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接过项链,“没事,没事。”他擦了擦链子,松了口气,起身抬头看去,眼前是个清秀的年轻人,黑色头发,一双清亮的眼。
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
“没事吧?”瞧季白望着自己,他开口道:“不好意思先生,我这头还有些事,你若是……”
季白慌忙打断他,“没事没事,我自己没注意,没事的,你去忙吧。”
年轻人点了下头,转身往外走去,忽然又回过头对着他道,“替我向您女儿说声生日快乐。”
季白愣了下,又看向自己手里头的盒子,上头写着“送给季小雅小公主。”季白笑了声,一抬头那年轻人已经走远了,他转过身继续往家里头走,对着手表里头啰嗦不止的智能管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安静点。”他按掉了手表的声音。
撞上他的那个年轻人拐过街角,上了车,又下了车,他往军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小姑娘在卖花。
有土栽培,天然无污染,正宗白海洋。
小姑娘抓住了年轻人,大声道:“哥哥,买束花吧!送给姐姐!今天是情人节!街上的姐姐都有花!可好看了!”她从篮子里抓住一大把白海洋,乳白色的花瓣舒展开来。
年轻人看了两眼,从兜里掏出了钱包。
高级特工的黑色证件一闪而过。
第29章
雪色手套刷一下合上了文件,年轻的绿头发副官伸手推开了门,林斯走出了会议室,灰亮两色光影从走廊尽头放射开来,黑色军装有如落了霜,瞧不清年轻将军的表情,玻璃幕墙上倒映着半张英俊淡漠的脸庞。
会议室中的几位国会核心议员面面相觑,脚步声远去后,不知是谁低咳了声,喝了口水,咕嘟声清晰可闻。
“他什么意思?”
“那项实验不是关停了吗?这是要重启?”
“算了。”
有人合上了文件。
有人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桌面上孤独地悬浮着一张十一年前的太阳社数字报讯,黑色标题显目非常——《被遗忘的“潘多拉”》,攥写报道的太阳社女记者七年前被星空法庭判处叛国罪,在监狱中饮弹自尽,留下了八字遗言:生而为人,永不遗忘。
声音被掐断,天黑了。
议员议论纷纷。
时隔十一年,潘多拉被重新摆上了议程。
靠着父辈关系混入国会核心的年轻议员显然一头雾水,那是他第一次亲眼见着帝国首席将军,也是他第一次听见“潘多拉”三个字,在回家的路上,他虚心地向自己即将退休的老父亲请教。
老议员想了很久,低沉的声音在车厢中响起来。
“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不能打开的盒子,摆在那儿是神的祝福,一经打开会出现可怕的东西,是个比喻。”
“比喻?”
“是一项实验,出过意外的实验。”
军部办公室。
一杯热牛奶被轻轻搁在桌子上。
年轻的将军抬头看去。
索亚道:“小少爷回来了,刚到了帝都,十分钟前,天眼中有他的入境记录。”
林斯顿住了,第一反应低头是算时间,早了一个多月。“他人呢?”
“不能确定,最近一次出现是,二号星际通道第42处站点。”
林斯短暂地思索了下。
“将军,需要进行定位吗?”
“不用。”林斯看了眼那杯热牛奶,问道:“这是什么?”
索亚打开了留言,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索亚,我证件出了点事,我妈今早打电话跟我说林斯胃疼是吧?你给他灌点热牛奶,弄点药,我这里弄完就回去了,对了,牛奶这事你别跟林斯说。”
索亚关掉了录音,确实是一个字都没说。
林斯静静看着那杯热牛奶,视线忽然柔和了起来。
索亚解释道:“林夫人上次过来看望您,桌子前摆着安眠药盒,她认错了药物牌子,误以为您有胃病,我……没能解释清楚。”
林裴的母亲是贵族家庭出身的淑女,比林雪声小二十多岁,喜欢看些浪漫小说,热心肠到隔壁邻居的外甥女的狗生病了都要亲自上门送药,认为自己是敢于同命运抗战的新时代妇女,操心的闲事遍布帝国十八星系,她对林斯一直没多大感觉,直到林斯帮她成立了首都妇女协会。
林夫人从此正大光明地管着别人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闲事,私底下她和林裴说林斯对女权主义很有见解,亲热地说林斯是妇女之友,林裴第一次听见这称呼的的时候通讯仪都吓掉了。
索亚退了出去,林斯看着那杯热牛奶,终于伸出手去。
有些奶腥味。
四下无人的办公室里,年轻的将军喝着牛奶顿了下,他不是很习惯这味道,继续翻看着文件,他慢慢抿着喝完了。
入夜了,仍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林斯军人出身,作息近乎严苛的规律,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起身走出办公室,二楼有起居室,他往浴室中走。
洗完澡,他穿着件新换的白衬衫拉开门走了出来,忽然他的手顿住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熄着灯,一片昏暗,靠着落地灯的桌案上摆着一大束新鲜白海洋,乳白色的花瓣肥硕而柔和,香味揉碎了似的,一点点漂浮散开。
他听见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来,轻盈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漫不经心地敲在心上。
子弹好似上了膛。
林斯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手顺着腰环了上来,他整个人被裹住了,湿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黑暗掩去了他眼中的情绪,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久违的语调,令人怀念的嗓音。
“大哥。”
柔和的月光打进来,照进了林斯的眼睛,也照见了那一瞬间燃烧起来的欲望。
林裴将人压在了墙上,手揭开衬衫抚上他的胃,他看着黑暗中的林斯,“呦,还端着架子不说话了?我回来操你了。听我妈说你胃疼,你怎么莫名其妙胃疼了?”
林裴轻轻揉着林斯的胃,一抬头去瞧见林斯盯着自己瞧,他随意笑了下,“干什么?三年多没见了,第一次见面还要我亲抱你怎么的?那行吧。”他抱住了林斯的腰一把压在了墙上,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手摸着林斯的喉骨,他抬高了林斯的下巴。
林斯没有挣扎。
林裴觉得不过瘾,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手上,他干脆把手插进林斯的头发中,唇齿间有水渍声,他搅弄着林斯的舌头,手抚上了他的背。
停下来的时候,林裴将林斯圈在了墙上,轻笑了声,“傻子。”
林斯眼里头有沉浮的光,“怎么提前回来了?”
“哟,你管我?你又不是我妈,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林裴伸出手捏了下林斯的脸,“说说,胃疼怎么回事?”
林斯终于低下头,极轻地笑了下,林裴静静看着他。
卧室里头,林裴坐在沙发上拿着那板安眠药看了半天,心里头明白是自己那热心肠的亲妈弄错了,他忽然抬头瞥了眼林斯,“你屋子里哪里来的安眠药?你吃这东西?”
“有时候会。”
林裴笑了下,随手将那板药扔到了垃圾桶里头去,他看着林斯道,“这东西有副作用。”
林斯望着他半晌,没说话。他一直有吃安眠药入睡的习惯,好些年了,林裴从前没留意而已。
林裴看林斯不说话,正要问,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你一直在吃这东西?”
“嗯。”
林裴没话说了,林斯果然非常人,干的事都不像是人事,养起来麻烦事一堆。他打量了林斯一会儿,非常有礼貌地建议道:“以后不吃了?”
林斯望着他,点了下头,“可以。”
林裴忽然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到了林斯的身边,捞过毛巾擦了擦林斯的头发,“今晚早点休息。”
这话的语气像是告别,林斯以为他今晚要回林家,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他开口道:“我送你。”他伸手去捞外套。
林裴抓住了林斯的手,一把抓着领子直接给人拖着压床上去了。
林斯愣住了。
林裴脱了外套,手刷一下扯过被子盖在了林斯的身上,他抱住了林斯,从见面的那一瞬间起就在操与不操之间来回纠结了大半个晚上的林裴终于深吸了口气,“睡觉!”他按住了林斯的腰,在灭灯的那一瞬间安慰自己来日方长。
林斯都混到要靠安眠药维持作息了,林裴还真不好意思占用他的睡眠时间。
三年来头一天见面,该装还是装一下。他人模狗样地亲了下林斯的额头,低声道:“睡吧。”
那一瞬间林裴觉得自己是挺想林斯的,这三年来,一直挺想的。
第30章
林斯睡得极早,起得也极早,凌晨三点睁开眼翻文件,凌晨四点开会,一直要开到早上七点多。
林裴在遇上林斯前,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生物钟,不止是林裴一个人觉得林斯奇葩,军部旧官僚第一次看见凌晨四点灯火通明的军部大楼,一群人鸦雀无声,会议每日准时在凌晨四点召开,称为四点会议,由于一众衣冠楚楚的高级军官凌晨四点蹲在会议室宛如一只只猫头鹰,不久,众人私下又把四点凌晨会议称为“猫头鹰会议”。
隔壁联邦某着名金发女歌星某首歌里有这么一句词:凌晨四点的帝都星,猫头鹰先生佳人有约。
那是星河对岸自由主义大联邦对大独裁主义帝国无情的嘲讽。
林裴一边回忆着友邦的文化问候,一边看着睡在床上的林斯,他没睡着,在黑漆漆的夜里头颇为变态地盯着林斯看了大半个晚上。
林斯睡着的时候,是很秀气的,半张脸隐在床褥中,安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林裴没敢碰他,怕给人折腾醒了,猫头鹰小姐三点要起床看文件,睡眠时间很是珍贵,林裴只是小心地摸着林斯的发梢,然后幻想自己正在操弄他,林斯觉得自己果然变态。
凌晨三点,猫头鹰小姐在林裴怀中准时睁开了眼,床头摆着一大束怒放的白海洋。
“醒了?”林裴挠了下林斯的头发。
林斯盯着林裴看了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林裴似乎有些纠结,松开了林斯,一副思索模样。
“怎么了?”林斯刚睡醒,声音还有些低低的喑哑。
“哥,你昨晚说梦话了。”
林斯一愣,问道:“什么梦话?”
“你求我饶了你,还让我轻点。”林裴看着林斯错愕的脸,问道:“哥,你梦到了什么?”
林斯被问住了。
林裴神色不变,看着林斯慢慢坐起来,倒梳了下头发,林裴发现林斯真的在回忆。凌晨三点,林裴觉得自己被一枪准确射穿了心脏,他忽然咧开嘴笑起来,一把将懵懂的林斯压在了床头,林裴几乎要憋着气才能忍住大笑出声来的冲动。
“早啊,将军。”他慢条斯理地打了个招呼。
林斯听着那语气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看着身上用力抓着自己胳膊的林裴,被耍了也没生气,低垂着头轻笑了下,“早。”
林裴伸手从一旁捞过林斯的衣服,随手给林斯穿上了,扣子一枚枚扣上去,黑绒的军装擦着衬衫,轻轻贴在皮肤上,林裴干得很随手,林斯却怔住了,抬眸怔怔地望着他。林裴没看他,低着头笑。
林裴想起来,自己从前有许多娃娃,在他的幼儿启蒙阶段,他亲妈带着他在花园里玩娃娃,他在一旁抱着短毛猫,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那亲妈孜孜不倦给娃娃换五颜六色的衣裳。据她亲妈说,小时候她被家里管得严,一直想玩娃娃,家里人不让,如今要带着自己的亲儿子爽个够。
林裴一直没有得到其中奥妙,直到他将林斯的黑色军装扣子一枚枚扣上去,那清越的金属声响忽然让他懂了他亲妈许多年前那诡异的笑容,他现在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
他妈说的对,确实挺爽的。
他看了眼林斯,将林斯的衣服穿好了,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行了,走吧,去开会。”他笑了笑,松开了林斯的手。
林斯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林裴抬眸看去。
林斯没说话。
林裴突然揽着他的腰倾身而下,他轻轻亲了下林斯,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啊,轻飘飘地落在了年轻将军的脸颊上。
床头的白海洋芬芳洋溢。
林斯去开会了,林裴一个人在房间里,外头天未亮,他坐在林斯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三两颗卫星,久违的风光让他眯了下眼。林裴起身给林斯倒了杯热牛奶,按着智能系统的指示倒二十毫升蜂蜜,三年的特工生涯让他强迫症发作又去找了只量筒。
在林裴的右手边放着一沓密封文件。
林裴倒蜂蜜的时候随意地扫了眼,上头是一串密码字符,林裴脑子本能地自动翻译出来了,潘多拉。
他没多留意,别开了视线,这种有纸质原件的文件一般都是绝密,林裴没再多看一眼。
通讯仪响起来,林裴随手打开了耳机,发现是何鹤。
“林裴!老子要杀了白骁!”
林裴被这一道怒吼震得耳朵差点失声,他忙将声音转低了,骂道:“那你去啊!”
“操!”
“问夏南要点药。”林裴很心平气和地出主意,“一针下去你赢定了。”
何鹤在那头气愤不已地骂道:“林裴,我他妈好歹也是个将军的儿子,我放着我好好日子不过,我图什么?我……”何鹤一时竟是骂不出来了,半晌又说了一个字“操!”
林裴微微一顿,两人认识这么些年了,何大少追求的就是怒放的生命,他还真没见何大少什么时候委屈过,有点难得,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何大少说了此生最矫情的三个字,“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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