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重云无言的后退一步,拿一个石子扔到栏杆处,立即生出数仗的白莲光华,将石笼围的密不透风。
一阵寒意在谢知微胸口盘桓,透心凉。
秋重云耸耸肩:“我很想放你,可你也看见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那个小妹妹,不会让她毁容的。”
卧槽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哪有心思管她毁容不毁容!
石笼里静默片刻,秋重云试图安慰谢知微:“过两天你就不用在这里闷着了,我们要换一个地方了,到时候你沿途看看风景,兴许心情就好了。”
呵呵呵呵,妹纸你还真是会安慰人。神逻辑,我先告诉你要往你脸上泼硫酸,给个镜子让你先臭美一会儿,你就能忘了泼硫酸的痛苦么?
谢知微摆摆手,虚与委蛇:“好主意。”
事到如今,谢知微知道秋重云这个关节是打不通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都是仇人,为毛穆涸要先给白誉一个痛快,虽然他死的也并不痛快。
但起码也比赤炎和白见著强。让赤炎围观白誉的死状留下心理阴影,白见著么……这状态,活着还不如死了。
穆涸到底在想什么,留着白见著和赤炎这两个,莫不是要选个黄道吉日,找个风水宝地,再开刀?
做演员,最重要的是调整状态。谢知微觉得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然眼下逃不出去,那就本本分分演阶下囚,权当开拓戏路。
时间在煎熬中过去,没过两天,谢知微刚放下饭碗,就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魔兵拖了出去。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好吧,先听秋重云的,关了这么久好容易出来一下,看看风景换换心情,一有机会赶紧跑。
下一刻,一条黑布牢牢蒙在了他眼睛上。
谢知微:“……”
知不知道脸上还糊着个面具啊喂?把眼睛上仅有的那两个洞洞都给捂住,存心一点脸面都不人给留了是吧!反派也要脸的好嘛!
这下别说风景了,连拉囚车的是骡子是马都不知道。不明周围情况,也不敢乱用神识去扫,这和瞎子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传来一声娇笑,离着数十步都能嗅到里头刻意的甜腻。
隔了这么多天,秋重云这女人终于舍得露脸了。
谢知微正准备制造点动静,好把她引过来抗议一番,却忽然心里一跳。他听见一个声音轻道:“没什么,丢了一样东西而已。”
秋重云嗤笑一声:“能被大外甥记住的东西,肯定不是凡物。要真是丢的还好,若被人偷了去,那就太胆大包天了,大外甥可不要手软哦。”
谢知微头皮发紧,没料到穆涸亲自来“押送囚犯”,逃跑的希望何其渺茫。
不过照穆涸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差披一身大氅去成仙了,连白誉被活活弄死,都没能草到他的爽点。还会在意什么东西丢了?
谢知微对着一片黑暗慢慢想了一会儿,头皮顿时更紧了。他腰间绑了个大袋子沉甸甸的,盖在宽大的衣袍下面也不甚明显,里头不正是穆涸丢失的“东西”么?
谢知微真想跑过去掐住秋重云的脖子,吼上一句:“别闹了,你大外甥绝对不会手软的好嘛!”
他也就这么想想,谁料下一刻,就遭了报应。
一股力量像看不见的大蛇,紧紧勒住他的脖子,那是阴森森的煞气,如同蛇信一般,隔着面具都觉得冷。
男主又发神经来找他的麻烦了。要杀便杀,干脆点行不少年?也是他怂,如果换成真的赤炎,那血性一上来,估计早就咬舌自尽了。
眼前一片金星乱闪,然后,他就听见穆涸的声音盘桓在四周:“是不是你?”
男主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先前男主拿青萍剑对付他,发现没用,肯定是不服输的心思上来了,才提前跑去血河池抢夺血玛瑙。那么此刻在男主的认知里,他所伪装成的赤炎,能进入那个被青萍剑结界包围的小屋里也不奇怪。
总之这个剧情就是今天作的死你以为没事了,但实际上,报应就在明天对吧?
MMP!
“你不惧青萍剑的原因,我没兴趣知道。”穆涸的语声无喜无怒,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交出来。”
“他不怕青萍剑?有这种事?”秋重云对穆涸所言不可置信,可等了一会儿穆涸并不理会她,她只好看向谢知微:“交出什么呀?大外甥你和这……赤炎到底有什么过节,总觉得你们两个很奇怪是我的错觉么?”
谢知微的双脚慢慢离开地面,他感觉快不能呼吸了。
有那么个瞬间,他还真希望穆涸能赶紧动手把他弄死,这么总是恐吓威压,太特么憋屈。虽然为了抢戏他总是这样那样的妥协,可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好不好!
秋重云忙道:“眼看着就要到道宗了,大外甥你可别冲动啊。”
谢知微在黑莲的缠缚下微微侧耳。
什么鬼?道宗?男主拉着他和白誉去道宗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去他坟前凑一桌斗地主?
呵呵呵,一点也不好笑。
谢知微一脸严肃。但此时此刻,他连个视死如归的眼神都不能给穆涸,这反派当的,简直太失败了。
秋重云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不再言语。三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而黑莲像一条大蛇分散成无数条小蛇,沿着谢知微的衣袍往里渗入。谢知微脊背上寒毛直竖,不由想起之前在血河池底被虐的恐惧。
可还好,穆涸这回并没有怎么为难他。黑莲在他身上数次来回之后,腰间一轻,那个装着“狗”的袋子落了地。
紧接着,扼住谢知微脖子的力量也松了,游走在皮肤上那些阴冷的黑脸煞气全都消失无踪。谢知微像是被泄愤一般的甩在囚车里,浑身骨头几乎要摔散架。
穆涸手一翻,手心朝上。地上的袋子就好似活了似的自动飞到他的手中,他抬起眼:“果然是你。”
给袋子扎口的绳结自行解开,然后“狗”带着睡意冲穆涸喵了一声,跳下地自如的伸懒腰。
秋重云总算回过神:“大外甥,你说赤炎……为什么要偷你的猫?”
“云姨,看好这里,别让白见著死了。”穆涸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话,足尖一点,往他自己的马车方向飞去。就好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能弄脏他的白衣似的。
秋重云远远看着那车帘放下,将穆涸的身影完全遮住,脸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倏尔不见。她凑到谢知微身侧,低声问:“你居然不怕青萍剑?”
第73章 祭祀
谢知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实际上,他也的确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秋重云立刻道:“看样子,你背地里已经和我大外甥交过手了。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啊,你知不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可怕!”
“自然知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
谢知微搪塞道:“我在外面闲逛时看见他进了一个院落,看那里简陋非常,有违他的身份,就好奇溜进去瞧瞧,哪知道……”
秋重云拧起眉心:“算了算了,既然这样,现在理论也没什么意思。你上赶着自寻死路,我也没办法了。里面那只肥猫见人就咬,你想把它拎出来教训教训,也可以理解,不过……”
谢知微问:“不过什么?”
一行人走得飞快,秋重云以极其妖娆的姿势坐在囚车上,往他跟前凑近了些:“你到底是怎么从我大外甥眼皮底下逃出来的,还让他觉得你不怕青萍剑?”
什么叫“他觉得不怕”,明明就不怕好么。
但秋重云想得越跑偏,谢知微就越高兴,讶然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骗他的?”
秋重云嗤道:“还用说?青萍剑是什么宝贝,连赤炎本人都对他敬畏三分,更别说你一个散修。”
“有道理。”谢知微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和她胡扯,忽然听见一声剑鸣。
秋重云抬头一看,挑了挑眉梢:“就知道这里的大门没那么好进。”
远远听见一声熟悉的呵斥:“玉京道宗不欢迎你们,赶紧走。”
一副不耐烦的装逼范儿,不是楚知是又是谁?
接着便是穆涸一句不冷不热的答复:“不欢迎的怕不是道宗,而是乾阳城。”
谢知微心里咯噔一声,勉力站了起来:“到道宗了?”
“对啊,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谢知微道:“劳驾,能不能帮我把眼罩去了……有点头晕。”
“人家怕你从地牢里出来不适应,才给你戴上的,是不是很体贴?我看你一直不表态,还以为你戴得挺开心的。早说嘛。”
谢知微:“……”刚刚都快被男主掐死了,我还敢提要求?
眼罩一去,谢知微双眼在刺眼的日光下不适应的闭了一会儿,好容易再睁开,山门前一抹惹眼的白衣在视野里渐渐清晰,穆涸负手站在那里,像一座石像般岿然不动。
谢知微揉了揉眼,再看时,就瞧见楚知是在不远处的山石上落脚,左手拂尘右手重剑,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谢知微悄悄问:“带着我……不对,带着赤炎和白见著来道宗,你大外甥是想干什么?”
“这个嘛……”秋重云干咳一声,作看风景状向四下里张望,“你也知道我大外甥四年多没回来了,过来给他师父扫扫墓,拜祭拜祭。”
谢知微闻言,不自觉的去瞟了一眼穆涸的身影,他正在与楚知是对峙。此时楚知是的凌空和破雷已经脱手而出,在二人之间呼啸着打转,带着威压的灵力将半空里的落叶切割成碎片,漫天飞扬。
可穆涸面前却似乎有一面无形的壁垒,无论是零散的落叶还是杀气肆意的灵力,都无法靠近他三步之内。他的衣摆依旧维持着先前的节奏微微拂动,好似周身仍是一片清风。
他的身影投在山门前的竹林上,修长高大,已经完全能够覆盖住当年那个少年清瘦稚嫩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谢知微张了张嘴:“有心了。”
的确有点小感动,如今男主所向披靡。凭他现在的本事和人脉,完全不用顾忌道宗,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回造极城看那个孤坟。
谢知微觉得,怎么也比原著里苦逼的原主强了。至少他多活了很久,亲眼目睹男主的最终形态。他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坟地让人悼念,要知道,草蟒英雄这种坑爹作者只顾写男欢女爱,连谢知微埋在哪都没交代。
除了男主的X生活一片空白(划掉)。
谢知微有些欣慰,忍不住问道:“那他四年里有的是时间回道宗,为何非要等现在才来?”
此时穆涸负手的姿势没有变,任何法器都没有祭出,只凭借周身的灵力就已经和楚知是过招数十个来回。凌空和破雷交替在四下里回旋,楚知是这里是惊涛骇浪,穆涸那里却和风细雨的轻松应对,仿佛只是陪着楚知是消遣。
秋重云正看得入迷,随口道:“那不是因为今天才把祭品凑齐嘛。”
“什么祭品?”竟然凑了四年,这么费劲?
“当然是赤炎和……”秋重云说到一半觉察不对,可已经收不住口了,她看着谢知微在一瞬间睁大的双眼,不由自主的往下道:“和白见著。”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穆涸的身形终于动了。
巨大的气浪当头砸下,无形的壁垒裂开一道缝隙,那里形成一道很快流逝的漩涡。虽然漩涡由上而下急速划过时,将那裂缝给重新修复。可不免还是有些楚知是的灵力穿了过来,使得穆涸微微偏了下头。
那灵力几乎是贴着穆涸的鬓边擦过,像利刃一般,直直射向囚车。
秋重云脸色一变,早从囚车上一跃而下,这灵力堪堪砸在她方才坐着的车顶一隅。那一隅顿时被劈的破开一角,伴着这一声刺耳的动静,木屑纷纷落在谢知微的周身。
他也总算是回过神了。
呵呵呵呵呵……所以说,今天他来,就是为了给他自己当祭品么?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冷到不行了呵呵呵呵。
穆涸只用余光看了身后一下,旋即回头微微一叹:“居然被小师叔使出全力,破了我随手扔出的结界,看来,我还是不够强。”
楚知是正在微微喘着气,听见这一句不由怒火中烧:“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滚,别让我动手。”
穆涸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笑:“如果我没记错,小师叔方才已经动了很大的手了。”
“是么?”楚知是气笑了,吩咐他身后那一帮乾阳城的弟子:“都给为师往后退,当心动静大扫着你们。”
凌空和破雷在他一左一右缓缓升起,重新被注入灵力,光华四射。
“那就再来些更大的。”
顿时气浪又开始翻转,比先前的攻势更猛,一时半刻无法平息。
秋重云忙跑回囚车查看,瞧见谢知微手腕上的白莲光华依然缠着,脚上的镣铐也在,这才放心。她收整神色,压低声音道:“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你只有将错就错了。”
谢知微看了眼专心应对楚知是的穆涸,感觉心情复杂:“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动机一定要隐瞒赤炎的死,但你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去送命,不觉得很好笑?”
“不觉得,我很严肃。”秋重云深深的点了头,道:“但是如果你想笑,尽管笑啊,我不介意的。”
谢知微:“……”看你是个女人,我就不失风度了。
死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介意……
秋重云摆出和颜悦色的面孔,好言相劝:“大概是我大外甥年幼时诸多不顺,养成他严苛的性子。比方说,他计划好明天要出游,哪怕天上下流火,都挡不住他。他从很早之前,就发誓不在谢真人面前手刃仇人,就无颜再见师尊,所以这一天可想而知他等了多久。”
严苛?
呵呵,妹子会用这么褒义的词来形容,大概是你不知道“强迫症”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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