭愧的几乎想跪地痛哭了有木有!
这还不算,在肉体的不听使唤与精神的高度疲惫之下,他体内对于水份的消耗量,是相当惊人的。
口渴,特别强烈的想喝水,是拓麻朦胧意识中,所迫切挣扎着向往的。
就跟憋尿熟睡,挣扎着想起身解决,却迟迟醒不来。那迫切的希望,甚至连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终于醒来,奔向厕所,然后畅快地解放。实际上,真实世界中,憋尿人依然在痛苦地熟睡,然后继续无比渴望着自己能醒来去上厕所,一个道理。
拓麻仿佛置身于四季炎热干旱的沙漠。他挣扎于刺眼灼热的阳光与四周滚烫的沙子中,光着脚,四处奔波,却踩到哪里都烫脚心脚背。
走遍哪里都没有水。
最后,他力竭地倒在一处沙丘之上,放弃版地边喘息边休息。
滚烫炽热的太阳,把周围的所有,都变为了华丽丽的金黄色。金色的沙丘,金色的仙人掌,金色的植物遗骸,金色的空气,金色的远方。
拓麻有点累,也有点醉了。
但更多的感知,是自己即使意识在逐渐消散,也依旧口渴。
直到朦胧中,有一只坚强有力却微微颤抖的手臂,从一个凉凉的金属,喂了挣扎于生死线中的自己,一口冰凉甘甜的水。
一口,又一口。耐心,细致又饱含弄弄暖意的手臂,不间断地喂水给沙漠中迷失自我的青年喂水。
拓麻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嘴唇却只能颤抖着微微开合。
原本已顺利送入口中的水,在他控制不住地闭合与抖动中,顺着唇角,沿着脖子,小溪般缓缓而下,聚积在惨白若白瓷茶具的锁骨之上。
拓麻慌乱地想挽留那些得之不易的水源,却在无意识地挣扎中,被水抢到了喉咙。
生理性的盐水,不受控制地从鼻腔和紧闭的双眼中,汹涌而出。
惊慌失措地王行云,连忙抱起了被水呛到的青年,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帮助他把呛到气管里的水,咳嗽出来。
挣扎了被无限拉长的两分钟之后,拓麻再次陷入了沉寂的睡眠。
他的嘴唇不再干燥,但出的冷汗,却在不断增多。
梦中的沙漠,依旧幅员辽阔,一眼望不到边。
王行云重新把熟睡的青年放回了床铺之上。他用刚刚准备好的热毛巾,擦拭了青年的脸部、双手和被刚才的水,润湿了的脖颈和惨白的胸膛。
青年很瘦,这是他之前就知道的。
不过,没有一个长期饱受失眠折磨的人,会很健康和胖。他虽然知道,但却没想到,拓麻居然会这么消瘦。
在王行云的印象中,拓麻几乎是一个待机时间及长,仅用他上班时间睡觉休息的私人海滩——他几乎随时随刻,总是在浪啊,浪啊的。不论是在现实,还是在两人一起进入的梦境。
但现在,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好像长期办理VIP至尊会员的私人海滩,突然被宣布,要被填海造田了——一样的山崩地裂,患得患失,打击异常。
他却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在深夜中,点亮一盏明灯,搬一个椅子,坐在上面,守着他的床头,盯着他的睡脸,直到深夜褪去,黎明到来。那个下夜班的医生,能早点打车过来,帮他看一看青年的状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把他送去最好的医院,彻底检查和治疗。
王行云以为时间过得很快,但新接了一盆温水,帮拓麻擦遍了全身,更换了新的内衣裤后,再次看表,才发现,仅仅过了25分钟。
拓麻还在沉睡,神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刚刚被滋润过的嘴唇,再次变得干燥。
就在拓麻深陷睡眠的恍惚中,猜测自己是渴死在这茫茫的沙漠中,还是呛死在病床之上的时候,一个比刚刚冰冷的金属,更冰凉,更柔软,更滑腻的物体,轻轻靠近了他干燥得开始起皮的下唇。吐息间,送入了一口带着湿湿暖意的清水。
王行云一手扶着拓麻的脑袋,一手握着仅剩三分之一瓶的矿泉水,仰头再灌了一口,屏住喘息,用舌尖顶开了拓麻紧闭的牙齿,慢慢地将口中含着的水,慢慢送入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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