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九岭伤养好后就要下山了,却是雄心不减,一心也还是要在江湖混出点名堂来。
阮臻真想劝劝他,别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可看那人的样子,怕是说了也是徒劳。
冯九岭走后,阮臻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师傅鬼道子也看出了他的恋恋不舍,知道自己的好徒儿怕是留不住了。
便要他做一个选择,若下山,自己好自珍重,也不要向外人透露这里的位置;若留下,便要将心收回来,不准再想那人和外面的事了。
鬼道子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考虑。
三天后,阮臻就收拾好行囊,向着师傅磕了三个响头,下山了。
鬼道子看着自己徒儿的背影,有些心酸。也罢,也罢,若人在心不在,空留一个躯壳又有何用?
阮臻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见到了冯九岭,见到他的时候冯九岭还在和一群游侠喝着酒,看到他时眼里也满是醉意,有些惊异,但更多的却是欣喜。拉着他一起来喝。
阮臻还是第一次喝酒,那酒喝到嘴里,辣辣的齁嗓子,阮臻勉强喝了两杯就喝不下去了,那群游侠倒也不介意,一群人聊到老晚。
后来便是两人闯荡江湖的事了,多有鸡飞狗跳,迫不得已时还做过许多哭笑不得的事,多是冯九岭惹完事两人一起逃,好在阮臻是鬼道子的徒弟,医术高明,功夫也不低,虽然遭到很多暗算,也都化险为夷。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堂。
直到后来冯九岭阴差阳错的救了江家溇的嫡女江疏影,江小姐对冯九岭芳心暗许,冯九岭便与之结了夫妻,阮臻不辞而别……
☆、副线1
“少爷回来了!”小厮一进门就高兴的喊道,其他人听到这话,脸上也都溢出了笑意,这几天一直准备着等少爷回来,老爷夫人都笑开了眼,赏了不少东西,整个周府都喜气洋洋的。
周万津在这暮城里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早年与江家少爷一起当了举子,本来周老爷还盼着这儿子能当上个大官光宗耀祖,可这货却是个不听话的主,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沾花惹草,周老爷气的不行,为这事没少让他跪祠堂,为了让他收心,还给他娶了个貌美如花身世也相当的正妻。这货却不长记性,由着性子的我行我素,后来还直接就去徐州拜会当地的大文豪苏启睿去了,周老爷不肯,却也管不了这逆子,只能为他打点好,由着他去了。
其实周老爷也还另有深意,若是津儿能在那里结识些人物,或许还可以改变这孩子不想为官的想法。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十二年。
周老爷看着眼前这人许久才缓过神来,这人也变化太大了,已由一个意气少年活脱脱褪成了一个儒雅文士,气势也成熟的紧,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放纵顽劣的纨绔了。
周夫人在一旁抹着眼泪,周万津的正妻王氏也在一旁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周老爷面上虽要保持为人父的庄严,心里其实也想要好好看看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
回来就好,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什么大官都不重要了,如果津儿还是不想做官也不会再为难他了,只要不再让他们老两口担心……
拜会了父母,周万津就迫不及待的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周府转了起来,这么多年不见,这里的东西也是越看越顺眼,每个物件的小事也还能在脑子里顺一遍,这才是自己的家啊,客守异乡时也才会更加想念家乡的明月。
家,只有一个。
周万津还打算着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聚一聚,便知会了管家,吩咐下去了。
刚走到厨房,就听到里面嘈杂的吵闹声,间杂着还有打人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周万津没多想,脚一抬就跨进去了。
就见一个粗壮的厨娘正在用烧火棍打着一个小孩的屁股,那小孩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手里死死抓着一块糕点。见到他时也只像只小兽一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厨娘一见周万津,连忙将小孩丢了下来,慌慌张张的向他行了个礼。
那小孩一落地就马上爬了起来逃跑了,顺带还顺走了几块糕点。厨娘心里嘟囔着,明明夫人已经给她娘俩准备了几身新衣服,可这阿娇还给这小兔崽子穿着这平时的一身丧服,还害她在少主子面前出丑,等着一定要告诉夫人,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婊~子.
周万津看在眼里,这小孩子看起来瘦巴巴的,浑身上下也没几块肉,那一身骨头摔在地上甚至连声疼都没喊。
那厨娘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撞见,浑身上下也止不住的打哆嗦。
周万津看她这年纪,应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于是吩咐道“快些起来吧!”
那厨娘应了一声,这才爬起来,周万津问道“那是谁的小孩?怎么瘦成那样”
厨娘瞪了他一个牛眼,眼神飘忽不定的答到“老爷,这是大公子,是您的儿子啊…”
周万津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儿子来了。
厨娘忙提醒他道“少主子还记得燕春楼的阿娇吗?”
阿娇他倒是还记得,是燕春楼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妓,被他赎回来做了小妾,这个孩子是她生的?
“这便是阿娇给主子生的儿子,主子走后大夫才给瞧出来,说已经两个多月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万津这才明白过来。
庶出的孩子,本来地位就比伙计的孩子地位高不了多少,所以也不大受重视,只不过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只不过那孩子的样子,看着也太可怜。没他这个爹在身边,生母又身份卑微,怕是日子过的并不好。
周万津想自己怕要找机会和妻子谈谈这事了。
☆、副线2
时过境迁,周万津这才发觉,多年不见,就是老友经历的事不同,因着各自重要的事早已不同,倒没什么话可说了。开始只寒暄了几句,问了些他这些年的见闻,又各自说了些自己经历,说说笑笑也到了晚上才算完,周万津有些兴致缺缺,不甚高兴的回到了府里。
本也没喝多少酒,所以只是脸色微红,神智却清醒。
他本打算自己回卧房好好休息,不巧却正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他的眼前快速飘过。他反正无事,就正好偷偷跟着那孩子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只见那小孩左右环顾,看着没什么人才偷偷摸摸的走进了厨房。周万津心道,定是又来偷糕点吃吧。这孩子真是不成样子,周万津琢磨着要不要给他请个教书先生来。
可见那小孩出来,也没见他手里拿着什么。莫不是错怪他了…周万津更加好奇了。
他跟着小孩七拐八拐的走到了别苑,这里离着正厅十万八千里呢,还真是够远的。
周万津跟着一踏进去就目瞪口呆了,呵!这里可真够破的。本就低矮的屋檐上面的瓦早已掉的七七八八,那墙皮早已看不出什么颜色,屋前的杂草丛中只凌乱的长出几个菜牙,不过长势看起来并不大好,跟这环境倒相称,到处都是无精打采的。
周万津的惊疑便更加精进了几层,周府那么多的家业,总不至于连修缮个屋子的钱都没有。更何况他只不过只有这一个妾罢了。
周万津便走了进去,没想到屋子里的场景与外面相比却是更加不堪。几乎都没有什么东西,伴着幽幽的光,周万津只看到了一张木桌和一方木凳和上面放着的一个茶壶和几个瓷杯。
周万津看向那烛台也知道这小孩刚才从厨房里拿出了些什么——剩的一小截烛台而已。
府里的人会把快要烧完的烛台拿到厨房总来引火,也只有拿那里的东西才不会被发现。
周万津走进一看,一个妇人正躺在那一张窄床上,头上还敷着一块浸了水的方帕。那小孩趴在那妇人身边,像是睡着了。
这应就是阿娇了,虽然多年不见,却是一点样子都没变。她这是怎么了。
周万津试着唤醒她,却是徒劳。一碰她的头,确是烫的吓人。因为烛台实在昏暗的缘故,他刚才并未注重,这时再一看,这阿娇的脸色一看便是病了,头这么烫脸色却白的吓人。
这时那小孩却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盯着他。虽然他尽力的表现得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可周万津还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凶光。
周万津明白,这小孩知道他能帮他,所以刻意不露出敌意,但他总是凶惯了,所以装乖就装的很不像。
不过他总不能不帮他,毕竟还是他的儿子。于是问道“你娘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周万津见这小孩眼中却露出了更多的恨意,那小孩见他眼神也忙将头扭向一边。周万津大概也猜到了,应是他正妻的缘故。
“现在天不早了,估计大夫也不会出诊,那就等明天早上吧”周万津知道这是个好机会,逮逮着这个机会让这小子学会向他服软,让他学会对长辈的敬畏。
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了袍子。周万津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小子却还是撇过头去,一言不发。周万津走也走不动,这小犊子好像使出全身的劲了。
周万津看着那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脏的像个花猫,软萌的像个包子。就是那股劲儿不知从哪来的,固执的要命。
周万津心软了,他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孩子还是可以再教的,若是因这事误了一条人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还没开口就听那花猫开口道“救救我娘吧,求求你了…”
他大概是第一次求人,所以自己也意识不到那语气里的怪异。明明是要人可怜,偏偏透着一股子傲劲。
可还是轻易就把周万津降服了。
可是天太晚了,医馆早就关门了,大夫也大多都回家了,周府虽然出了重金,却也不好找大夫,终于找着一位,却还是要把诊金加一倍才肯出诊。
那大夫原以为以周家这样大的家业应该不会在乎这么几个钱。可周万津大概是圣贤书读多了,偏偏是个不服软的主,愣是给拒了。最后还是找到了城角住着的阮臻。
也亏得是找了阮臻。若是别人,连着这么久的高热还是粒米未进,能救过来除非扁鹊下凡。
可阮臻毕竟是名医的徒弟,施了几针竟又将人从地府唤了回来。
阿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儿子,忙摸摸他的头发,眼角隐约带着笑意。
小鬼哭了一会儿竟然也晕过去了。
阮臻只得嘱咐周万津,这孩子身子虚,以后可要注意。他晕过去大概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周万津大概也明白了始末,因着阿娇一直病着,又没有大夫来瞧,小鬼就一直担心的守着,怕也许久没休息了。
周万津隐隐觉得,自己的这个父亲做的太不称职……
☆、第 7 章
梁携作为一国之君,这次会来到这小小的暮城,说来也算是缘分。
这个缘分便是当今辅国公,也就是他的皇叔——梁楼给的。
说到梁楼这个人,在大衍也算是人尽皆知,心狠手辣,城府深沉,闭敛锋芒,精明谋算……能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不出一丝差错的活下来就可见这人的本事。甚至在先帝临了时还无奈将梁携托孤给他。
梁携这个同是宫廷里成长出来的后辈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叔父觊觎着皇位,所以想尽了各种方法。
他妄图在朝廷里培植一股势力与之抗衡,也培养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他亲自去见高中的状元以收买这些后起之辈…种种,但没想到的是,一次外族的入侵让他所做的种种皆成了泡影。他不得不妥协,他不能冒着国土沦陷战火绵延的风险…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梁携输的彻底,或许本来就没赢的可能,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斗不过梁楼。
如果他的叔父稀罕这个皇位那就拿去吧,他双手奉上……
可就是这皇位唾手可得的许多机会,打退蛮夷,功高震主;天降大旱,“帝君失德”,甚至只要一场普普通通的宫变……梁楼却没有动手,甚至在天下安定之后将军权,政权…统统归还了梁携,只讨了一块西北小封地,便要“告老还乡”了。
梁携是真的不懂了,难道是他这么多年误解了他的叔父?难道他曾经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梁携真的摸不到头脑。
他不可能那么容易相信!
果然,不久之后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皇叔竟然来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还在镶湖边伐了一片林子,建了个临水的宫殿。
他只能揣度,梁楼或许只想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得到皇位…不然来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个什么意思?他按捺不住,也跟着来到了这里。也依旧一无所获。
他不想这么早就去拜会他的叔父,便打算在这里多留些日子。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冯大哥已经出去了,他大体也能估摸的出来,于是就来到了阮臻的医馆。
在门口就遇到了冯九岭。
梁携看着冯九岭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好笑,在这里干站着有什么用,怎么不进去。
冯九岭一看梁携也来了,倒有些惊异,也未言语。
梁携便要去扣门,冯九岭拦住了他,道“他正在休息”。梁携也明了,原来是因着如此的缘故,不过冯大哥又怎么知道那个瘸腿大夫在休息。
冯九岭也看出了梁携的疑问,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梁携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冯大哥也是个光明正大的人,能如此反应……他怕是偷偷跟着那阮臻许久……
梁携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越来越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梁携也越来越感兴趣了,他从来就不是个省心的主,什么事都想弄个清清楚楚。
梁携是个急性子,平时都是别人等他,他还没等过别人。冯九岭虽面上不悦,梁携还是能看的出,他也是很像见到阮臻的。上前便扣响了门,那铁环扣着狮子的嘴,“吭吭”几声过后,却没有人应。
梁携便又扣了几声,却还是没人应。冯九岭走上前来,从门缝里看去。梁携真想不出,冯大哥也会巴人门缝。
两人都开始有些担心,这样大的声响,就算是睡糊涂了,也早该醒了。
两人刚想闯进去看看,就见阮臻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还是有些恍惚的神色。他的腿不方便,走的也就有些慢了。
梁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冯九岭已经劈开了门闩,冲了进去。还没搞清楚状况,冯九岭在阮臻颈后击了一下,就将他击晕了,随后抱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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