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他这样想到。
风很柔和,吹得半人高的草随风摇摆起来,远处有山,山水如画。落日的余晖铺在火红的天空上,云是层层叠叠的,日头也打了哈欠要下山。
李成宣觉得鼻子有点痒,他翻了个身,滚到一堆枯草里头,被一群鸭子“嘎嘎嘎”的追了出来。
李成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崩溃的躲到大树后面,抬头望天,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李成宣还记得,刚刚他跟大表哥在花店里面喝茶,因为有点困倦,所以就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这一个盹的功夫?怎么就全乱了?!
李成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只是个梦,过一会儿梦就醒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只见树木高耸入云,杂草也有半人高,地上全是枯枝落叶,光线也很昏暗。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找到一条小路,于是沿着这条路往山下走去。
他袖子里又长又尖的叶子软趴趴的想直起腰,却因离主人太远,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李成宣来到山脚下,发现山路两旁种的都是枫树,一条大路从远处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
傍晚的光线有些朦胧,四处也起了层薄薄的雾气。李成宣站在原地,身旁有人在开口说话,他耳朵似乎出了问题。
薄雾散去,一个妇人出现在他身旁,“年轻人?年轻人?”
李成宣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街上,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正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他低下头,自己换了身装束,和这里的人一样,穿起长衫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乌发倾泄,宛如月华。
“年轻人?发什么愣?”妇人邹着眉看他。
李成宣动了动嘴角,不受控制的说起话来,“我听人说小姐今日从这里路过,是真的吗?”
“年轻人你要见小姐啊?”妇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段日子来向小姐求婚的东西可多了,你是哪条河里出来的?”
“李成宣”红了红脸,道,“在下仰慕小姐已久。”
妇人笑了起来,“这里十里八荒哪个不仰慕小姐?好了,我也不笑话你了,你在这里等着吧,小姐今日还没有出府。”
说着,提着竹篮,转身离开。
妇人前脚刚走,后脚街道就喧哗起来,人人挤破脑袋想在前面看小姐一眼,反而把在中间被挤的不成人样的李成宣给挤了出来。
他狼狈的摔在地板上,手臂被擦出一大片血痕。
四周静了静,有马蹄声渐渐响了起来。
十几匹骏马停在街道中间,身着不同服饰的男女高坐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不守规矩冲出人群的东西。
为首的一匹骏马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珠花,看起来美丽是美丽,只是鼻子上面该是一双美妙双眼的地方,赫然长了一只竖着的眼瞳,能把平常人吓出病来。
此时,那只竖瞳转着瞳孔,冷冷的看着趴在地板上的李成宣。
她手上拽着一根缰绳,不由分说就向少年袭去。
“陆叶。”
缰绳被人拽住,身后抱着她的男人低下头,声音冷淡的打断了她的动作,“你在做甚么?”
“看不出来吗?杀了他。”这个叫陆叶的女子音色冷淡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所以更晚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手机的问题,用APP发文特别难。
第13章 引起你的注意
李成宣撑着手坐起来,他的手臂被擦的很疼,眼眶甚至凝聚了一层生理性泪水。他捧着左手,睁着眼去看坐在马上的人。
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马背上搂着陆叶的男人头微微一侧,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意。
那天是傍晚,天空中卷着火烧云,有风从远处吹来,将男人金冠下的乌发拂起,露出他靡颜腻理的脸来。
眉目清冷,唇似丹朱。
他阖着淡淡凉意,只看了他一眼。
美好得叫人自行惭愧。
李成宣看得呆了呆,垂下头,双手慌乱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站了起来。
心跳在加速。
“他”心底慌乱起来,像小鹿在乱撞,却又分明是不安惶恐。他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是他,一半是另一个陌生人。他缩在这具身体里,身体在害怕,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像一个旁观者。
这明明是他的身体。
身体在颤抖,李成宣感觉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发出怯生生的声音,“请小姐看在我并非有意的份上,饶恕我的罪过。”
不,这不是我开口说的。
李成宣内心惶恐,但他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具身体慢慢走过去,垂着头下跪。
他乌黑的长发顺着弯腰的动作倾泄,露出他纤瘦的身体,像朵熠熠生辉的白莲。
“陆叶。”男人在她耳旁轻声开口,陆叶却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你今日这么好心?”陆叶挑起一边的秀眉,眼神平静的看了身后男人一眼。
他白皙的下颌微微抬起,弧线完美,气质却冷若冰霜,“你今日有些过了。”
陆叶手握着缰绳,垂下眼帘,“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男人松开她的腰,音色冷淡,“是不是,你说了不算。”
话落,他翻身下马。翩若白雪的长袖在风中划开一抹优雅的弧度,男人走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颌。
细眉杏眼,状若书中好颜色。
少年抬着下巴,一双好看的眼眸笼罩着淡淡雾气,偏又生得倔强神色,只是那素来平静的眼神,今日倒变得怯生生起来。
“琥珀!”身后少女声音有些不平静,她音色里带着三分森然,“你什么意思?”
这个名叫琥珀的男人握住少年的手就将他拉进了怀里,“他之颜色难得一见,不带回府珍藏着实可惜。”
陆叶原本以为琥珀只是想气气她,想让她妥协,但此刻看着男人毫无波澜的神色,好似在说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她心底动摇起来。
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少年的来去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进城主府。那个叫琥珀的人把他扔在一间小院子里,不管不顾他的生死,甩袖离去。
李成宣缩在少年身体深处,目光随着少年所见打量整个房间。
雕花床架有些简陋,圆桌上置放的一套茶具不知摆了多久,天花板角落里的蜘蛛正在结网。
这是一间废弃了很久的屋子。
少年静坐在床头许久,起来挽起袖子,把房间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浓重的潮湿味消散为止。
他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好不容易把房间整理干净,夜空中已漫天星海。
少年就这样饿着肚子,在陌生的床铺上度过了一夜。
月光透过轩窗,从窗外洒落进来,落在少年身上,像披上一层盈盈光辉。
半梦半醒之间,恍惚有人在叫他。
在一间青烟袅袅,茶香四溢的茶室里,有人靠近他,凑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你今天,遇见了他。”
她?她是谁?
少年卷了卷身体,那声音像是在诱惑,“不是她,是他。”
他又是谁?
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从远方传来,“我,等你。”
李成宣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
他坐起身子,目光愣愣的看着身上的绣花被褥,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又虚握了几次,神情有些恍惚。
今日天色大好,万里无云。
城主府里的下人来来往往忙碌起来,端茶倒水,伺候的人络绎不绝。
李成宣站在朱红色的圆柱后面,眼巴巴的看着端着早膳前往各个院子伺候的下人,窘迫的摸了摸肚子。
早上是最忙碌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李成宣饿了一早上,焉焉的坐在房间门口,把脑袋枕到膝上。
旁边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间传来“吱吖”一声,有人抬脚走了出来。
来人关好房门抬头,看见隔壁坐在门槛上的少年,惊讶开口,“你是昨天刚进府的下人?”
李成宣猛地抬头。
轻纱挂在两旁,几个婢女跪在地板上,低着头给榻上的少女按摩肩膀。
门外有动静。
白衣胜雪,面容罕见的俊美男人掀开珠帘走了进来,他神色冰冷,气质也犹如冰霜。
少女将脸转过来,闭目养神,“真是稀客,你今天居然主动过来。”
男人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少女挥挥手,将几个婢女退了下去。
“过来吧。”陆叶睁开眼,一手撑着下颌,平静的看着他。
琥珀走到榻边坐下,无视少女伸过来的手,“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着急。”
陆叶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着急。”
她目光渐冷,“你倒是来管管我。”
男人蹙紧眉头,“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
“好啊。”陆叶手指缠了几圈发尾,用嫣红的眼角看他,“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琥珀神色冰冷的推开她,仿佛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我说过,不要碰我!”
“我是你的妻子!”陆叶心如刀绞,眼眶甚至红了起来,“为什么我不能碰你?!”
琥珀转身就要走,“现在求娶你的人也很多。”
“琥珀!留下来!求你!”陆叶跟着跑了出去,想要搂住他的腰,被男人厌恶的躲开。
“这段日子,我不想再看见你。”琥珀脸色难看,整个人化作点点金色粉墙,飘散在空气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暴雨,一天都停电。
深沉脸。
先来几个无伤大雅的梗,你们随意脑补。
第14章 他就像一场梦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有两人坐在靠窗的茶几旁。
茶几上放着一小碟酥饼,一壶热茶,两个茶杯。李成宣吃了几块酥饼,旁边有人给他倒茶,他双手接过,道了句谢,低头饮了一小口。
给他倒茶的少年生得清秀,一头乌发利落束起,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少年坐在一旁,撑着下巴,见他只吃了几块酥饼,担忧道,“你吃的这么少,一会儿怎么有力气干活?”
李成宣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帘,把茶杯放下,心中的烦闷让他心中一叹。
他的思绪很乱,从昨天开始,他遇到的一切,就像一个意外。
李成宣脑海里涌现出男人俊美冷漠的脸,淡若凉水的目光,只回眸看了他一眼,便叫人心生窒意。
那个叫琥珀的男人,就是这座王城的城主,是——小姐的丈夫?
他眼神微微一暗,垂下的睫毛轻轻颤抖,投下一小片阴影。
少年见他只低着头,也不开口说话,便叹了口气,“是不是昨天被吓到了?”
他拍了拍李成宣的肩膀以做安慰,“不要怕,以后见到扶绘夫人,绕着她走就是了。”
“扶绘夫人?”李成宣不知道扶绘是谁,只疑惑的问。
少年站起来收拾桌子,“扶绘夫人是株文殊兰,生性歹毒了些,你不要怕她,城主一回来,她就不敢作乱了。”
这个扶绘夫人,也是城主的夫人么?
李成宣追着问,“那小姐呢?”
意识到自己有些迫切,他红了红耳根,接着道,“就是,陆叶小姐。”
少年知道他刚进府,很多事还不明白,微微一笑道,“陆叶夫人跟城主青梅竹马,夫妻两人感情深厚,不是扶绘夫人可以比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文殊兰这种植物,全株有毒,以鳞茎最毒。
湖水如镜,漫起烟雾,一座雕栏玉彻的阁楼建在湖心,六叶窗上挂着伶仃作响的鎏金色铜铃。
冰绢丝勾勒而成的围屏遮挡住窗外缥缈的烟雾,以湖水作镜,有人正揽镜自照。
背对着侍女的少女长发蜿蜒在身后的长袍上,雪白的裙底层层叠叠拥着纤弱美丽的少女,她精致的脸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乌发与雪白长裙相衬,足以令人叹息。
“拿来。”她音色柔软。
侍女碎步来到她身后跪下,垂眸将一面小镜子双手奉上。
扶绘伸出白皙的手指,在镜子上虚空一点,露出微笑,“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四周的水雾如潮水褪去,露出对岸重重山巅。
她举起镜子,目光落在镜中人秀丽的脸上,“我长的不好看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他都不来?”
侍女跪着一动也不敢动,只垂着头。
扶绘叹了一声,“我知道他是嫌弃我全身有毒,可我又不会毒害他。”
侍女静静的听。
“我虽然有毒,但我至少身体健全,不像他那个青梅竹马,只有一只眼睛。”
扶绘把镜子放下,又拿起梳子,梳起长发来,“别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我偏不信。”
侍女在后面给她拢发,轻轻道,“夫人,她昨日又在城主面前告了您一状。”
扶绘满不在意,“又不是第一次了,着什么急,城主又不会信她。”
侍女接过梳子,替她梳发。
屋外挂起的轻纱有人撩起一角,来人白雪一样的长袖垂落,露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
城主静静的站在围屏后面,全程也不知听了多少。侍女惶恐得跪在他脚边,琥珀轻声道,“不要说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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