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要等一会儿?”龙二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蒋森摇摇头,秦松宇跟他一起,轻手轻脚在屋里观察了一会儿,同时指了指其中一个卧室的门,小声说:“在这里。”
龙二也压低声音说:“你们为什么这么小声?”
蒋森这才发现三人在这样的氛围下都压低了声音。秦松宇说:“小蒋,你在门口把风。”
蒋森站在门口把风,不时往卧室里看一眼。
秦松宇刚把骨灰盒打开,张启明的母亲就往这边走过来了,这要是让张母看见儿子的骨灰盒自己平白飘在半空中,还不得吓出心脏|病?
蒋森赶紧喊:“快放下快放下!过来了!”
老秦一把岁数了手脚还十分伶俐,赶紧放回去,胡乱把盒子上的红布蒙上去。
张母果然走了进来,先坐到张启明的床|上,叹了口气,摸了摸上面的床单,一句话没说,过了半晌又叹了口气,蒋森便看见她的眼泪掉下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哪能不伤心啊……”秦松宇感叹道。
蒋森说:“张启明死于一场连环车祸,当时就是因为事故太大,才导致乱中叫他跑了。”他顿了一下看向秦松宇,说:“其实原本地府的案卷里是没有这项记录的,张启明本不该死,那一车人也不该死。”
秦松宇听到这里,看向蒋森道:“我翻了办公室里这个案子的记录,当时就有疑惑了。”
“那您心里怎么想?您觉得这事儿正常吗?”
“其实说正常它也正常,说不正常它也不正常。”秦松宇道:“国家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偶尔有地府算漏的人也情有可原,但是这么大的事故,怎么想……它都不应该被漏掉。”老秦站在那儿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蒋森也点头:“这段时间真的不太正常。”
老秦笑道:“我听柳主任说……”他笑着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你们办公室的不正常是从龙二过来开始的?”
蒋森立刻说:“肯定不是他做的。”
“我知道不是他做的。”老秦说:“我就是问问。”
蒋森没再说话了,龙二看看他们两个,也没说话。老秦看着气氛被自己整尴尬,半天没想到说辞,也只好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母擦了擦眼泪,从张启明的卧室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三个人又行动起来,老秦把符咒塞进骨灰里,又说:“小龙,你滴一滴血进来。”
龙二说:“我的血他可能受不住。”
蒋森也说:“他是妖。”
老秦说:“妖的也行,不用他的就用你的。”
龙二看了看蒋森,说:“那还是用我的吧。”蒋森还没来得及阻止,便见他用犬牙咬了一下食指指腹,上面立刻冒出一串血珠。
秦松宇赶紧拿骨灰盒过来接,龙二的血一触到骨灰上,立刻刺啦一声,像发生什么化学反应一样冒出了一股白烟。
秦松宇愣住,问:“你原身是什么啊?这么厉害?”
“睚眦,龙家排行老二。”龙二一边舔自己的手指一边说,他看到秦松宇一脸懵逼的样子,又补充解释道:“囚牛是我大哥,还有嘲风、蒲牢、狻猊……不过我们几个关系有的好有的不好,好多年没见面了。”
老秦还在懵逼中,一边懵一边说:“听说了这么多年,竟然被我遇到一只活的!”
他的话音刚落,屋里就又响起刺啦一声响。蒋森一回头,竟然看见满脸是血的张启明出现在卧室里!
“卧|槽!”他惊呼了一声。“我们快回殡仪馆去,龙二你再滴一滴。”
龙二把食指举到蒋森面前说:“可是我的手指好疼。”
秦老师看着他撒娇的样子,对传说中威震八方的神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蒋森轻轻捏了他的手腕一下,说:“别撒娇,回家再说。”然后走向卧倒在地板中央半死不活的张启明的亡灵。
“他身上的伤势被龙二的血弄的吗?”
秦松宇也凑上去看了看,说:“不像。”
地上的张启明两眼泛白,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秦松宇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说:“他身上少了两魂。”
蒋森错愕:“什么?”然后不由自主看向龙二。
龙二连忙摆手:“不是我|干的!”
秦松宇也道:“神兽是不会害人的。”
“……”蒋森又看了看地上的张启明,说:“我怎么觉得他像被囚禁过似的?”
“我也觉得像。”老秦说:“他脚踝上还有明显的被镣铐磨伤的痕迹。”
三个人一起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蒋森给张启明套上锁魂环,道:“先回办公室再说。”
第三十九章
三人回到办公室, 柳江元正好在,看见他们一起回来,便问:“有线索了?”
“不但有线索了,还逮回来一个。”蒋森把引魂袋放到他办公桌上。
“谁?”
“张启明。”
“看来分任务行动这个方针很奏效。”柳主任仿佛看到自己远去的年终奖又回来了,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
“您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保险起见,柳江元一脸狐疑把引魂袋拿到旁边的羁押室去,把张启明抖落出来的时候, 他整个人都懵了:“小蒋,我们这儿可不兴暴力执法啊,老秦刚来他不懂, 你是老同志了能不懂?”
“那根本不是我们弄的。”蒋森把来龙去脉跟他简要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我跟秦老师都认为他可能遭遇过囚禁。”
柳江元正蹲在地上拿着他的放大镜在张启明身上看,过了一会儿说:“缺了两魂。”
蒋森无奈点点头,接着说:“我们俩分析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种种证据都指向, 短短几个月,咱们办公室出了这么多事儿,应该不都是偶然。”
柳江元站起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说:“我倒希望这是偶然。”
“如果真的跟什么大魔物有联系,那我们就难办了。”蒋森说。
龙二问:“为什么难办?”
“既管不了,又不得不管。”
柳江元听见这话,说他:“小蒋, 年纪轻轻不要那么气馁嘛,再说也不一定就是那个什么魔头干的,魔头哪有耐心囚禁猎物?都是一口吞了的,老秦你说是不是?”
秦松宇想了想说:“确实是。”
“但愿吧。”蒋森在他们俩之间来回看了看,苦笑道:“现在怎么办?人是找回来了,可平白少了两条魂,怎么跟底下交代?”
“……”柳江元也被难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先给他贴张固魂符吧,让他现在这屋里修养着……”
他话音刚落,郝乐山就转着他的引魂袋进来了,看见羁押室里的人,又结合刚刚柳江元的话,自然而然接口道:“主任,您也太能想了,哪儿有在羁押室里修养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咱龙二哥。”
龙二听到自己的名字看过来,郝乐山赶紧冲他讨好地笑笑。
柳江元说:“那乐山你进来侍候他吧。”
郝乐山:“……我错了主任,他一个人在那儿待着就挺好的。”
柳江元瞪了他一眼,没再怼他。
几个人办完事,都互相看了一眼,柳江元说:“怎么办?那你们歇会儿继续?今天小蒋的班排到晚上了吧?这几天办公室的夜班你们俩就别值了。”
蒋森点点头,说:“秦老师,咱走吧?”
老秦在那儿忽然顿了一下,没听见他声音似的,整个人眉头紧锁似有痛苦之色。郝乐山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秦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他!”蒋森说。
郝乐山赶紧收回手:“这又是什么高级法术啊?”
屋里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秦松宇才回过劲儿来似的,说:“焦河,就是小郝手里丢的那个,应该也被囚禁了。”
柳江元的脸色严肃起来:“怎么说?”
“他刚刚应该是被抽了一条魂,非常痛苦。”
蒋森说:“主任,这事儿必须得往底下报了。”
柳江元问秦松宇:“能找到他的具体|位置吗?”
“不能,但大概离殡仪馆不远,一个阴暗、潮|湿、人间与地府交界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自己摸着下巴上的两根胡子思考起来。
屋里的人开始集思广益。
柳江元忽然问龙二:“龙二,你知道除了你们家,地府里还有谁家修了阴阳道吗?”
龙二想了想说:“这种事儿,都是自己家里偷偷弄,没人会往外说。”
柳江元想了想也是,又问:“那你们家那条道阴不阴暗?潮不潮|湿?”
“……”蒋森说:“主任,您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没有根据就乱揣测别人,还把自己臆测出来的结果广而告之,不太对吧?我怎么听人说,您亲口说,自从龙二来咱们办公室,咱们就开始倒霉的?”
柳主任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那个……这不是也是事实吗?”
秦松宇看两人之间尴尬起来,赶紧说:“主任,我今天刚刚证实了,龙二的原身是睚眦,就是大名鼎鼎的龙生九子里的老二睚眦。”
郝乐山眉毛一挑:“龙二哥,你竟然真是神兽啊?”
龙二点点头。
柳江元这才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误会你了。”
龙二并不在意摆摆手,只要绣球没有误会他就行了。
柳江元又说:“你们刚刚说,张启明的亡灵是因为龙二……神兽大人往他的骨灰里滴血才激发了固魂符的最大潜能,叫他在瞬间归位,那我们能不能如法炮制,在焦河和牛鹏的身上也试试?”
秦松宇看向龙二,蒋森也看向龙二,龙二本人茫然地看了看他们两个,说:“我都可以。”
柳江元也坐不住了,叮嘱郝乐山在办公室看门,然后自己跟着追魂小分队看热闹去了。
郝乐山抗议:“主任,您这就不对了,咱们这儿平常也没个人来,看不看门儿都一样,你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呗。”
“万一冬冬回来了呢?万一冬冬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儿了呢?”柳江元用手点点他:“年轻人一点儿责任感都没有。”
“我还能有您没责任感啊?”郝乐山小声说。
追魂小分队一路驱车到殡仪馆,到那儿才发现,焦河的骨灰已经被人取走了。
“谁取的?”
档案管理员一脸怀疑看着他们:“刚刚你们不还说是另外两位的亲戚吗?你们家亲戚这么多?还都前后脚死?拿户口本儿来,不拿户口本儿不让看。”
柳江元非常客气地凑上来,附耳过去小声说:“小哥,其实我们是执法人员,现在正在执行公务呢,你就行个方便吧,啊?”
“执法人员?证件拿出来。”
四个人从殡仪馆出来,蒋森忽然开口:“就这么巧?”
龙二第一个关注他:“什么这么巧?”
“我们刚刚找到张启明,焦河的骨灰就被人抱走了,有这么巧的事儿?”
秦松宇顺着他的思路分析:“会不会是因为张启明的突然失踪,被他们有所察觉?”
柳江元说:“赶快去牛鹏家!”
蒋森坐到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问:“咱们是去他们老家还是哪儿?房子都已经被推了,牛鹏他老婆应该不会把他安葬到老宅子里吧?”
柳江元答他:“农村一般还是兴土葬,自己家的田胡乱挖一块葬了,但牛鹏其实还没下葬。”
“您怎么知道?”
“因为牛鹏他老婆前两天还上电视了,抱着牛鹏的骨灰盒在他家老宅前面哭得撕心裂肺的,估计得闹个几天。”
“……”蒋森便直接往牛鹏的老家去了。
村口一片荒凉,到处都是拆迁留下的碎砖烂瓦。蒋森说:“您说要是真有人念旧,不愿意搬,就爱住这种老房子,国家又何必呢?”
“城市的建设必然要经过一个革新的过程,很多农村的老房子,看着就颤颤巍巍,风一吹就要倒似的,拆迁是必然的,老人家念旧情有可原,但社会不能因为念旧就停止发展吧?当然我也不是支持什么都拆啊。”
几个人一边‘翻山越岭’往前走,一边聊起来。
蒋森笑:“唉,其实很多市中心的楼房,多少也是建的颤颤巍巍的。”
柳江元听见他这么说,笑了:“年轻人,谨言慎行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里头有多少字都得给和谐了。”
四人走到牛鹏家的废墟,那儿果然跪着一个中年妇女,披麻戴孝,怀里捧着个骨灰盒,背后还用树枝撑起来一面横幅,上面写着上了电视全得和谐的话。这次她周围没有记者,也没有围观群众。
几个人远远看着,蒋森小声说:“怎么办?这回是明取还是暗夺?”
柳江元道:“先试试明取?”
这个队伍自从加入了柳主任,老秦就变成打酱油的一样,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开口:“我去?”
“你别去,让小蒋去。”柳江元说:“小蒋,你之前不是跟她接触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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