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里算是高档酒吧,今天来的人也都刻意打扮过,但唐骥和顾颐仍旧算得上其中翘楚,尤其是两人并肩而行,发光度立刻再增加一倍,迅速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嗨——”才走没几步,就已经有人跟他们打招呼了,“来喝一杯?”
那明显是个小群体,四个男人,最大的三十出头,最小的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眉眼里却都带着股子放肆不羁。其中最年长的那个把手上的酒杯向唐骥一举,暧昧地挤了挤眼睛:“有没有兴趣一起?”
这个一起当然不是指喝酒,而是指之后的事。唐骥笑了一声,冲酒保点点头:“喝酒没问题。给这四位每人再上一杯威士忌,我请客。”
喝酒没问题,那就是说之后的事情有问题了。四个男人都有些失望,但唐骥虽然婉拒,却又请了每人一杯酒,也是个交朋友的意思,四人也就都笑了起来:“来来,坐。看着你们两位有点眼生啊。”这么出色的人,如果是常客,他们绝对不会不认得的。
“哦——”唐骥是到了哪里都能放得开的人,往四人中间一坐,随手把顾颐也拉过来,“我从前在国外,回魔都的时间还真是不长。听说今天有点特殊活动,所以就过来了。”
要说长袖善舞,唐骥绝对配得上这个词儿。明明都是陌生人,他就是有本事说得四座生春。再加上这人卖相太好,平白的就占了很多便宜,没十分钟,他就已经跟这四位互通姓名,称兄道弟起来了。
当然,所谓的互通姓名,不过是彼此有了个称呼,并不是就把真名报上了。比如说最年轻的那个,自称小田,跟他这个小唐,立刻就凑成了一对儿。
小田显然很迷唐骥,不过他还算有分寸,只是对顾颐表示了一下羡慕:“顾哥真有福气。”
顾颐默然,心想这福气你如果要就送给你好了。然而他不开口,唐骥却厚颜无耻地搂着他的肩膀龇牙一笑:“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家小顾有福气——当然,我也很有福气。”
“哟——”最年长的那个大家都叫他单哥,顿时就笑了起来,“小唐你这真是要秀恩爱了。给我们讲讲呗,福气在哪儿呢?”
这四个人虽说是分两对进来的,但其实并没有固定的伴侣关系,大部分时间是各玩各的,实在没了伴儿,才会回头来凑一凑。何况都是男人,又是这样的场合,说话没那么多顾忌,没有三句半,话题就开始往下三路走了。
唐骥却嘿嘿笑了一声:“这可不能说。我们家小顾今天晚上是来加班的,真要是我乱说话,他说不定就不干了。”说着,还暧昧地冲顾颐眨了眨眼,“对吧?”
顾颐嘴角抽动,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唐骥说的都是真话,然而在这种场合里,他又是那么一副不可描述的表情,所有的人都只会往歪地方想,纷纷笑起来:“哦哦,这是要加班啊……”
“不干了吗?那可不行啊,那损失就大了。”
“这加班费是多少啊?”
据说有几种经历是可以迅速拉近男人之间关系的,比如说: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还有一起……嗯嗯嗯就是那啥过那啥……
就唐骥他们现在谈的话题,虽然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也很接近了,所以没几句话,这关系似乎又近了一层。
小田主动向唐骥介绍起今天的彩虹之夜来:“有酒吧准备的节目,客人也可以上去表演,演得最好的,今天酒水费全免。”
唐骥目光往他身上一扫:“你这是有备而来的吧?”
小田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薄纱上衣,风格中性,装饰着亮银腰带,里头完全真空,能看见胸口一侧镶嵌的亮银小环。他本来身材纤细长得清秀,细看还化了妆,这身打扮是要来干什么,简直昭然若揭啊。他嘿嘿笑了一声,往四周指了指:“我算什么啊,还有更热辣的呢。这边外国人来得多,他们玩得更开,咱们嘛——还是不行。”
的确,这会儿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果然有许多高鼻深目的面孔,衣着也果然是更开放些,甚至还有穿着旗袍女装来的。
单哥拍了小田一把:“小唐是从国外回来的,早就见多了,哪还用得着你说。”
唐骥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见倒是见过,不过老实说,我还是觉得含蓄更美。西方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们不懂这个。不说别的,旗袍嘛,他们穿着真不像那么回事啊。小田要是穿一件,肯定更好看。”
几人都笑了起来。小田大方地抛了个媚眼:“你要想看,我就能穿。”说完,还转头冲顾颐一笑,“顾哥,你不生气的吧?”
顾颐笑了笑:“我们总不吃亏,怎么会生气。”
出来玩的,都喜欢跟放得开的人打交道。顾颐开始沉默寡言,穿着又正经八百的,小田等人就把他划在了“玩不起”的那一类里,忽然对他发问,也有点儿故意的成份。但顾颐答得这么镇定,态度大方,却又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的,小田不由得有点儿讪讪然的,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勉强笑道:“顾哥不生气,这就好办了。”
唐骥笑嘻嘻地在一边看着,悠然回答:“我们家小顾一向大方。”
大方你妹!顾颐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脸上却回了他一笑:“不然你今天晚上也表演个节目?”
“好啊好啊!”小田等人顿时热情高涨起来,“给我们开开眼嘛。”
唐骥嘴角抽搐了一下,冲顾颐笑笑:“其实,还不如你表演一下调酒呢。”
“小顾会调酒?”单哥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我也喜欢这个,咱们交流交流?”
他带来的伴侣叫长风,闻言就撇了撇嘴:“得了吧,又要说你那个英式调酒了?就是摇摇调酒器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唐骥轻拍了一下大腿:“英式调酒才是最内敛最优雅的。单哥好这个?那太好了,我们家小顾也是玩这个的,正好交流啊!”
单哥顿时更来了劲儿,拉着顾颐就要往吧台那边走。今天晚上酒吧既然搞特殊活动,当然也给客人留出了充分的空间。吧台那边专门给愿意露一手的客人准备了地方,当然用来调配的酒水是要客人自己出钱的,自己调一杯酒,也并不比买一杯调好的便宜多少。
唐骥嘿嘿笑着又拍了一下顾颐:“去吧去吧,给我调杯一杆进洞吧。”
一杆进洞是种调配方法相对简单的鸡尾酒,因为用的是威士忌和辛辣苦艾酒,所以口味比较复杂刺激,要说在这种场合喝倒也合适。但顾颐心里明白得很,唐骥绝对不是看中了这种鸡尾酒的味道,而是看中了这酒的名字。
果然小田吹了声口哨:“哟,一杆进洞哦……”
这家伙真是不吃亏!更可恨的是他才是老板,天然就占据了优势。顾颐就算心里恨得牙痒,也只能纳住了这口气,跟着单哥走开了。
他一走,唐骥就冲小田挤了挤眼:“你们是这边常客吧?”
小田其实就是个普通小白领,要不是单哥时常替他买个单,他也没法经常来,闻言倒有点儿底气不足:“怎么了?”
“想跟你们打听个人。”唐骥今天来就是这个目的,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小田看,“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除了诺菲勒那样的另类,大部分血族的皮相都不错,詹森在血族里也能划到上等去,这样的人,见过了就会有印象。果然小田哦了一声,显然是认识:“这人啊,倒是见过几次。怎么——”他也冲唐骥眨了眨眼,“身边都有人了,还惦记着别人啊……”
“咳——”唐骥面不改色心不跳,“哪能呢。不过这个,是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听说他最近也来了魔都,所以……”
“哟哟哟——”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原来是旧情难舍啊。这人不是来国内找你的吧?真要是破镜重圆了,小顾怎么办啊?”
唐骥一脸正气凛然:“哪能呢。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不过是有点事,还想问个清楚。”
小田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本来他们的圈子里关系就很不稳定,有些人就是找到了相对固定的伴侣,也不妨碍经常出去打野食。更何况新欢旧爱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常见了。几人都不相信唐骥真是要跟前任了断的——看他这一脸的风流样儿就知道了,拈花惹草肯定是常事,虽说顾颐实在出色,可照片上这个也不差啊,而且说不定更开放……
当然,这对顾颐来说是不大公平,但也不关他们的事啊。小田先就笑了:“你的事,我们可不知道。不过,这个人我们倒是真见过,在这边还挺受女人欢迎的呢。”
唐骥耸耸肩:“他一向都挺受欢迎。”
小田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嫉妒心理,嘿嘿笑了几声才说:“你也知道,我们跟女人们不是一路。虽说是见过几次吧,但也没搭过话。”其实不是他不想去搭话,而是这人看起来似乎是喜欢女人的。要是早知道他也对男人感兴趣,他说不定早去搭讪一下了。
“不过最近几天没见着他。”小田到底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不定找着人了,之前看他跟个女人走得挺近的。”
“那女的你们认识吗?”
小田耸耸肩:“不熟。一个上海阿姨啰,有点钱,有点闲,就是没人陪的那种……”
第25章 此地无银
顾颐虽然跟着单哥去了吧台,可注意力仍旧在唐骥身上,一看见唐骥摸出手机给小田等人看,他就猜到唐骥在干什么了——果然,詹森肯定曾经出现在这个酒吧里,在这里一定能打听到一些线索。
唐骥打听的消息当然不会告诉他,但他既然进来了,当然也可以自己打听。唐骥把他支开,为的是不让他听见他在说什么;但同样的,现在他做什么,唐骥不也管不着了吗?
吧台旁边的客人不少,当然能来这儿的,大部分都不是单纯的来调酒玩,顾颐相貌身材都出色,才调了一杯酒,就引来了好几个人搭讪。不过因为他个子实在够高,来说话的除了几个小0,大部分都是人高马大的外国人。
单哥长年混迹于这些地方,当然也能用英语来点日常交流,但顾颐的英语之流利,却是他远远不及的。开始的时候顾颐跟人随便说几句,他还能听懂,后头说得越来越快,还讨论上了各地的风土人情,他就有点跟不上了。再后来过来两个法国人,顾颐干脆讲起了法语,单哥就是完全的鸭子听雷,一句不懂了。
他把顾颐拉来调酒,当然心里也是有点想法的。但是到了这会儿,这想法就没了,看看顾颐陷在一群人的包围之中,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拿着顾颐调好的“一杆进洞”,回到了座位上。
他回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小田在说:“那群老阿姨啊,她们的情况,寒云最清楚了。不过寒云那个假清高,你要是去问他,他才不会说呢。”
唐骥追问:“寒云是谁?”
小田嘴一撇:“高级鸭子。不过一直自以为是白天鹅呢。”
单哥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随手拍了小田一下:“嘴别这么损。”另一只手把调好的酒放到唐骥面前,“怎么说起寒云来了?小顾在那边,可是大受欢迎呢……”说着,意味深长地对唐骥眨了眨眼。
“啊——”唐骥往吧台看了一眼,笑笑,“他喜欢调酒,就让他玩吧。”
小田跟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有些心照不宣的讥讽——刚才这两人还摆着一副二人世界旁人无法插足的模样,坚决不搞群P,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在这里打听前情人,另一个在那边招蜂引蝶去了?说到底,男人和男人之间,还不就是那样了。
这么一想,小田说话就更肆无忌惮了:“难道我说错了吗?明明就是来卖的,还要打个幌子说什么好舞成痴,只有舞跳得好的人才能入眼。算了吧,真要是这样,怎么那些老阿姨们的事儿,他什么都知道?册那,装憨撒宁看伐出来?”
单哥失笑:“行了行了,你最明白了。管人家叫老阿姨,那我是不是老男人了?”
小田马上抛了个媚眼给他:“你不算。没到四十,不算老男人。”
唐骥笑起来:“男人四十一枝花,到了四十也不能算老啊。不过听起来,这个寒云还挺有意思的?”
小田笑笑:“今天晚上寒云肯定出来跳舞,你要是跳舞能让他看中,要干什么都行了。”他目光在唐骥身上一扫,又笑了一声,“不过,我看要是你的话,只要随便跳跳就行了。”
唐骥今天走的是雅痞风,乍看并不怎么显眼,只有手腕上还戴着那块梵克雅宝的手表,偶尔一露,算是周身灰色调里的一抹亮彩。小田显然是识货的,对着那表瞄了一眼,嗤笑道:“其实你把这块表露一露,我看他也就没意见了。”
唐骥失笑:“不至于吧,这表其实也没多少钱。”
小田撇了撇嘴:“你以为那些老阿姨就有多少钱啊?”
他显然对这个寒云印象不佳,滔滔不绝地把他的底子都掀了。
其实这个故事并不怎么稀奇,北上广这样的人多了,不然也不会有“北漂”这个专有名词出现。寒云虽然不是“北漂”,但也算个魔漂,本质上没什么两样。
出身偏远城镇,为了学舞辗转到大城市来,生计所迫在酒吧跳舞挣钱,这条人生轨迹,也并没有什么太稀罕的。
“跳舞就跳舞吧——”小田把手往周围一划,“在酒吧里吹拉弹唱的多了,自己挣自己吃,没人说什么。就算是傍个富婆大款的,那也是自己本事,这年头笑贫不笑娼的,谁管你呢?偏偏就他这样的,跳个脱衣舞还神圣得了不得,傍人还说是找舞伴——我呸!又当婊子又立牌坊,我就看不上这矫情劲儿。偏偏还就有一群人捧他,真是——册那!”
唐骥笑笑,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寒云在这里就是以陪舞为名义赚钱,对象就是那些有钱有闲还有寂寞的中年女人,说是不卖身,但究竟怎么回事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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