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别人生日过都过了再发过去一句祝福算什么意思呢,姗姗来迟的形式么,这种形式又哪里是卢惊鸿需要的?可即便如此闻岭还是编辑了这一条消息。
好巧不巧,可能是信号不好的缘故竟然显示发送失败了,闻岭于是又点击重新发送,画面就显示发送中,他逃避似的把屏幕关了,不去管它。
他的行李箱就放在卧室角落里,闻岭走过去把里面那本现在已经放在最面上的画册拿出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来A市以后第几次翻看了。他一页一页的翻动,有点看不进去,心头上酸酸涩涩滋味难言,坐立难安的不停切换视线的落脚点。
手机里一直一直也没有消息的提示音传出来。
这事情之后又过了约一个礼拜,诊所终于不用再这么忙碌,闻岭可以稍稍喘口气了,他难得在天黑之前就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了。料峭春寒,即使到了三月底还是不见回暖的迹象,A市这几天反而还降温了,闻岭今天出门前换了一件厚棉袄,他走在冰凉的空气里,畏冷的把手缩进了口袋里,猝不及防摸到了一样毛绒绒的东西——
一双羊绒手套。
是新年那时候卢惊鸿送他的那一双,他把手套带上,冻僵的手指仿佛立刻就前赴后继的涌上温度,包裹得他心里也暖和舒服。
闻岭上了地铁以后找到一个位置站定,他摸出手机立刻点开了卢惊鸿的微信消息栏,然而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他发的那一句生日祝福。闻岭这才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他起初以为卢惊鸿大概是生他气不高兴回复他了,可是接连一个星期竟然连一句消息都没有。卢惊鸿从不会和他冷战,更不会以这样的形式对他生气,说白了卢惊鸿不会不理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九章
出了车站闻岭立刻边走边给卢惊鸿打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是对方已关机,闻岭只好又赶紧给卢婵打电话,可是这一通电话传来的也只有忙音。闻岭举着手机孤零零在站口不知作何感想,他这才恍然惊觉:他对卢惊鸿了解的太少太少,除了卢婵以外竟然连任何一个认识他的朋友都不知道,而卢惊鸿却主动认识了很多他身边的人,一旦卢惊鸿不想联系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断了。
他头一回认识到,原来这段关系的主动权是在卢惊鸿手里,是卢惊鸿一直没放手。并且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也早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在闻岭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幸好卢婵终于回拨了电话给他。
“岭哥,什么事啊?”
“我联系不上你哥了,他怎么了?”
卢婵那边声音一顿继续说:“是家里老人身体出了点状况,我哥回家帮忙去了,他怕你打扰到你就没告诉你,让我也别和你说太多,不过岭哥你问了我还是说吧。”
闻岭听着眉头就拧起来,“他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星期之前吧。”
“行,我知道了,有事再找你。”
卢婵觉得闻岭似乎口气不太好的样子也不多说,就是末了加上一句,“岭哥,你不用太担心的,我哥没告诉你应该就是他能处理好。”
闻岭没说话,也许是不认同的意思。具体是什么事情他现在不清楚,卢惊鸿能不能自己处理好他也没去考虑,只是一想到卢惊鸿这一个星期以来都有可能是一个人在奔波劳碌,闻岭就不好受,他反反复复的念,卢惊鸿怎么就不告诉他?念完这个他又想,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他怎么不早点问呢?
他挂断卢婵的电话,心里一团着急的气,一团发怒的气,又继续拨给卢惊鸿,打第二通的时候接通了。
“阿岭?”卢惊鸿大概挺惊讶闻岭主动打电话给他,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嗯……”电话接通之后听到卢惊鸿疲惫的声音,闻岭刚才急迫的话语却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就好像那么多的情绪卡在了唇舌之下,他反而有些词穷,话到嘴边发不出声了。
卢惊鸿听他没说话就自顾接过话去,“是不是你那边快忙完了,还是有什么情况要延长时间?那也没关系,我忙完了这一阵去A市找你吧,待久一点应该也行,我有几个网上接图的工作。”
闻岭感觉卢惊鸿的话简直是藤鞭,话语越是平和正常,越叫他疼痛不安,他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你在哪里,N市?还是其他别的地方?”
卢惊鸿一时没说话,闻岭咄咄的追问他,“我给卢婵打电话了,她说你回家了,你在N市是吗?”
电话那头过一会儿才传来轻微的叹气声,“我在N市,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别生气。”
“你在家吗?”闻岭继续问自己想问的,还是又补了一句,“我没生你的气。”就算生气他也没道理对着卢惊鸿生气。
“我现在在医院,晚点就会回家。”
“那你到家了告诉我。”闻岭说话间又走回了地铁站,“你顾着你那里的事就行了,累了就早点回家,我在外面,等我到了家再和你继续说。”
闻岭先回了公寓,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收拾好,让方立鸣帮他把行李寄回去,之后他换乘了另一号线路的地铁去机场,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往N市,他要去找卢惊鸿,立刻马上。
这一路上他不断的在询问自己,是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答案很明确,他要追到卢惊鸿的身边去,他看不得卢惊鸿有什么事时总是孤身一人了,以后他也要去霸占一席之地。他终于向他二十多年来所谓的感情论调低头了,也许那一种观点也不是错误的,但放在卢惊鸿身上肯定不适用,因为他这个人总是方方面面好得没话说。
这样的一个人闻岭肯拱手让给谁去呢?他自然谁也不让。就在不久前的那一通电话里,在听到卢惊鸿久违的声音的一瞬间,闻岭心里猛然滋生出一种凶猛的占有欲:他想要卢惊鸿这个人,就像饿了要东西吃、冷了要一床暖和的被褥盖、渴了要一杯水喝,稀松平常又不可理喻。
闻岭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他不会胆小到不敢坦诚面对自己的心,也不会退缩不敢前进,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他对卢惊鸿动心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老早就动心了,脉脉情愫无声暗涌,谁知道是哪一个浪头把他拍翻在滩涂上,既然如此就放胆去爱吧,虽然他没尝试过,但也不畏手畏脚。
毕竟对方是卢惊鸿,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入了夜,闻岭才收到卢惊鸿之前给他发的短信,说已经到家了,闻岭直接从机场打车去了卢惊鸿家。
按响门铃的那一刻闻岭的心脏一阵狂跳,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卢惊鸿满脸惊讶的站在门口,“阿岭——”
闻岭迅速向前迈了一步,他张开手臂用力搂紧了面前这个比他略高一点的男人,“我来晚了,对不起。”
卢惊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嘴边展露出愉悦的笑容,也用同样的力气拥抱住了怀里的人,“不早不晚,你来的刚刚好。”
啊,他的宝贝,他可爱的小动物,心甘情愿来自投罗网了。
家门敞开,他们就这么站在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门口拥抱了几分钟,许久之后,闻岭从卢惊鸿怀里退出来时才发现门都没关,他一下有些失措,讷讷的说:“门还没关……”
“现在关上了。”卢惊鸿牵起他的手把门带上了,漫不经心的一笑,又把闻岭带到沙发上坐下,凑近了他说话,“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还不告诉我。”
闻岭直视他的眼睛,看见他眼底有一片深色,“卢婵话也不完全说清楚,不知道你这里到底什么情况,你又是一个人,我就来了。”
“你担心我?”卢惊鸿凝视着他。
“我担心你。”闻岭也目不转睛的回视他。
卢惊鸿听见他这一句肯定的回答明显非常高兴,慢条斯理的和他解释,“我奶奶身体上的老毛病,这次突然复发,送去医院做了手术,我回来照看一下。”
闻岭点点头又问,“不严重吧?阿姨呢,怎么不在家?”
“不是很严重,静养就行,我妈刚和我轮换去了医院,等九点我再去那边。”卢惊鸿站起来摸摸他的额头,“我随便给你做点晚餐,等会儿我去医院你可以在我房里休息会儿。”
闻岭也站起来拉住了他的手,“你饿吗?”
卢惊鸿说:“之前光是累了,饿不怎么饿。”
“那就别做饭了。”闻岭扯着他朝卧室走,“我也不饿,饿了可以叫外卖,你先躺会儿,你累得眼皮都耷拉着了。”
卢惊鸿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卧室,他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睡进被子里看着闻岭,“阿岭,你陪我睡?”
闻岭的心跳急促一蹦跶,他心里隐含着莫名的期许,“好。”
他们两个人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卢惊鸿转向闻岭的方向抬手放在他的腰间轻搂着他,闻岭却自动挪过去挨着卢惊鸿,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有出声。闻岭想起一件事,“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你收到了吗?”
“什么消息?”
闻岭抿抿嘴唇,“就是、祝你生日快乐的,我发晚了一天,我发完以后显示发送失败我又重发,不知道你收到没有。”
哦,那一条信息卢惊鸿当时就看到了,只是有意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复闻岭,他面上不动声色像是愣住了一下,“没收到啊。”
“哦……”闻岭失望的应了一句,然后也伸出手环住了卢惊鸿的腰,“对不起,我忙忘了。”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
卢惊鸿故意问他,“不要紧,补偿我一件礼物?”
“我现在什么也没准备,回S市以后再补给你行不行?”闻岭越说越不好意思,提起这件事他就站不住脚。
“不用准备。”卢惊鸿把头靠过去亲在了闻岭的嘴唇上,用舌头缓缓的舔弄。从闻岭进门的那个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想把他摁在门后面激烈的吻他。这次他没有再止步于浅尝辄止,而是托住闻岭的后脑勺与他深入的接了一个吻,舌尖在闻岭的口内侵略。
闻岭在碰到他嘴唇的那一刻就有些晕晕然,可与此同时他的心跳正在肆意沸腾,他也用力的回吻着卢惊鸿,所有接吻的技巧他通通都不记得,只知道狠命的、再狠命的吻回去,卢惊鸿每与他舌尖缠搅他都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与爽快。闻岭没有一点抵抗,放松全身任卢惊鸿用一个亲吻对他攻城略地。
在他背后摩挲的手掌,压在他嘴唇上的湿热,要把他吞噬掉的沉重吐息,仅仅是一个深吻竟然就有让他灵魂都战栗的魔力。
不知道亲了多久两张嘴唇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嘴唇上都是水渍,两个人在各自喘气,用同样闪烁着深邃欲望的双眼互相对视。
卢惊鸿握住闻岭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阿岭。”
闻岭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扯了扯卢惊鸿的衣领,“再亲一下吧。”
于是两颗脑袋又挨到一起去,唇舌翻搅的接吻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持续燃烧。闻岭似乎是今天才明白,同卢惊鸿接吻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第四十章
卢惊鸿睡前定了一个八点半的闹钟,八点半的时候他们一起醒的,闻岭不想什么也不做的待着,就和卢惊鸿一起去了医院。简莲霜在医院见到闻岭的时候有些吃惊,闻岭解释说自己是来帮忙的,简莲霜还感叹闻岭热心,卢惊鸿任她这么理解也不插话。
之后简莲霜就先回家了,他们两个人也不用在这儿一直守着,护工十一点就会过来。因为病房里的老人已经睡着了,他们就在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用手机互相发消息交流。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手指在键盘上打字时的细微响动,偶尔在打字的间隙相互对视一眼,也并不觉得时间长得难熬。闻岭有这样的体会,和卢惊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会让他觉得时间无比短暂,还没说个几句话,时针滴答就走过去了。
十一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街上还不算一片漆黑,路灯很高很明亮,只是看不到人,他们在医院门口等出租车,被寒风吹得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冰凉一片,闻岭把手缩进口袋时触到了那一双手套,他自己戴上了左手的那只,把右手的那只给了卢惊鸿。卢惊鸿看出了这是他买给闻岭的那一双手套,笑意浮在脸上,顺从的戴上了。闻岭看着他戴上以后又说:“手放口袋里,外面好冷。”
卢惊鸿只觉得心口都暖洋洋,“好。”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个出租车,直到坐进了开着空调的车厢四肢里才有了知觉,车座挡住了司机前排的视线,他们借此在后排肆无忌惮的牵手,闻岭的右手握着卢惊鸿的左手,只有这两只手是没带手套的,微凉的手掌相贴,很亲密。
到家的时候简莲霜已经睡下了,卢惊鸿和闻岭只草草洗漱了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 他们靠坐在床头讲话。卢惊鸿问:“阿岭,你什么时候回A市?”
闻岭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S市?”
卢惊鸿说:“应该是明天,我回来主要是陪同做手术,明天我一个伯父就能来,没有什么别的情况我就回去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不用去A市了吗?”
闻岭往他那边靠了靠,“我该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过去那边不如在这里和你一起走。”
“在那边的一段时间累吗?”卢惊鸿侧头看他。
闻岭说:“挺累的,每天也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但是来这里见到你以后就没什么累不累的感觉了,就想听你说说话。”
“想听我说什么?”卢惊鸿把他捞进怀中来。
闻岭就把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说你的事,和你有关的都行,我都想知道。”
卢惊鸿明白闻岭这是想了解他的意思,他当然乐意之至,“嗯……我说说我家的事给你听?”
闻岭无声的点了点头。
“新年你来我家的时候我没特意和你说,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家只有三个人,我爸在我升高中的时候去世了,我妈很坚强,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撑了很多年,我上高中之后就一直半工半读,那时候小婵还小,我就管着她,大小事都是我给她撑腰,家长会也是我去开,真的挺像她哥哥又挺像她爸爸。”卢惊鸿回忆往事,一时颇为感慨,“因为我学的这个专业大学得去S市,我总想着我走了的话家里怎么办,一个暑假都没怎么睡好觉。我走的那天我妈和小婵一起送我,我妈倒很开心的样子,就是小婵,站在候车室外面哭得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看,她一边哭还一边叫我早点放假回来,那时候我真是突然就想不读大学算了,一辈子守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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