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臣愚钝。”
“你可还记得一个有着桃花眼的红衣玉郎?”
“陛下说的可是那钰老王爷身边的幺魅?”
钰老王爷凤钰是凤渊的皇叔,手中有着初凤四分之一的兵权。剩下的四分之三之中的一分在夏家手中,余下的均在凤渊及凤渊的亲信手中。而凤钰的母妃淑妃夏曦便是夏家的人,可以说凤钰拥有可以与凤渊相匹敌的实力。凤钰虽为凤渊的皇叔,却与凤渊同岁,都是三十六岁。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朝中之人都尊称他一声钰老王爷。
幺魅是陵菁华在三年前安排在凤钰身边的。当时,幺魅仅十七,他接到情报之后,便假装是青楼之中的一个脔童。虽身着红衣、身处青楼,却只卖艺不卖身,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气质并非是装出来的,而是在他眼中只有陵菁华一人使然。他假装与和陵菁华一同到青楼快活的凤钰偶遇,在博得凤钰的倾心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以凤钰倾心之人的身份,入住钰王府。
陵菁华到现在已经二十有一,十五岁那年便在朝为官,官品为四品。四品大元,在朝堂之上便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还是多亏了他的义父秦云。
秦云为初凤第一大文豪,影响力极大。但他个人喜游山玩水,性情洒脱不羁。当初凤渊之父凤哲一心想要收秦云为己用,却无果。
而陵菁华却喜好计谋,便拜托他的义父秦云。秦云对他也是极为宠溺,便答应了。最后在朝中谋得一四品官职。后来陵菁华与凤钰相识,两人有相同的喜好,便交好。才有了凤钰与幺魅在青楼偶遇那一出。
“是他。”
“按陛下的意思,难道是那玉郎与太子妃有关系?”
“你还不算愚钝。”
“那近日钰老王爷所做的那些事,不会是为了讨那玉郎的欢心吧?”孙公公想着有些后怕。
在凤惊澜登上太子之位的一年中,钰老王爷可一刻都没有闲着。带着幺魅游遍了初凤的山川河流,足迹遍布整个初凤国。明面上说是游山玩水玩了一年,实际上是笼络了许多告老还乡的朝中重臣及相关的亲信。
其实,连凤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给他人做了嫁衣,为陵菁华取得了朝中三成的权力。
如今朝中的局势已是混乱之极。初凤国看起来是国泰民安,实则是一潭浑水。似是两派,却并非两派;似是齐心,却并非齐心。斗起来难分敌我。
现如今,只有幺魅和陵菁华两人明白局势。
但相较之下,幺魅只是奉陵菁华的命令行事,对局势的了解虽比凤亦和凤惊澜要明白许多,却也没有左右局势的力量。
反倒是陵菁华这个近两年没有上过一次朝堂的二品重臣,掌握着朝中众人的身家性命。
苦心安排了三年,陵菁华也已找到他心目中真正的王。一旦出手,便是初凤改朝换代之时。
凤亦和凤惊澜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不过前者是他所爱并且所要保护的人,而后者却是他的猎物,计划之中的牺牲品。
“可以这么说。”计划虽好,却已被凤渊察觉。
孙公公不再做声。
孙公公原名其实是程远,是钰老王爷的人。他们家一族自古对夏家忠诚,他进宫就是给夏家当眼线,程家安排的眼线并不止他一个。早在他进宫之前,夏家和程家就已安排好一切。他一进宫便被安排在刚刚出生不久的凤渊身边,这一埋伏便是三十六年。其他人均被安排在与凤钰或凤渊同辈的人身边。最后虽然没有让凤钰登上皇位,但夏家和程家的运筹帷幄,安排的细致周密远超表面上所看出的。这些眼线也是他们的后手,能保证时时刻刻了解初凤的情况,选择好日后的靠山。现如今,夏家所选的靠山便是背景看似非凡却起不到多大作用,看似没有多大依仗却手握重权的陵菁华。
陵菁华的计划已经被凤渊有所察觉,但夏家和程家所布下的先手,可是他凤渊就算知道,也防都防不住的。
夏家和程家的事,陵菁华是在幺魅入住钰王府之后所知道的。而凤渊不知道这原名为程远的“孙公公”和这件事,便是他最后的底牌。
可以说,这孙公公是他凤渊最可以信任也最不可以信任的人。
凤渊将鎏金茶杯放到一边,沉思了一会儿,喃喃道:“出城……”忽然,他整个人一震,立即道:“快!派人到城门口传我口谕:一定要严查,不能让太子妃出城!”
“是。”孙公公应了一声,立即走出御书房,传口谕去了。
皇城北门外。
一辆马车正飞速的朝着北方疾驰。
陵菁华坐在马车里,悠闲的闭目养神。外面是一个马夫、十个骑着马的侍卫、两个小丫鬟和阿离,暗处还有凤惊澜派的三十高等侍卫。
现在,他是随时随地被人监视的状态。早在阿离到太子府那一日之时,他便从幺魅那里知道阿离是凤渊的人。凤惊澜知道他是水千阁阁主的事是没办法了,但凤惊澜一心想要早日登上皇位,已经开始对凤渊下手。所以,凤渊并不知道陵菁华是水千阁阁主之事,而那阿离给凤渊传出的消息也是少的可怜。可以说,凤渊和凤惊澜之间的关系是极其微妙的。
现在,他所要做的事便是让凤渊和凤惊澜的关系更微妙一些。
不过,陵菁华此时有些迷茫。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向北行。此时,他正出神的望着马车外的风景。
城外远不如城内那般繁华,但毕竟是皇城之外,算不上萧瑟。
放眼望去,满目半人高的草丛,虽茂盛却泛着黄,风一吹便来回摇摆。有些根不稳快要死的草,便随着风飘向空中,好不凄凉。
忽的,马车中的陵菁华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还伤感起来了。若是义父见了,恐怕要围着我转上三圈,然后好好奚落一番不可。
徐徐的,吹来了一阵风。带起了马车的帷帘,依稀可以看见陵菁华红衣的一角。
许是风有些冷了,陵菁华不自觉的拢了拢外袍。
此时已是秋末,将入冬季。
忽然,陵菁华手里的动作一顿。嘴角虽是带着笑的,但眼中满是苦涩不甘。
若是在以前,我自不必为天冷担忧。有深厚的内力作后盾,又怎会怕冷?不过,真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我虽算不上落败,但却落了个不堪。从前风华绝代被别人讨好,如今却成了太子妃。明面上风光无限,可谁人不知这实际上是沦落成了凤惊澜的脔童?真真是可歌、可泣、可笑。这样的一副身躯,我又有什么脸呆在亦的身边?唉!只求为他夺得这天下,然后隐世,快活逍遥于这人间山水,不再理会这世事繁杂。不过,看亦那副样子,似乎并不想要这天下。难道,是我会意错了吗?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选错了人吗?亦,我心中的王。我欲为你夺这天下,可你若不愿,那我该当如何?鸟儿没有了翅膀尚且能活,而我没了你却是段段活不成的。这一年来,我一直躲着你,就是怕再见到你时,会放不下。可谁知,上天还是用尽了办法让你我相见。你可知,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让我难以忘怀。你可真是我这一生之中的劫,轻而易举的夺走了我的心。可你我还没留下多少开心快乐的记忆,便已无缘相爱。你要出战了,这一去虽不会有太多危险,但,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完好无损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回来?再不济些,就真的是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陵菁华举起手,“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绝美的面庞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红掌印。
暗骂了自己一句“该打!”,便没再胡思乱想。
这辆马车是凤惊澜找能工巧匠专门定做的。只要不是马车里闹得马车摇摇晃晃,在外面的下人根本就不知道马车里的人在干什么。反而是外面的声音,里面可以一丝不漏的听见。此马车,不可谓不奇。凤惊澜找人定做这马车的用意,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越往北方行,就越冷。
陵菁华坐在暖和的马车之中,自是不用担心的。他与马车外的人没有什么交情,便也不在意。这帮附骨之蛆,死了的话,对他来说自是好的。
马车外的人,一个个身怀不浅的内力,对付这点寒气不在话下。可怜的是阿离,她虽是凤渊派来的人,却是个没有内力的。凤渊一开始是为了让凤惊澜放低戒心才选了她到太子府,现在倒好,还真让人放心了许多。
阿离坐在马车外面冻得不行,正要开口向陵菁华秉报。却突然发现远处正有一群人马靠近。
马夫被吓了一跳,赶忙勒紧缰绳,加紧马肚子。
正在疾驰的两匹马儿被勒的疼了,一阵斯鸣,都提起了前蹄。
马车由于惯性,又向前应了一段,撞翻了拉车的两匹马,幸运的是两匹马没有受什么伤,马车没什么损坏也没倒,省了许多事。
马车之中的陵菁华只觉车身一阵剧烈的摇晃,心中一惊,立即披好了外袍,掀起了马车的帷帘,踱步出来。
此时,那一群人马已经来到马车不足一里的地方,将陵菁华他们所有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一群山匪,只两百人,个个面露凶光。
十个侍卫都警惕的拔出了自己的剑,如临大敌。
陵菁华放眼一扫,微微勾唇,嘲讽的一笑。
真是自不量力,光凭这两百人就想我死在这荒郊野外,无人察觉?苍穹浩空,你也太小看我了。或许,应该说你也太小看凤惊澜的人马了。
陵菁华是知道这帮山匪的来历的。
这帮山匪其实是火烈国国主苍穹浩空安插在初凤国的人马。不过,倒也真像是是山匪。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什么的,一样不差,全都干过。来往的车马,都唯恐避之不及。
凤渊也派过兵马来剿这群山匪,也就成了如今这样:近处不见山匪,要是再前行个二十里,便要小心了。
可苍穹浩空的目的可远远不止此,他这批人,虽面目凶狠,却都是眼观六路耳观八方的人,在初凤国都内都有眼线。可谓是,无孔不入。不仅往外传递初凤国的各种消息,还负责将陵菁华捆了抓回去。苍穹浩空是要陵菁华给他当床伴。同时,也算是盟友或者国师。
此事,程家和夏家是有所耳闻的,但并不清楚。凤渊却是不知道的,凤惊澜也是如此。至于凤亦等其他人,就不必说了。
最清楚这事的人,莫过于幕后主使苍穹浩空,以及当事人陵菁华。
至于这二百人,也是云里雾里、不明真相,但可贵的是他们很是忠心耿耿。
那头领看见陵菁华从马车中出来,一眼便认出了他。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竟然是初凤第一美男兼太子妃殿下。我们兄弟尝了不少美人儿,就是没尝过你这样的。今儿个,就让我们尝尝鲜!当然,那几个小丫鬟也不会放。”说罢,拔出腰间的配刀指向天空,又大喊:“兄弟们,上啊!”
那头目话音一落,二百人一齐向中心靠拢。步伐都有些凌乱,不过都是装出来的,他们这是在派兵布阵。
陵菁华淡淡的丢下了一句“手脚麻利点,不要耽误时间。也别都弄的一身血,惹的我心烦。”之后,便施施然的回到了暖和的马车里。
凤惊澜派的侍卫们不禁无语,不过仅这一愣神的时间便死了三人。侍卫们立即拿着手中的刀与敌人厮杀起来,暗卫在暗处进行偷袭。
在战场上,自古便没有所谓的君子。
马车内的人在悠闲的喝茶,马车外的人在玩命的厮杀。
忽的猛的刮起了大风,地上的雪被刮了起来。
厮杀着的人都不是寻常人,所以并不受风雪的影响。只可惜,他们的智商都有待提高。
陵菁华在刮起风的那一刻便知不对。他刚一明白便觉一阵恍惚,昏了过去。
风雪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风雪停下的时候,陵菁华派的侍卫、暗卫、丫鬟、马车夫和阿离都已身亡。
山匪死了大半。
山匪头目的脸上的血还残存着温热,胸口不停的起伏。“妈的!”山匪头目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就因他这个动作,他胯下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战马再也支持不住,跪着倒在了地上。
他所乘的战马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誓死不会让主人因自己的失误而受伤。所以,这匹战马最后的动作是跪在地上,而不是直接翻倒。
马匹尚且忠诚至此,更何况这些实则身为死士的山匪呢?
山匪头目叹了一口气,从战马的尸体上离开。他单膝跪地,将战马睁着的眼睛合上。
其余人都因这匹战马和山匪头目的做法而动容,纷纷下马,让死去的战马和战友瞑目。处理完这些以后,又回来掏出自己身上的食物喂战马。
山匪头目看见战友都这么做,顿觉欣慰。忽的,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立即大步走向陵菁华的马车,掀开了帘子。
马车里坐的并不是陵菁华,而是一个身着翠绿色长袍,腰间一枚碧绿色的玉佩,墨发高高绾起,眉心一点朱砂,样貌与陵菁华别无二至,气质却相较之温婉随和的人。
他,叫墨天。
“墨大人。”山匪头目作揖,恭敬的唤了一声。
“嗯。”墨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苍穹浩空身边的红人,苍穹浩空对他也是极为宠爱。其中的关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墨天虽微笑着,眼睛里却没有温度。
陵菁华已经被浩空的人带走了,真是的,还是晚了一步。
他如此想着,百无聊赖的低下头玩着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是当初苍穹浩空送给他的。
他玩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习惯性的收紧衣领。
身为苍穹浩空身边的人,他也算是身有极好的武功和极深厚的内力。
“对了。”他忽然开口。“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将陵菁华带回火烈国,你们不用担心弄丢人而掉脑袋。现在,任务完成了,咱们回国吧。”
他笑的极温和,山匪头目看的一阵脸红。立即点头应是,然后转身吩咐战友上马往回赶。
战友的尸骨他们是无法带回去了,就这样让他们沉眠于风月之中吧。
火烈国皇宫之中。
陵菁华悠悠转醒之时已经过了两天,带着刚刚睡醒的迷茫的看着头顶的房顶。
应该是火烈国皇宫。
忽的,他的身体一震。猛然间坐起身。
床边坐着一个身着滚金边祥云纹的黑袍男子。男子的发冠上镶有一颗透亮的红宝石,突兀的却也美的无法形容。而男子的面容也如这宝石一般,神秘、高贵、蛊惑人心。容貌上与陵菁华和凤亦相比,竟是毫不逊色。
他,便是火烈国国君苍穹浩空。
陵菁华看着眼前的人,着实心觉惊艳。他早就听闻火烈国国君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的魅惑人心。随即便回过神来,唇角带笑着挑眉问道:“不知,火烈国国君这次请我来所谓何事?”
苍穹浩空笑着,笑容越发的扩大,让人莫名的心生畏惧。
陵菁华心中一惊。
苍穹浩空将手伸向陵菁华。
陵菁华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挪。可一张床大不到哪里去,他又能躲到哪儿?
苍穹浩空看见陵菁华这个反应,脸上含着怒气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怜爱。他将手轻轻覆上陵菁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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