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一句话便想解了这人付出的情,是他异想天开了。从一开始,他就错看了白玄。也忘了,这人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而是九澜之上堂堂宁国的帝尊,是少年成名,便能一手主了几国士兵生死杀伐的杀神。
他从未对他露过凶相,甚至一直是耐心大气的模样,他便忘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善良的人。
谷清撇头,躲开唇上的药丸,稳住心神,勉强镇定地问:“这是……什么?”
“药”
“什么……药?”
这次,却没有回答,只有原本捂住眼的手不可抗拒地扶正偏躲到另一边的头。
谷清耳侧靠在白玄肩上,在与白玄脸对脸不足半臂的距离,药丸再度被递上来。
谷清睁开眼,终于看清了白玄的模样。
熟悉的模样却让人陌生得紧。
他看着他,双唇下意识紧闭,只是摇头。
白玄却似没看见,只将药丸上来,眼看着他。
嘴唇几寸的距离处,一粒黑色圆润的药丸正被两指捏着,谷清在白玄眼里,看不到丝毫退让。
再看四周,只有一圈冷冰冰的护卫,连一个熟悉的身影都看不到。
就是谷清自己,力气也还没恢复,倚着白玄才能勉强坐着。
红眸在药丸和眼前冰冷决绝的脸上来回两次,谷清咬牙,“你……告诉我,这药的作用是什么?”
盯住白玄的眼,谷清心里对他会不会说也没底,只作着最后的坚持。
白玄却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俯脸与他对视,双目直直映进他的眼里。
下意识的,谷清想躲开那目光,却被稳稳捏住下巴,别说躲。动都动不了。
便是撇去身份,白玄的武力也能
横扫九澜的。他,太强。谷清一直都知道。
他直直望进谷清眼中,缓缓开口,“清儿太厉害,本事太大,总有各种方法逃离挑衅孤皇,那孤皇便彻底折了你的羽翼,叫你只能待在孤皇的庇护下。”
谷清不自觉更咬紧牙,用尽力气才忍住声音的动摇,“你要废了我?”
“如果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语这样,那便是罢。”
白玄目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不可捕捉,“你太不听话了。”
直白强烈的视线下,谷清躲不开,但终究忍不住紧闭双目,躲避这强烈的打击,然后做着最后的抗争,“我,也可以靠别人……”
白玄却似乎笑了一声,有气息扑到面上,谷清听到他的声音,带着自信与肯定,“清儿,相信我,他们不敢。”
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轻敲在心头,却每一次都叫人无法不绝望。
谷清,从来没有在面对一个人时,这么无力过。
他睁开眼,再度与上方墨色的眼对视时,却有些支持不住,以致眼中覆上了一层水泽。
白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扶着他下巴的手滑到眼角处,轻柔抚弄。
谷清现在惧怕着与他的每一次触碰。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怯意,“你,还不如杀了我。”他道。
白玄眸中闪过一瞬暴戾。谷清没看到,却感受到了,他轻颤了下,轻抿住唇。
“清儿,我不会杀你,你知道。”
耳畔有声音传来,谷清只觉得更累,强烈的无助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摇头,撑着身体的手动了动,想要远离身前的人。
意图很快被察觉了,腰被一只手揽住,再动不了。垂下的眸子却正好看见白玄手心的黑色药丸。
他瞪着那药,眼神仿佛在看仇人。头脑又开始昏沉。
“不要……”他轻喊着,又想往后靠。
药却再次被递到眼前。
“吃了它,吃了就没事了。”白玄望着他的眼透着坚决和不可动摇。
谷清看了看他,摇摇头,又开始拼命往后退。
白玄目光一沉,再没给他机会,单手掐住他的下颔。只见紧闭的双唇微启。
白玄拿着药的手仿佛成了烈火猛兽,谷清瞪大眼,双手掐在掐住下颔的手,拼命想要拉开那手。
药丸近在眼前,眼看要被放进嘴里,谷清抬手。
“啪”
“啪嗒”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道是谷清打在白玄手上的声音,一道是白玄两指间药丸摔落于地的声音。
谷清看着摔在地上不见踪影的药,呆了一瞬,心里闪过不真实感。却见白玄将手伸向一边。
旁边,方临犹豫半晌,终于把一粒药丸放到白玄手上。黑色的药丸明显和上一粒无半分差别。
谷清不敢相信地瞪着白玄。
白玄却比上一次更没有犹豫地将药丸递向他。这一次,谷清既没挣来他的手,也没能打开药丸。
谷清甚至发狠在白玄手上抓出了几道红痕,手上伤口再度裂开,血擦了白玄一手,都没能让他停下来。
药丸入口,白玄终于放开掐着他下巴的手,却是要提起下巴,强行帮谷清吞咽。却听身后一声“陛下”。
阿远不忍心地看一眼谷清,在白玄冷得不似看活物的眼神下,还是开口了,“公子他已经知道错了,您就绕他一次吧!”
阿远说着,心中本就是忐忑得不行。白玄则更直接。“你说得没错,明明知道是错的,你们却不能拦着他,这药,不仅他得吃,你也逃不过。”
他才说完,方临便朝阿远走去,旁边还有两个护卫。
谷清再也撑不住了,大脑最后一根弦绷断,脑中有回音清脆回荡。
“陛下……”
他一把将白玄扑住,却不再是反抗。
他这一下,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撞。奋进全力终于将白玄撞倒在地上。
他软软抱住白玄的颈项,脸颊埋进白玄颈间,嘶声哭喊:“白玄,不要逼我,我不想吃药,不想听不见,看不见,我害怕!”
湿热的泪水贴着颈间滑落,很灼人。耳边有哭喊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才渐渐虚弱下来,只剩轻微而规律的呼吸声,和身上淡淡的沉重感。
白玄两手两人抱住,一手抚在身上人的背上,抬头果见一张安详的睡脸,睫上湿润未干,眼角还有圆滚滚的泪珠挂着未落下。
手指在闭着的眼上滑动,脑中犹存那血红眸子画面。
对此疑惑的人明显不仅是他。
方临疑惑道:“陛下,夫人的眼睛……”
人族的眼睛,从来只有黑色,或者浅一点的,便偏棕色或浅黄色。红色,便是上古九澜上多族共存时,人族也从来是没有的。
静默半晌,白玄的声音传遍大殿语气早不见方才的温和,而是冷冷的,仿如玄冰,“今日所见,若有人说敢出去,所有人,杀无赦!”
众人心头一凛,沉重的声音回响在殿内,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段微妙的恋情,两人离真正在一起……还差点……毕竟我还是很在意真情的,强迫什么的,不过是一个助力,这一点,就算是陛下也明白的。
嗯……上次的那一章不太好,空了这么久才补上,抱歉了。嗯……h度太高给管理员同志带来麻烦当然也很不好意思的。
嘻嘻*^_^*
第50章 第50章
至此,谷清再也不会去怀疑白玄的情感了。
“宝宝,宝宝,醒了吗?”
是谁?
现代化的高楼在消失,经过一瞬的漆黑后,视野渐渐变得清晰——
床帐,手,衣角,然后是——女人?
大脑一瞬间回活,晨起迟钝的大脑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次,他无比确定,距离自己仅几公分,正风情万种躺在自己床上的是——
“娘?”
谷清有点还在做梦的迷幻感,连叫声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不可置信是必然的。他上一次看见他娘的脸是在三年前。
而且为什么他娘会在他床上?而且,这姿势……他爹看到就又该为他准备铁扫帚了。
“呃……”
谷清长出口气,无视了他爹的铁扫帚重新倒回了床上。
即将奔四的女人脸容依旧美丽,除了自己不曾见过的新式妆容,一切依旧是那么熟悉。
“女人,一大早跑你儿子床上,不怕我爹吃醋吗?”谷清说道,语气很无奈。
一大早跑儿子床上的女人:“……”
“啊啊啊!”
几乎高达12分贝的声音如魔音穿脑,床上两人侧过头。
床边,阿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嗓音突破天际,“夫人,您,这才过了几天?你难道忘了上次的教训?”阿远说着急急往身后看了一眼。
可惜,已经晚了——
谷清看着正好进了内殿,眼睛正对着床上的白玄,懒洋洋用手撑头侧躺,笑容愉快地打招呼,“下朝了吗?”
阿远:“……”
相比于谷清轻松的笑容,阿远的心急如焚,沈初瑶起身揽过谷清亲了一口,只说:“宝宝,娘出去等你。”
说完,利落的翻身下床,离开了内殿,整个过程没看白玄一眼,好像这个人并不存在。
阿远:“……”
阿远看见白玄了,也看见白玄看见谷清和一个女人躺一张床上了,但他已经忘了对白玄行礼,也忘了帮谷清解释。
他的脑中只盘旋着一个字:娘……
谷清目送沈初瑶离开,转眼见白玄不说话,只好坐起身叹气解释:“这是我娘,呃……你当没看见她就好。”
虽然知道白玄不会为了被沈初瑶无视一事计较,不过很多方面来说,他觉得解释一下比较好。
白玄摇了摇头,说:“我们见过。”
说着走向谷清。
来到床边坐下,他伸手摸了摸谷清的额头,问:“要起床,还是再睡会?”
谷清任由他触碰,点了点头,“不睡了。反正睡饱了。”
白玄点头,起身给他拿过一边阿远手里的衣服。阿远递完衣服便出去了,说是去叫人备早饭。
谷清掀开身上薄被下床,扒了自己身上简式的单袍后任由他轻车熟路地给自己穿起衣服来。
五天了——
自从上次白玄将他从雨花楼带回来,已经过了五天。白玄住在清云殿也已经有五天了。这五天里,他会在下了早朝后特意回来一趟,他对谷清,确实很好。洛十三这几天刚好出宫,都是他来给谷清穿衣梳头的。至于阿远,他也想问,为什么洛十三不在,他还是不能照顾谷清,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谷清也没多想,只当白玄一时兴起,反正兴趣过了,洛十三也该回来了。
穿好衣服,白玄等谷清洗漱好,一如往常给他梳完头才两人一起走出去。
外殿的正厅沈初瑶正坐着喝茶,见谷清出来,把人拉过来塞了块点心在他嘴里,才满意了。
谷清和他娘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但以前都是在亲人面前才这么亲密。因为在旁人面前这样总有些失礼。她与白玄和阿远自然算旁人,却仍是这样就有些别的味道了。
谷清任由沈初瑶别扭完,才指着白玄对她道:“娘,这是陛下。”他说着笑眼盈盈地盯着沈初瑶。
他当然知道沈初瑶是故意忽略白玄的,原因也清楚。可白玄再能容忍,该也有限度的,他并不想用沈初瑶去试探这个底限。
记得他娘以前就说过,他的性子不随他娘也不随他爹。他娘聪明但率真,而他爹则很温吞老实,不那么聪明,而谷清,他是个聪明的,没他爹老实,但是遇到对付不了的人或事,不触及底限便会圆滑对付,没他娘的率直。这么说好听了叫量力而为,说难听了叫性子圆滑。
可他娘就是愣不要这份圆滑。好在给谷清面子,微怨地看了看谷清,还是朝白玄行了礼,态度却仍是疏离的。
“民妇沈初瑶参见陛下。”她说着,朝白玄一拜。
白玄倒是平静,依然没有怪罪也没有提醒她大可不必如此生疏,只是像平时一样免了礼,道:“沈夫人免礼。”
沈初瑶和凤家三爷第一次见这位所谓九澜之尊主,是在两人大婚的前一夜。
第51章 第51章
两人初见这人时,他似乎才从外面赶回宁都。
“两位想必就是凤清的亲生父母,孤皇明日与清儿大婚,请二位务必来观礼。”
在宁都,乃至整个宁国,不得父母承认的亲事,哪怕成了亲,也是不被认可的,所以这个亲要想结成,凤氏夫妻必须同意,至少要去观礼。
也因为这个,沈初瑶和凤三爷前几天刚从外面赶回宁都时,就被御林卫盯上了。
沈初瑶和凤三爷从来只有谷清一个孩子,所以分外疼惜。谷清从小就是个不会无理取闹的,可惜是个生活残废,不论长了多大都要有人照顾着才行,所以在两人眼中,他就是个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们眼中要好好疼着,护着才行的人,在十二岁时便开始经营铺子了,这个年龄在这里不算小,就算出社会了也正常,可他是凤家的孩子,而凤家在这个年纪,哪个不正是斗蛐蛐儿,玩乐逗趣的时候?
偏偏他开始了营生,后来更是只凭一己之力便还完了凤家欠的巨大债务。
沈初瑶从谷清十八岁起就一直很在意谷清婚事。谷清以为她这只是单纯想当婆婆了,和平常人一样,为自己的孩子着急。
但她没有告诉谷清,她一直很愧疚。谷清本该在十八岁那年和大多数少年郎一样娶妻生子的。但是他的十八岁以前,十二岁以后都在忙着工作,忙着经商,独自承担了一切,这对谷清来说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又不是真只有十二岁,但对于沈初瑶和凤三爷来说,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因为这些工作,最适合与及冠之年的成亲被耽搁就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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