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己楼又拍马上前几步,与苏楚并排,只是一路未言。
苏楚这时却转头看他,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挑眉,小声笑道:“苏家儿女本就无软弱之辈,哥哥别忘了,妹妹也曾是马背上长大的。”
是啊,可是现在她却又不得不屈于他人怀中烟视媚行,而自己,也无能为力。苏己楼只在心中隐叹自恨。
帝心伸手牵过苏楚的手,难得的对身后众人笑道:“今日凡是获猎者,朕皆赏!猎得活物,行赏复倍!”
“臣等谢陛下圣恩!”
“爱妃常说想要麋鹿,朕已经为爱妃放了麋鹿入苑。”帝心牵着她笑道:“如何?此次是要向朕展示一番爱妃的身手,还是要朕来为爱妃猎来一头麋鹿?”
苏楚微微一笑:“臣妾自然是要亲自猎的,一步步,一点点的盯着猎物,亲手获猎这样才有意思。”
“好!”帝心将目光落向苏楚隔壁的苏己楼,眼神深的深不见底:“的确是一点点,一步步,亲自获猎比较有意思。”
苏己楼明显是心不在焉,此时不知在出神想着什么。
狩猎开始,帝心策马在前,后有众臣众将分道巡猎,苏楚早已率先寻鹿去了。
苏己楼漫不经心的鞭着马,渐渐就落在了队伍之后,他一向都对这种纷乱热闹的场面不感兴趣,一阵浩浩荡荡离散之后他便下马,干脆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倚着高树睡起来。
看着头顶的树盖,斑驳的树影投下来,想了很多事。
不知多久后,正要在恍惚欲睡之际,身后树丛中传来了一阵动静不小的簌簌声。
苏己楼警觉起来,猎区自然少不了猛兽。他的束兽之法必须要与兽类对视才行,他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估计此时,身后的东西已经近身十米以内,野兽攻击猎物时,被自己盯住的猎物一旦有动作,便会被它们欲先发起攻击!
但是苏己楼必须转身与它对视,他慢慢小心的转身,也许在他未及转身之际,身后的东西就会直接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果然未及转身,耳边一阵劲风袭至,苏己楼顾不及转身就立刻去躲,躲过那只斑豹致命一击,却被它的后腿踹了出去,直接摔上了旁边的树上,后脑撞的咣当一声。
那豹子不待停留,发挥食肉的捕食猎性,再次攻击。
眼见着危险扑来,苏己楼却没了力气,他对上了豹子的眼睛,可立刻就闭上了,因为此刻,后脑的那种疼痛几乎已经是要了他的命。
“嗖”地一支飞箭急至!
几乎是同声,那只豹子就扑顿在了半空,轰隆坠下,落在苏己楼身前,只差一步的惊险!
他脑袋疼的要命,意识还隐约尚在。帝心一步跨出,跃过斑豹将人扶起:“怎么样了?”
他边问边查看一下苏己楼的情况,发现周身无伤也未见血,才松了口气。又问:“告诉朕,伤哪儿了?哪里疼?”
苏己楼只疼的牙关紧闭,不回答他。
帝心又是一连串着急的查看,顾不上温柔也说不上粗暴,只是心急,却翻的苏己楼脑子更痛,他烦躁的推开帝心的手,不知是恭敬还是厌恶,总之是带着明显的淡漠:“……臣无事。”
见他自己慢悠悠的爬起来,颤巍巍,帝心一手捞过人就抱起来,任他反抗也不撒手,拽上马就急赶了回去。
这边出了变故,那边也出了意外。此时,北镇王季廉半路急冲冲的奔过来,翻身下马。
“陛下!”
“何事?”
“娘娘不慎坠马!”
帝心立刻道:“速传随行御医!与作册史和楚妃医治!”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君臣狩猎就此告停。
御医言楚妃摔伤了膝盖,折伤了腕部,与上次一样幸得避开了要害。帝心便让苏楚躺在鸿仙宫里休养了,然后出了鸿仙宫,赶往了临照宫。
苏己楼此时是头痛难当,御医只得先在其头上绑了布带,再细细为其诊脉。
只是胡子捋了半天也未果。
苏己楼忍着头痛直接把手抽回,扶着额:“不烦御医了,本官无事。”这病痛一般御医自然是诊不出来。
“苏大人面白沁汗,却并无气血沸腾紊乱之脉,真是怪哉?”一把老胡子的御医拧着眉疑惑:“看苏大人这头疼的奇怪,不像是新症,不知苏大人这头痛是从何时起?因何而发……”
“之前未疼过……御医大人只开服止头痛的药即可,不必再劳心了。”
“陛下交代,命臣仔细为大人诊断,须得……”
“不必。”苏己楼抬起一张发白的脸,忍着耐性道:“大人既已诊不出缘由便不好医治,医不好又不好向王上交代,不如就先开个方试试,兴许管用。”
“这……”御医思忖一番,点点头:“好吧,且试一副药,待下官回头再仔细研磨,回头为大人再诊。”
“多谢。”苏己楼终于闭上了眼睛。
御医一走,苏己楼便头疼的将眉头拧的紧紧不松,流离见状,便忙去取冰。
流落也见苏大人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渗汗,急的一边帮着擦汗一边问:“大人这是怎么了?连御医也无法……”
“出去......”苏己楼直接道。
流落犹豫着收了收手,见他又冒了一滴汗,又忍不住抬手巾帮他细细的擦。
“都说了出去!”
流落被吼得愣住了,从没见过一向无言无情绪的苏大人这般,这才小心的退出去。
“流落……”苏己楼叫住他:“我这样子……不要乱说。”
“是,是。”
流落刚走,流离又进来,捧着冰罐就上来:“大人将头靠一靠,兴许有用。”
“无用……下去。”苏己楼疼的管不了任何,只想赶人留个清静。
“是……”流离放下冰罐,又道:“若大人疼的厉害,还是试试……”说完也小心的退出去。
不晓得是疼了多久?忍了多久?苏己楼始终是没碰那粒药丸。
最后,他终于是蜷在榻上睡着了。
帝心坐在榻前看着睡中依旧眉头紧蹙的人,洁白的额头和脸颊上全是汗,便也不由得拧起了眉,他就这么看着他,又是默默坐了一夜。
而这榻上睡着的人,便进入了以前的梦……
☆、第65章 邂逅
那时候找到了金鹿,帝心本想用绳索牵着金角鹿的脖子一路走出山去,奈何苏己楼不让,还鄙视他一眼:“人家是你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损兵折将请去王宫讨好父王的贵客,你就这么对它?动物也是有感情和知觉的,你要是被捆着肯定也很屈辱难受吧。我说的可对?”
帝心无语,便冷下脸,扔了绳。
于是便由苏己楼负责与金鹿对眼交流一番,计划着由他帮着帝心带着乖乖的小鹿走出一段路,顺利领他过那猛兽乱迹横行的周宜山。
奈何计划很好,却下起了大雪,不仅没走到周宜山,还没出觅鹿原呢,就见雪势大的要有一夜封山的势头,两人赶紧找了个不大不小,将就避雪的山洞。
洞外的雪片呼呼带风的刮进来,也没有生火的条件,洞里又是光徒四壁,自然是冷的没得说。
苏己楼坐在金鹿边上,好在他身上比帝心多备一件白披风。看帝心一直坐在旁边受冻,也不忍心,就叫他过来取暖:“喂,过来抱在一起会暖和些。”
“喂?”帝心眉头皱了皱。
苏己楼招手道:“就是在喊你呀。”
“你以“喂”来称呼我?”
苏己楼呵呵笑道:“也对,我该叫你太子殿下的。”
“叫我帝心。”
苏己楼摸着身边的金鹿,对它笑道:“帝心,过来会暖和一点,不然等不了天亮就会被冻死的呦。”
帝心看他对金鹿说着与自己的话,眉头不悦的一皱,但到底还是起身过去了,坐在苏己楼身边,伸手环抱住他整个人……
苏己楼撇过头,一脸奇怪的瞅他:“你干嘛?”
帝心理直气壮的没撒手:“你说抱在一起会暖和,让我过来。”
苏己楼摸了摸温顺的金鹿,嫌弃的瞥他:“我说“抱在一起”,是让你过来和我一起抱着它,金鹿耐寒,否则怎会出没在雪季山林里?”
帝心手上一顿,收回手,此刻心中的感觉纷乱杂陈,脸上却不见任何端倪。
“你出门也不知道多添件御寒的衣物,身边侍人不懂侍候?”苏己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副幸灾乐祸的动作。
帝心淡淡的看在眼里:“来时着了件白狐肩的紫貂绒披风,过山时打斗丢掉了。”
狐绒拢肩的紫貂绒披风,名字听起来就比自己的白披风要精贵的多了。
苏己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眼中那副嫌弃更甚:“一件随意就可丢掉的披风……却是用无数只雪狐和貂皮制就,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在乎这小小的金鹿,我看它也没这福气为太子取暖,太子还是今夜离它远些的好。”
像苏己楼这样的人,保护动物还来不及,哪听得了这真皮真毛的披风案例,一听对方一口无所谓的说出来,气的不能。
帝心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他的脾气和身份早该怒了,谁敢像今天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他?放平时早就杀了刮了。他不是心慈手软的好脾气,今天却难得的好耐性。
帝心站在一旁看着那个抱着鹿脖子自顾就要睡的苏己楼,心中发笑,还第一次见一个男人会为这种事怄气的。
既然人家不让碰,他倒也无所谓。帝心就坐的离他们远了些,调息闭目。
不知多久,苏己楼大概是睡了一觉后,开始喊他:“喂。”
帝心虽是一直冷的睡不着,眼却也未睁,不理会他。
那人又“喂”了两遍,他依旧未理。
苏己楼于是又喊:“帝心!”他这才睁眼,眯着狭长深邃的眼,懒懒的看他。
苏己楼道:“算了,可怜你……太子殿下要是冻死了我也倒霉,我倒霉不打紧,邑苏可不能被拖累。你一起过来抱着它睡吧。”
帝心岂是呼来喝去皆能之的人,自然还是不买账,继续闭上眼,转过头,调息。
苏己楼于是过来拉他,手一拽上他的手,帝心一顿,心里终于笑了起来,就跟着过去了。
于是便有这样的场景:一黑一白两位美男拥着三色金角绝世好命的温顺小鹿入眠……当真是六色俱全,色彩丰富的画面。
一夜寒冷,算是这么凑合着就熬到了天亮。
殊不知昨晚有人睡得沉香温暖,有人睡得小心翼翼,甘受半冷,有鹿差点儿被压死。
天亮后,苏己楼动了动身子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背上重的很,一夜下来,帝心就这样从后将他整个人都包在怀里。
苏己楼掀开他:“我说怎么睡得这么累?你这人睡品真差,你靠着我我再靠着鹿,鹿都该被压死了……”说完赶快去看看鹿。
“夜里你在哆嗦,一直寒冷,否则我也不会帮你。”
“谁让你帮我了?冷我就会醒,醒了再睡呗。”苏己楼起身,拍拍金鹿,笑道:“起来活动啦!”
结果那金鹿估计是腿麻,歪歪唧唧半天愣是没起来......
外面的雪在昨夜里便不知不觉停了,所以后半夜才会冷的发狠,幸而早上没再继续下,否则真要封山可麻烦了。
等鹿能动弹了,苏己楼便领着鹿在前头,带着帝心一路过了周宜山。
帝心领鹿离开时,只说:“来日再见。”
苏己楼也不在意,笑着挥挥手:“记得好好替我照顾小鹿!不要再用狐绒貂皮的了,动物是人类的朋友,要有点儿人性!”
那日从觅鹿原回来后,苏己楼一无所获。
估计寿宴没有别出心裁的礼物,又免不了一阵冷眼的嘲笑。不过苏己楼倒是不在乎,这些冷眼自己已经看了十七年,也该看开些了,当初决定准备金角鹿,只是因为父亲喜欢才费心去寻的,也并非是为迎合那些人的眼光,以求得到他们的肯定和接纳的。
邑苏在南,与西面的西延和东面的东原都是大业的王侯封地。而北面靠近帝都,则由帝心的兄长镇北王季廉镇护。
邑苏虽不穷壤也不强荣,虽不比其他三方疆土阔庶,但再如何也是块世袭封地,自然免不过有争斗。
邑苏君侯是苏庭,苏己楼是长公子,遗憾是个侧室嫡出,其母是苏庭年轻征战时掠回的俘虏,生的貌美,这一优点倒是全全留给了苏己楼。
因为生母的缘故,从小时候开始,家中的叔伯和弟弟们就都轻视他,而父亲也是,既不宠他也不重视他。
总之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虽为长子,却碍于母亲的出身,不可能与侯位挂钩了。
苏楚则是相反的待遇,因为是苏氏唯一的女儿,备受父亲的宠爱,又因为是个女儿,生的好又不会威胁的侯位的争选,故而也挺受哥哥们的疼惜。
关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苏己楼只想笑笑,并无兴趣。
寿宴那天苏己楼也没什么好东西,珍奇异宝君侯不缺,美女美婢自然是献不得,于是苏己楼就献了个买不到的——一首绝妙的琴音算是助兴。结果如他所料,果然就是众人干干的拍了拍掌,几句酸话。
说实话,他挺后悔把鹿给帝心牵走的,当时笑着挥手时说的那番话就是因为他已经后悔了。谁没有亲爹要巴结呀?
后来一月后,又于邑苏城中遇到了帝心,说是来还玉佩的。
一个月后,又到了苏楚的生辰,苏己楼知她养了只白羽金銮,唯独缺个称心的“金丝笼”。就知道邑苏不近的晔城有个巧匠,能雕能铸能设计,就单人一骑的去了。
晔城离邑苏都城远,经济治安都跟不上,发展也落后不少。
41/58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