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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辰放下心房，安慰了大叔几句，顺嘴说出自己是离家出走的，遭到了大叔不满地长辈式斥训，却被姬辰傻笑几声，把话题带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里暖呼呼的，大叔车技不错，一直很平稳没有颠簸。姬辰打了个呵欠，一夜没睡的困意渐渐上头，他头搁在窗边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这个场景，双手猛地篡紧了方向盘，力道之大连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他呼吸骤然加重，吞了口口水，目光不可抑制地落在被少年抱在怀中的黑色背包里。
他心脏狂跳，脸上是孤注一掷的贪婪，手上终于有了动作。
凌晨时分，这个庞大的城市里，有一辆不起眼的绿色出租车在浩浩荡荡的车流中突然变向，驶向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如同一滴水汇入江海，无人能发觉出异样。
姬辰醒来的时候先感觉到的就是冷。
他缓缓起身，摸到地上又湿又黏，他无意识举起手伸到眼前，才发现是一些不明的油状液体，湿漉漉地粘了满手。此时姬辰大脑还处在当机阶段，他迷茫地打量着四周，顶上是水泥，周围还有一些类似乞丐的人，或坐或躺在角落里，面前是一个个缺了口的搪瓷碗，身上的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头发脏成一缕一缕的，面容都被厚厚的灰尘所掩盖而模糊不清。
姬辰突然反应过来，心下一凉，立即往身后一摸——自然什么都没有摸到，再在四周走动寻找，依旧没能找到自己的背包。他毫无头绪地绕着走了好几圈，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现。临近中午，他任命般坐下来，无奈地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知道自己被那个和善的大叔给骗了，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衣服就没有别的了。姬辰吸了吸鼻子，抱住膝盖，在心底拼命安慰自己会好的——他决定去警察局报案。
可是他忘了自己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就连户口也不在本地还未成年，再好的警察遇到这种事也只会联系他的监护人并强制遣返。于是他刚到警察局就借口上厕所逃了出来，生怕他们逼问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监护人名字然后将他送回去。
他试图去做临时工，可是没有身份证的他连去工地搬砖也做不到，细胳膊细腿的，又有哪一家的苦力愿意招收一个来历不明的未成年？
他又饥又渴地走在陌生的街头，这里没有一样他熟悉的事物，也没有一个他能相信的人，像是不能回家的流浪汉一样漫无目的地到处瞎走。他试图问路人俱乐部在哪里，得到的回答令人绝望——那远不是双腿可以达到的距离。
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座天桥底下。
有善良的乞丐递过来半个氧化的苹果，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液体。
姬辰婉拒了，下一刻就被身边一个脏兮兮地小孩夺走，抱在怀里狠狠地啃了起来。
一天后他饿到头晕眼花，四肢乏力。
三天后他学会用手吃东西，在垃圾桶寻找午饭和晚餐，只要是能吃的，他都不会嫌弃。
吃到东西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满足过。
哪怕他的晚餐是冷掉的方便面汤和半块冷掉的脏鸡排
他忘了自己曾经锦衣玉食，还有着挑食的小毛病。他应该吃母亲做出来的可口的饭菜，睡在卧室里那张一米五宽的席梦思，而不是垃圾桶里的剩宴和天桥底下脏兮兮的沥青。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哪怕睡着了手里也紧紧篡着几枚硬币。
——那是他白天跟其他乞丐一起出去乞讨得来的“报酬”。
那是他一点一滴攒起来的路费。
他唯一没忘的，是那个年少轻狂的梦。
这一天的“行情”不太好，收摊的时候姬辰只拿到了两块钱。古时候有丐帮，现在也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论何时何地，排外的现象总是存在的。姬辰作为新来的，自然是备受欺凌，好在他是个浑身没几两肉的男人，平时大家顶多嘴上不干不净讲两句，倒也没动过什么手脚——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姬辰小心翼翼地把那两块钱放进裤子口袋里，听到硬币撞击的脆响后安心地舒展了眉头。食物是各自解决，姬辰决定去街边的小餐馆碰碰运气——遇到一些心善的老板还能有顿不错的晚饭吃。
大凡那种小规模的自营餐馆，总是背靠小巷，一些污水厨余也从后门排出，于是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最盛产三种事物——老鼠，乞丐和混混。前两者在普通人眼里是同种生物，后者却是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姬辰正在专心翻找垃圾，身边是一个冷掉的包子和半碗米饭。
“钱呢？”突然响起的呵斥让姬辰浑身一抖，手里握着的鸡腿咕噜噜滚了下去。
姬辰慢慢捡起那根鸡腿，一点点挪到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后面，只露出小半个头，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贸然跑出去结果他承担不起，不如躲起来等这场飞来横祸结束再离开。
姬辰仔细一看，发现一群混混围着另一个少年，顶着乱七八糟的发色和耳钉，但他们年纪看上去都不大，有的身上还穿着跟少年一样的校服。少年被围在中间，看不清脸，却可以看到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如风中飘絮般颤抖。
“……我，”一个懦弱的声音响起，细若蚊呐，尾音都在发颤，一听就知道是校园欺凌案的标准受害者，“……我身上真的没钱……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艹！”说话人的声音很粗，像是还在变声期，那嗓子又沙又低，听上去刺耳极了，偏偏他嗓门又大，声如洪钟，“你他妈的再说一句？”
“……”少年不说话了，姬辰从缝隙中看见他的身子抖得更加激烈，很快就被粗鲁地踢到在地上，如雨点般的拳脚重重落在少年单薄的身子上。少年无助地左右闪避，却没有一点效果，最后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护住要害。
“王絮，”突然混混中有一个人发话了，看得出他在混混中地位很高，他一开口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了动作退到一边，只留少年一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里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
“按理说，我们也找不到你头上来，”那人绕着少年踱步，言语间满是玩味，“可惜你这个人实在是爱慕虚荣到极点，藏不住东西，又自卑又自傲，上次你送给校花的项链不便宜吧，就算是仿版也要好几百呢。”
他蹲下身子，捏住少年的脸用力往上扳：“……这不，哥们缺钱了，也就几百来块，对你来说肯定不难，找你要两个钱玩玩不过分吧？”
少年被他捏得呜呜直叫，声音里满是痛苦：“……给……我给……”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那人满意地笑了一声，松开手站起身，一脚踩在意欲站起来的少年头上，狠狠碾了几脚，少年被踩得连惨叫也发不出来，陷在满地的垃圾中拼命挣扎，“明天之前把钱给我，不然有你好看的！”
随后混混每人补了一脚，嘻嘻哈哈地走远了，留下少年一人像死鱼一样趴在地面上。
姬辰等着混混走远了才从垃圾桶后面蹑手蹑脚地出来。
在经过少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少年身上的校服浸满了菜汁和油水还有黑色的鞋印，身上散发着馊掉的恶臭味，就连几天没洗澡的姬辰闻上去都比他香一些。少年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像是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理智告诉姬辰他现在应该赶紧走以免惹祸上身，可是道德和良知又不允许他见死不救。踟蹰良久，他还是迟疑地伸手碰了碰少年的肩膀：“喂，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少年没有回答，直到姬辰以为他已经昏过去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闷声闷气道：“没事。”
姬辰哦了一声，有些无措地盯着地面，僵持了半晌才问道：“那你能自己走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少年这次回答的很快，“你扶我去网吧。”
姬辰无语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打游戏……还是先报警吧。”
少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扶着墙壁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吃力地往前走——他的脚在之前的施暴中被踩断了。姬辰愣了一两秒，认命般站起来架住少年往前挪动：“我对魔都不熟，你记得指路。”
少年看了眼身边脏兮兮的小乞丐，不知怎么竟然鬼使神差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王絮。”
“姬辰。”
夕阳下，两人紧密的身影被拉的极长，投到脏污的地面上，斑驳凌乱。
作者有话要说：
估算错误......作者君开启话痨模式，看来没有三章是写不完了......今年完结请务必记得是农历！
老是打成上海又删掉换成魔都.....心塞塞，这一章写的不太好，状态太差了，困的快要昏古七，两点半睡七点半起——那些日更一万的大大.....都不用上早自习！羡慕！
回忆杀前面都是铺垫，最后一章才是重点，以及我想副CP了......回忆杀写完先让他俩来一发，不然他们要饥渴死了哈哈哈哈
爱你们笔芯~
照例求评论跟收藏~（以及回忆杀真的不虐！相信我！亲妈在此！）
第36章 Chapter 35
令姬辰意外的是网吧老板并没有把看起来就很落魄的两人扫地出门，反而眼都不抬地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一串串数字和字母，像是毫不意外王絮这一身狼狈的扮相。
“搞快点，机子给你开了，”老板半张脸掩在显示器后面，夹着烟头狠狠吸了一口后反手将烟头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灭，说话间白雾缭绕，“今天这十几个单子都要交。”
王絮沉默地点了点头，头发上还在往下滴着菜汁。姬辰站在他旁边，恍然发现这小子的睫毛真的是长，不弯不翘，一幅看上去就很乖的样子。
王絮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犹豫了一会看向老板道：“……我能要个包间吗？”
老板在键盘上按了几下：“二楼左手第二间，收费给你按半价算。”
王絮低低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扶着墙壁往里走。姬辰看着他蹒跚的脚步，心中还是不忍，不做声地架起人细弱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两人就像电视剧里落魄的丐帮兄弟。王絮惊讶地看了姬辰一眼，小声啜嗫着什么，姬辰反应半天才明白他在道谢：“……谢谢。”
“不用。”
一楼是普通网吧，二楼则是包间一样的……网咖。
王絮熟稔地打开英雄联盟的界面，照着纸条上的输入账号和密码，不一会就进了游戏，看样子是给人打代练的。已经好几天没有打过游戏的姬辰手痒极了，游戏里那熟悉的界面就像钩子一样把他牢牢钉在原地。他不错眼地盯着王絮地屏幕，少年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耳朵尖都开始发红。
“这是电脑，你……你想玩吗？”王絮试探着问，“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是真把自己当乞丐了，姬辰啼笑皆非地想，他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王絮道：“我不是乞丐，我现在……你就当我体验生活好了，我有自己的账号。”
“啊，”王絮彻底慌了，他窘迫地低下头，声音轻如飘絮，“不好意思啊，那个，这个包间里还有一台电脑，你用吧，没有密码的。”
姬辰也不客气，坐下来就上了游戏，双手一碰到键盘就有电流般的刺激掠过，那熟悉的质感让他有种灵魂也为之战栗的错觉——他曾无数次地在这小小的方块间闪转腾挪，耳边永远回响着青轴敲击的脆音，他行走在平原峡谷，身后是累累白骨，他是最终也是最强的王者。
少年总要有点孤寂的执着，不然怎么好意思叫中二病。
十一点
终于把单子都打完的王絮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在身边少年的屏幕上。
屏幕里的狐狸一个E闪魅惑到了对面的AD，随即一个W收割了AD的项上狗头，在敌方技能命中前一个R位移出去收了上单和中单的人头。同时接上Q技能跟中单放风筝，游走间又捕获了打野，瞬间肥成了八百斤的狐狸球。
五杀。
VICTORY
可以说是非常秀了。
王絮眼睛发亮，这一波操作看似简单不需要多么高的手速，事实上却很考验玩家的意识和走位，狐狸作为一个自带位移技能的英雄，对走位的要求不是很高，但是这个英雄如果要玩得好，要秀得对面一脸血，同样难度不小。
就在这一波里面，他清晰地感受到姬辰的能力之强，姬辰开的是小号，段位不过钻石，王絮心知这样的段位在普通人中已属难得，也发自内心的夸赞了几句——但他还是有些看不起姬辰的段位，身为最强王者，本身就有着蔑视菜狗的权利。
而现在看来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一区的号？”王絮兴致盎然，有点跃跃欲试，坦白讲，他之前还没有在现实中找到跟自己实力相当的人，一直以来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姬辰的出现激起了少年好胜心，年轻人火气旺，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后立马提出要来一局solo，姬辰无可不无地答应了。
王絮刚开始地时候还在考虑要不要适当放点水，好歹今天是对方将行动不便的自己送到网吧让自己能把单子打完赚够下个月的伙食费，但是很快他就被姬辰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弄得无暇分心。而最后屏幕上出现的大大的“defeat”字样彻底击碎了王絮的骄傲，他手指悬在半空，颇为滑稽地抽动了几下。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少年——整场比赛他几乎都在被按着打！摁在地板上摩擦着叫爸爸！虽然有王絮前期放水严重的原因，但也不可否认两人的操作的确有一点差距。
“你到底是谁？”王絮心情复杂地看着姬辰，这么强的人也必然是王者段位，这不过是一个小号罢了，而他没理由不知道这样的人，“你的联盟大号是什么？”
姬辰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满是明亮的光，欢喜的感情似乎能从他的眼角眉梢溢出来。他轻轻地用手抚摸冰凉的机械键盘，仿佛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又像战士在灯火下凝视着自己的刀枪，那般深情，那般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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