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混元教魔头当上了副盟主的消息又再次传的沸沸扬扬。
既然两人已经是武林盟的人,混元也就此回归了正道,立了新的教规条例,不过入教的标准却还是一如既往,不论出身不论从前善恶, 也不看天资如何,只凭实力而论。
不过说来,两人也是许久未回教了, 被武林盟中的事务缠身,赫朗只好日日待在武林盟中,留下日益幽怨的敖立,在赫朗的软磨硬泡之下, 敖立总算愿意与他一起处理教务,只是一边翻阅着呈上来的册子, 一边还不忘低骂一句,“自找麻烦。一身清闲地与本座游山玩水不好吗?”
赫朗不回答他,只好耸了耸肩。
敖立黑着脸把最后一本册子看完,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下, 将赫朗压在宽大的桌面上。
“与本座私奔吧。”
赫朗推了推胸前的脑袋,“副盟主大人,您在说什么呢?”
“……”
敖立以为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恨恨地咬了一口他的唇瓣, 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停下来。
深夜,赫朗衣衫整齐地坐在床沿,拍醒了敖立。
敖立睁着还带一分朦胧之意的双眸,惊愕地眨了眨,打量着赫朗的装束,面露疑惑。
“不是说私奔吗?”赫朗低语,嗓音在黑夜中显得低沉温润。
敖立弯起嘴角,眨眼间便穿戴整齐地与他并肩。
两人先回了一趟混元,还没来得及稍微休息一会儿,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来问候起敖立来了。
教内之人皆显得兴奋无比,他们早就听闻了两人去参加了比武,而且还知道敖立拔得了头筹,最后让赫朗当得了盟主之位这事,他们起初还震惊不已,但是在多日证实之后,也确实不得不信。
恭贺的声音不绝于耳,看来大家并不反对此事,赫朗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要一群恶人突然从良,和武林盟打交道,还是很容易让人无法接受的。
敖立的态度始终冷淡,被如此多人打扰,让舟车劳顿的他更是疲惫,他敷衍了几句之后实在耐不住了,开口道“你们就为了说这些?”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都退下。
“教主且慢!”
一道洪亮的男声传来,敖立掀起眼皮往声源处一看,原来是是刑堂堂主齐钧,他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子,竟是葛如兰,两人举止亲密,看来在他们不在混元的这段日子里,一段佳缘已成。
赫朗还疑惑这两人何时有了情愫,却见葛如兰面上多了一分娇媚,右手放在腹部,时不时抚摸着,一副有孕在身的姿态模样,这让赫朗感到陌生,原本嚣张跋扈的女子,此时也能变得如此温柔似水,小鸟依人。
齐钧上前行了个礼,刚毅的面上露出恳求之意,声音略显沙哑,“属下与如兰暗生情愫,早已互通心意,求教主成全,为属下主持大婚。”
敖立扫了一眼葛如兰的肚子,的确看到了微微凸起的痕迹,看来两人已经是互许终身了,连孩子都有了,只是等他们回教做主,才迟迟不办喜事。
他自然无心阻拦两人,就像那个人说的,成人之美,是君子所为。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敖立的颔首,互通心意的两人同时露出轻松的微笑,旁边的小弟子们也笑眯眯地吩咐了下去,开始筹备婚礼之事,叮嘱着要大办特办。
两位皆是教内的大人物,所以两人的婚礼也是完全在教内举行,有了敖立的许可,所以教内上下都在为教中从未有过的喜事而操劳,从喜宴的摆设,到喜服的样式和赶制,喜帕上的绣花,都一一准备妥当,虽然忙碌,但上下喜气洋洋一片,也毫无不妥。
由于新娘子已有三月身孕,所以身着的喜服宽松,并不紧身勾勒出身形的窈窕,但是身姿还是依旧婀娜,她的面如桃花,与做工精致的喜服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自葛如兰披着红盖头与齐钧相执手踱步到敖立面前时,赫朗也一直注视着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喜服是多么的美,它承载的情意也是那般甜蜜沉重,代表着一对新人踏入了各自的生活,许下了白头偕老的祈愿。
这声小小的喟叹收进了敖立的耳中,他微微挑眉,也盯着这对新人若有所思,微微发亮的眼瞳中似乎浮现出了赫朗身着喜服的模样,心弦剧烈地被拨动,一股陌生的冲动涌上心间。
被敖立猛地扫来一眼,赫朗微微发毛,不去猜测他的想法,只专注地看向前方的新人举办婚典。
繁琐的环节一道道完成,在高声的欢呼与揶揄声中,新人终于进了洞房。
婚典过后半月,葛如兰的肚子从微微凸显变成高高地鼓了起来,以前的束腰华衣尽数摒弃,身着的是从未穿过的淡色宽松长袍,将整个人显得温婉无比,为了不惊着肚中孩儿,以前说话中气十足的她也变得温言细语,待人接物都流露出一种温厚稳重的人母气质。
敖立是第一次完整地感受到这种改变,不禁好奇地对赫朗发问,“你说,如若你也像她一般,是否会对我更温柔些?”
赫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首先想的是难道他对他还不够百依百顺?其次才反应过来“像她一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他也成亲生子?赫朗皱眉,严辞回道:“我乃男子,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你看……你是从不肯在这些事上顺着我的。”敖立的语气平淡之中又含着淡淡的失落,转过身背对着赫朗,似乎是真的很难过。
“不……不是……”赫朗强忍住心中的情绪,头皮发麻,语气柔和地否认。
“那你以后要听本座的话。”
“好。”赫朗摒弃了尊严,顺从地点头。
“不许老拒绝本座的靠近。”敖立抿唇,每次他想要亲近一番的时候老是被他不知是害羞还是微微不耐烦似的推开,他的心情就能怀上一天。
“好。”赫朗再次点头。
“那我们成亲。”
“好。”
赫朗答完,才回想起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抬眼看到敖立罕见的微笑,他知道已经为时已晚,他敢和魔王说他反悔了么?
事到如此,他再拒绝敖立也没有意思,只是出于一个原因,他还是在心中犹豫了几分,严肃地问敖立是否是认真的。
如若这是敖立的愿望,他可以去实现,可是赫朗心中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陪伴他过多时日,这份喜和痛,该去如何衡量呢?赫朗无法思考,只好再次向敖立确认。
可是正沐浴在爱河之中的人,怎么会错过这一丝曙光呢。敖立没有任何思考,坚定地点头,紧紧地攥住着赫朗的手不肯分开,像是他也是如此握着自己的执念不愿放下,他只是认为,不论这条路上会有多少流言蜚语与恶意中伤,他也会执着这人的手一条路走到底。
他认为自己足够强大到抵御所有外界的伤害,但是他从未想象过这人终有一日会在自己身旁消失的情况。
混元教的人是万万没想到,就在堂主与魔姬大婚之后,教里又举办了一场婚典,而且还是属于教主与右护法这两位男子的惊世婚典。
这个消息不仅引起了教内人的慌张与混乱,同样也让江湖上一片唏嘘之声,惊叹之言,因为两人也是武林盟的领头,在整个江湖中,皆是有着不小的存在感。
但是两位当事人似乎对一切都充耳不闻,在短短的时日内就筹备好了一场排场不小的婚典,任别人如何地诋毁或羡慕,就这么踏上了红毯。
自从两人穿上了量身制作的喜服之后,敖立的心情就一直停留在顶端,一直注视着与自己身着同样喜服的赫朗,像是他身上有花似的,看也看不够。
两人的婚礼省略了不少步骤,但还是拜了敖立父母的衣冠与骨灰。
敖立情到浓处难自已,吹了吹赫朗的耳朵,也来了句笨拙的甜言蜜语,赫朗听着耳边老到掉牙的诺言,心下却是毫不质疑他的心意,只是也难以为此触动。
见赫朗面色平静,没有明显的喜色,敖立心下大受挫败,猜想他是否对这场婚典不情不愿。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逼近他耳边问他,“你不信?”
赫朗还没解释,敖立面上的笑意尽失,双眸中严肃一片,举起了手,音量加大,毫不留情地发毒誓,“如若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永世爱你一人,本座便立即天打雷劈,心肝焚裂,灰飞烟灭。”
“不许发这种誓。”赫朗的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将他发誓的手打下,似乎有一分气恼。
敖立以为他担心自己,也就收手,只是嘴上还硬气着,“你只需相信本座即可,其余什么都不许想。”
作者有话要说: 高能(划掉)预警……因为下章结局了QWQ
☆、弥留之际
伴侣的关系就像是一条项圈, 将敖立这只猛虎的脖颈套住,让他变得像是驯化了的猫咪,即使是最底层的弟子佣人,也能发现他的性情大变,如若是两人乔装出行,路人肯定会赞一句翩翩公子,而不会想到他就是一年前人人咒骂的魔头。
赫朗为此稍稍松了口气, 暗暗感叹他的决定还是有一定正确性的,起码在敖立安心下来之后,终于不像守着肉骨头的恶犬一般看着他了, 他给他介绍了几个画技精湛的画师前来作画,他也安静地看了下去,什么说书与唱戏,他都能欣赏来几分。
赫朗借口说要处理武林盟事务时, 敖立便会自个儿上街溜达一圈,久而久之, 也认识了几个说的上来话的朋友。
这几个人都是城内的英年才俊,与他们交往,赫朗倒也放心,欣慰着敖立终于愿意与别人有交流, 而不是成日自我封闭,所以只要一有时间,赫朗就会拾掇着敖立多出去转转。
他也私底下宴请过那几位朋友,恳请他们对敖立的心直口快多加宽容, 并且告诉了他们敖立最喜欢的风景与地方,拜托他们若是得了空闲便与他一起去远足踏青,带他多看看新鲜事物。
这几人自然是连连称是,不管是处于巴结还是真心交好,对敖立尽力尽力,这城中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都被他们踏了个遍,几人在酒楼之中小酌之时,也会诉诉衷肠,让敖立的心防逐渐放低。
坐在他身边的就是员外之子,他刚娶亲不久,过了几天新婚的甜蜜日子之后,却又出来跟着他们喝起了酒,语气中不无抱怨,说这新妻过了几天就对他冷淡了不少。
对面稍年长的男子摇了摇扇子,暗暗笑了他一声,告诉他这实乃常态,这新婚过后,两人之间过了那段热情,就没了新鲜,问题也层出不穷,以后捉摸着可能还要发生些口角,生些闷气。
敖立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已经神游千里,但他们的对话被他一句不漏地收进了耳朵里,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赫朗,眉头微蹙,忧心忡忡地发现了不对劲。
貌似那人近日对他也冷淡了不少,而且两人黏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一到晚上,那人睡得又早,躺下便真的歇息了,一点儿都不管他。
敖立越想,心中越是暗暗生出一股闷气,这么一想,成亲的事情是他先提的,而且那人看起来也不情不愿,是不是他如此让他为难了?两杯酒下肚,敖立便撇下一群喝酒吃肉的朋友回了家。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应该待在武林盟处理事务的人,却是呆在大厅里看书,像是有意在等他一般,一看到他来便露出了笑容,将手上的书收了起来,这简单的动作让敖立的心情一下子轻快不少。
“回来这般早?不和友人们多去玩玩吗?”赫朗随意地问了一句,步至他身边,抚摸了一把他的脸颊。
敖立摇摇头,捏了捏袖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懂如何表达,只好作罢。
“为何欲言又止?有事便说。”赫朗今天整个人似乎特别善解人意,见敖立心情有一分纠结,适时地揽住了他的肩膀,依偎在他身边,给予着他些许慰藉。
敖立的怀中突然贴上一抹温度,盯着怀里的人,他总有一分受宠若惊的微妙感,惊讶又欣喜于这人对他如此主动,这让他什么闷气和质问都消散到了九霄云外,像一只有着奴性的小狗一般,尝到了肉骨头的滋味便忍不住摇尾乞怜,希望他能够一直如此。
“无事。”敖立一边回答,一边将怀里的人按在怀里亲了亲,朝他后颈处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
赫朗没有多想,与他聊起了闲话,“听闻近日邻县水灾,你捐助了大笔资金?”
除了这件事,还有不少惩奸除恶,除暴安良之事,难以一一举例,赫朗起初听闻时还觉得不可思议,总觉得没有他在身边,这人不反过来杀人作恶就已经很好了,怎么他的觉悟会一下子这么高?
敖立随意地点点头,似乎把这当做举手之劳,既然赫朗喜欢他做这些事,虽然麻烦,但是他闲的慌,也未尝不可。
赫朗是未猜想到他的心思的,敖立也不会猜到,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改邪归正的风头更盛,无意中让人口口相传,也完成了赫朗的任务。
这其中的意味敖立不会知道,只是赫朗的眼底泛起了波澜,看着面前毫不知情的人,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愧疚,若无其事地询问着他:“晚膳想用什么?肉还是素?”
敖立脱口便出,“吃你。”
原以为这人被他这番调戏,必定会无奈地凝视他,但是这次,赫朗却毫不恼怒,甚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晚上再让你慢慢吃。”
敖立心头一热,鼻子也痒痒的,第一次发现他说话也是可以如此诱惑人。
到了晚上,这人果然信守承诺,一褪下衣裳之后便主动地上来亲吻他的脖子,轻轻地咬着他的喉结,完全无异于勾引,他第一次如此失控地露出蓬勃的欲,恨不得将人拆之入腹,但是不管他要得多凶猛,这人也不做抱怨,双腿紧紧缠在他腰上,任他索取,叫得也特别顺耳。
在入睡时,敖立像是被热气蒸腾过一般,大脑混沌一片,一直保持着如同在甜蜜柔软的云端上游荡的感觉,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因为今天这人实在太懂他的心意了,乖得让他不敢想象,令他心都化成了一滩。
他埋在赫朗的脖颈处,随心所欲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浑身轻松,耳边传来一句低语,他听不清,以为是这人对他的情话绵绵,便安心地任由睡意将他拉扯进梦乡。
“你看,你是可以功成名就的……那我们……”
赫朗的话没说完,注视着明明灭灭的灯火下敖立的面容,最重还是熄了灯,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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