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脚下的溪边桃林看看吧。” 小蓝红着脸低语。
“也好,姑娘先行。” 宋顾追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下飞,小蓝不知该说什么,宋顾追也不知该说什么,一路上只是悄然无声。不久到了山下,小蓝指着眼前一条清澈的小溪:“桃林就在后面,春天好看些,夏天花都谢了。”
说了这句又是无语,两人只是在溪边站着,宋顾追点头道:“不错,桃花春天开。”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小蓝也垂着头跟上来,两人缓步行着,转过一块巨大的石头,宋顾追的脚步突然间停下来,僵直不动地望着前方。
小蓝不知他为什么站住,刚也要探头看,宋顾追将她猛地一推:“避开!”
眼前一块一人高的巨石,上面站着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男人,一身黑衣湿透,脸上滴水。那男子方才似乎也分了心,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一时间也是愣住,四目相对。
可是让宋顾追僵住的却不是他。
黑衣男子的目光极是复杂,略有些狼狈地看他一眼,突然间转身,朝着后山疾飞而去。
宋顾追还是站着不动。
小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惊叫一声:“有人、有人死了!”
一道血水自浅浅溪边蜿蜒流淌到脚边,面前的巨石上触目惊心地躺着一个看模样未及弱冠的少年,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身下流出一道道血痕,沿着巨石流下来,融在溪水里。
宋顾追的脸色却比这少年的还要难看,一个脚步飞上巨石,单膝跪在少年的面前。小蓝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再怕了,跟在后面飞身跃起,迟疑地说道:“这是从悬崖上跌落下来而死的吧。”
宋顾追不说话,那样子像是听不见身边的声音,只是低着头探他的鼻息。
小蓝只觉得有些慌,这两人的模样有些不同寻常的亲密,她就像是自己被隔绝在这一死一生的两人之外,像个旁观者似的,只能看,不能介入,连句话也插不进。
她轻声问:“宋公子认识他?”
宋顾追没有答她,把那少年的手臂抓起来搭在自己肩上,打横抱起。他举目四望,目光落在悬崖半山腰的一株古树上,刚才那黑衣男子站在树上又转头望他一眼,飞驰而去。
宋顾追的目光冷厉,不再理那人,抱着少年疾行而上。
小蓝跟在他身后,就像是被遗忘了似的,心头失落,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吃起这死了的少年的味来。宋顾追那关切不放的目光,那熟悉自然的动作,难不成以前就抱过他许多次了?
她,还有她爹,才是宋顾追的救命恩人吧?
只听一道灵气将门哗啦顶开,计青岩和老散修同时转过头,宋顾追身上的衣服染成了鲜红,怀里抱着一个冰冷僵硬的尸体,从门外冲进来。
“莫仲贤?” 计青岩有些意外。
“岑墨行在,我刚才在山下看见了他,朝着后山跑了。” 宋顾追的声音沙哑。
老散修还来不及说什么,身边一声风动,身边的计青岩已经不见了。
宋顾追将少年的尸体放在地上,自己也半跪下来,不自觉地握着他的手。手冰凉,他却没有走,就这么一直看着,不说什么,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是低着头看。
少年的右手心握得极紧,早已经紫黑僵硬,宋顾追轻轻将他的手指摊开来,头微微发晕。
手心里是一块皱巴巴的黑色绸布。
宋顾追将那绸布捡起,在手心捻着,头突然间痛得更甚。
“顾追,顾追。” 天的尽头响起微弱模糊的声音,宋顾追还是不去理,却被人拉着肩膀转过身,忽然间发觉天已经变黑。他回神,计青岩正站在他面前。
岑墨行的前胸开了道血口子,脸上几条新鲜的红痕,一脸冷笑地半跪在地上。
宋顾追摇了摇头,计青岩模糊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楚:“把他抓回来了。”
宋顾追深吸一口气,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慢慢走向岑墨行,在他面前站住,突然间抓起岑墨行的衣领,低哑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岑墨行紧盯着他的双眸,笑了笑:“该是问你对他做什么了。他活不下去,想死,你说是为什么?”
宋顾追的眸中有丝罕见的狂怒,抽出剑来指着岑墨行的前胸。
“你把他带来这里做什么?” 计青岩问。
岑墨行嘲讽地冷笑:“我带他来做什么,你真猜不到?”
来做什么?心就像是被人攥住似的,恨。
“我只是想不到他会死。” 岑墨行的声音微苦,自言自语,满是灰心失意。
宋顾追长年待在计青岩身边,寻常的春药怎能奈何得了他?他自己不是淫贼,怎么会随身带着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本就猜莫仲贤不会轻易说出那东西的所在,本想刺激他,让他难受,让他对宋顾追死心,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想不开,跳崖死了。
混账。
“说清楚。” 剑尖刺进岑墨行的肩里,鲜血迸流,引得他轻嘶一声。
岑墨行轻蔑地笑着:“我不说,我让你这辈子都弄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顾追的牙关紧了些,手心里的黑色绸布皱成一团。
“也用不着猜什么。” 计青岩捻玩着一枚棋子,“顾追的毒是你解的,莫仲贤手中有你想要的东西,逼你来给他解毒,你不得不答应,带他来到这里。只不过他刚解了毒却又自杀,你踌躇着不肯走,是想看看他究竟是死了没有。”
岑墨行冷哼了一声。
从小到大,他便从来没有一处比得上这计青岩。
岑墨行垂着头,不多时将脸转向天边,不说也不动,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三宫主——” 宋顾追颓然地坐下来,僵了似的看着身边的少年尸体。
计青岩没有出声。
有些痛他能帮得了,有些痛他却无能为力,宋顾追如今痛彻心腑,他便是半点也帮不上。
正如他的痛是关灵道,现在宋顾追的痛,也只能他一个人能承受。
宋顾追将那尸体带回了房间,灯烛未亮,整夜没有出来。翌日清晨,计青岩轻轻把门开了,只见宋顾追抱着那尸体坐在窗边发呆,少年埋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
“当初你为什么把他留在北朝?”
宋顾追垂下头:“他做错了事,说了三宫主必定要生气。”
计青岩凝视着他。
“关灵道被花落春关住的时候,夜半三更被他以引魂术勾出来,在炼魂塔中炼魂。关灵道受不住,这才将花家弟子打伤逃走。”
“岑墨行消失,也是差不多那时候。” 计青岩的眸子在晨光中有些浅淡,淡得透明,“想必是岑墨行说能救你的命,要莫仲贤替他做些事,他救你心切。”
宋顾追不语。
“他手上有什么东西,岑墨行非要不可?”
宋顾追又是摇头:“想不出。”
计青岩伫立许久,站在门口道:“我带岑墨行先走一步,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转身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宋顾追一动不动地把少年抱在怀里。当时跌落悬崖时约莫是半夜,现在过了一整个昼夜,魂魄早已经散了。这不比凡间,能哄骗自己他魂归地府,人死便是虚无,连魂魄也化作天地之气,他怀里的,不过是具快要腐烂的尸体。
宋顾追的眼睛有些酸涩的疼痛,低下头,轻轻贴在少年的额上。
“把你烧了吧,好么?” 唇沿着秀气的鼻子一路而下,在鼻尖停了,“以后若有来生,你好好听话别做坏事,我也不再把你推开,好么?”
~
少年孤零零地躺在巨石上,四周漆黑,意识逐渐不清。身体像是碎成了干片万片,疼痛已经变成麻木,手指也动不得。他明白,这便是临死之前。
人之将死,时间也过得尤其慢。
他的眼前只剩下一个人。
他已经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只不过是希望那人能过得好。宋顾追一直都想让他明白,他却就是明白不了。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不会帮着哥哥再要白家的小姐。再怎么不愿承认,哥哥的死,果然还是怪在自己身上的。
意识越发清明,念头忽得又转向别处。假如能奢望,假如能有来世,来生里,如果他来世乖乖的不做坏事,能否再让他遇见宋大哥?
第149章 主线剧情
刚躺下来不久,院子里有了些不寻常的动静,关灵道半坐起来,却听见卢夜生在外面说道:“都睡吧,没什么事。”
今夜轮到卢夜生看守,本就与他无关,想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关灵道又躺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冷不丁地从床上坐起来,握住身边的长剑。
这房间里有人!
黑暗里自己的脸让人捏住,清清凉凉的嘴唇贴上,舌有些急地滑入自己口中。熟悉的淡香让他心头一酥,说不出话,那舌已经撬开牙关顶了进来。
关灵道的头晕沉沉的,双臂环上他的脖子。
一个多月没见,师父憋坏了。
计青岩似乎刚刚沐浴过,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身体带了湿气,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关灵道被他压着双腕倒在床上,肩膀不小心撞上床边的窗户,吱呀一声,窗户开了一条缝。
月光照进来,照着计青岩紧皱的双眉,略有些意乱情迷的脸。
计青岩半跪在他面前,衣服散了,露出一半的胸膛和紧致的腰,关灵道红着脸,那东西就在他脸前三寸之处,半露着,隐约可见里面的春色。
师父明知他抵御不了,在诱惑他呢,看得人心头发热。
关灵道低着头把那东西握住,轻轻在上面舔了几下,缓缓塞进口中。他爱师父,更爱看他情动控制不住的模样,计青岩自鼻间逸出一声喘息,双手抓住关灵道的后脑。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整夜销魂。计青岩与凡人不同,精力无衰无竭,说起来百天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两人聚少离多,几个时辰也珍贵之极,哪有那等奢侈?姿势全都用遍,关灵道被他拥在床上,弄得一身酡红,碰一下便全身发颤,计青岩控制不住力道,弄得狠了,关灵道的桃花眼里满是水汽,痛得无以复加,偏又着迷深陷,心中只是暗叫自作自受。
转眼间天色放明,计青岩压在他身上,他身为师父本该以身作则,却又实在不想起,于是闭上眼装睡。关灵道浑身没有半点力气,那地方也麻得没了知觉,勉强闭了闭腿。
关不上。那东西还在。
眼睛酸痛,想流泪。
师父好狠,当初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以为是个世间少有的清冷天仙,不想到了手才晓得不对劲。所以说外表最能骗人,比如他,明明是个纯情无知被师父的美色骗上床的小少年,却没人相信。
“师父,天亮了。” 关灵道慢慢抽身。
腰间一紧,两人的身体密无缝隙地贴在一起。计青岩低下头,舌尖缓缓在他的肩上转着圈。关灵道尝起来是甜的,正如他所说的情话那样,他半闭着双目吻他:“要是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你想做什么?”
关灵道笑着:“弹琴,种花,天天给师父写情诗。”
风花雪月,这小子就喜欢这些,听了却叫人忍不住情动。计青岩垂首,嘴唇轻轻贴上,两人的舌勾着舌,胶黏着越吻越深。
忽然间,关灵道把他推开,神色有些不寻常,一脸的尴尬。
“怎么?”
“忽然想起件事,师父还不知道。” 关灵道的目光闪躲,在床上找自己的亵衣和裤子。
“什么事?”
“这……有些不好启齿,还是让青衣告诉师父吧。” 关灵道那样子像是真有了些正事,穿上裤子,又滚下床找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计青岩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穿衣。
事情与青衣有关?
穿戴整齐后来到院子里,卢夜生正在青衣身边低声说着些什么,青衣见了计青岩,脸上露出罕见的惶恐之色,几步迎了上来。
“灵道说出了点事。”
青衣那样子像是歉疚地很,打着手势道:全都是因我之过,岑姑娘不见了。
“木衣?” 计青岩蹙眉,心突得一跳。
关灵道赶紧在旁边说:“师父先别着急,木衣姑娘如今还活着,没出事。”
“归墟神宗抓了她?”
几个人互看一眼,像是全都不知怎么回答,卢夜生说道:“不是抓了她,她心甘情愿自己去的。”
“说清楚。”
青衣又硬着头皮打手势:是这样,三宫主走后,她问我在了尘身边的事,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接近她。戚宁是了尘杀的,我知道她想报仇,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但是经不住她的劝说,我便告诉她了。
手在空中晃着,不能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羞愧难当:我让她耐心等着,等三宫主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想不到她几天后从卢公子身边骗走了两枚幻形丹,清晨就不见了。
“你告诉了她什么?”
青衣又是着急地打手势:当年望天梯一战,卢公子被擒,我也给了尘抓住。她要灭卢家的气焰,对公子做了些狠辣无比的事。那时我年轻,扑过去趴在昏迷过去的公子身边哭,她拉我起来,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不放。她说,你愿意为你的公子死?我说我愿意,她将我的舌头割了,我痛得在地上打滚儿,她又问,还愿意为了你公子死?我点头,她便叫人给我止了血,让我在仆役房里住着。后来她告诉我,若我在她身边专心伺候两年,她便不再对卢公子做什么。
这本就是他从来不愿提起的事,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没说过,可是现在情势危急,就这么当着几个人的面全数说了出来。
卢夜生低头望着他,青衣仍在打手势,丝毫不觉。
我留在她身边之后,有次清理她的书房,在角落里翻出一个卷轴,尘埃堆积许久没碰,可是里面画了个女子,长相与我相似得很。我正发呆,不巧撞见她进来,她便将画带走了,从此再也没见。
那时我才发觉,她之所以想要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我的脸。
青衣的长相有些女气,这话说出来没人觉得奇怪,卢夜生却忽道:“你的脸像那女子,声音却像个男子,就因为如此,她才割了你的舌头?”
102/114 首页 上一页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