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觞捏着纸条抖成了风中被抛弃的小白菜,满脸凌乱,脑子里都是关爱空巢老人树立诚信友爱富强民主自由平等公□□治,半晌才颤巍巍地挤出一句话:“寒风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厢新晋情侣两人组还在浓情蜜意中,压根对宿舍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一无所知。因为在两人还不是情侣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看电影、游乐园这种约会必考科目,于是他们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爬山。
京城的山不多,也有几个是名胜古迹旅游热点,不约而同的,他们避开了那些游人如织的景点,选了一处没什么名气却景色秀丽的小山坡,略略整理了行囊就上山了。山上有的路有青石阶梯,有的却只是坚硬起伏的泥土,越往上就断层的越厉害,到后面干脆就只有土地了。
途中两人其实并没有刻意说些什么,事实上,直到登上山顶,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就寥寥几句。“累吗?包给我?”“走你的,爸爸人称江东小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哦。”以及有一块很大的突起横亘在面前时,莫云轩直接单膝跪地,简短地说了一句上来。姬辰也没扭扭捏捏,直接踩在他肩膀上,翻身上去然后朝下面的莫云轩伸出手。
气氛安静却不沉默,隐隐地默契流转在四周。两人双手紧握,明明是大冬天却满手热汗,可即便如此也不愿松开。姬辰觉得这气氛很舒服,可以暂时放空,不用像平时一样咋咋呼呼还要思虑万千,任凭身边的人将自己带去何方。
整个人仿佛飘在半空中,又像是窝在厚实的棉被里,舒服的一塌糊涂,脑子都停止转动,只是一味想着这条路永无尽头,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莫云轩看着这个走到一半就开始梦游的人,颇为哭笑不得。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往前看:“到山顶了,阿辰。”
姬辰这才恍惚抬起头来,入目就是清透苍蓝的天空和下面被无限缩小的城市。蜿蜒的河流,模型一般微小的建筑在土地上不断延伸,连成一片锦绣。远处是模糊的山峦,隐藏在流云中若隐若现。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拂动了姬辰脸颊两侧的碎发,将树叶摇的簌簌响。很少出门的宅男姬辰当然是被震撼得一时不能言语,他想说些什么,但那种极致渺小却睥睨天下的感觉让他觉得什么都不能形容此时的心情。
“很渺小对不对?”莫云轩站在他身后,左手搭上他的右肩,与他并肩而立,两人修长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对于自然来说,我们是渺小的,如砂砾如蜉蝣。人的一辈子真的太短了阿辰,最多也就几十年。”
“而我们已经错过了将近二十年。”
剩下的话莫云轩没说,他就那样温柔地侧脸看着姬辰,流利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像是融化在冬日温暖的阳光里,琥珀色的瞳孔在光线的照射下变成灿金色,专注的目光深邃得让人窒息。
那一刹那,姬辰心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个人,本身就是一首诗,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画。
不是多么惊天动地,却凭空让你心里开出繁花千里,绵延五岳十岭。
姬辰久久无话,他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悠远的流云,世间的一切都是静默的,唯有身边的人鲜活明朗,像是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最明艳的颜色全倾倒在这个人身上。
“你要是比我晚死,我就陪你一辈子。”
姬辰淡淡地道,耳边是山顶上见证一切的寒风呼啸而过的厉响。
姬辰一回宿舍就对上了室友FFFFFFFFFF的笑容,姬辰觉得如果他在手中拿上两个熊熊然绕的火炬,简直可以做“情侣去死去死”的表情包,一夜间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
姬辰面不改色,一副爸爸已经嫁出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架势。看着室友饥渴到泛着绿光的眼睛(并不),一时间有种长征结束革命成功隔壁还在面朝黄土努力抗美的同情。毕竟单身狗也是狗,虐待了要被动物保护协会请去喝茶的。
谁知道杜清觞开口就是一刀斩,丝毫不给姬辰反应的余地。
他说:“你知道莫云轩和李琉思有一腿吗?”
同一时刻,李琉思家的客厅里,莫云轩将一沓资料放到茶几上,单刀直入:“查出来了,四月天是京城黑帮老大杜家的地盘,那一间包厢从不对外开放,应该是杜家自己长期使用的,”说完他很微妙地顿了一下,接过李琉思递给他的茶水,“巧合的是,我今天收到消息,有人用高级检索系统调查我的档案,经过反向追踪定位,ip地址是杜家总部。”
李琉思微微皱眉,感觉有点玄幻:“杜家?我知道这个家族,但是他们与我应该毫无干系才对,”说罢又想起一种可能,语气不禁严肃起来,“难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咳,”莫云轩象征性地咳了一声,然后投下今晚第一颗重磅□□,“经过调查,你的学生杜清觞是杜家嫡子,也就是说他是杜氏的少东家,应该有权动用杜家的任何资源。”而且也是唯一和你有联系的人,想不怀疑也不行啊。
李琉思在听到了杜清觞名字的时候就石化了,整个人宛如雕像一般伫立在客厅里。莫云轩很体贴地没有打搅他,让他一个人冷静地思考……十分钟后,李琉思说出了他的思考结果——“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他室友姬辰!他们好的跟连体婴一样!我一直以为他在闷声撬你墙角来着。”
莫云轩脸一下子就黑了,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掏出手机往上翻,越看脸越黑,活像头上像是戴了一顶千斤重的帽子。
还他妈是绿sei的。
假装自己是直男的小王者: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室友他不仅喜欢男的还准备来一发放课后禁断の师生之恋!简直丧心病狂!
假装自己是直男的小王者:一想到我曾经跟这个禽兽同住一屋共侍一师我就好害怕!
以及更早之前的。
假装自己是直男的小王者:那个,今天我室友向我出柜了
假装自己是直男的小王者:然后他就说他曾经喜欢过我……或者单纯垂涎我的肉体
假装自己是直男的小王者:他还说像我这种不洗碗的懒货,要么当他老婆要么当他儿子,爸爸要是弯的就算了,毕竟室友做饭是真的好吃
什么叫,是弯的就算了?莫云轩捏着手机,满脑子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这一夜,四个人都彻夜难眠,每个人都是我去年买了个表的失心疯状态。
无形NTR,最为致命。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作者慢悠悠喝了口茶,数了下自己的存稿.............................然后就火急火燎地去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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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高能预警......(略黑暗)
小剧场:
莫云轩:是你被绿了。
杜清觞:不,是你被绿了。
莫云轩:不不,是你被绿了。
杜清觞:不不不,是你被绿了。
姬辰,李琉思:....................
第23章 Chapter 23
第二天风平浪静,每个人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姬辰打游戏的时候,莫云轩在一边不经意地问:“诶,你室友怎么样啊?”
“很好啊。”姬辰眼睛片刻不离屏幕,手指划来划去,随口答道。
莫云轩暗暗咬紧了一口牙。
游戏赢了之后姬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觉得李老师怎么样?帅吗?”
莫云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到李琉思那张神似自己老妈的脸,犹豫几秒还是违背自己狠狠踩李琉思一脚的本意:“……李琉思?额挺美的。”没错,是美不是帅,老妈的脸必须漂亮。
姬辰笑得一脸狰狞,老子大二才知道师太全名,你进来几个月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直呼其名了?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都是塑料花一样美丽的笑容。
今天醉梦PUB很热闹。
杜清觞坐在包厢里主位上,一只手夹着烟却没点着,一只手里捏着一只高脚杯。他身边粘着两个烈焰红唇的公主,四只手一起在他身上柔柔地挑逗着,时不时拿柔软丰满的胸部去挤杜清觞的手臂。
杜清觞没推开她们,甚至允许其中一个用嘴为他点烟,只在那两个公主靠过来索吻时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公主很有眼色地没有再亲近下去,而是低眉顺眼地为他斟酒。
底下顿时起哄,这些人都是京城的公子哥,平时仗着家里的权势很是嚣张,在城里横行霸道跟螃蟹一样,有几个身上还是背了人命。杜清觞微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要不是老头子发了话要他今晚必须开始经营自己的交际圈,他才懒得和这些人渣交流。
螃蟹一号最先拍桌,他搂着年轻的嫩模,右手不规矩地在下面动作着,是京城出了名的色中饿鬼。他眯着眼睛,小眼睛里是不怀好意的光:“好歹是个美人,杜少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杜清觞满不在乎地笑笑,将手中端着的红酒尽数倒进左边公主的乳`沟里,红色酒液四溅。他随意地拍了拍公主的臀部,口气淡淡:“去,给我好好招待王少。”
公主顺从地伏下身子,从地下爬到王少脚边,跪在他脚下被一脚踩中了胸部,她撑不住哼了一声,换来王少重重地碾压。这回她学乖了,死死咬着牙不吭气,不久王少无趣似的抬脚,笑着对桌子上的众人道:“杜少这里的质量还是不错的,这胸是真的,上次我去老李的‘魅惑’,几脚就把公主的硅胶踩出来了,血流了一地。啧,看了真倒胃口。”
螃蟹二号不满地反驳:“那只是个例,我要是知道那胸是假的,根本就不会要,而且万一这个也是假的呢?只是埋得深,你踩不出来罢了。”
王少很自信,自认京城验胸第一人,当下就要这包厢里每一个人都踩踩看,看看他是不是没有力气。每个人都被挑起了兴趣,一脸跃跃欲试。
当公主转到杜清觞脚下时,胸部已经完全破裂了,能清晰地看见皮下组织,头发凌乱鲜血直流,奄奄一息整个人都呈现昏迷状态,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脚印,生怕别人不知道有多用力似的。
杜清觞看了一眼就生理不适地撇过头,挥了挥手叫人处理了。包厢里的顿时叫嚣起来,杜清觞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
“那么恶心你们也下的去脚,”他吸了口烟,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我的鞋是高定的,踩脏了谁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般去看自己的脚,顿时房间里溢满了粗俗的骂声。
杜清觞缓缓仰躺在沙发上,厌恶地望着金碧辉煌的天花板。
李琉思今天穿的很正常——英伦风的大衣和修身的羊毛格子衫,周身气质儒雅沉静,一幅斯文禽兽的模样。一双狐狸眼低垂着,看人也是懒洋洋地从眼角瞥过去,勾人魅惑到了极致。
他是故意的。
已知神秘打桩机跟醉梦、杜家联系匪浅,且杜清觞跟自己及杜家都有关系,求证,杜清觞是否为神秘打桩机——唯一解法就是引狼入室,布下天罗地网。
李琉思摸了摸鼻子,想法是很好啦,但是天罗地网什么的就算了,装醉就好,真要入了虎穴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提前吃了几片强效解酒药,就是为了一窥某人真面目。
于是他点了乱七八糟一大堆酒,决定全部倒光。
包厢里的游戏已经玩了好几轮,大概是之前的事扫了兴,接下来的虽然也很挑战极限好歹没有大面积见血。杜清觞冷眼看着全身被涂满奶油的女人躺在桌面上自high,小男孩用后面开酒瓶,流了血还有人厌烦地塞了一卷纸钞在里面。小男孩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顺从跪在地上,笑颜如花。
杜清觞胸口哽着一口气,只能通过不断抽烟来压抑住自己恶心欲呕的感受。
这个包厢里火气正旺,温暖如春,浓浓的情`欲和金钱气息四溢,男男女女恣意调情呻`吟,甚至有当场表演活春`宫的。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众人都放下了身为人的底线和尊严,屈服于动物的本能。杜清觞脸色越来越难看,借口出去透气就径直推门出去。
一低头就是某人精致的眉眼。
吧台上堆着十几个酒杯,李琉思一手支着下颌,一只手慢慢把玩着高脚杯,冷白剔透的手指在透明的杯身上滑动,显得格外色`情。他脸上绯红一片,眼睛像含了水一样雾蒙蒙的,唇角微微反光,杜清觞知道那是残留的酒液。
这样的人无疑是最烈的春`药。
杜清觞只觉得之前的烦闷恶心全部转变成了情`欲和躁动,这么多年,想要爬上他的床的人不计其数,有男也有女,他向来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知道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家老头子塞过来的,但是他看着恶心。
这是从小留下的应激反应。
杜清觞靠在栏杆上,嘲讽地吸了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还有什么,是比亲眼见到父亲出轨,还是被男人压在床上狠`干更刺激的呢?
大概是看到那人是自己从小就异常崇拜的亲舅舅吧。
杜清觞面容是压抑到极致的平静,真不愧是自己的亲舅舅,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亲外甥在偷窥也毫不在意,只是对着门外轻轻一笑,食指竖起压在唇上,身下动作却更加激烈。
那时的杜清觞才十三岁,他安静地拿着书站在门缝边,麻木的任父亲扭曲又魅人的喘息灌了一耳朵,眼睛里全是两个人激烈的动作和狂热的面孔。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却像是被突然点开了心窍,那颗懵懵懂懂地心一下子就明悟了。
为什么舅舅一直住在自己家?为什么父亲和舅舅的关系总是亲热自然到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为什么母亲在的时候从来不管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怨毒而凄厉?为什么……
杜清觞安静地站在栏杆边,两指夹着烟轻轻往下弹落了烟灰,星星点点的灰烬像黯淡的星子渐渐消失。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老一辈的爱恨情仇。于他,也不过是海啸后的余波,一场悲剧性的人生和生来畸形的家庭。
他一直觉得恶心,恶心乱`伦,恶心同性恋,恶心有关性的一切。他一直无法直视这两个人,却又无法憎恶这两个从小依赖的人。他在高中觉醒了性意识,在发现自己性向的那一刻慌乱又彷徨,他是绝望的,也是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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