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骥嘿嘿一笑。他们都知道他当然不是用错了词儿,不过也没有必要说破。
“你要不要搬到这边来住?”唐骥环顾这套旧旧的两居室。别说,被顾颐这么一收拾,看起来好像宽敞了许多呢,“这样我家里还可以腾出地方多住几个人。”要说亚洲这些猎魔人也够抠的,住到他家,然后就可以省一笔差旅费了,据说吴战山连住宿□□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顾颐的手停顿了一下。这又是一次试探:“但是唐总住过来方便吗?”
“有车呗。”唐骥盯着他的侧脸。
“唐总决定吧。”顾颐把皮球踢了回去,“我住哪里都无所谓。其实如果实在住不下,我那个地下室也至少可以住一两个人的,就是潮湿了一点。”
“让我决定啊……”唐骥摸了摸下巴,“那我再想想吧。”
没用唐骥多想,因为住到他家里的猎魔人并不多,最终只有沈静言和吴鹏,还有一个打湖北过来的,名叫鹿永华,据说本职是个网络记者,来采访这次珠宝展览的,顺道——执行猎魔人行动。
这三人年纪都是二十来岁,跟唐骥和桑琳相仿,吴战山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们安排过来的,至于那些年纪大一些的,都塞进吴家了。
既然是来采访珠宝展览的,鹿永华当然得把一部分精力放到这上头来,拿着一份宣传图册看来看去:“现在这些人真是——为了抓眼球什么都编得出来。永生之血——嘿,别说还编得有鼻子有眼的,真能蒙住一些人呢。”
吴鹏看见跟这次展览有关的东西脸就黑得像锅底一样。正在人手不足的时候,还有两名猎魔人不能来工作,就是在准备展览。他现在到处排查,每天泥里来水里去,累得跟狗一样,时时都窝着一肚子火。
鹿永华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开解他:“得了,大家都不容易,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干安保的嘛,有钱不能不挣啊。再说你们上海这开销——你看我,要不是这次准备开个新专栏,正好赶上这次展览,恐怕我也很难这么快过来。现在这年头,你想请假还得看老板干不干呢。别这么义愤填膺的,拯救世界是挺好,可是咱们不还得吃饭睡觉么,谁叫亚洲这边——”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瞥到一边的顾颐,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作为一个“对异种存在接受良好”的当事人,顾颐现在不必刻意回避他们了,但是有关猎魔人内部的一些信息,当然他还是不能知道的,所以鹿永华等人说话也还都颇为谨慎。
不过就这么几句话,也足够展示亚洲分会这边的现状了——猎魔人们都有本职工作,否则只靠工会那点儿薪水和补贴,在如今的社会里是过不下去的。
唐骥干咳一声,问吴鹏:“排查的情况怎么样?”
本来这活儿是桑琳跟吴鹏一起的,但张政家里竟然真的起诉唐骥了,吴战山跑了几趟,警方立了案,开始调查冰蓝的来历和张政的具体死因。桑琳得跟进这个,就只能把这辛苦活儿甩给吴鹏自己了。鹿永华倒是能挤出时间来,但他刚刚过来一头雾水,对本地也不熟悉,只能替吴鹏打打下手。
吴鹏板着脸拿出资料:“野战场周边的道路全部查过,并没有什么可疑人员,但我发现,野战场东边有个渔家乐,离野战场只不过隔一片树林。那里有水道,游客可以自带鱼竿去钓鱼。”
“渔家乐?”唐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装鱼竿的包,就很方便装□□了。
“但是那里的人还不少。”吴鹏浓黑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事发当天,正好有个单位组织员工去钓鱼,加上家属,至少有五十多人,而且都是自由活动……”
顾颐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想,当天进入的人恐怕都可以排除掉吧……”
唐骥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错。那东西之前杀人逃窜,谁也不能确定它一定就会在那天出现。”当天进入当天击毙,那也实在太计算精准了,如果真能把混合种的踪迹掌握得如此精确,又怎么会让混合种出现在他们眼前,留下这样的把柄呢?
“所以,去查在那里留宿的游客。”唐骥一锤定音,“住得越久,就越可疑。”
他这么一说,吴鹏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刻不停地跳起身来:“那我们现在就去!”
他刚扯着鹿永华走到门口,桑琳一身潮气地进来,看见他就没好气:“吴会长呢?听说张政尸检结果出来了,但是人家说了,只能吴会长去才能拿到结果。吴会长人呢?电话一直都关机!”
吴鹏脸色马上不好看了:“问我干吗——不然你打电话给杜全看看吧。”
“那是你父亲。”桑琳翻个白眼,“不问你问谁啊!”
吴鹏额头上迸起一根青筋,勉强压着气:“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你要想找他,就打电话给杜全比较快,不管他在哪儿,杜全总能给你找到。”
“莫名其妙,到底是谁的父亲啊……”桑琳悻悻地嘀咕一句,摸出手机翻杜全的电话。
她这句话好像一根针,终于把吴鹏这个气球捅爆了:“爱当谁爸当谁爸!”
桑琳还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就听见门重重被摔上,险些撞上鹿永华的鼻子。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震了一下,鹿永华尴尬地一笑,开门去追人,桑琳则要气炸了:“他摔什么门啊!摔坏了他赔吗?”
顾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觉得吴鹏最后这句话有点若有所指。难道说,他知道那个小女孩妮妮的存在?这到底算什么呢?
第52章 珠宝展览会
吴鹏那边的排查刚刚列出个人名清单来,那个俄罗斯富商的个人收藏展览开展的日子已经到了。
这个展览主要是起一个大型广告的作用,本身并不指望盈利,所以门票费只有十块钱,仅是象征性收费,几乎所有有点兴趣的人都会来看看。不过展品的价值如此巨大,参观人数又这么多,安保方面当然要特别注重,所以不但那两个猎魔人——一个姓郑,一个姓张——不可能离开,连吴战山也分了一部分精力过去,简直要把吴鹏气了个半死,说话都像是一直咬着牙,总带着一股子恶狠狠的感觉。
“这是渔家乐到事发当天尚未退房的客人名单,排除当天入住的,还有二十一人。”吴鹏气归气,资料倒是收得比较全面,“其中有六人是附近住户,都是钓鱼爱好者,每年到渔家乐来的次数都在三次以上,我觉得也可以排除了。”
剩下的人里,本地居民与外地游客基本对半分,本地居民好调查,外地游客就难了。
“住得时间最久的是一对夫妻。”吴鹏在电脑上调出监控录像,“陈竹与高纪云。陈竹说是钓鱼爱好者,入住的时候带了一大包各种鱼竿。”
渔家乐的监控其实就是意思意思而已,只在大堂登记处和餐厅角落里安装,所以拍下的镜头并不十分清晰,不过即使这样,也能看到那个四十出头的陈竹入住时的确连背带拉,行李不少。至于他的妻子则是个表情严肃的女人,拎了个小包跟在后面,看起来似乎并不像来愉快度假的模样。
“他们在这里总共住了四天,一般来玩的顶多住一天,大部分都是当天来当天走。”吴鹏沉声说,“现在已经让公安那边去查他们的具体情况。我问过渔家乐的人,有个员工说陈竹虽然每天都背着鱼竿出去,可他很少在水道那边看见他垂钓。”
这个渔家乐比较别出心裁,没有把养鱼的地方挖个池塘,而是依着地势搞了一段水渠,还在树林里弯弯曲曲绕了一下,这样显得更有“野趣”,钓客们彼此之间也更自由,喜欢热闹的可以聚在一起,喜欢安静的也可以自找地方,免得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钓个鱼还得扎堆。
当然,这样一来员工也就要辛苦一些,每天都要沿着水渠走几趟,清理落叶检查滤网。所以这样一来,他们对于垂钓的游客也多少有个印象。当然要把所有游客都记住那也不太现实,但一个号称酷爱钓鱼,还背了这么多鱼竿来,摆出一副要钓个过瘾模样的客人,大家还是会有点印象的。
“所以我最怀疑的就是他们两个,而且他们就是出事当天退房离开的。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人的嫌疑,也在排查中。”吴鹏结束了这几天工作的报· 告。按说这个报告是应该做给吴战山的,但不知怎么的,他直接拿到唐骥这里来了。
不过唐骥这边的确聚集了不少人。老吕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沈静言也撤了回来,再加上鹿永华和住在吴家的另一名猎魔人老韩,已经占了现在能投入工作人手的一半了。
老韩的年纪比吴战山还要长几岁,因为年轻时东奔西跑伤到了腿,现在长途跋涉就不太行了,所以吴战山也没让他出去跑,让他居中联系一下。这会儿听吴鹏说完了,他也说了两句:“这几天,会长也挺辛苦的,不停地跑公安那边。”
他也知道唐骥是从美国那边过来的,于是特地向他解释了一下:“有些事,也不是吴会长说个话别的部门就听的,毕竟不是一个系统……”
唐骥很理解地点头:“我明白,这边效率已经不错了。要是在美国那边,限制更多。”
老韩叹了口气:“是啊,还是人手不够。我这两条腿又不顶用……”他说着,有些沮丧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昨天出去走了走,今天就——”雨天潮湿,他就是坐着不动,膝盖都一阵阵地疼,更不要说出去奔走了。
“人手不够——”吴鹏把头扭到一边,低声自语似地说了一句,但那语气谁都听得出来。
老韩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仍旧对着唐骥说:“也不瞒你说,亚洲这边本来异种就少,我们这些人,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这样的部门,没人愿意花大钱养着,要是就靠工资和行动补贴,没几个人能过得下去——谁家还没有父母儿女要养呢?所以人是越来越少了,就有没离开的,也都得另外找个工作,这个倒成了兼职了。我这还好,毕竟是退休了,还有退休金能拿。可这腿又不争气……现在是,闲了养不起家,另找工作呢,一旦这边要用人了,又不能马上过来。”
他这会儿才看向吴鹏:“会长和小杜有时候揽些活,也是为了给工会增加点收入,到时候大家补贴也拿得多一点。小吴啊,你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体会不到我们这些人的压力啊。别的事我不知道,就这个事,你得多理解一下会长……”
吴鹏仍旧扭着头不说话。老韩摇了摇头,还是说:“展会那天,我也得过去。我去了,能把老郑顶出来干活。”他长途跋涉是不行,但身手仍在,真要有个贼什么的,逮起来那也是手到擒来的。
唐骥笑笑:“别说,那个展览,我和顾颐也打算去看看的。”
吴鹏转过头瞪着他:“你还要去看展览?你说的对冰蓝的化验结果还没过来呢。”
唐骥耸耸肩:“那个有桑琳在催呢。”
吴鹏瞪大了眼睛:“你什么都让桑琳去——人家是个女孩子……”唐骥一个大男人整天闲着没事干还跑去看展览,却让桑琳风里来雨里去的,他真好意思……
唐骥干咳了一声:“我主要是保护目击人。”
吴鹏一脸鄙视:“那就别让他出去啊。展览会上人那么多,你偏让他去那种地方,不是更不安全?”
唐骥笑了一下,没说话。那天他跟顾颐谈过之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车祸可能是针对他的,另外,他还有一个隐约的念头,连自己都不能确认,就更不会跟吴鹏等人提起了。
老韩倒是更敏感一些:“你不会是想用他钓鱼吧?展会那个地方人恐怕会太多了,一旦出什么事,造成踩踏事件怎么办?国内的人流量,你可得有个概念——这跟免费开放差不多,去的人不会少……”
说到人流量,唐骥还真的再考虑了一下:“我看过会场的平面图,展览大厅虽然是两层的,但场地宽敞,如果有什么事,疏散起来也比较快。”
老韩是求稳的人,打心眼里不是很同意这种冒险的方法,但是现在虽然可能发现了嫌疑人,离着找到那个研究所还差得远着呢。不能破获那个地方,目击证人就可能还有被暗杀的危险,人家在暗他们在明,老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要是研究所干脆转移了,那不是什么都抓不到了?这么一想,唐骥要开展诱捕活动,也是有道理的。
“那小顾本人同意了吗?”老韩有些矛盾,又有些担心地问。他是老派做法,无论什么时候,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最重要,能不冒险就不冒险。无奈涉及异种就不能以常理论,所以他也只能从顾颐的意愿方面提出疑问了。
“他同意了。”唐骥睁眼说瞎话,毫不脸红。
当事人都同意了,老韩还能说什么?
“那,这可得好好计划计划,千万不能出事……”
不出事当然是很美好的愿望,但愿望跟现实,很多时候都是两回事。
吴战山这些天忙里忙外,,唐骥他们直到开展当天,才在会场看见了他。
人果然很不少。这年头买得起贵重珠宝的人当然不多,可是喜欢珠宝的人绝对不少,自己没有,看看别人的也好啊。而且这还是件件有来历,跟看博物馆似的,不过多花十块钱罢了。
会场内外都有穿着制服的保安在巡逻,吴战山倒是一身便衣,像个游客一样在展柜附近站着,看见唐骥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鹿永华是扛着摄像机来的,这是他本职工作,倒也不算特别伪装了:“老韩没跟您说吗?”
“老韩?”吴战山略有点茫然,“没有……我,我昨天晚上没回去,没见着老韩……”
“那,唐先生没跟您商量?”鹿永华也有点惊讶了,“说是今天要钓鱼——”天哪,所以这个计划居然根本没通知会长?这个唐骥……就算他是外调空降的,也不能这么干吧?
两人在这边面面相觑,那边一行人已经散入了游客当中,找都要找不到了。鹿永华干咳一声,看看吴战山有些难看的脸色:“会长,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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