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琳被他聒噪得头疼:“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有空就看好吗?求求你说正事吧,现在事情这么多,人手还这么少,你就少废话点吧。”
“你啊——”唐骥摇摇头,咳嗽了一声,“好吧,先说正事。我刚才说了,我看过的那些案卷里,有三份我认为都是与23号有关的,只是当时可能还没有正式给23号建档,提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归类,所以才扔在了零碎资料里。如果把这三份资料与23号的档案结合起来看,我认为,23号很可能对植物有特别的亲和力。”
亲和力这个词,是用来指与操纵植物魔法有区别的、但与植物有关的异种力量。也就是说,对于23号来说,他虽然不能直接操纵植物,但遍布植物的环境对他的行动更加有利。
这个能力有点玄之又玄的感觉,比起有些巫女能直接操纵植物生长乃至于攻击的魔法来说,有点难以把握。这个亲和力可能指的是23号极其善于用植物隐蔽自己,又或者某些植物的毒素对他不起作用,甚至可能是当别人操纵植物对他发起攻击的时候,植物会手下留情什么的。总之就是,当23号在树林之类的地方发起攻击时,会有一定的威力加成。至于这种加成到底基于什么道理——异种的能力千奇百怪,猎魔人工会还不能完全搞明白。
“对植物有亲和力?”桑琳有点莫名其妙,“你确定吗?不过你说野外作战——等等!”她总算从唐骥的话里绕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说,要在23号擅长的环境里进行诱捕?你开玩笑吗?”
自古作战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自己不能占据这几条,也得尽量控制敌人不能得利。哪有像唐骥这样的,明知道人家在什么环境下有利,还要巴巴地送上门去?
吴鹏倒是目光一闪:“只有这种时候,23号最可能出现。”
“没错!”唐骥一拍大腿,“英雄所见略同!”
“这是胡闹!”桑琳呼地站了起来,“你们两个纯粹是胡闹!”
她跟连珠炮一样:“这不是什么十代八代的血族,而是一个六代,还上了危险序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有至少三份案卷跟他有关,那他在危险序列里的位置应该还要往上升!这样的危险异种,你们却要在他最喜欢的环境里诱捕他?这纯粹是胡闹!猎魔人条例——”
唐骥摸了摸耳朵,抬抬手打断了她:“刚才吴鹏已经说了嘛,只有这样,23号才可能往陷阱里跳啊。”
“他懂什么!”桑琳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主意是唐骥提出来的,冲着吴鹏又开了火,“亚洲工会才抓捕过多少异种?一个六代血族,你真见过吗?你知道六代血族的能力吗?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提出这个法子?你要自己送死没人管你,别拉上别人!”
吴鹏默然地看向唐骥。他就是附和了唐骥一下,为什么现在这方法变成是他提出来的了?
把炮火转移到无辜同伴头上的唐骥耸耸肩,伸手把桑琳拉坐下来:“别激动别激动,吴鹏这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吴鹏对他的厚颜无耻无话可说,只能保持沉默,并且用目光指责他。无奈唐骥视若无睹,继续侃侃而谈:“我们不清楚他的目的,不知道他潜藏在什么地方,即使发现他在跟踪也很难抓到,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耗得起吗?别忘了,我们还有好几件事要处理。”
桑琳不说话了。的确,冰蓝、詹森,还有那只飞得特别快又会幻术、已经两次从他们手下逃脱的血族,都是他们目前要处理的。这种情况下,如果背后还跟着个23号,那真是如芒在背,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正因为郊外环境适合23号,他才最有可能出现,并且有可能轻敌。”唐骥敲敲桌子,“就算他不会轻敌吧,可我们如果布下陷阱,环境就对我们有利了。”有准备的仗,总是更好打一些的。
跟从前每次出任务一样,桑琳被说服了,但还想最后挣扎一下:“还不能确定23号到底是在跟踪谁呢。说不定他是想通过你找到姓李的。”
唐骥满不在乎:“反正所有的人都去,不管他找谁都一样。”
“他们?”桑琳说起李天翌就一脸嫌恶,“你要是跟他们说是去当诱饵的……”她敢打包票,李天翌绝对哭着喊着不肯去,那个丹尼尔也一样。
“谁说让他们当诱饵了。”唐骥狡猾地一笑,“我才是诱饵啊。我觉得23号的目标就是我,他们只不过是去玩的。”
桑琳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你这个……违例了……”
“没有啊。”唐骥一脸无辜,“工会没有说不让猎魔人做诱饵啊。也没要求设伏的时候一定要清场。”前者不必说,后者基本上是做不到的,尤其是猎魔人单独行动的时候。
桑琳对他的脸皮毫无办法。事情很快决定下来,吴鹏先走了,明天他得先去现场仔细勘探一下,把地形全部摸清,才能决定具体如何设伏。
关上门,桑琳回头看了一下几间卧室。李天翌和丹尼尔已经去睡了,主卧还亮着灯:“他还挺敬业的嘛。不过,如果你事先不告诉他们,万一到时候他们随便乱跑受了伤,你一样要负责任的。”唐骥的做法其实挺无赖的,钻了猎魔人条例的空子。如果一切顺利当然没事,但如果李天翌等人受伤甚至丧命,工会必然要追究他的责任。
唐骥收起了笑容:“李天翌和丹尼尔绝对不能知道真相,否则他们只会把事情搞砸。”
桑琳立刻听出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顾颐可以?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这几天你究竟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演戏演出真爱来了,假戏真做,把人上了?”
“咳!”唐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一个未婚女士,言语不要这么粗俗。什么上不上的,而且——我很正常好吗?”
桑琳脸色略微缓和了些:“那就好。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打算相信他?别忘了良安桥商业街的录像……”
唐骥又干咳了一声:“我今天去见了他那个需要借钱的朋友。”
桑琳脑海里灵光一闪:“不会就是跟他一起去良安桥的那个吧?”
“就是的。”唐骥点了点头,“而且我要是没弄错,他是个黑客。”
“所以监控是他做的手脚?”桑琳皱眉,“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你是觉得顾颐只是陪着这个黑客去的?但是反过来说,他找这个黑客帮忙也是有可能的。”
唐骥点头表示认同她的说法:“不过,我这几天已经反复做过比较,23号在酒吧施法的魔力波动,跟那天在良安桥的那个触发魔法基本一致。”
不同的魔法,当然要用不同的方法施展。但是对同一个人来说,尽管是施展不同的魔法,所释放的魔力波动总有其类似之处。这就好像一个画家描绘不同的事物,但他的笔法或用色方面,总会有某个固定的特点,这个,叫做“个人特色”。
“你确定?”桑琳猛地扬起眉毛,“所以你是说,那天在良安桥攻击你的是23号?”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鉴定的眼力,无论是鉴定画还是鉴定魔法。反正桑琳自己在这方面就不行,而唐骥却颇有天赋。
“基本可以确定。唯一让我疑惑的就是,在良安桥的黑雾攻击跟23号的行事习惯似乎不大相符,他可真不像个会对猎魔人手下留情的异种。不过魔力波动不会错,并且这样一来有件事就能说得通了:23出现在魔都,应该跟冰蓝有关系。23号,那个会幻术的血族,再加上詹森,就都能用冰蓝这条线串起来。U9计划,看来是又有后续了。”
第41章 血雾迷宫
风宇最近的一个大单货物刚刚入关,下一批货物则还在原产地没有发出,所以顾颐这几天的工作比较轻松,也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听唐骥的话。
“所以说,冰蓝其实就是一种新型毒品,跟那种——致幻剂是从同一个源头出来的?”顾颐在说到那个根本子虚乌有的“致幻剂”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唐骥一本正经的脸。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说谎像喝水一样,连面不改色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
“对。”唐骥眼睛都不眨一下,“其实致幻剂不算什么,毒品才是为害最广的。”
“但是唐总你上次不是也吃过了吗?”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点头表示相信才是最明智的,但顾颐就是忍不住想去戳一下唐骥用瞎话编出来的那个泡泡,“那个究竟有什么副作用?王少当时还说用过之后精神特别好,所以还是有兴奋作用的吧?”
唐骥干咳了一声:“小剂量服用一次,对身体伤害不大,是可以代谢出去的。”老实说当时他真没料到冰蓝还有那方面的兴奋作用,要不是及时触发了消防系统,恐怕就要露馅了。但正因为他当时表演得太好,现在对着一个目击者就有点尴尬了:“你还记得我从那个黄毛手里拿了几片药吧?”
“记得。”顾颐点点头,“你是把那些拿去化验了?你吃了之后就发现这东西不对劲了吗?之后有什么感觉?去医院检查过吗?肯定不要紧吗?”
唐骥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被这一连串的“关心”逼得快要无话可说了:“其实是——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种东西,只是没有真的见过,而且名字也不一样。据说这个——吃的时候感觉很好,但是一旦成瘾,再想停药的反应可能比传统毒品更严重。”这会儿他真想说他其实没吃过了,但是现在改口好像已经晚了。
顾颐用震惊且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所以唐总你就试了一下?唐总,你不会——也是国际刑警吧?”
唐骥再次强调:“小剂量服用一次是不要紧的,也不会有什么伤害。”不用说得他好像是舍弃生命拯救世界的英雄似的吧,这个——实在让人有点良心不安啊。
“可是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敢吃的……”顾颐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反正他决不会明知道有问题还吃下去,那个不叫勇敢而叫SB。至于唐骥为什么不肯说明自己没吃,那当然是因为没有跟他说实话。既然如此,就让唐骥继续当个SB吧。
唐骥再次咳嗽了一声,决定把这一页掀过去,只当没有发生过:“总之,那个外国人就是这个贩毒组织的成员,他很有可能已经发现我在查这件事,所以跟踪我们去了外滩5号。”
“他果然是想杀人灭口。”顾颐很配合地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但我觉得他当时是在跟踪李少……”在唐骥再次胡说八道之前,他体贴地自己做出了解释,“他是不是把李少当成你了?”
“很有可能。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弄明白了。”唐骥面不改色地回答,“其实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他就在跟踪我。”
我很知道啊。顾颐默默地想。而且他跟踪的不是你,是我。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而是继续配合地露出微微有些惊慌的表情:“在医院?”其实应该大惊失色才对,但是他实在是装不出来,那简直也太违背良心了。
“对。”唐骥干脆地点点头,“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当然是他行动方便。你也知道,魔都现在人口两千多万,要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在医院那样的人口密集场所,即使人出现都不能抓,否则很容易造成误伤。所以我们得制造机会,在人少的地方诱捕。”
这才是真话。顾颐心想。总算是说到正题了。
“那您是——需要我做什么?”
唐骥略微犹豫了一下:“其实你可以拒绝,这也是你的权利。”
“会很危险吗?”
“我们会尽量保证你们安全。其实主要是因为——去的人比较多,”唐骥比了比外面,“李少和丹尼尔都会去,到时候他们如果惊慌失措就比较麻烦,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知情者——不是让你跟那些人搏斗什么的,主要是照顾他们,另外可能要配合我们演一点戏……”
我已经配合你演过很多戏了。顾颐再次心想:“那,那我应该,应该可以……您说李少他们也去——”他只能想到一个地方,“是真人CS吗?”
唐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对。”
这次轮到顾颐犹豫了一下:“但是,真人CS的场地应该也有很多障碍什么的,那个人——您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出现?还有,也许他对那样的场地特别适应……”那种地方少不了树木,而弗林有一种能力,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清楚……
唐骥嘿嘿一笑:“就是因为他特别适应,所以才可能上钩。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这么看来他们至少是知道一点的。顾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句话适用于所有人。”所以猎魔人死的也很多。
唐骥打了个哈哈:“你说得对,所以我才要拜托你,到时候务必稳住李天翌他们,免得他们自己出乱子。”
顾颐沉默了片刻,才问:“唐总似乎很相信我?”这不大对劲,难道又是唐骥的另一次试探?
“唔——”唐骥摸了摸下巴,“在海天后街那一次,只有你跟着我过去了。”
“我是怕丢了工作。”顾颐面无表情地说。
唐骥笑起来:“不管怕什么,反正你过去了,就证明你的胆子至少比李天翌他们要大多了,也比他们冷静多了。而且我想,为了不失去这份工作,你肯定会全力帮我的,对吧?”
“您说得对。”顾颐暗暗叹了口气,不过不是为了工作,是为了生存。
正事说完,卧室里有一阵的沉寂。唐骥望望那张舒适的大床,干咳一声,随手拿起顾颐手边的一叠东西:“如果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你今天白天也没怎么休息,还吹了风——这是什么?你对珠宝感兴趣?”那正是吴鹏拿来的个人珠宝展览会的宣传图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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