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铖!
门外并没有出现他想象的场景。
周铖背对着他,脊背笔挺。
他在轻声地哼唱,轻轻地唱着一首歌。
歌词含混不清,可调子却很美。
“周铖!”
可周铖却没有给他任何地反应,依旧坐在凳子上上哼着调子。
李肖然的皮靴在地面叩出了急促响声,却也无法惊醒哼着歌的周铖。
李肖然是从周铖的右边绕去面前,印入眼帘的是周铖右手紧捏着的一枚刀片,很小的刀片,金属的光泽却足以刺痛李肖然的双目。
李肖然眼前一黑,向前踉跄几步扑上去徒劳地抱住着他的右臂,可他从来不知道周铖的力气有这么大——大到竟可以无视他全身的力量依然机械地捏着刀片反复划着左手的手腕。
“周…铖……”李肖然哑着声音哀求他,“你看看我…看看我……”
孙贤也跟着跑了过来,门口听见声响的警察也推门而入。
李肖然正要抢着去握周铖手上的刀片,却被孙贤挡住了,“头儿,头儿!周哥没事。”
幸好没有事情,不然孙贤不敢想象李肖然会变成什么模样。
众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他的左手上。
周铖左手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白纱,他对自己下手很重,纱布上的刀口已经被反复割裂得破破烂烂的,幸运的是刀片还没有完全划破所有的纱布层。
李肖然怔愣住了,突然爬起身死死地搂住了周铖的脖子。
刀片在他抱住周铖的瞬间顺势夺走扔在了地上。
周铖仍旧瞳孔失焦,右手机械反复地做着动作,口中唱着歌。
李肖然捧着他的脸就这样亲了上去。
他含着周铖的唇,歌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但李肖然却知道他还在唱,周铖的嘴巴机械地开合着,只不过声音被他吞噬了。
李肖然的唇贴着他,描摹着他干涩起皮的唇瓣。
他的周铖,站在聚光灯下的游刃有余的周铖……在歹徒面前泰然处之的周铖……安慰他让他坚守信念的周铖……哪怕是忧伤地唱着《半糖》的周铖……哪怕是表白被拒绝时的周铖,何曾这样狼狈过?
李肖然再也没有忍住,眼泪唰拉地滚了下来。
“哪里、哪里来的谱子?”
李肖然四处摸索着,最终在椅子右手边架的桌板上看见了用针刻在上面的谱子。
李肖然试着哼几个调。
突然间周铖动了,他的手重重地拽住李肖然的外套衣角。
李肖然没有挣扎,任由周铖将他按倒在地上,蒙上他的眼睛,声音沙哑道:“别——看,危—危险。”
“周铖……”
李肖然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后怕与愤怒……
他好好的人就被那些渣滓折腾成这副模样。
“我没事……”周铖努力地找回语言中枢的控制力,他用缠着纱布的手拍着李肖然的背,“乖,别怕。”
“嗯。”李肖然拖着浓重的鼻音。
周围的同事默契地散去了,没有人惊讶也没有人觉得不适。并非所有人在这之前都对坦然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可真当这一幕在他们面前上演时。他们发现他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哪怕子弹卡在肋骨上时都没有掉一颗眼泪的头儿,刚刚竟然哭了。
仿佛像是被下了降头的周铖却在李肖然发现谱子的时候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就像是……一点伤害都不愿意让他承受一般。
明明在这方面更强大的是李肖然啊……
对啊,明明李肖然是强大的……
可偏偏两个人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几个警察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有人拿着烟去了阳台,门开的一瞬间,外面的嘈杂驱散了他们心头的压抑。
压抑散了,可却发现就连吹过来的风都仿佛带着刀子,凛厉而无情。
不像刚刚……
他们刚才恐怕是看见了两颗最柔软的心。
卸下了所有盔甲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出柜了[doge]
亲吻了[doge]
……
第75章 玫瑰
【不要问警官歌曲名字】
古嵘看见眼角还泛着红的李肖然。
心情愉悦道:“死了?”
李肖然突然笑了,倚在桌子前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不是吗?”古嵘反问道,随即又笑了起来,“也是,如果死了估计你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你觉得这个案件会如同你想象说一样落幕吗?”
“警官,说实话,我不在乎我的生死,我可以大方地承认所有的事,对我来说死了更好。”他压低了声音,吃吃直笑,“可是我呀,看见周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还不止是不开心呢。”他晃晃手指,“应该是看见他毁掉我就开心。”
“李警官,我不怀疑你能让他脱罪,可是……”古嵘轻蔑地笑了,“不是信仰法律吗?那就让法律看看该怎么看吧,企图自杀?足够达成逮捕条件了吧?”
“他不死,可也别想好好活着。”古嵘心中突然一阵畅快,凭什么有人眼中能不带半点阴霾,凭什么半只脚踏进泥沼的人还会有人不顾自己把他拖上岸呢?
凭什么?
李肖然知道他在指什么。
周铖的身份……
一个演员,一个明星,注定要活跃在镁光灯下的人。
同性恋情曝光尚且还好办,周铖并非是走偶像路线的人。可涉嫌谋杀呢?
更何况但从现场的情况看,周铖都脱不了干系。
哪怕脱了罪,暂且不说公众相不相信他。这个事件也会像影子一样伴随周铖的整个职业生涯。
所以在最开始案发的时候,李肖然就在竭力阻止事件的扩散。
可他阻止得了一时,之后又能阻止得了多久呢?
他以保护胡遇的借口将胡遇留在了警局,之前胡遇并没有意见。
但是李肖然的直觉告诉他,古嵘已经归案了,他们已经留不住胡遇了。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李肖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警局可没发你工资,不需要这么卖力为我们着想。”
他不再说题外话,而是把话题转回了案件。
“我再问你一次,杜若被割腕之前,是谁放出来她来的?”
“我。”
“打晕了女警?”
“对。”
“为什么?”
“带她去送玫瑰。”古嵘突然开心得哼起调子,歌词是一串听不懂的语言。
“胡遇知道她在屋子里吗?”
“知道——又能怎么样?”古嵘懒洋洋道,满意地看着李肖然变了脸色。
——
门外的苏漾问周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周铖想了想,“有点恶心,头疼。”
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苏漾扒拉着他的眼皮,眉头顿时皱紧了。
“你知道你被下了暗示?”
“我那个时候,可能是预感。”不然他也不会莫名其妙地用纱布缠住手腕。缠手腕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是被李肖然知道了,估计要嘲笑他的。
苏漾让他把他被暗示的情况下看见的文字、数字甚至是写出来。
“ROSE。”
苏漾神色冷了下来,“这个下暗示的人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折磨你。”
玫瑰花……
审讯室里,李肖然让古嵘在笔录上签字,看着他签字。李肖然突然觉得他的字看起来格外眼熟。
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放,突然想起了存在办公室里的一份手写稿。
荣峥……
古嵘写的字体是模仿荣峥练的字。
放下笔,古嵘看向李肖然,“想不想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不待李肖然回复,他就迫不及待地揭开谜底——
“德语歌,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
随后古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最后的玫瑰。”
——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夏日(花园里)最后的玫瑰
第76章 梳理
【不要问影帝他行不行】
“我们梳理一下整个案件。”李肖然喝了一口咖啡,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清清嗓子道。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但是谁都没有有怨言,再大的怨念看见李肖然那对布满血丝的双眼就都憋了回去。
他们还能轮流倒班,可李肖然从进组后就一直盯着,而苏玥杜若周铖接连出事再到古嵘归案的这四天里,李肖然睡的觉加起来可能连六个小时都不到。
李肖然在白板上拉出一条线条,用红笔在最中心的位置上画了个三角形。
“这是所有案件的起点,替身女演员张纯依的死亡。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左右。”李肖然在这个事件下又写下了两个疑点——
“第一个疑问是——我们最早怀疑凶手是几个人?而现在鉴证科已经出了现场的比对,在场的指纹包括椅子上的只有张纯依和杜若的。但是在仔细地勘查中,我手上刚拿到的这份报告就是在角落有灰尘的地方留下了一对鞋印,刚巧和古嵘的鞋印吻合。”
“第二个疑问是——凶手是如何做到在纪明22点开始的视频聊天中,直到凌晨1点纪明才离开14楼的这期间,停留在被害人房间内,却没有任何人的尖叫声、争吵声和其他的响动。还是说凶手其实是凌晨一点之后才潜入的?张纯依穿戴整齐,证明她并不是熟睡后凶手才进入房间。而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说明她主动将凶手放进们,那么在凌晨一点的这样的时间,她又为什么会放凶手进门。而如果是22点之前进入的房间,距离死亡时间足足有四个小时,凶手和张纯依又是什么关系,可以让他在房间内停留这么久?”
李肖然顿了顿,让孙贤展示证据,“根据停留在这栋楼的记录,排除情杀。而且目前根据疑问一中的证据、苏玥的证言以及古嵘家里搜出的病历本。基本能够还原张纯依是古嵘的病人,而她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特地挑了1414绝对不会有人住的房间。其实是为了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在看心理医生。”
“因为现在的证据加上古嵘的口供,基本足以认定张纯依是被古嵘和杜若合力杀害的。那这里面就有两个人出了问题。”
李肖然在“问题人”后画了两个箭头,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苏玥,一个是胡遇。
“苏玥说古嵘十一点才给他看完病,胡遇则是说他在一点半时遇上古嵘和他聊到了两点半。这两个人基本上为古嵘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案发是在凌晨两点左右,反推的话,至少能证明胡遇的做了伪证。”
“至于苏玥,她的证词如果是真的话,那说明古嵘是在一点到两点之间进入的张纯依的房间。但如果她也做了伪证……苏漾拍摄的视频很好的说明了她对事件的了解程度。而且……她不可能不知道古嵘是心理医生,但她提供给我们的药剂是感冒药剂。”
他在苏玥旁边打了个问号,“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张纯依案件中苏玥扮演的角色,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第二个受害人就是苏玥,苏漾说她被古嵘下了暗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不清楚,但是苏漾说她被下的暗示是——如果她想睡觉而且进入浅层睡觉时就会主动寻求安眠药服用,数量不计。”
说起安眠药,李肖然在白板上贴了两张照片,两张不同瓶身的安眠药。
“安眠药的来源我们初步推测并不是苏玥的,虽然苏玥本身是有安眠药的,可是她服用的药物和她行李箱中的并不一致。而且经检测,瓶盖上的指纹并不凌乱,不太可能是她长期使用。”
李肖然又把箭头指向古嵘,“我更倾向于古嵘在给她诊断所谓的急性肠胃炎时放置在她口袋中的。”
“从后续的事件看来,古嵘是在积极追求苏玥的死亡结果。所以当时他是想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亲眼确认她的情况。”
他顿了顿,目露寒意,“或者说,在她没死成的情况下补上一刀。”
众人点头,他们是在医院抓获的古嵘,说明他是希望苏玥死的。
“而苏玥之后其实并不是周铖,而是杜若。”李肖然把杜若写在了第三个坐标点上。
“暂且不讨论杜若的动机和对错,古嵘声东击西攻击了女演员后吸引走警力,而后打晕看守的女警放走杜若。”
“而对于杜若是否用自杀的方式示爱,我想古嵘一定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用“ROSE”玫瑰花做为指令。”
“也就是说杜若的死,也是古嵘希望促成的,她口袋中的抗凝血性药物也是古嵘放的。”
“之后就是周铖,古嵘希望用舆论用法律杀害周铖。但值得注意的是,本案的唯一证人就是胡遇,先不说拍视频的事是否牵强,他如果不知情杜若又怎么进到他的房里的?他在张纯依案中已经为古嵘提供过伪证了。”
“但如果说他们早已串通好的……”李肖然摇摇头,“说不过去,最早的时候胡遇大可以压着不报警,而且张纯依案发生的那一晚,胡遇安排了安保人员登记十点后出入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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