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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近代现代)——郑二/道行清浅/封刑/谷雨江南/小富贵/恨考试

时间:2018-02-16 10:31:45  作者:郑二/道行清浅/封刑/谷雨江南/小富贵/恨考试
  并没有等待很久,两个人便出来了,手里拎回一个钱箱,一同出来的还有顾兰生:“算错了利息。”
  顾楚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兰生说:“大爷怕您吃亏。”
  顾楚气坏了,顾长安的罪状又加了一笔。他虽然知道顾兰生的背景,但总归一直是拿他与顾承一样当小辈看,不管他今后是否继承他表叔的衣钵,至少现在还是个大男孩,是顾家老管家的独生子,那老管家顾乘松忠心耿耿,哪有做东家的还把人家孩子往染缸里推的道理。
  顾兰生自然无意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敢说,这位侄少爷在顾承眼里与生母无异,他怎敢叫他知道太多。
  一行人下了楼,孔阳要上车,顾兰生拦住了他:“孔先生,请把借条写一写吧。”
  孔阳一愣,看向顾楚。
  顾楚刚一开口便被顾兰生堵了回来:“我们侄少爷这笔钱也是借的,债主不比借高利贷的好说话。”
  顾楚被噎的说不出话,孔阳见他不语,心一横便说:“那余下的一半你也一道借给我吧。”
  顾楚很想说好,但他马上想起公司最近的资产清算,满打满算也值不了三百万的转让费,而且一旦公司转让,近一年内他不可能有任何收入,他实在不想再欠顾长安那老混蛋更多。
  他的犹豫让孔阳心凉,自己当年掏心掏肺帮他的时候哪里有犹豫过呢,如今自己身陷绝境,连施舍他却都不愿再多给一些了。
  他苦笑着说:“好,我写。”
  顾楚有苦难言,只好说:“你不必写明还款日期。”
  公司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手头的合同要完成,货要验收进仓,又要与人洽谈转让,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叫人疲惫,可有顾长安的人跟着,顾楚就是累也精神饱满的撑着。
  公司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手头的合同要完成,货要验收进仓,又要与人洽谈转让,一桩桩一件件实在叫人疲惫,一天夜里忙的忘记吃晚饭,醒来时竟低血糖了,当值的保镖坐在客厅沙发,他不敢叫人看出异样,含了一块糖才勉强支撑着出去下了一碗清汤面,刚一坐下,顾长安就来了。
  凌晨三点,顾楚一边瞪他一边嗞嗞嘬面吃,输人不输阵,冷战还没结束。
  顾长安睡袍外面裹着羊绒大衣,虎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一看那碗清汤面就来气,再上前一摸他汗湿的睡衣领子,火冒三丈,拿毯子将人一裹抄起就走。
  顾楚刚刚很有骨气的吼了一句放我下来,出门被冷空气冰的一下子把头缩进了毯子里,大寒刚过,外头温度已达零下。
  顾长安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满面冰霜,停车场安静的只有脚步回声,顾楚在他怀里摇摇晃晃,突然想起小时候夜里在外面玩到睡着,顾长安也是这样抱他回来,许多年过去,这臂膀仍然有力。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线条冷峻的脸。
  顾长安低头吻了一记他的手背作为回应,却不看他。
  亚瑟毫无怨言的起床给顾楚做检查,打着哈欠指责顾长安没有照顾好人,竟会使人在这个时候低血糖,要知道这非常危险,很可能导致死胎。
  好在胎儿稳定,并没有异样。
  不管两个人之间有多少不可调和的矛盾,关于这个孩子,是即成的约定。顾楚因此有些理亏,顾长安的字据还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作为约定的另一方,他有义务给他一个健康的孩子。
  顾长安倘若是条河豚鱼估计肚皮都已经气炸,然而他一言不发。一直到回了那处专门关人的外宅他都没让顾楚的脚沾着地,凌晨四点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空调温暖的餐厅里进食,三两下就将一碗冰糖燕窝喂了个底朝天。
  顾楚没逮着说话的机会,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的脚藏在顾长安怀里,连手都被厚厚的毯子裹住,吃完燕窝一身汗,刚喘口气儿顾长安又将一旁的松茸猪展花胶粥拿了起来。
  一桌子都是酒店里连夜现做的补品药膳,全吃了大约能吃出人命,顾楚很不高兴,踢他的肚子:“不吃了!”
  顾长安放下了粥,低头坐了一会儿,疲惫地捏自己的眉心。
  顾楚也不是不讲道理,见他这样紧张,便诚恳的致歉:“只是意外,以后我会小心。”
  顾长安说:“天亮就回爱丁堡。”
  顾楚一惊:“不……”
  “你还要不了我这条老命了?!”顾长安势如惊雷,他是真的能喷出二两血来了,“真想气死我?!”
  “这么大声做什么?”顾楚护着肚子大无畏的反抗,“我叫你吓得肚子疼了!”
  顾长安的脸都要气歪,就如那古时苦苦哀求丈夫不要抛家弃子的下堂妇,满腹悲愤还不能大声,喉咙眼儿都挤成针眼儿了:“……那你总要给我一条活路吧?祖宗!”
  顾楚不耐烦起来,他顶烦顾长安在他跟前寻死觅活,不过小小一个外侄,身体还带着见不得人的缺陷,往时还不见他百依百顺,一有不顺意就做这副无赖相,谁还能跟顾家大爷对着干呢?他大可不必。
  “我是怎样不给您活路呢?顾叔叔?!就是这个小孩今天真没有了,对您而言又能是多大的事呢?应该是我求您给我一条活路呀,是,现在您给了,只要给您这个小孩,我就有活路了,那您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啊!这小孩对我来说的意义比对您来说可重要多了,我哪能好随随便便叫她没了?!”
  他只顾噼里啪啦的讲出来心里爽气,讲完才觉得眼晕得厉害,怕把刚吃下去的又吐出来,连忙闭上眼睛。
  半晌,好容易平复下来,才觉出周围安静得异样。
  他睁开眼睛,顾长安正望着他,眼里既无惊涛骇浪亦无黯然神伤,可暗沉沉的无端竟令他生出一些悔意来。这老家伙一手拢着毛衣下摆,一手隔着毛衣覆着藏在怀里的一双脚,顾楚这时才惊觉脚心早已被捂得热烘烘。
  顾长安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了,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只把人抱到了卧室便又下了楼。顾楚听到楼下门响,黑暗中爬上飘窗看人是不是走了,却只见他在花园里抽烟,抽了许多支,顾楚跪的膝盖酸,心烦意乱,索性拉上帘子不看了。
  翌日醒来,身边枕褥冰凉,没有人睡过。
  餐厅桌上放着保温的早点,客厅里依旧坐着保镖,准备送他去公司,出门时顾楚留心瞟了一眼顾长安昨夜抽烟的位置,草坪上烟头早已捡得干干净净。
  吵了一架压力发泄出去了,走路都身轻如燕,转让的事情也很快拍了板,对方公司也是做服装外贸的,想要做为分厂来接手经营顾楚的公司,详细谈了一个上午,顾楚不见急躁,十点来钟还叫秘书拿了茶点来吃。秘书因此有些感叹,从前创业的时候,自家老板经常的三餐不继作息混乱,如今卖了公司,倒是什么闲情逸致都有了。
  下午看了厂子,便坐下来签转让合约,顾楚在尽力保全公司老职工的利益之下,其实已经不期望转让费,但对方给出的价格依然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因此没有犹豫太多他便签了字。
  怎样都凑不齐三百万,他有些发愁,一些小额的投资短期收益也不理想,正式离职前他还想给老职工们再发放一次福利,做为歉意与这些年的感谢。
  他这厢已是捉襟见肘,却不料孔阳的妻子找上门来了。
  顾楚多少猜到她的来意,见她穿的不多,便还是叫秘书倒热水给她。这一趟她与先前判若两人,叫他顾哥,神情刚毅的像是一定要达成目的一般:“顾哥,我听孔阳说,原先是问你借了三百万的,是不是?”
  隔着桌子也不怕她看见,顾楚靠着椅子轻轻摸肚子:“是的。”
  “那怎么后来又只肯借一百五十万了呢?顾哥,你是知道孔阳的,顶没用,面皮子又薄,又喜欢赌,那么大个厂子都是我在撑,要是没有我,他孔家那些家底早就叫他败完了!你看他,到这种时候了,还没有跟你说实话,他哪里只欠了那些高利贷,外面问人家私人借的也有一百多万呀!”
  顾楚点点头,说:“自然是无处可借了才借高利贷。”
  “顾哥,我真是没有办法了,讨债的天天来找,还找到我娘家,孔阳是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娘俩留下的,我哪里还有钱给他还债呢。索性你把那剩下的一百五十万也借给我们了吧。”
  顾楚稍一想,说:“你跟孔阳的婚内债务应该是属于他的个人债务,离婚之后你是可以免责的,让我找找……我认得一个很好的律师,你跟他讲是我介绍的,他会帮你处理。”
  他从抽屉里翻出律师名片来摁在桌上推过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钱的事,我真的已经无能为力。”
  “那你至少借得到啊,你不想想,从前孔阳帮你借过多少,顾哥,我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哪里还有时间出去工作呢,做人总要念旧情,你看看你这一身,秋冬发布会上的制定款吧?大几万不止吧?这钱花的多爽气!那你对我们怎么就这么绝情呢?!”
  顾楚低头看自己的衣服,黛色细条纹直筒裤,同色系的童趣图案羊绒开衫,除了裤子是松紧带设计,并无特别之处,他脱岗半年多,哪里还有心思关注时装发布会上的流行趋势,只晓得柜子里换洗衣裤都是新添,宽松又不拖沓的设计,上衣下摆盖过小腹,裤子不束腰。往后的几个月里他的体型会有明显变化,显然一个顾承已经让顾长安经验十足。
  顾楚想到顾长安,那天夜里吵架之后,竟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了,他倒真没防备这老东西心眼越来越小,统共也没说几句顶撞他的话,脾气这样大,竟不理人了。
  他回神过来,从抽屉里取出仅剩的一万多现金打发人走:“你跟小孩子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但多了我确实也是拿不出来,往后呢你也不要到这里来了,这毕竟是工作场合,有事还是电话联系吧。”
  好歹能将这尊大佛请走,秘书给他拿下午茶点心进来时,他伸了个懒腰。
  尽管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转让公司,但见他这样懒散,秘书不免有些小怨气,忍不住说:“您好像胖了,心宽体胖吗?”
  快十六周了,胖一点起来也是自然的,顾楚无动于衷的一口一口吃水果派,心想着下班前应该能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他真该走了。
 
 
第十二章 
  自父亲的婚礼之后,一直到农历的除夕,顾承才有时间回家来,顾兰生接机,一见面就把小少爷惹不痛快——他把两个人的身高差又拉大了。
  顾兰生好脾气的护着他离开机场,一上车就被责问,问为什么近来放松了对顾长安的盯梢。
  车上没有第三个人,顾兰生因此示弱:“大爷不怎么好盯。”
  顾承讥笑:“你不是‘万能管家’吗。”
  顾兰生不语。
  顾承莫名光火,抬脚就踹:“你敢敷衍我?!”
  车里空间小,顾兰生轻而易举就捉住了他的脚踝,顾承倒在副驾驶座里气呼呼看他,一双眼睛如灿星。
  顾兰生脸上有些烧,别开了视线说:“车里不方便,下去再给你打。”
  顾承孩子哼了一声才作罢。
  到了宅子里,先去给爷爷奶奶请安,再去给父亲请安。顾长安正在书房卷了袖子写对联,几个侄子侄女陪着,听见他叫爸爸,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嗯。
  顾承退了出来,噔噔噔跑上楼去找顾楚,他已经在院子外面看到了那辆小高尔夫。
  大宅的年夜饭顾家人到的格外齐,晚宴要摆三桌,顾楚原是打算不赴宴,以免与众人过多接触,但到了除夕,保镖便奉命早早的将他押送了回来,百无聊赖,他索性窝在床上抱个小铜炉看电影。
  顾承一见他就往床上扑,顾楚也喜出望外:“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承抱着他的手臂跟他并排窝着,笑嘻嘻说:“有假就回喽。看什么电影呢……啊,这个,我也看了!”
  “你那边院线上的早吧。”
  “九月份上的。”
  顾楚笑着揉他的头发:“不许剧透。才到的吗?去跟爷爷奶奶请安了吗?饿不饿?”
  顾承放肆的扯着嗓子叫顾兰生,叫他拿点心。
  顾楚说:“兰生不是佣人,你别这么对他。”
  顾承满不在乎:“是他自己说他这辈子都给我当奴才。”
  顾楚说:“我听松伯说,年后他娘家叔叔那边要让他过去学做生意,到时候他正经也是个掌权的,你对他客气一点,有这些年交情在,往后也可以有些帮衬。”
  顾承听话的说:“好,我知道了。”
  顾楚其实不愿意顾承与顾兰生交往太密集,毕竟顾兰生的娘家那边背景不单纯,君子之交足够,但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顾兰生对顾承的宠爱忍让是有目共睹的,关系较旁人亲近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小辈里顾楚年纪最大,关系也最远,晚宴时顾承拉他一起坐在小辈席里,顾乘松在旁低声提醒他当家的旁边特意空出了位置,顾楚不动,老管家也就没再坚持。
  开席前顾长安做了新年贺词,简单的汇报了荣晟的业绩,感谢全家人一年来的辛苦劳作,祈愿来年欣欣向荣万事顺遂,这是惯例的仪式,讲完便是敬酒,之后全家人开始享受一顿丰盛的家宴。
  因是远房收养,顾楚的位置极低,大人眼里看不见他,就是几个大孩子也一样不屑与他交集,他向来只认真吃饭,一边给顾承料理带壳带刺的食物。
  许是前一次聚餐顾长安对他的态度太过招摇,席间竟有长辈点名了叫他过去敬酒,听到名字他都愣住了。
  点他名的是顾长安的二叔,向来有些疯癫古怪,大约是看他比旁人好看些,过年便要他凑个热闹。顾楚是能喝的,十六岁时族里有同辈的男丁结婚请他做伴郎挡酒,他嘴笨老实一杯都挡不住,喝得满面桃花却始终不醉,若不是最后叫顾长安拎走,灌他的人多的能把一对新人晾下。
  这样能喝,十来年都没再见他喝过了,过节这一点小酒不至于将他怎样,其余几个长辈便也都架秧子起哄。
  顾承小孩子心急,见哥哥为难,不想看他困窘,立刻就想站起来寻个由头胡闹给他解围,没想他那威严的父亲比他更着急,先放了筷子:“二叔,他不能喝。”
  “乱讲,小楚酒量好得很。”老头子挺倔。
  顾长安脸上没有笑意:“我说了,他不能喝。”
  餐厅里谈笑声渐渐降了下来,终于又有年长的人开口:“长安呐,你二叔这杯酒是敬小楚的,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我们看你也没打算让他自己成个家了,敬他这杯酒是心疼他,你不让他喝,那你就是不认他对咱们老顾家的这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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