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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蓝歌(近代现代)——丁九丁

时间:2018-02-04 10:02:31  作者:丁九丁
  祁蓝沉吟不语,于南望的推测很有说服力,他是王一寒最大的金主,如果被他抛弃,王一寒立即失去毒资。吸毒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找人绑架勒索于南望不稀罕。那Andy……
  于南望仿佛明白祁蓝心理一般继续道:“Andy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我真不知道,干这个的交往多,可他那么乖,还能得罪谁?而且他舌头怎么被割下来塞回嘴里,这意思是他说错了话?”
  祁蓝抿着嘴摇摇头,哑着嗓子道:“关键是你的车为什么出现在杀人现场。”
  于南望一拍大腿:“对啊!特地开着我的车,去杀我认识的人,这指向太明显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跟王一寒找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不过我肯定被人盯上了。”
  他说到这里,表情明显有些踌躇:“他们要真盯上我,我也没什么办法。今天坐在这儿跟你交代问题,明天说不定就在哪个旮旯里头躺着了,身上能不能给我留件衣服都不一定。老公……不、不,祁警官……”
  于南望吞口唾沫,眼神很紧张:“我一直以为我不怕死,那是以前的事儿,你在金园救我的时候,我还不怕死,但自从认得了你,我就越来越怕死了。我特别、特别想能跟你多待些时候。真的,现在死了我太不甘心了,我才认得你这一个来月,我真不想死!”
  于南望这番话说得真挚又恳切,果然没有回避任何问题,交代的细节也和祁蓝掌握的信息对上了。看不出于南望有杀人动机,反倒是这些旧情人接二连三的死亡给他带来了空前压力,而他还不是担心自己性命,是遗憾万一死了就要和祁蓝永别。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尤海也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于南望,最后还是没说。尤海死状虽然诡异,但性窒息游戏玩到擦枪走火不是没有,Andy和于南望的话都证实了这一点,除了他为什么要到车库那种地方去玩这种游戏,别的都可解释。
  王一寒死因待查,要说吸毒者搞绑架最后玩火烧身绝非罕事,于情于理都还说得通,就是欠缺直接证据。
  只有Andy死得最为可疑,杀人者割掉舌头的举动,似乎是在惩罚Andy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调查得知他在凤凰台接的最后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还歌。那他对还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祁蓝觉得还歌手里那个录音应该能透出很多线索。可录音里Andy除了讲述于南望丰富的性史,再无他话。
  难道这就是他不该说的话?
  那这唯一不利的指向就是于南望,而于南望确实没有作案动机,他并不知道Andy告诉了白还歌这些,更不会特意购回已经处理掉的房车去作案,那不等于拿刻着自己名字的刀去杀人一样的蠢么。
  于南望在小凳子上坐得累了,挪开凳子蹲在地上。祁蓝没注意他,仍在苦苦思索前因后果。他心头猛然腾起一个念头:这是一桩企图嫁祸于人的案子!
  所有这些死者确实都和于南望有关,王一寒的出现伴随着绑架,Andy的死伴随着明显指向,尤海的背景是通过Andy传递给白还歌的,也就是说——有人认识于南望,认识Andy,甚至认识白还歌?!
  祁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白还歌是怎么被卷进来的!他只是个法医啊!天天跟死人打交道,是有过不服法医尸检结果的家属闹上门来,然而针对于南望的杀人案中为什么会卷进来白还歌,难道是未雨绸缪,还没等于南望出事就先把还歌搞定?这也太魔幻了吧!他们俩之间还能有什么联系?
  祁蓝陷入深深思考中,于南望眼巴巴盯着他脸上风云变幻,不敢插话也不敢走开,蹲得腿发麻,想活动活动,又怕打扰祁蓝思路,只好偷偷揉腿。
  祁蓝想得头痛欲裂,氧气明显不够用,刚才一边听于南望口供一边分析,发过高热的身体跟不上大脑运转,现在又要扯上白还歌,关心则乱,这两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男人被扯进同一桩麻烦里,他要怎样竭尽全力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噗通”!床边的响动惊到祁蓝,扭头一看,于南望腿麻得蹲不住,跪在床边上了。
 
 
第78章 
  祁蓝扫了于南望一眼:“新社会了,你有罪,跪着也没用。你没罪,站着也让你走。”
  “祁青天祁大老爷,那您扶我一把成吗,小人的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于南望可怜巴巴地看着祁蓝,企图挪挪腿,奈何动弹不得。祁蓝只好伸手拽他起来,于南望顺势就往床上爬,一边爬一边哼唧:“腿麻了麻了诶哟诶哟哟哟哟……”
  祁蓝叹口气,帮他捏了两把,虽然发烧没力气,这几下也捏得于南望大呼小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抬起头正好爬到祁蓝胸前,一脸谄媚地道:“能不能先别想了,病得这么厉害,为党国尽忠也不差一顿饭的功夫,嗯?”
  祁蓝想说什么,于南望已经按下床头电铃,冲祁蓝道:“祁队长,休庭15分钟,真不影响什么,我担心你再累昏过去!”
  祁蓝嘴上说滚蛋,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于南望说得不错,高烧和情绪低落令他十分虚弱,他没再说话,伸手慢慢捻弄案头的杯子。厨房很快送上饮食,都是龙眼枸杞小米粥、上汤娃娃菜、山药胡萝卜烩蘑菇、青菜小豆腐之类的清淡饮食,比起两人平日里胡吃海塞素淡得多,半点荤腥不见。于南望用勺子盛了粥慢慢吹了送到祁蓝口边:“龙眼可是我亲自一粒一粒选的,看你平时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生个病跟猫一样软趴趴的,拎起来晃晃都不睁眼。来,张嘴,吃饱了你再审我。”
  祁蓝不好意思,推开于南望的手,自己端着粥碗喝,几口香暖甜糯的粥下肚,精神确实好了些,于南望盛了半碗粥陪他一起吃。吃过饭祁蓝没再提案子的事儿,于南望打开窗帘一看,黄昏的海东市下起雪来,鹅毛大雪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很快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
  门外传来狗吠声,祁绿和于北望左一个右一个拼命挠门求散步玩雪,刘管家怎么喝止都没用。于南望吻了吻祁蓝额头,叫他睡会儿,自己带狗先出去了。
  祁蓝见于南望出门,立即四处摸索,在自己外套中找到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他火速开机,随手打开房间内的音响,一恢复信号就立即给白还歌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在勃拉姆斯第五号匈牙利舞曲中,祁蓝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道:“我在于南望这里。他把我拉过来的。”
  电话那边,白还歌的声音沉沉的:“我知道。”
  “你知道?”
  “我下去给你买饭忘了反锁门,回来时你不在,屋子里的香水味是雪松、柳橙和生姜,我先后四次跟于南望接触,有三次他用的是这款香水。除了他,没人能从这里带走你。”
  祁蓝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他用力晃晃头道:“还歌你听着,下面的话很重要。Andy的死一定是蓄谋作案,凶手很有可能认识于南望,认识Andy,也认识你!杀Andy的手法是惩罚他泄露信息,你是他最后接触的客人,这段时间你先不要离开单位,等我回去,你自己千万不要出门!”
  电话那边白还歌低低地笑起来,祁蓝莫名其妙,又有些气,骂道:“这是很严肃的事!你傻笑什么啊你!”
  “祁蓝,你是要赶回来保护我吗?”白还歌的笑声更明显了些:“你在于南望的别墅里放着那么响的舞曲给我打电话,你在心虚什么?论公你我同事多年,论私你我同学多年,这样的关系都要遮遮掩掩,你确信你能保护我?”
  祁蓝一时语塞,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对于南望隐藏自己给白还歌打电话的行为,而完全忘了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进行的。他心底知道于南望在吃白还歌的醋,而还歌对于南望的敌意他掂量不准来路与成分,只能确信一点:还歌并不喜欢于南望。
  他暂时解决不了这之间的关系,在于南望别墅给还歌打电话也非常尴尬,他下意识想遮掩这件事,然而还歌并不领情。
  本是好意提醒,这会儿弄个两头不是人,这事儿还越描越黑。当下也无暇顾及白还歌的讥嘲,只是用力道:“不管怎样,你不要离开局里!我很快就回去,这个案子没查清之前,你自己千万小心!听见没有,还歌,你一定一定要小心!”
  白还歌的笑声消失了,过了两秒钟,听筒那边传来轻轻一声喟叹,电话挂了。
  祁蓝捏着手机,只觉得一肚子憋屈带窝火,惭愧又内疚,要不是怕队里找自己找不着,真想摔了手机,这股子情绪不知向何处发泄,抡起巴掌抽了自己一耳光,刚好合上勃拉姆斯舞曲一段圆号之后的鼓点。
  电话那边,白还歌缓缓将手机扣在桌上,整个人栽在祁蓝睡过的床里,把脸埋在枕头上用力呼吸着祁蓝留下的气息,满腔愤懑,满心气苦,满肚子的话无法言说,只想隔空抓过那傻子痛殴几拳,把他打到清醒,又恨不得一刀剖开他脑子,把里面波涛汹涌的水分倒出来控个干净。真正的凶手就在他面前,就跟他在床上欲仙欲死,百转缠绵,他却在提醒白还歌注意一个莫须有的潜在杀人犯。
  白还歌仰起头来,那个女诗人的诗蓦然浮上心头:
  ……
  进到那个反转的世界去
  那里左即是右
  那里虚就是实
  ……
  白还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凌乱破碎的画面和意象,他下意识地念出来:
  你身边没有凶手
  前路光明
  智慧洞彻天地
  有黄金天使在前路
  始终等你
  ……
  白还歌捂住脸,片刻后起身喝了一大杯冷水,冲掉那些令他不快的预兆。
  他必须做些什么,不管这对手如何强大、聪慧、危险,他都必须为祁蓝做些什么,他绝不能让祁蓝沦落到尤海他们那样的下场!
  于南望牵着两只狗在雪地里慢慢地走,刘管家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于南望知道自己离开后祁蓝一定会给白还歌打电话,这两个人之间彼此依恋的程度超过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只是一直不自知罢了。
  白还歌只是个单枪匹马的小虾米,兴不起多大风浪,然而很讨厌。于南望未成年时撞破禁忌,青春年少精力好,这些年来床伴换了无数,可直到遇见祁蓝才如梦方醒,初尝情味之妙,竟还远胜于肉体欢娱。历来是他耍着别人纵高伏低,这一回却诚惶诚恐,念兹在兹,只恨不得整个人打碎化开和祁蓝重新熔铸在一起才有几分安全感,谁知祁蓝体内竟然还有那么一大块地方盛着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死活跟自己不兼容!
  而这位竹马似乎并不肯置身事外,对于南望和祁蓝的情事先是冷眼旁观,再是出言讥讽,醋意爆棚之处竟然拔刀相向,现在更釜底抽薪打算调查自己——于南望自凤凰台经理那里得了Andy新客人的面貌描述,眼睛一眨便想到白还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气这小子敢查凤凰台无异太岁头上动土,笑这痴人为情所迷螳臂当车,却不知于南望这边磨磨牙便能将他如只昆虫般碾碎在血腥的夜里。
  之所以没动手,多一半是太清楚白还歌和祁蓝关系亲厚非同小可,白还歌要是出意外,祁蓝必然遭受重大打击,于南望舍不得祁蓝难过。
  另有一少半却是想起当日在双人宿舍门外用微信哄得白还歌裸身裹了件睡袍便赤着脚来开门,门一开看见是于南望,姓白的脸上表情相当精彩,从吃惊到坦然还带着点儿有恃无恐的表演也不过刹那间,比起当日在宿舍和音乐厅前的偶遇别有一番风味。于南望的手指捻在一起搓了搓,想不到祁蓝这竹马的姿容竟然能媚惑如斯,杀了着实可惜。他纵横花丛多年,客观看来,竹马先生够不上极品也要算上上等,倘若当日先见过白还歌,说不定下死力气去追的就是这小法医了,只不过这竹马比祁蓝狡诈机警百倍,不上手段,要泡到床上去可不容易,何况都到现在这地步了,再想那些也没用了。
  不过明知无用,却挡不住脑子里瞎想。凭白还歌那份地利人和要想拿下祁蓝简直轻而易举,可依旧这么多年兄弟相称,怕是俩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份情该定位在哪里才是真相。结果凭空杀出自己横刀夺爱,才让白还歌明白过来对祁蓝的那份心思,不然还能放祁蓝去相亲?
  到底是被自己占了先机。这么一想心里着实得意,可再一想白还歌和祁蓝这些年里顶着老同学好兄弟的名头躲在宿舍里卿卿我我,就算没啥实质行为,这事儿也是叫他怎么想怎么腻歪,又嫉妒白还歌能正大光明守着祁蓝,又艳羡祁蓝日常能看美人鲜妍在眼前,又担心这俩人万一哪天突然说破,天时地利人和滚个床单,自己头上难免各种绿油油。干鲜两味醋,灌得心里这就叫一个难受!
  刘管家只听于南望在前头磨牙磨得比狗都响,吓得不敢言声。
  于南望磨了一会儿牙,喊刘管家过来,刘管家颠儿颠儿跑上去,于南望道:“技术用房的资金准备到什么地步了?”
  刘管家道:“于总,差挺多的。这工程原本不在计划里头,您接了,咱们这钱确实供不上。”
  于南望蹙着眉头想了想道:“从文苑和梅园那两个小区的三期里挤一挤。”
  “您上次凑十亿的时候已经挤过了,再挤,咱连钢筋都买不起了。”
  “那就从新海大厦装修款里挤一部分。”
  “您忘了那活儿是杨市长夫人弟弟承揽给咱们的?回扣比别的工程本身多十个点,给完不剩什么了。再说技术用房这活儿咱分文不赚还倒贴,您何苦来呢,给宋老板不行吗?”
  于南望疲惫地揉着眼睛:“你他妈看着办吧,能从哪儿挤,就从哪儿挤。实在不行,找我妈要点儿,我本来不想接,也是没办法。”
  “嘿哟,于总!不是我没用,是老佛爷现在可真不好伺候!没三句就说您终身大事,念叨一月之约快到头了。老佛爷念叨,她身边那位大内高手就板着脸,瞪谁谁尿。您这儿……”刘管家手往祁蓝待的房间指,悄声道,“这一位,老佛爷是门儿清,每次一提就一声笑。”
  “嗯?”于南望倒好奇母亲是怎么看祁蓝的,毕竟他从未在任何一个情人身上用过心思,可祁蓝不同,他甚至幻想过怎样把祁蓝介绍给于夫人。毕竟刑警支队长是个吃皇粮穿官衣的,比一般人不同。
  结果刘管家学着于夫人吊着嘴角不屑的神情,“‘还是那个姓祁的小警察?哼,这么上心,干脆考公务员改行当捕快去算了。就怕、就怕……’夫人说,就怕您拿不了贼,再让贼拿了。于总这可不是我胡说,小王小武他们几个都听见了。”
  他看着于南望脸色不好,又赶紧安慰:“夫人就是唠叨唠叨,您别当真。可是于总,您要是能做个长远安排,我们都替您高兴。您这,怎么说也奔三十了,遇到个合心的不容易,祁警官真不错,真的,我们都、都觉得他真挺好的,人实在,随和,跟您在一起不图钱,还仗义。他在这儿客串几天安保总监,大家都喜欢他,真的,特别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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