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延平嘴角微抽搐,顾家二弟弟的心思也实在是太敏感了些,丘延平清了清嗓子,手指头也一上一上地比划着,说道,“你来做什么?”调子柔和了点,再往上扬一点,“不像赶人了?”
顾闻乐点点头。
丘延平抬手将盘子里一个小鱼干丢了过去,真是胡闹!
顾闻乐接住了还当是给自己的,道了声谢。
顾闻业要是知道自家弟弟来丘延平这儿胡闹,还得了便宜又卖乖,抢了他媳妇儿的一个小鱼干吃,可能是打算正一正长兄之纲了。
“丘先生最近很关心星城的事情啊。”顾闻乐嚼着小鱼干说道。
“我在想我和你哥撬的那家屋子怎么到现在都没被发现。”丘延平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闻乐咳了起来。
丘延平皱起眉,抽了两张纸巾丢到顾闻乐的手边,“擦擦。”
“咳,丘先生,那个,换别人,遇到人家没报警就偷着乐了,你怎么还好奇上了?”顾闻乐撇撇嘴,“巴斯亭夫人只是没有去备案吧,这前后发生的时间那么巧,一猜就猜到是你们俩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丘延平的零食盘里,阿訇近日手艺见涨,炸小鱼味道越来越好了。
丘延平“哦”了一声,恍然点点头,“有些道理。”他啪地一拍手,打开了顾闻乐的罪恶之手。
“……”顾闻乐觉得丘先生像是太闲了,想搞事情。
说到巴斯亭夫人那件事情,顾闻乐就想起自己今天为什么就冥冥之中晃到丘延平的地方来了,他拍拍脑袋,立马站起身,说道,“丘先生等我一会儿,我有样东西要给丘先生。”
“诶?”丘延平一愣,便是看到顾闻乐小跑着出去,眨眼就没影了。
其实丘延平本来还想问问顾闻乐,怎么他哥到现在还没过来,原本说好一早要来说什么事儿的,结果弟弟都来了,约着的人却还没过来。
可惜顾闻乐没给丘延平机会问出来,自己就跑开了。
丘延平眨眨眼,又趴回了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啃着小鱼干。要不是背着个婚约到现在还没解开,他早就撒开脚丫子跑出去了,他想赚小钱钱,想把阿訇从将军府赎出来,还想准备聘礼日后好迎娶媳妇儿呢。
人生蓝图还没展开一半呢,就硬生生被卡住了。
顾闻业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丘延平这幅模样,他好笑地敲了敲院门,丘延平抬头看了一眼,坐直了点身体挥手说道,“一听有人敲门,就知道肯定是你了,你那弟弟每回都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的时候就已经立到我面前来了。”
顾闻业笑笑,还未说完,便又听到丘延平问他道,“你弟弟呢?他刚说要拿什么东西给我,怎么就没影了?你没见到他?”
顾闻业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顾闻乐要送你东西?”
丘延平脸上有几分茫然,不确定道,“大概吧?”
顾闻业微微皱起眉头。
顾家二弟弟表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自己要送自家大嫂东西了,他分明就是拿东西过来给丘先生瞅瞅!
顾闻乐拿着收录了他大哥各类战仗直播的移动硬盘兴冲冲跑来,还没跑近呢,远远就见到了自家大哥杵在丘延平身边的高大身影,他莫名觉得有些心虚,摸摸鼻子。
“大哥!丘先生!”顾闻乐挥挥手跑进来。
“你要送丘先生什么东西?”顾闻业盯着顾闻乐脸色不好地问道。
有种墙角撬到自己面前的感觉。
顾闻乐愣了愣,他疑惑道,“我要送什么给丘先生?”
“我是在问你。”顾闻业敲打自家弟弟的脑袋。
顾闻乐“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连忙道,“我不是说要送丘先生东西!我是说要拿东西给丘先生!”
“拿东西给丘先生看看!”顾闻乐见自家大哥脸色不变依旧不好看,一个激灵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就差竖着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绝无撬墙角、骑喵喵的心思。
“什么东西?”丘延平问道,目光已经锁住了顾闻乐手上那张薄薄的移动硬盘,“这里面是什么?”
“嘿嘿,是我哥征战沙场多年来,战线记者的直播录屏资料,期期都有,全在里面!”顾闻乐咧嘴一笑,颇有些自豪道。
丘延平眨眨眼,“给我看这个?”
顾闻业也不太明白,他弟弟这是打算帮他刷一下好感度吗?那么硬的安利?
“你们去星城之前,不是提到过有个男人手上纹着什么钟表的印记么,我听了一直觉得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儿见到过,然后我去翻了好久的资料,终于翻出来了。”顾闻乐帮丘延平和自家大哥两人前情提要了一下,顺便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找了多久,翻了多少资料,费尽千辛万苦才总算找到了这张硬盘,在那么多场战斗直播里,找到了那不过几秒、几乎是一闪而过的镜头。
顾闻乐把硬盘和光脑连接上,开始找视频,视频开场就是一片激烈的打斗,顾闻乐当初缓存下来的直播是全息版本的,有种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丘延平头一回接触这样的全息投放视频,冷不丁吓了一跳,仅有的那些瞌睡和无聊都被打跑了。
他下意识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在自己身边飞快闪过的一道道机甲,机甲交错间火光迸射,他微微眯眼,问道,“你哥呢?”
“这里这里。”顾闻乐像一个小粉丝似的热情地给丘延平指着,倒是顾闻业,在自家弟弟和心上猫面前被迫看自己的纪录片,还真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个看视频看得好像有些忘乎所以的人,问道,“顾闻乐,你是打算给我们看什么?”
他指指进度条,上百个小时的长度。
顾闻乐颇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自己大哥,明明未来嫂子已经沉迷小电影无法自拔了,怎么就跑来打断了呢?怪不得追到现在都追不到人,不会把握时机啊。
“等等哦。”顾闻乐调整着进度条的时间点,说道,“嗯……古长之战……是这里没错了。”他精确地调整到了那一场战役的地方。
顾闻业对这一场大战印象很深,敌军的士兵和机甲作战方式都很诡异,出兵出得让人猝不及防,实力也强横得让人咋舌,如果不是当初有丘延平临时供给的那些药剂,短时间提高了士兵的极限,恐怕他的那些兵有不少要折在这片战场上。
“你们看。”顾闻乐出声,拉回了顾闻业的思绪,同样也拉回了丘延平的注意。
丘延平看着面前震撼又动人心魄的场景,他很少见到顾闻业像这全息投影里那样披着血甲,即使看起来散发又狼藉,那双眼睛也依旧隼利摄人。
每一次见到这样的顾闻业,丘延平都会觉得自己好像离顾闻业这个人更近了一些,好像了解得更多了一点,好像心跳,也变得更快了一点。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顺着顾闻乐手指的地方望去,瞳孔猛地一缩,“等等,这个印记……?!”他豁地站起身,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零食盘。
“看起来和钟表还是有点差别,但是已经很像了有没有?”顾闻乐得意地扬起眉头,看看丘延平失态的表现,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找对了。
第63章
丘喵:一对人脸两对人脸……他喵的玩连连看呢?!
那人手腕上的印记,的确和顾闻业、顾闻乐两人印象中的钟表长得不太一样, 但是对于丘延平来说, 这就是钟。
那人手腕上所纹刻的印记其实是日晷, 与钟相似, 圆圆的盘面, 一根晷针凸起指向外, 只不过放在二维平面上,看着就像是钟表的指针一般。
朱文旻把日晷错认成了钟表,却也知这印记和他所知晓的钟表不大一样, 他还想更细致地描述一下,却被那梭子一般的利器贯穿了喉咙,直接破坏了声带,即使还多喘了一两分钟的气, 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日晷是过去通过太阳的投影来估测时刻的装置, 其实不严格地来讲,也算是钟表,并不算错。
丘延平知道这种日晷的纹印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 这是他的时间轴上的产物。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得发紧, 这是与他曾处相同时代的人么?
顾闻业看着丘延平的反应, 他微微皱眉, 问道, “丘先生认识这人?”
丘延平缓缓摇头, 他低声问道, “不认识。顾闻乐, 能把这一部分放大一些,再清晰一些么?”
顾闻乐点点头,在光脑上稍作处理后,重新放大了男人手腕上的部分。
丘延平说道,“这人手腕上的纹身印记不是通常的钟表,你们不熟悉这玩意儿也属正常,毕竟已经距离你们的时代很远了。”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日晷,晷面上有刻度,就如同这人手腕上所刻的那样,他纹印的日晷很精细了,过去时间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一时辰约是现在的两小时。”
“这针指向的时间是否代表了什么含义?”顾闻乐听丘延平那么说,不由得留意起那人手腕上日晷晷针所指的时刻,问道。
“没有含义。”丘延平摇头道,他回得斩钉截铁,“日晷是依靠太阳投射在晷针上落下的阴影来辨别时刻,晷针实则是凸出立体的,而非现在呈现在二维平面上显示的模样。因此晷针现在看到所指的时刻,并不能代表什么。”
顾闻乐抿抿嘴,不甘心地又问道,“那丘先生猜得出有谁可能像丘先生一样,那么了解这种东西的人么?”
丘延平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他了解日晷,是因为日晷是属于他的时代的东西,而这个时代谁会了解日晷,他又如何得知?顾闻乐这是把他当成了钟情于研究这种古学的人了,才会觉得自己会认识一些和他一样同样钟情于这类古学的怪胎?
“我这里没有什么答案。”丘延平看了眼面前投影出来的陌生人,他抿了抿嘴,问道,“顾闻乐,你这个硬盘能暂时借我用一段时间么?我想看看这场战役的全过程。”
顾闻乐“诶”了一声,点点头,“能是能,你看看别的也可以呀,随便看。”顾闻乐纠结这一场战役是他大哥为数不多且战且退、退成功了还仿佛像是赢了一仗的艰难战局,他还是更想让丘延平多瞅瞅自家大哥英勇神俊的对战局。
顾闻业知道顾闻乐多半又是抓错了重点,他问道,“有发现?”
“暂时没有。只不过,如果这人就是朱文旻口中那个摆摊人,那他会出现在这处战场上,实在让我不得不多生心思……”丘延平说道,这个人手上的东西足以引起他的忌惮,尤其他的交易筹码,以人的寿命相交换?这种人,会来这片动辄便是有成百上千条性命被收割的战场,一定不是一个偶然。
“说起来,当初这场战役的确打起来就很不同寻常了。”顾闻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第一次见到大哥带兵出征,连收兵退线都被步步紧逼得那样狼狈,明明对面不过是一个小星球,却有着完全不合那个星球现况的实力,这本身就很奇怪吧?”
顾闻业微微颔首,“他们的人源源不断,仿佛有永不尽的士兵,车轮战术,步步紧逼,我们的士兵即使能够应对十天半个月的高强度严防死守,也撑不了长达一个月这样的战局,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人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所以我就更要重新看一遍当年这场战役了。”丘延平说道。
顾闻业应了一声,其实当初这场战役结束之后,他和大部分士兵都有看过回放,来找这场战役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得到的答案却少得可怜。
丘延平播放视频。这场古长之战的战线拉得极长,顾闻业他们打了整整三个月,剪辑出来的视频也足足有近十个小时的时间。
顾闻乐曾经是像追剧集似的——虽然这么比喻好像有些不太厚道——边追边看,还得吊着一颗心,倒没觉得追起来花了多少时间,现在全都拢到了一起,一通十小时看,那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尤其是置身在全息投影之下,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让顾闻乐时不时就想窜起来躲开,身心都疲惫得很。
顾闻乐先遛开了,美名其曰是要给自家大哥创造独处的机会。
丘延平仔仔细细盯着投映在眼前的全息景象,根本没有注意到顾闻乐的离开。
丘延平其实是上过战场的,只不过他始终在战场的后方,最安全的地方,和皇帝待在一块儿,战场上真正的杀仗他其实见得不多。
丘延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在眼前飞快闪过的一架架机甲,一道道身影,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在那一抹银红机甲上,那是顾闻业的战斗机甲,顾闻业永远就在这架机甲不超过十米的地方,他们收割性命,打响战鼓。
丘延平突然暂停了视频播放,他微微倾斜了下身体,皱眉看向顾闻业,“这个人,我记得在第七天的时候被你杀了?”
顾闻业一愣,第七天?现在他们都看到第十多天了吧?光是看时间线,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丘延平重新调出了第七天时的录像,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证他看到的一定是对的。
顾闻业刚刚看完丘延平指给自己看完的人像,现在脑海中还有图像,丘延平现在又重新调出第七天的战斗录像,飞速快进着,直到卡顿在一个人头飞落的镜头上。
正是因为这个镜头颇有些冲击,丘延平才会把这个人的面目记得尤其清楚。
顾闻业皱起眉头,将两个视频中出现的同一张脸放在一起对比,最后得到的对比信息竟是百分百匹配。他手微微一颤,“怎么可能?!”
丘延平抿起嘴没有说话,有了这个前例出现后,他开始留意起更多原本早早就死在这场战斗中的敌方士兵。
一对人脸,两对人脸,三对人脸……
越来越多完完全全达到百分百匹配程度的人脸出现在了光脑的匹配程序里。
顾闻业遍体发寒,他们从未留意过那些死在他们手上的敌方士兵的脸,或者说,他们早就习惯了不去记住那些人脸,省得午夜梦回。
谁又能想到这些曾经被他们亲手了结性命的士兵,一转眼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战场上?毫发无损甚至越战越勇?!
42/68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