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陵菁华,另一个是龙炎风。
不远处,有一辆马车。没错,是一辆不是两辆。
“菁华。”龙炎风轻唤了一声。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接到细作传出来的消息才赶来的。
一开始在初凤国看到起舞的陵菁华,他心动了,也心痛了。因为,他以为自己背叛了苍穹御风。但是现在,他决定勇敢的去追逐他的爱。他已经失去了苍穹御风,不能再失去陵菁华了。
是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陵菁华就是他找了那么久的苍穹御风。
一切,都是缘。
陵菁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久,龙炎风又开口了。
“你冷不冷?”
陵菁华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说:“咳咳!不冷,不冷。”
龙炎风勾唇一笑,道:“都咳嗽了还说不冷?”他笑着,走近了陵菁华。
陵菁华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龙炎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
“不知国主这个时间来找我何事?”
龙炎风愣了一下,随即邪魅的笑了起来。他身影一闪到了陵菁华的面前。
“找你何事?自然人带你走的。”话音刚落,两人便不见了身影。
其实,按照陵菁华现在的情况他是可以不跟龙炎风离开,也有能力躲开的。但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是吗?
赤龙国皇宫。
赤龙国的皇宫极为巍峨华丽、灯火通明,然而,皇宫仅仅是一个既华丽,又装饰精美的牢笼。冰冷的,透骨的凉。自苍穹御风不见的那年起,这皇宫里便没有了婢仆。
陵菁华四下打量着。这里,和他当初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年的花落了又开了满树的新的,那年的草枯萎了又长了满地的新的,那年的鱼死了又诞下了满池的新的,那年的鸟飞走了又来了漫天的新的。说是没变,却又是变了。
忽的,陵菁华停下脚步,看着一株桃树看的入神。
他记得,他原来很喜欢吃桃子,龙炎风便为他种了棵桃树,悉心栽培。那一年,硕果累累,他吃不完了便剩下了,剩下的桃子便烂了,烂了的桃子便扔了。他有桃子吃他开心了,而龙炎风却病了,后来,他才知道,龙炎风对花粉过敏,对桃毛过敏。再后来,他便亲手砍了那棵桃树,再也没吃过桃子。即使是离开了这个皇宫,失去了记忆,看着桃子再喜欢他也没有吃过。
此时,他看着桃树怎能不万般思绪呢?也许,他是爱着龙炎风的。那凤亦呢?凤亦算什么?龙炎风的替代品?或许是或许不是,他分不清。
“在想什么?”
“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对桃毛过敏吗?为何还要种桃树?”
“什么?”龙炎风微微一愣。
他……怎么会知道?
“菁华,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陵菁华眼睑微垂,轻声道:“没什么。”
“御……风。”
陵菁华的身体猛的一震。
龙炎风激动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一把将陵菁华抱在怀中。
陵菁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停的挣扎着。“龙炎风,你放开我!”
他挣扎,龙炎风反而抱的越紧。“御风,太好了,是你。”
是啊,对他来说真的是太好了。他在想,如果他找不到他的御风,他会不会带着愧疚过一辈子?带着遗憾过一辈子?亦或是倾尽天下仍然没有找到他,带着满心满身的伤过一辈子?还好,世界不大,兜兜转转,都回来了。
“龙炎风,我是陵菁华,不是什么苍穹御风!”
自秦云成为他的义父那日起,便再也没有苍穹御风了,只有陵菁华。如果说刚刚忘记一切的他年少轻狂,想要驰骋官场,那么现在这个忆起来曾经过往的他只想隐于世,与山水作伴。
“我求你,不管你是不是,不要拒绝我。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叫醒我,让我永远的睡下去。”龙炎风说。
他说求他,他说他是他的梦。
陵菁华不再挣扎,任凭他抱着。
转眼已是夜下五更,风吹着,有些凉了。被龙炎风抱着的陵菁华本来应该不会感觉到冷,却是对凤亦满心的愧疚。
是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心,似乎离凤亦远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罂粟花的种子落入了心田,然后生根、发芽、越长越大,越长越妖娆,越妖娆越是有剧毒。明知是有剧毒,明知不该这样下去,却越是不愿放弃。早在一开始,他心中最柔软的一处便有了龙炎风,只是,他没注意罢了。
一颗心,爱着两个人,真真是凌乱不堪,破碎不堪。
陵菁华忽然觉得很累,靠在了龙炎风的肩上。
龙炎风会意,将他抱起转身进了寝殿。而陵菁华也没有抗拒。
他们无需交谈,便心领神会。仿佛回到了那一年,陵菁华在皇宫里玩累了,他便抱着他回去休息。然而,回忆终究是回忆,现在和那一年已经不一样了。世界变了,他们也都变了,再也不可能是那样无忧无虑的了。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死在刀刃下,亦或是尸骨无存,被全世界遗忘在一个孤独的角落。
到了寝殿内,龙炎风小心的将陵菁华放到了软榻上,为他宽衣解带,为他脱鞋。一个君王,能为爱的人做到这等地步,实属不易。
忽然,陵菁华开口了。
“国主,你这么做要让演殿下作何感想?”
龙炎风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他,不过是我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孩子罢了。”龙炎风说着,一脸淡淡,好似不认识陵菁华口中的演殿下。
演,全名龙演。是龙炎风六年前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孩子,到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至于这个孩子,他只不过是战争中一个可怜人罢了。据这几年陵菁华安排在各地的细作得到的消息,龙炎风捡到的这个孩子和他陵菁华长得有三分相似,很是乖巧,像极了那一年的他,龙炎风对他也是不自觉的宠爱有加。现如今,已经是天下皆知的赤龙国下一任国主。
“龙炎风,你当真是够绝情。”陵菁华说着,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多谢夸奖。”龙炎风邪魅的笑着,手指轻挑陵菁华腰间的衣带,丝质的里衣便滑落到了床榻上。
龙炎风看着陵菁华肌肤细腻的胸膛上的浅色印记,倒吸了一口气。
“几年不见,你变得更迷人了。”他说着,眼中燃着暗色的火焰。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抚摸陵菁华身上的那些印记。
陵菁华侧过身子,将里衣拿起披在肩上。淡淡道:“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说的自然是梦魂之毒的事,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龙炎风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到凤惊澜的手中,还让凤惊澜“禁锢”他整整一年之久。
龙炎风哈哈大笑起来。“对我有什么好处?自然是可以让你离那个凤亦远一些。”
“你觉得我信吗?梦魂的毒性你可是比我要清楚的多,你这是赔本买卖。”陵菁华定睛看着龙炎风。
“唉!”他轻叹一声,幽幽道:“是啊,赔本买卖。不过还好,冒着风险,我赚了满钵。”随即,一抹艳丽的笑绽放在他的唇角。
陵菁华猜不出是怎么回事,龙炎风的举动太过怪异,极其不符合常理。
龙炎风不疾不徐的说:“你是不是很疑惑?等下你就知道原因了。”话音一落,他便将陵菁华压在了身下,吻了下去。
久别重逢,这深情的一吻长到几近地老天荒。
陵菁华没有拒绝他,他拒绝不了,也不愿拒绝。他,想念他的味道,想念那一年桃花的香气,想念……他的凤亦,想念凤亦的……温柔眼神。
悄然间,一滴泪划过脸庞,打湿了他乌黑的发。
他身上的梦魂之毒,没有发作。
龙炎风最后挑逗似的舔了一下陵菁华的嘴角,松开了口。
“你心里,有别人。”龙炎风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陵菁华侧过身体蜷缩起来。他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他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心里不舒服了。是因为龙炎风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吗?是因为怕好不容易找回的记忆再次失去吗?应该都有吧,还有更多更多难以言明的感觉弥漫心底。
龙炎风坐在门外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他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他的失落却多余高兴。
所谓等待,最长不过一生,所谓誓言,最长不过一世,所谓相爱,最长不过刘芳千年,然后被世人传到腐朽,再然后,便被遗忘在一个角落,再也没有人提起,也没有人记得。而当事人,也许早就落入轮回有了新的爱人。
龙炎风对陵菁华的爱,不说绵延千年不断,但至少这一生他是不会变心的。都说天下男子多负心,他身为君王,更不可能实现什么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他做到了,他为他守身如玉整整十三年。当年风华绝代的玉郎,如今已是年过三十的人了。
天空中,斗转星移,变幻万千,美的耀人眼。孤独的夜空,有了星星的陪伴,也不显得孤独了。反倒是原来不孤独的事务,显得分外凄凉。例如,院中的那棵桃树,白日里繁花相伴,夜里,一阵东风,便只剩满地残英和几近无花的枝头。
龙炎风看着此等景象,忽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如此景致,若是没有好诗相伴,岂不是浪费?不知初凤国储妃可有雅兴,陪在下赏月赋诗?”
“乐意至极。”
龙炎风身后的门应声而开,陵菁华从里面走出。一身红衣,艳丽的与这夜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公子面如玉,月虽梳妆犹应羞。
红袍艳如血,落花凄凉犹应魅。
说一段人间佳话,传千古奇谭。
空一缕余香在此,应是昨夜之思。
☆、第14章 :江山长卷却也泛黄 被历史风化(上)
第14章 :江山长卷却也泛黄 被历史风化(上)
“鸟语花香,如此迷幻,忘却了今是几何。
莺飞燕舞,如此闲适,忆起了往日今朝。
燕子离时,秋日已至,今日恍如昨。
只恨光阴如梭,无情似流水,总把旧人忘于九霄。”龙炎风看着天吟完这么一首诗,右手抓起一只酒坛便仰头灌自己酒。
“你怎么这么对你自己?”陵菁华皱眉,他走到龙炎风的身边坐下,取下了他手中的酒坛放到一边。
龙炎风见手中空了,便又拿起另一坛继续喝。
“龙炎风,你……”陵菁华一时无语。
“哗啦!”一声,龙炎风将酒坛一把丢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啊!”龙炎风长叹。这十年的孤寂,早让他的心不复当初,可是面对陵菁华,他依然是方面那个初登大宝、不可一世,对御风百般爱护、欲罢不能的龙炎风。或许,唯一不同的,就是时间了。
“国主,往事诸多,思虑也是徒增烦恼,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过去了,他、龙炎风、凤亦、夭魅、凤惊澜还有钰王,也就都不用这么累了。对了,还有小香儿。
“御风啊,你可知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陵菁华袖子中的手不禁握紧。
“罢了,反正都过去了。听你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解药的事吧。”
“嗯。”陵菁华点头。
“给你。”龙炎风说着,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瓷瓶扔给陵菁华。“你放心,这不是毒药。”
陵菁华连忙接住,眼中却有着难以置信。“你就这么给我了?”
“面对你,我除了满足你的要求,还能做什么?”龙炎风说着,神情有些灰败。
身为一个男人,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
“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到初凤国的边境,等你想留在我身边了,我自会去接你。”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龙炎风,谢谢你。”陵菁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报答龙炎风对他的付出,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句谢谢了。
“不客气。”龙炎风说完,甩袖离去。没有潇洒如风,没有风流倜傥。有的,只是落荒而逃。
第二日一早,陵菁华便乘着快马和龙炎风派的随行护卫离开赤龙国。
他没有和龙炎风告别,龙炎风也没出来送他。很显然,离别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难,所以便只好如此了。
一路快马加鞭,陵菁华回到初凤国都的时候,已经是三天过去了。
城门外。
“菁华,你可算回来了。”凤惊澜一看到陵菁华便紧紧抱住了他。不得不说,这凤惊澜人虽然阴险狠厉,但他对陵菁华的爱却是没有半分是虚情假意。
“嗯,我回来了。去见了我的哥哥和师傅,碰到了许多儿时的玩伴。”陵菁华淡淡的说着,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凤惊澜。
“看来你这次玩的很开心。北方的探子来报,说在边境处看到了你坏掉的马车,本来我以为你是被绑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陵菁华微微低头。“我想回陵府住一段时间。”
“在太子府不是挺好的嘛。”凤惊澜不自觉的搂住了陵菁华的肩膀。
“我想静静。”说完,转身回到马车上,放下了帘子。
凤惊澜不禁握紧拳头,他一脚踩上马车正欲掀开帘子。
韩白沫突然开口:“恭送夫主。”
“走吧。”马车里的陵菁华道。
“是。”车夫是龙炎风的人,自然是不会管凤惊澜。一甩缰绳,喊了一声“驾”,马车便驶动起来。
凤惊澜一没站稳,从马车上掉了下来。侍从连忙扶住了他。
“反了天了!”凤惊澜瞪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气愤不已。他转身,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韩白沫的脸上。“好你个韩白沫,真不长记性。”
“小姐!”枫儿连忙查看韩白沫的伤势。
“太子息怒。”韩白沫一下跪在地上,头低的很低。
枫儿看不惯凤惊澜这么对韩白沫,可也不敢说什么。陵菁华不见的这几个月里,凤惊澜对韩白沫不是打就是骂,每天夜里韩白沫都会哭肿眼,然后昏睡过去。
“跪在这里!不足五个时辰不许起来!”
“是。”韩白沫轻声应到。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凤惊澜也是看在陵菁华回来了的面子上才只让她跪五个时辰,陵菁华不在的那几个月里她隔几天就要跪上十二个时辰,总是跪的膝盖充血,没法行走。
“小姐……”枫儿不禁湿了眼眶。
“哼!”凤惊澜甩袖离去。跟着凤惊澜的一个侍从不舍的看了枫儿一眼后,便随着凤惊澜的脚步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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