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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龙性本啥来着?(玄幻灵异)——独活一裁缝

时间:2018-02-01 12:21:45  作者:独活一裁缝
  于盛溪一眼扫过,态度不明,掐灭烟头,站起来,告诉他要是不回于家,就安分着哪儿都不准去。话音分明,态度强硬,于溜行耸耸肩,招呼白泽过来,拆了纸袋翻吃的。
  他既信于溜行,又不信于溜行。信的是他没杀祝融,不信的是他去拿外卖。于溜行自小行事乖张,心念飘忽不定,仗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颇具隐蔽性,但那都是外人看来,于盛溪自小跟他打交道,于溜行身上一筋一骨他都拿捏得清楚,于溜行下手是狠是诡谲,可他目的也简单,他要女魃仅存的一点神力,他要跟自己一样的地位,他要于慎行看得见他。
  说白了,小孩儿心性。
  于盛溪说:“你出去的这段时间,祝融死了。”
  于溜行还跟白泽抢鸡腿呢,一听两人都一愣,鸡腿掉在地毯上,沾了挺大一块渍。他抬头,望着于盛溪,唇角一动,笑得突兀,“我说你大半夜的兴师问罪,原来是这么回事。”
  于盛溪逼近一步,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他居高临下,眉目硬`挺,气势慑人,衬得大伤大病的于溜行跟纸片儿似的薄。他盯了半晌,才开口:“伏羲下令诛杀你,你再出去,几乎等于送死。于溜行,你千方百计弄到这么点旱神神力,也要留着命用。说,你干什么去了?”
  于溜行睁眼望他,透着点装模作样的天真,嘴里咬着根吸管儿,嗞嗞吸一包香精调出来的果汁,见了底儿才说话:“甜,齁死了。”
  喝完了他也仍咬着细管,说话声不清楚,于盛溪烦他,耐心所剩无几,抬手就把空包装拽出来扔了,“说。”
  于溜行凑上去,分明是咬耳朵的姿势,说话声却挺响,他知道夏南山前几日来过,眼睛还往暗示着往窗外瞟,“小家伙性致高,我怕打扰大哥,就找个地方解决。”
  白泽本来吃得挺好,一听“小家伙”,再听“性致高”,最后两个字“解决”,吓得白毛都耸起来,扭头一对,正好对上那两兄弟犀利的眼儿,看哪双都不合适,头一低,还是看碗里的鸡腿,转念再一想,恨不得要哭,这不就是默认了么?
  于盛溪寻不出破绽,终于大赦而去。
  白泽一见他走了,扔了筷子化成人形,扑到于溜行身上,“解决?你解决谁?!”
  于溜行抵开他脑袋,“白泽,你不怕我杀你了?”
  白泽两眼一翻,冷笑,“我死了,你连饭都吃不上。”
  于溜行想想倒是,他与于盛溪闹得这样僵,对方断然不会给他做饭弄吃的。想罢,手伸到白泽屁股后,他本意是想把白泽托起来放沙发,白泽显然会错了意,后脊一节节僵住,瞪着眼结巴:“你你你你要要要干嘛?”
  叹气,撤了手,于溜行说:“随口一说,当什么真。要不是你主子催得急,哪用得着这么仓促。”
  白泽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下去,压低了嗓子,“她不是我主子!”
  “行,行,”于溜行站起来,没了胃口,“祝融死了,西王母这时机掐得倒是巧。”
  白泽气急,“西王母大人本来藏得好好的,要不是你让我找她出来,她能趟进你这趟浑水?”
  于溜行全不在意,捡了自己的毯子回来,躺回沙发盖好,“小家伙,别急着替西王母摘干净。她要干的事儿,说好听叫改朝换代,说难听叫天崩地裂。”
 
 
第65章 
  白泽微愣,“你什么意思?”
  于溜行卖个关子,倒不说了,小毯子直拉到头顶,露着一双长腿,脚趾还蜷着。白泽转怒,凑上去搁他耳边再问,“你他妈什么意思?”
  于溜行伸手推开他,安然闭上眼,悠悠开口:“你替她盯着我,你该比我清楚呀。大半夜里叫我见面,问我她那杆黑枪使得是否顺手,有病呢不是?正正好好祝融又死了,我这脑袋上顶的锅可越来越多了。”
  白泽就地一坐,直翻白眼,“都是你自找的。”
  于溜行气息逐渐悠长,他以为这人已经睡了,懈了劲儿靠在沙发上,脚蹬着茶几,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刚吸了一口,身后突然伸了只手臂上来,圈着他脖子,越收越紧。
  白泽不慌不忙不紧不慢顺着往后仰,问道:“干嘛?”
  “不过,我相信西王母没这胆子往我头上泼脏水。”于溜行没睡,反倒目光灼灼,针尖儿似的挑进白泽心底。心跳陡然加速,白泽面上还装得镇定,抵着他手臂要抽身。
  于溜行不放,他话还没说完。他说西王母两头挑事儿,总有一日要作茧自缚;他说十万大山你与她同进同出,难保不会有人要拿你开刀;他还说自己现在是满天诸神的眼中钉肉中刺,跟着他这个定时炸弹,得不偿失。最后他抢了白泽的烟,自己深深吸了一口,眯眼对着头顶的吊灯,说要抽身,现在还来得及。
  白泽愣住,想起来夏南山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惜趟这浑水与他的意愿无关,他本来就在水里。愣完,噗嗤笑了,看得挺开,“抽了身去干嘛?藏起来安心当个厨子?”
  仰头往后一瞧,烟雾缭绕里,对方的眼睛亮得吓人。
  白泽摇头,“人人叵测,我能去哪里。”
  伏羲一言已出,麾下势力涌动,原先夏南山没接触之前,还想过千万年光景过去,伏羲尚能指得动多少神。他自己猜想得有理有据,觉得当时是伏羲让众神隐没人间,各玩儿各的,担子撂得这般久,人心哪能不散?再者伏羲这空宅子,他住了大半年,也没见谁来走动,除了伏羲那仨儿跟六只狗,也就西王母来过,更别提她还是来挑事儿的。
  打脸打得也快,伏羲一声令下,诸神露出行迹,神威与他的满天龙威相撞,噼噼啪啪,响个没完,仔细一瞧,里头既有古时涿鹿之战里的战友,也有蚩尤麾下投诚而来的,横竖都是老相识。
  于溜行触了众怒,眼下又行迹不明,诸神的怨气怒气没处撒,但于盛溪那宅子跑不了,于是诸神直接把碧水华庭围了。从夏南山的视角看下去,明明灭灭的,全是森冷神威。
  无一例外,都是自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的神。衰退的神。
  为首的一个是太子长琴,顶在了最前头,他已经露了本相,身姿挺拔,灿金的长袍铺了一地,眉头紧蹙,嘴唇紧抿,本来挺柔和的面相,生生逼出了肃杀气。他是祝融的儿子。
  碧水华庭里没多大动静,人类该吃吃该喝喝,上班买菜送小孩儿,进进出出,毫无知觉。于宅里丁点声响都没有,落地窗被帘子遮个严实,外头百来尊神目不转睛盯着,他们知道于盛溪在屋里。
  太子长琴一侧按兵不动,于盛溪也没个表示。夏南山蜷在高空,龙嘴咧开,心里莫名得意,老东西不是按兵不动,老东西根本不屑动。
  “怎么?还想着呢?”阴测测沉甸甸的一个声音,夏南山立马收了笑,往后瞥一眼,这一回来的是太昊,身后还跟着青帝。现如今伏羲倒是肯让他们单独出来了,不像原先护崽子似的看着他们。太昊一脸漠然,扫一眼底下动静,嘴角忽地勾起来,笑了。
  夏南山见不得他笑,一见心里就犯怵,赶紧转回头,这一眼望下去,惊得差点从天上掉下去。
  太子长琴操着一身神祇本相,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碧水华庭。他顶着一张跟祝融神似的俏脸,惹了无数侧目,也亏得S市号称魔都,大街上地铁里奇装异服的多了去了,旁人只当他是哪家公子哥儿跑出来搞行为艺术,连保安都没拦他,让他直直就把自己递到了于宅跟前。
  夏南山扭头望太昊,创世神只冷眼瞧着,并不阻止。
  太子长琴承天运而生,落地即为乐神,少了他爹的花枝招展,多了几分肃穆庄重。他一路走来,指尖已带出琴弦,浑身暖绒的光退去。太子长琴站在于宅前的车行道上,大风骤起,他手指微动,上古乐神琴声低沉,像喉咙里压低的嘶吼,万物为之震慑,四周陡然一静。
  可这一声并不带威胁,太子长琴微眯了眼睛,音调忽地转高,像哭声,又像尖啸。
  天光昏暗之处,五采三鸟应着太子长琴召唤,拖着尾羽冲下来,对着一栋人类宅子嘶嚎。这三鸟夏南山认得,皇鸟鸾鸟凤鸟,嗓门出了名的大。
  身后仍没有动静,夏南山忍不住回望太昊,创世神好整以暇,靠着青帝看戏。
  即便有五采三鸟助阵,衰退的乐神哪里还是旱神的对手。夏南山摸不准太昊的脾气,更吃不准这是不是伏羲的授意。
  太子长琴是来替父报仇,没料到对方理都不理,登时脸上挂不太住,抬手喝止三鸟,高声问道:“旱神久不降世,一出世就杀我父亲,于家是女魃后裔,这姿态,是要包庇凶手了?”
  里头仍是没动静。
  太子长琴气得不轻,脸上绷得紧,胸口起伏得愈加剧烈,“我与旱神女魃也是旧识,她若是知道出了这么个腌臜玩意儿,不知作何感想!”
  这一回于宅里倒是出了点动静,门开了。于盛溪走出来,压着眼角睨了太子长琴一眼,关门掏车钥匙,手里还提着个购物袋,上面印了鲜红的三个大字“X润发”。
  五采三鸟仰头尖叫,乐神神威汹涌而出,刹那之间,已经杀到于盛溪跟前。
  夏南山咬紧了牙,“他们动手了。”
  太昊垂着眼,“你看着就行。”
  应龙瞪着他,龙身微微伸展,他这是要降下去了。
  “夏南山,旱神和乐神都与你没有关系。”太昊站直了,连着青帝都围拢过来。
  于盛溪不为所动,钥匙送回了裤袋,旱神只是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盯久了,又觉得有点悲天悯人的意思。乐神神威与五采三鸟直抵到他面门,旱神伸了根手指出来,指尖一点,五采三鸟轰然坠地,乐神与旱神神威擦着火花错开,一道劈上高空,一道落在棵梧桐树上,好端端一棵树,遭了池鱼之殃,生生被劈成两半。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于盛溪说。
  太子长琴逼近一步,指尖琴弦冷光闪烁,他声音轻柔,“那就告诉我他在哪儿。”
  琴声不徐不疾响起,镇定得如同一池波澜不惊的秋水,五采三鸟雾气似的化开,满天满地一片苍茫。
  于盛溪后撤半步,手居然颤抖起来,一点点往自己脖颈挪过去,心口像被撞了一下,有东西钻了进去,疼,还酸。有人在张惶地叫喊,可声音隔着雾气,远得分辨不清。
  太子长琴看着他,一双黑黢黢的眼睛融进了深山巨谷。
  于盛溪眯着眼,如见故人。
  十万大山里,于慎行指着应龙遗骨让他看,那是空洞虚无的一双眼睛;埋骨山上,于溜行亲手推他下去,那是惶急失措的一双眼睛;万豪暖黄的灯光底下,夏南山说后悔了,那是筋疲力尽的一双眼睛;直至最后,满天愤怒的风雷底下,女魃安然迎接自己的死亡,她望进一双幽深的眼睛,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这是一双神的眼睛。这是伏羲的眼睛。
 
 
第66章 
  大雾散去,走马灯似的过往跟着撤退,四方天地里只留着一个太子长琴,操着琴弦,不紧不慢地拨弄,他云淡风轻的面儿上,下的却是杀手。琴声跟水似的,一层漫过一层,层层叠叠,最后成了遮天蔽日的巨浪。于盛溪无处可躲,整个人严严实实沉在里头,浑身抖得如筛糠,一双手腕青筋直跳,掐在自己脖子上。
  乐神神威不济,但这琴声出挑,摄人心魄躯壳,他仰声问道:“于溜行在哪儿?”
  他声音端着,成竹在胸。
  手掐得愈紧,于盛溪闷声咳了一阵,嘴唇紧抿,神志只剩一丝。
  “在哪里?!”声音陡地一尖,琴声一块儿往高处走。
  于盛溪受了控,指尖扬起一道细致神威,又快又狠,从他皮肉上划过去,脖子上就透条血痕出来。
  “我听说于家两兄弟自小不合,这时候倒兄弟连心。”太子长琴笑了,一双眼睛却锐得怵人,手腕子轻巧一转,对面的人已经面露青紫。
  “说出来。”
  太子长琴指尖停在琴弦上,视线稳稳落在于盛溪身上,他在给他机会说。
  “爹一死,这小子倒是涨能耐了。”太昊一掌按在夏南山脊背上,跟逗猫儿似的抚,指甲蹭着他龙鳞,夏南山结结实实打个激灵,又听见他说:“怕你男人被他杀了?”
  话说得戏谑,夏南山听得也难受,龙身反扭着,挣扎半晌,才觉得太昊的手跟钳子似的紧,竟然挣脱不开。灿金的眸子眯着,应龙危险地低吼,龙威瞬间暴涨,四周云层轰然退开。太昊挨了一记,终于松开他,手跟被开水撩着了似的,指面上泛起一层水泡,青帝浮在他身边,无动于衷,他乐得看太昊吃瘪。
  应龙张开巨翼,身形如拉紧的长弓,俯冲而下。
  太子长琴看见了,但他势在必得,嘴角一勾,琴弦消失了,突如其来地,于盛溪脖子被自己的指甲刺破,血跟蛇似的流出来,又黏又冷。他到底是半个字没说,太子长琴失望,手落寞地垂着,心想于溜行杀他父亲,他就杀他大哥,横竖是一命抵一命。
  阴影从天而降,太子长琴皱了皱眉,时间的角逐里,他只迟了半秒。应龙龙威从他脸颊划过去,留下狰狞的一道血痕,那双灿金的眼睛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那么平静,那么危险,那么痛苦,甚至比他还要痛苦。
  巨翼扬起狂风,雷声不期而至,无数的神威龙威互相冲撞,森冷的光遮天蔽日。再一看,应龙已经再度腾空,于盛溪被他咬在了嘴里,气流打着卷儿,混着震天慑地的龙威,从四方天地扫过,茫茫荡荡,来去恍若无物,人类不知所措地叫喊,众神仰望,创世神端端地站在高处,望一眼,蓦地,拧出一声笑。
  又涩又哭,难听得厉害。
  青帝刚要追出两步,被太昊硬生生拦下,心里不高兴,风刃跟着捅上来,太昊也不躲,正被他捅在腰胯间,他岿然不动,大概是被捅惯了。
  “伏羲要留着夏南山,你倒干得漂亮,直接把人推走了。”
  太昊说:“走了更好。他不走,伏羲断不了这口甜头。”
  夏南山飞得太快,扑棱了几下,就撂开了百来里,落在S市周边的哪个小地方,土石粗糙,草都贴着地皮长,短短的一茬,还发黄,看着像是片废弃的荒地,半个人影也没有。应龙收了翅膀,跟吐桃核儿似的把他吐出来,砸吧砸吧嘴,脑袋一扭,看也不看他。
  脖子上的伤口看着深,但没伤到要害,于盛溪搁草地里滚了半圈,自己站了起来。
  这么些时日没见,想的人乍一下到了跟前,他半句话说不出,只剩下看,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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