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
阳明臻不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人怎么可能变成透明的!
他忽然想起那尚未解开的许园白骨谜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亲眼看见许家的人苍老得只剩下人皮,那皱皱巴巴的人皮挂在白骨上,像是一具干尸。法医郁舂解剖了那几具干尸,发现每一具干尸的胃里都有食物,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在死后仍然有进食。
听见这个消息时,阳明臻的头皮有些发麻。
干尸进食,食物是死人的心脏,这说出去谁信?
更让人吃惊的是许家的姑爷金仁耀,早已死了一个多月,然而却有人看见他几次出入聚乐楼吃饭。
那他们看见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阳队长,阳队长。”张关河看见阳明臻站在那里出神,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下,“你看出什么了吗?这个古怪的影子是不是有人装神弄鬼?”
阳明臻说:“目前来说从这个影子上看不出什么,只能判断出影子并不是人画上去的。”
张关河听了这句话,面色微变,他有些急切地问:“那我女儿呢,我女儿她现在是死是活!你们还能找到她吗?”
阳明臻知道张关河老来得女,对张素如十分宠爱,眼下女儿失踪,他自然心急如焚。只是现在他了解的情况少之又少,不敢十分保证张素如究竟是死是活,他只好安慰道:“张老先生别急,我们一定会帮助你找到张小姐的,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们需要知道关于您女儿更详细的资料,在她失踪前可曾有过异常的举动?”
“异常举动?”张关河仔细回想。
“比如说,她有和你吵架,说过离家出走这种话吗?”旁边的警员崔良搭话道。
张关河摇头:“没有,素如很听话,从来都不会惹我生气。”
“那张小姐可有和旁人结怨?”崔良再次提醒道。
“结怨,没有……”张关河回答得有些犹豫,张素如自幼备受宠溺,性格脾气十分古怪,旁人却又不敢招惹她,只有她的父亲是茶城第一富商。
“不是离家出走,也没有与人结怨。”崔良想了想,难道是走在路上突然被人绑走了吗?
张关河身边的丫环乌兰举了一下手,阳明臻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话。
乌兰有些害怕,小声地说道:“小姐失踪的前几天,她……她突然说要认真地打扮自己。”
“打扮?”阳明臻愣了一下。
乌兰说:“小姐一直认为自己天生丽质不需要打扮,可是前几天却让我们买了好多胭脂水粉送到她屋子里来。”
说完,她用手指了一下张素如梳妆台上的那一堆东西,“那些都是新买的。”
阳明臻走过去,拿起一盒胭脂打开,崭新的胭脂被人用手指抹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一个自认为天生丽质的女人,突然在某一天要开始打扮自己,那不就剩下一种可能吗?
她认识了一个男人,为了吸引这个男人,女人决定施展出自己的魅力。
“张素如的交友名单里,都有哪些男人?”阳明臻问乌兰。
乌兰摇头:“有很多富家公子喜欢小姐,但是小姐说过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配上她,因此她拒绝了许多人……”
许多富家公子喜欢张素如?阳明臻不知为何有些想笑,早几年他见过张家小姐一面,她的模样顶多算得上个小家碧玉,那些公子哥不过都是为了张家的钱财而来。
想必张素如也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拒绝了那些贪财的男人。
阳明臻又问:“张素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打扮的?”
乌兰仔细回想说:“是从七夕节灯会之后。”
“那天我跟着小姐一起出门,去了七夕灯会,因为灯会人太多,我和小姐走散了。一直到灯会结束,我才终于看见小姐,我以为小姐会责怪我跟丢她,谁知道她非常开心。”
七夕灯会,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张素如就遇见了某个男性。
阳明臻追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那么开心,她是不是遇见谁了?”
“没有,小姐不怎么爱跟我们这种下人讨论自己的事情。”乌兰有些委屈地说,“从那以后小姐出门就不爱让我跟着她,她总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
张关河听后微怒:“我不是说了,不许让小姐一个人出门吗!这世道那么乱,她要是被谁绑走了,你看我不扒了你皮!”
乌兰更委屈了,两眼泪汪汪:“是小姐不让我跟着她,如果去了她就打断我的双腿……”
“你还敢嘴硬!”张关河拿着拐杖就要打乌兰。
阳明臻突然出言制止:“看来,张小姐确实遇见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并不想让张府的人看见他。”
只不过,比起这个神秘的男人,他更好奇张素如的影子是怎么出现在这墙壁上的。
与张关河道别后,阳明臻和崔良离开了张府。
走出张府,崔良就忍不住低声说道:“那张关河可真会装,谁不知道他们张家父女都一个烂脾气,无人结怨这种鬼话谁信。”
阳明臻没有搭话,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在那棵大树下有一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他推开眼前挡住他的路人,越过人群,跑向大树。
那满树的桂花飘香,树下却空无一人。
他刚才明明看见了,那个人已经死去两年的人就站在这里!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崔良紧接着追过来,问:“队长,你突然跑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朋友。”
第13章 诡影屋03
中午时分,邢庭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炝炒白菜,还有青菜豆腐汤,扑鼻而来的香味惹得他咽了一口口水。
“我果然很有天赋,对于做饭无师自通。”他夸完自己才想起,何复到现在都没起床,赶紧走去书架旁边打开密室的开关,站在木门边喊了一声:“何老板,吃饭了。”
密室里静静悄悄。
邢庭想,何复可真是能睡,他来七号鱼馆已有些日子。在这一段时间里,宛如一个老妈子,每天买菜做饭,还得负责给鱼缸换水。而何复呢,却整日在密室里睡觉,密室睡完了就搬到鱼缸旁边的沙发上睡,总之这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二十个小时都是在梦中渡过的。
他问何复:“你很困吗?”
何复的回答很直接:“不困,无聊。”
邢庭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有钱人一天都没有烦恼,因为没有烦恼所以人生都变得无聊,就把这大把大把的时光浪费在梦里。
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何复每天都在睡觉,那他是如何赚钱的呢?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男人有花不完的钱,这个家里的摆放的装饰品,随便一样拿去当铺里典当都够他花上好几个月。
“难道做梦都能赚钱?”邢庭嘀咕了一声,他的手搭在木门上,只需要轻轻一推,他就可以进何复的密室看看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木门被邢庭推开了。
“你在干什么?”
何复的声音却从邢庭的身后传来,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站在邢庭的身后,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他在微笑,只是这笑让邢庭有些毛骨悚然。
邢庭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嗯,打扫屋子,看见这边灰尘比较多,所以擦了擦,一不小心把门给推开了。”
何复从来不让他进这间密室,可是作为一个人怎么能没有好奇心呢?邢庭早就想推开这扇门进去看一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秘密。
“哦。”何复淡淡地哦了一声,“其实那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你也不用那么好奇。”
小心思被戳穿,邢庭尴尬地想要转移话题。他看见何复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天去哪儿了?”
“去看了一位老朋友。”何复说,“给他送了一封信。”
“谁啊?”邢庭忙问,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有朋友。他在心里将何复划分到怪物这个区域,打心眼里觉得怪物是不会有朋友的,如果拥有朋友那也不一定是人类。
何复没有回答,他走去餐桌边坐着,看着那丰盛的午餐,满意地笑了笑:“这都是你做的?”
“对,都是我做的。”邢庭很自豪地拍着胸脯,那双眼睛晶亮,像是在等待何复夸奖自己。
何复微微颔首:“嗯,很好看。”
好看?
食物难道不应该是好吃吗?如果好看也是夸人厨艺的一种方式,那么他认了。
邢庭还没来得及拿出筷子给何复试吃,只见何复端着红烧狮子头就往鱼缸里倒去,一眨眼的功夫,鱼就将红烧狮子头吃完了,那速度简直令人乍舌。
“它们很喜欢你的食物。”何复心满意足地看着鱼吃完,随后它又端起桌上的清蒸鲈鱼,邢庭忙走过去拦下他,生怕他将鱼也倒进去。
谁知,何复竟然皱了一下眉:“嗯……没有鱼想要吃自己的同类吧?”
然后,邢庭眼睁睁地看着何复很嫌弃地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放回了桌子上。
“鱼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邢庭很愤怒,“你这是暴殄天物!”
何复很乖巧地坐在桌边,认真地看着他:“可是它们吃完了,而且它们也不是普通的鱼。”
“它们现在是鱼,那就应该吃鱼该吃的东西。”邢庭争论道,“这些菜都是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认真做出来的,你实在是太浪费了。”
“可是,我把你找来就是给我的鱼做饭菜的,你不能为它们做饭菜,那我找你做什么厨子?”何复笑着说。
邢庭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大男孩的心智似乎有点问题,他甚至有点怀疑,前些日子和自己出入许园里的那个何复与眼前的这个何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否则,两个人的性子怎么会相差那么多?
那个何复看起来十分正常,而且聪明。眼前的这个何复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一个小孩。
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何复又在跟他玩什么把戏,就像是上次何复把一条变成了‘邢庭。’那么眼前这个人,也是鱼变成了‘何复’。
何复却突然开口说:“不要在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能说这句话,那就证明他不是鱼变的。邢庭忽然放下心来,“我才没有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你以后别再浪费我的饭菜。”
何复将桌上的鱼,往邢庭那边推了一下:“你吃吧,我不喜欢吃鱼。”
邢庭诧异地看着何复:“你的真身不会真的是鱼吧?”
“不是。”何复说,“我只是不需要进食而已,对我来说面前的这是食物没有任何的吸引力,这些东西在我嘴里不过和一团白纸没什么分别。我的胃和你们不同,即使是几天不进食我也不会感觉到饿。为了能够融进你们人类的生活圈子,我尝试着喝粥……对我来说,粥就足够了。”
喝粥?难怪何复只会煮粥,原来是因为他自己不用吃饭。
“那你不用吃饭,为什么还要找个厨子,这不是浪费钱财吗?”邢庭说话很直接,他觉得有钱人脑子都有病,如果他有一天也可以像何复那样不用吃饭,那岂不是一年算下来就可以节约好多钱。
何复抿唇一笑:“你可以认为我对你感兴趣,我招聘厨子完全是想把你留在七号鱼馆。”
正在喝汤的邢庭,突然被呛。
他忙放下手中的碗,双手护胸:“我对男人可没兴趣!我就喜欢大胸长腿肤白貌美的女人。”
何复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这一顿丰盛的午餐被何复毁去了一半,邢庭在心中为逝去的红烧狮子头默默哀悼,一个人慢慢享受着清蒸鲈鱼和炝炒白菜。
何复去了厨房为自己煮了一碗白粥,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粥,好似那碗里的白粥才是世上最最美味的食物。
吃着鱼肉的邢庭在心底感慨:作为何复这样的人,也许他一辈子都不能尝到美食,那也是一种遗憾吧。
午饭结束后,邢庭去将碗筷端去厨房洗刷,忙碌完回到正厅,发现何复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回密室睡觉。
他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那乖巧的模样像极了一个陶瓷娃娃。
邢庭走过去,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何复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他瞄了一眼那本书的名字——《聊斋》
呃,何复居然在看这种书?拜托,你本人比聊斋更可怕好吗!
邢庭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何复依然没有反应。
“呃,老板今天不睡觉吗?”他喜欢叫何复老板,因为给钱的就是老板。
何复这才抬起头,注意到他的存在,修长的手指捏住一页书,翻过。
“今天有人要来。”
邢庭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他来到七号鱼馆,每天七号鱼馆都大门紧闭根本没有客人进入,别说人,就连鬼影都看不见。
他想了想问:“是今天你去看望的那位朋友吗?”
何复点头:“嗯。”
“他什么时候来,需要我做好晚饭吗?”邢庭想要自己的厨艺得到肯定,奈何面前这个人对美食根本不敢兴趣,如果何复的朋友要来,那能吃到他做的饭菜给一个肯定也不错啊。
何复却说:“不用,我想那个人一点也不想看见我,更不想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为什么?”邢庭问。
“因为他讨厌我。”
邢庭看见何复坐在沙发上将一本《聊斋》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七号鱼馆外面的天空从午时变成了黄昏。他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敲响七号鱼馆的门……
看着何复从书架上拿起第二本书,坐回沙发上,邢庭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在他还没有来的七号鱼馆时,何复就一个人面对着几条不会说话的鱼还有一大堆书。没有人和他说话,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好像时间都被静止了一样。
就在邢庭想要进厨房准备晚饭时,七号鱼馆的门响了。
何复依然垂首翻着手中的书,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能惊动他。
“门没关,请进。”
片刻后,邢庭终于看见了七号鱼馆的第一位客人。
“阳明臻队长,别来无恙。”何复抬起头,对着那位客人露出一个非常友好的笑容。
阳明臻却如同见鬼一般,面色突变,“你竟然真的活着!”
“我不但活着,还给阳队长写了信。”何复将手中的书合上,“一个能写信的人,他当然是活人。”
“不,不可能……我明明……”阳明臻想说,他明明开枪打死了这个人。
可是何复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阳队长明明看见我死了对吧?可是我福大命大活下来了,在枪口下面活下来了。”
“对于活下来的人,应该表示祝福不是吗?”何复露出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可是阳队长作为我的朋友竟然在收到信后,那么久的时间才来看望我,我有些难过啊。”
邢庭看着何复面部的表情变化,觉得十分吃惊。这个人如果不去当一个戏子,那真的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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