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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如白低着头，闷闷地说：“商确，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不会生气？”
商确有些焦躁，欲言又止。
空气静默了。
戚如白站了一会儿，到桌前收拾东西，商确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站起来，走到桌边看他收拾东西。
桌上就剩一张卷子，戚如白刚要拿，商确一下拍在卷子上按住。
戚如白头也不抬，用力一拽，“斯拉”一声，卷子撕了。
商确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戚如白看了一眼撕坏的卷子，拎着书包转身走了。
第12章 （1）
第二天戚如白没去商确家，他空前认真地跟祝小曼说：他和商确吵架了，认真的。
别看戚如白平时不着调，这样也行那样也无不可什么都好商量，一旦不好商量起来，就不是商量不商量的问题了，而是根本没得商量。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祝小曼知道戚如白平时嬉皮笑脸心里不搁事儿，训他两句一般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冒，当面担保：好，我知道，下次不了，一定。转头就能该作还是作。
好说话也只是看起来好说话而已。
他不介意的事怎么说都行，介意的，说一句都不行。
虽然戚如白每天都要哼哼唧唧地说商确不好，但大多只是发发牢骚。而且他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个暑假商确确实在帮他，不然说什么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商确家里写作业的。
戚如白这么郑重地说和商确吵架，祝小曼难免忧虑。
祝小曼问得小心翼翼：“儿子，你和蓝蓝怎么了？”
戚如白面色复杂：“妈，你是不是觉得商确比我好？”
祝小曼赶紧道：“蓝蓝确实挺好，但是在妈心里我儿子最好。”
戚如白有点感动。
祝小曼：“妈最喜欢你的性格了。”
戚如白趁兴问：“我什么性格？”
祝小曼想想：“有时候缺心眼，有时候挺轴。”
戚如白：“………”这是夸我？
戚如白丧气道：“我明天不去商确家了。”
祝小曼千依百顺：“行，不去就不去，我跟若秋说。”
祝小曼安抚好戚如白，转身进卧室跟许若秋微信互通消息。
祝小曼：小白和蓝蓝吵架了？
许若秋：啊？我不知道，蓝蓝没说，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许若秋：怎么回事？
祝小曼：不知道啊，没敢问。
许若秋：怪不得蓝蓝没出来吃完饭
祝小曼：这俩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咱们看着也不舒心
许若秋：这样吧，我问问小白，你问问蓝蓝，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就能对症下药了吗
祝小曼：也对，那就这样。
两个家长分头行事：
许若秋：小白，阿姨问你个事儿
戚如白：阿姨您说
许若秋：你和蓝蓝怎么了，跟阿姨说说，阿姨训训他
戚如白：没怎么呀
许若秋：小白你要说实话
戚如白：真没怎么，阿姨你放心吧
祝小曼：蓝蓝，你和小白吵架了？
商确：嗯。
祝小曼：因为什么？
商确：怪我。
祝小曼：啊？
商确：我惹他不开心了。
祝小曼：没事儿，小白记吃不记仇的，过两天就好了。
商确：嗯。
涉及隐私，都是小辈，不好细问。许若秋那边什么也没问出来，祝小曼这边问了等于没问。
祝小曼：算了，说不定小哥俩没一会儿就和好了，咱们还是别跟着裹乱了。
许若秋：……哎，行吧。
大家都以为戚如白隔天就能和商确和好，但他们都料错了，不仅隔天没和，隔周也没和。
戚如白轻易不动真气，真动起气来，谁也劝不了。
商确本来话就不多，现在话更少了，每天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作业，不到饭点不出屋。
许若秋和祝小曼看着着急，想动手调和调和。
第12章 （2）
比如，包完饺子，让商确送去隔壁。
许若秋：我让蓝蓝送娇子过去了，让小白开门。
祝小曼：好的。
商确端着盘子按门铃，开门的是戚如白，戚如白冷淡地看一眼，回去坐着吃饭，祝小曼只好再起来接过饺子。
比如，祝小曼特意给戚如白放假，给他买了电影票让他去看想看的电影，然后再买个连座，幻想着俩人坐一起说开了就好了。
祝小曼：我给他俩买了连座电影票，你和蓝蓝说，别说是和小白一起。
许若秋：收到！
结果是坐到一起了，一句话也没说。
商确欲言又止，戚如白拒绝交流。
不欢而散。
走到家门口，戚如白开门，商确忽然从后面把门按住，不让戚如白回家，戚如白站在原地，懒得回头，也不想说话。
商确低声道：“对不起。”
戚如白无动于衷：“嗯，别耽误我开门。”
商确沉默了一会儿，放手，戚如白开门进屋了。
后来许若秋和祝小曼想过许多方法，让俩人和好，一直配合的商确忽然不干了，许若秋替他着急。
许若秋：“你不想和小白和好了？”
商确半晌不说话，半天才闷声道：“没用，他生气了。”
这事只能搁置，搁置搁置着，戚如白生日到了。
祝小曼和戚如白他爸都请了半天假，上午在家给戚如白过生日，下午上班，顺便放戚如白出去和同学玩。
戚如白假期里憋狠了，中午跑出去，晚上八点还没回。
商确拿着一个盒子出门，许若秋看见了，问：“这么晚了蓝蓝你去哪啊？”
商确顿了顿：“今天小白生日。”
许若秋一拍头：“哎，可不是嘛，忘了忘了，这记性。”
商确站在许久未登门的戚如白家门口，按门铃。
祝小曼开门，商确站在门外。
祝小曼笑着打开门：“蓝蓝来啦。”
商确有礼貌地笑：“阿姨我来找小白。”
祝小曼：“他今天说要和同学过生日 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呢。”
商确的笑有点僵：“这样啊，那——”他把一个盒子递给祝小曼：“这是我爸妈送给小白的礼物。”
祝小曼接过来，笑：“小孩子过生日弄得这么像回事干嘛，真是，代我和小白谢谢你爸妈。”
商确温和地点头：“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戚如白当天玩到十二点才回家，电梯门才开就看到一团白莹莹的光，吓得他头皮一麻腿一软撑住了墙，差点喊出声来，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商确靠在门边玩手机。
戚如白想问他：大半夜的不睡觉靠着玩手机吓人是不是有病？
他几乎要说出来了，但是他还和商确在吵架，于是咽回去，掏出钥匙开门。
他已经很多天没碰到商确了，假期开始被商确逼着做题，暑假作业下了一大半，搞得他就算不去商确家，也要在家写作业，不然就会有种“我的天我在浪费时间我在浪费生命”的错觉。
这个假期算是让商确给毁了。
戚如白一手用手机照亮一手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低低的一句：“生日快乐。”
戚如白一愣，然后身后“咔嚓”一声，商确回去了。
这就尴尬了……这是什么操作？
我们在吵架，所以能好好吵吗？就不能干脆利落的谁也不理让我安静几天？
商确这样搞，显得我好像很小气一样……
第13章
第二天早上，戚如白更不舒服了，祝小曼拎出一个盒子给他，打开一看，是他一直攒钱想买的那双鞋。这双鞋他一直想自己买，也没和爸妈说。
祝小曼：“这是你许阿姨商叔叔送你的，晚上记得去谢谢他们。”
戚如白把鞋子拿出来，看了一会儿，说：“不是许阿姨和商叔叔送的。”
祝小曼：“啊？蓝蓝说……”
戚如白：“商确送的。”
祝小曼笑了：“蓝蓝想和你和好呢。”
戚如白没说话，心里说不上是平静还是波涛汹涌——
其实当天生气纯粹是因为话赶话，本来没什么事，你一句我一句杠起来，没事也变得有事了。
事后想想，商确说得也没错，林子琪太好了，他的量级确实不够。先不说喜欢这种事要不要分量级，他纯粹是欣赏林子琪，单纯对她的为人处事很喜欢。就像古代有个什么什么宗师，信徒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能说这些信徒喜欢这个宗师吗？当然不能，那是信仰层面的东西。
商确先是误解他的意思，然后还对他人身攻击。
以前他确实因为商确挨过很多训，归根究底是自己先搞事，他没有立场让商确为他说谎帮他隐瞒，那时候生气也是一时的，毕竟商确只是说了实话。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商确赤裸裸的主动的挑衅，戚如白想：我有充足的理由生气。
可是转念一想：
商确已经道歉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他道歉。
等到十二点跟我说生日快乐，其实挺有诚意了，毕竟我连他生日都不记得。
而且，他特意给我买了鞋子，也算有心。
再说……其实从小到大，商确也没怎么着他——没打过，没骂过，最多就是没有答应他帮忙隐瞒的要求而已……
再退一步，商确这个暑假确实是在辅导他学习……学校里好多人想要他的笔记呢（虽然他基本不记笔记）
有很多感谢都因为太熟了说不出口，说出来反而觉得矫情肉麻，其实是感谢的，嘴里说的却是“你好烦”、“神经病”之类的话。
好像……自己也没说过什么好话。
……
这么一想，戚如白觉得自己太混蛋了，好像在欺负人。
不，这个想法太荒谬了，谁欺负得了商确？
一码归一码。
他讽刺我我不能生气吗？
我生气就是我小气？
好，从头捋一下：
我能生气吗？
能，肯定能。
他道歉我必须接受吗？
不，不一定。
他可怜就是对的吗？
当然不，不是你弱你有理。
我很小气？
有可能，但是我愿意。
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妈的我连生不生气都要不自由了吗？
这么一想，戚如白舒服多了，腹诽商确实在是太奸诈了，这绝对是利用他心软。
平心而论，戚如白没有最开始那么气了，甚至已经能平静面对商确，然后他觉得：这样挺好，他鲜少在和商确的争执中占上风，一直也抓不到商确什么把柄，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自己被镇压，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没借题发挥就不错了，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了了。
风水终于转了，好不容易转到他这，
戚如白内心大戏轮番上演，等父母出了家门，趴在门上从猫眼看到许阿姨和商叔叔也出门后，他拿起盒子，按商确家的门铃。
商确开门，看到他，还有他手里的盒子，不动了。
戚如白把盒子递过去。
商确不接。
戚如白推开门，进屋，把盒子放在茶几上，快走到门口时，商确说话了：
“你不要？”
戚如白不置可否：“嗯。”
商确：“为什么？”
戚如白：“这有什么为什么，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商确：“你可以收下，然后继续不和我说话。”
戚如白：“……”好主意，还是你机智。
“哎算了，不用了。”
商确：“你在生气？”
戚如白摆手：“没有没有。”
商确：“你怎样才能不生气？”
戚如白：“我真的没生气了。”
商确显然是很少这样哄别人，或许这是第一次，耳朵都红了，低着头，像挨欺负了似的。
戚如白惊悚非常：“你别这样，我害怕！”
商确的手抓着门，指骨发白：“我收回那天说的话，林子琪配得上你。”
戚如白：“……”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是我配得上林子琪吧……不过这并不是问题所在，戚如白不想看商确这样。
戚如白看着商确：“可能其实我没消气，但我以为我消气了，你能让我好好生气吗？”
商确：“……”
商确：“能。”
戚如白：“好，我回去了。”
走到门口，戚如白回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多和平。”
戚如白回家，球球依偎在他腿边，他抱起球球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他在41关卡很久了。
40关还是商确过的。
客观来讲商确还不错，长得好学习好多才多艺。
但性格太烂了。
他这种脾气谁受得了他？
其实戚如白受得了。
谁说受得了就得受着？
谁还不许有个小情绪了？
现在治治他是为他好，他一直这样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的。
戚如白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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