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露出一个见到漂亮女人的猥琐笑容:“这会儿知道怕了?”
金嫂还在哭,这么一个中年女人了,手上全都是老茧。程瑶看得心里一阵厌恶,冷嘲热讽道:“这有什么好哭的,自己眼瞎,嫁了个窝囊男人……”
她话音未落,脖颈忽然一热,坐在树底下的娑罗一个激灵,往后一弯腰,与此同时程瑶被人按住脖子,狠狠地扣在了树上——
金嫂擦了擦眼泪:“算了算了,老金你别真动手。”
金叔笑出一口森白的牙,他就穿着条背心,手臂上肌肉一块块的,裤脚上全都是淅淅沥沥的油水,冒着热气往外散,窜带着一点点的小火苗,光头骇然回头,发现他竟然是踩着淌了一地的油过去的。
金叔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小姑娘,别得理不饶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寻仇没事儿,找准了对象,我家婆娘这么多年了没让我吼过一句,你说你上来就骂,让我这个窝囊废怎么想?这样吧,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咱大事儿化小,小事儿化了。”他眼球渐渐发红,捏得程瑶直翻白眼,“请问是你自己掏钱,还是等我把你脑袋按在油锅里之后亲自动手拿?”
程瑶也想说好啊,她巴不得立马滚蛋,但是她脖颈被拿捏狠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眼看着就要厥过去了,光头膝盖一软,好歹没跪下来,色厉内茬道:“把、把我们瑶瑶姐放下来!我打了电话了!过会儿兄弟们就过来了!”
他背后一凉,娑罗笑眯眯的趴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他的手机,轻柔的放在他耳边,“打吧,多叫几个人来,省得我们还得一个个摸过去。”
光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姑娘芬芳馥郁,齿颊生香,长裙飘飘,他却只觉得毛骨悚然——趴在他身后的明明是个一个大活人,却轻的像是块木头。
娑罗抿嘴笑道:“树怕剥皮不怕空心,你呢,怕不怕剥皮啊?”她指甲又长又干净,冒着森森的凉气,从他脖颈上划过。
光头两眼一翻,晕了。
陆尧把最后一口豆腐脑吃完,皱眉道:“今天味道一般。”
金嫂低眉顺眼道:“那就不收您钱了。”
陆尧摇摇头,把零钱给她搁在桌子上,挥手道:“行了行了,热闹看够了,赶紧散了吧。”
远远的几个人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关了窗户该干嘛干嘛去了。
余三七从娑罗双树的本体后露出一个脑袋,贼眉鼠眼道:“哎!老金!没事儿!我刚刚给你算了一卦,今天你要发财呢。”
金叔懒得搭理他,扭头给金嫂擦了一把眼泪,弯腰去收拾东西了。
他手掌在地面上轻轻一扫,油与尘土瞬间分离,聚成一团,回到了锅里。这时候四号楼那边下来了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骑着一辆蓝色的小电驴,停好,坐下:“老金,这油可不能再用了啊。”
老金笑着点点头,给换了一锅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来了不少人,早点摊很快热闹了起来——光头跟程瑶被扔在了花坛中,娑罗看了一会儿,小声跟陆尧商量:“把他们移走吧,放这儿我真怕我脚烂掉。”
陆尧点点头,刚好兔兔也下楼来玩,他招招手,小姑娘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歪着脑袋趴在他腿上,嘟着一张粉嫩的小圆脸:“陆尧哥哥!”
金嫂叹了口气:“我家小金子要是也像兔兔这么乖就好了。来,兔兔,吃糖。”
兔兔一双大眼睛水灵灵,脆生生的喊了谢谢。陆尧趁机道:“东西都收了,帮哥哥个忙呗?”
兔兔气鼓鼓的叉腰:“不是你给的。”她腮帮子鼓了一下,又松了气:“好的吧,要去搬什么呀?”
陆尧指挥着兔兔把程瑶跟光头搬到了小区门口,摞在了铁门前边。
兔兔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就连蹦带跳的回去了。
陆尧擦了擦手,没去开警卫室的门,而是似笑非笑的坐在了光头跟程瑶身上,瞄了一眼路边的一辆车。
是辆红色的法拉利,铁定不是小区里的。
——光头刚才好像是说,打了电话找了人?
陆尧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车子里有人,但是不下来,估计莫不清楚眼前是个什么情况,他搓搓手,也懒得耗了,走过去,两只手撑在驾驶座的两边,用膝盖敲了敲车门:“出来吧。”
里边没动静。
陆尧不耐烦了,单手扣住门把手,顺着方向往上一抬,然后嘎巴一声拧了下来。他不急不慢的点了一根烟,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只手按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拍了拍驾驶座上那哥们的肩膀:“要我把你拖出来?”
他问完这句话就愣了一下。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年轻人,脸蛋倒是不错,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的,就是浑身僵硬,看着就不怎么机灵,他战战兢兢的露出一个笑容:“陆、陆哥。”
陆尧笑了。
还他妈是个熟人。
就昨天,他还跟送外卖的白胖子聊起过他——前任快递小哥,出来体验生活的那位富二代,待了一个月瘦了十二斤的那位。
陆尧后退一步,一口烟喷在富二代脸上:“出来吧。”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多邪性,看着不像是保安,像蹲在街口的混混。富二代忙不迭的走下来,也顾不得自己身首异处的车了,先给陆尧递了根烟。
陆尧没接,问他:“回来探亲啊?”
“不是。”富二代蹲在地上:“有人打电话说打群架,我听了地址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赶紧把人散了……”
陆尧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站起来说话。”
富二代站起来,这位不知道吃什么长得,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低眉顺眼的跟只大金毛似的。陆尧顿了一下,干咳一声,“你还是蹲着吧。”
富二代就又乖乖的蹲了回去。
他抬头看陆尧:“陆哥,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
陆尧‘嗯’了一声,抬着下巴指指铁门前边的那俩:“我们这边的人也有错,改天让他拿着钱去赔礼道歉,你把人带走算了。”
富二代跟个小太监似的,应了一声想去搬人,没走两步又踟蹰着回来了:“陆哥……”
陆尧:“还有事儿?”
“那啥,”青年咽了一口唾沫,搓着手道:“晚上有空么?咱一起去吃个饭呗?”
作者有话要说: 晏轻是攻。
晏轻会长高的。
第9章 矮子,你是个矮子
陆尧低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叫什么?”
富二代受宠若惊,“楚、楚子羿,后羿的那个羿。”
“哦,”陆尧随口喊道:“小楚。”
楚子羿心满意足:“陆哥!”
陆尧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肩膀,亲热的把他塞进了车子中,“听话,麻溜带了人回去,我要值班,没工夫陪你玩。”
楚子羿两只手扒拉住车门,硬是撑住了没进去,眼角一耷拉,小声道:“我没玩。”
陆尧和善道:“那你是想要做什么?”
楚子羿红着脸,不说话。陆尧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子就没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凶神恶煞道:“没揍够你是吧?”
他往上提了提,楚子羿的脚尖还点在地上——陆尧试图垫脚,觉得没用,有点恼羞成怒了,哐当一声把人按在了车上,“我再说一次,你要是再不赶紧滚,我就把你塞上次的狗洞里。”
楚子羿急中生智,解释道:“陆哥!我有事儿要请你帮个忙!”
陆尧顿了顿:“什么?”
楚子羿伸出两根手指头:“事成之后,至少给你这个数。”
陆尧:“……两万?”
楚子羿:“二十万。”
陆尧:“……”
十分钟好,陆尧亲自把泡好的茶水递到了楚子羿手中。
楚子羿捧着陆尧的茶杯,往自己怀里搂。警卫室就这么一小片地方,陆尧离得他还这么近,青年心口噗通噗通的跳,看着陆尧难得的笑脸,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陆尧温和道:“说吧。”
“我爸……逼我去相亲。”楚子羿说。
陆尧面不改色:“你准备找个人替你挡一挡?”
楚子羿道:“是,而且要一击即中的那种。”
“我?”
楚子羿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陆尧点头道:“可以。”他往前凑了凑,笑着拍了拍楚子羿的肩膀:“晚上来接我,我还有个弟弟。到时候咱一起去,要不要提前商量一下人设?”
觉得出个柜就要被打断腿的楚子羿:“……人设?”
陆尧点头:“人设。我,小学毕业,前几年街口收保护费的,最近几年刚找到工作,小区保安,一个月工资三千,房贷没还完,底下还有个要读书的弟弟要我供着,房产证上写的也是我弟的名字……够你爸把你扔出去了吧?”
楚子羿:我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陆尧误会了:“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能给你找个孕妇……”
楚子羿:“哥!够了够了!”
他抬手擦了擦汗,试探道:“其他的要不要再试一试?”
陆尧:“试什么?”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小玻璃窗——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同事给换了个好的——是刚才在早点摊吃早点的金丝眼镜中年人,讲究的一弯腰:“陆小哥,门口那俩人我顺便给你捎出去么?”
陆尧一偏头,说:“麻烦你了。”
中年人托了托眼镜,提醒道:“要出去的话今晚早点回来,晚上有……过路。”
楚子羿没听清是什么,陆尧应了一声,心想差点把这一茬忘了。中年人骑着电动车走了。陆尧说:“继续,试什么?”
——陆尧真是头一次这么有耐心。
他也没办法,上边一堆东西都是编出来的,唯独工资半点没差。他孤家寡人一个,平时邋遢点也就算了,现在晏轻的事儿没安置妥,一分钱都得省着花。
陆尧叹了口气,这是造了什么孽。
楚子羿紧张道:“就,总不能空口白牙的说吧……”
陆尧:“要不我亲你一口?”
原来只想着能牵牵手的楚子羿:“……可以,来吧。”
陆尧倒是没什么别扭的,刚凑过去就被楚子羿伸手挡住了:“还、还是今天晚上吧。”
陆尧亲不亲无所谓,又不是要掉块肉,耸耸肩坐了回去。楚子羿局促不安的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陆尧亲亲热热的把他送了出去。
然后他坐回去写开支记录。陆尧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没什么存钱的概念,上个月的工资刚到手没几天就给晏轻扔进去了,眼下快要揭不开锅了,愁得直咬笔杆。
“陆小先生。”
门口旁边有人柔柔的喊了他一声,陆尧头都没回:“进来吧。”
娑罗也不见外,从门口飘了过来。陆尧把买床用的钱记好,娑罗已经爬上了他的后背,她长裙底下是粗壮的树根,从敞开的门口蔓延出去,一直到了小区花坛前的本体上。
“你就不能修个好点的身体出来么?”陆尧问。
娑罗一缕长发落在了他的笔记本上,“新来的那个,叫晏轻?”
陆尧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娑罗抿嘴笑道:“没什么。大家伙儿都好奇得很。邺城有点名号的非人都在咱这里,忽然多出来了一个煞气这么重的小朋友,身边人难免不安心。”
陆尧奇道:“煞气?”
他也知道这种东西。大多数半妖身上都有,不过没有当成国安部记录的指标,有些小妖对这种东西特别敏感,当成了警钟——孽障多的人未必有煞气,但是有煞气的人一定手起刀落不眨眼。
娑罗商量道:“拿他一滴血,让我瞧瞧?”
陆尧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你再等等,我抽时间问他要一滴。”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娑罗恭敬道:“您先忙吧,晚上要是出去的话,记得早点回来,湘西那边的赶尸人今晚要从咱这里借道,没了您可不成。”
她又问:“您今晚要去做什么呀?”
陆尧没隐瞒:“去相亲。”
娑罗:“……”
娑罗一脸惊恐的走了。
陆尧点开手机,是领导发过来的。“今晚出结果,安心等着。”
他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把手机翻过来,扣在了桌子上
傍晚的时候晏轻就回来了。先他一步的是小金子,小男孩耷拉着脑袋,影子在地上泛着淡淡的光芒,陆尧提醒道:“你爸妈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出去的时候记得收敛。”
小金子委屈道:“我今天闯祸了。”
陆尧好奇道:“你干什么事儿了?”
小金子说:“我今天放学回来的时候被抢劫了,他们问我要‘腿’……”
陆尧脸上的轻松消失了,他心口一紧,皱眉道:“什么腿?你给了么?”
三足金乌,帝俊羲和之子,即使现在一代代的传下来血脉稀薄,也是浑身都是宝的——至少老金就能做到‘点石成金’。
小金子抽泣一声:“鸡腿。我放了学刚买的。”
陆尧:“你把他们揍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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