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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古代架空)——粥四汤

时间:2018-02-17 10:44:55  作者:粥四汤
  “呵……”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在这样山风呼啸的地方,唯独星河影听得见。于是星河影带着疑惑看他,他便下颌略一扬,示意自己说的是剑千山:
  “问归途这辈子能有这么个徒弟,倒是能安心了。”
  星河影略带疑惑,水风清的目光则是落在了那只棺木上:“当初他接任掌门的时候,也是遇到了那群正道上门挑战。那时候七十二镖局联盟还没有现在这个规模,左留尘想挣个名声,是第一个上去找他打的。”
  他说到这里,目光忽然有些温柔:“那时候是夏天,我就躲在树上看着他们。左留尘的千钧劲力本来就是遇强则强的内功,问归途当时刚刚到第八重大圆满,和他拼了一阵内力之后,突然就有了主意,撤内劲用拂尘和他打。剑是刚拂尘是柔,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让左留尘根本无处着力。”
  星河影略是想了想,正有不服,水风清便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你那种用轻功趁他没反应过来偷袭的伎俩就别说了,纯属投机取巧,赢了也丢人。”
  “赢了就是赢了,你管我咋赢的呢!”星河影一个白眼翻出来,“我一没坑他闺女二没睡他老婆,又没有挑拨离间乱他心神,就用个轻功偷袭,怎么就丢人了?子还曰过兵不厌诈呢,我轻功好就不算本事啊?”
  水风清的目光仍是留在问归途的灵柩上,看着他们向化寂峰去,直到他们出了思归峡再看不到人影,水风清这才转头看着星河影笑了笑:
  “对,你说的没错。有的人赢了是不管手段的,你虽然是用轻功,却好歹比他们那些个下作行径光彩。”
  “嗯?”星河影原是踮着脚试图再看几眼,闻言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什么意思?谁用下作手段了?”
  他问完,水风清却是转身向着来路回返:“冤有头债有主,老子等了快三十年,是时候跟他算账了。”
  谁?星河影突然发觉,水风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为什么突然慌乱,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自问归途辞世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爹!你等我两步!”他急急忙忙地追上去,“你说谁?!怎么回事!?”他终于发觉了有什么不对,“我师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候他管不上什么道士死曰羽化的繁文缛节,一句话脱口而出。水风清脚步一顿,便转头看着他,眼里却是像酝酿着什么了不得的风暴:
  “他是……自作自受。”
 
 
第99章 二十五年前的赌约(一)
  “小子,你根骨不错,跟我回逆天命吧?”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一直跟着他,可他最讨厌这种娘唧唧的男人。水风清没理会这人,只是左手依然紧握长剑,走他的路。眼前一阵阵发花,他踉跄几步险些没站稳。略是停顿片刻,那人却已经拦在了眼前:
  “小子,我可是认真的,这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你可别犯傻。”
  水风清抬眼看着这男人,一身大红的衣服带着一股富贵闲人的韵味,略略上挑的丹凤眼角却又有股邪气。他没力气推开这男人,也不想多花力气从他旁边绕过去,只能用最简洁的办法表达他的意思——
  “滚。”
  他说的有气无力,那男人却不恼不怒,只是站在原地,双手一叉抱在胸前,一副好笑的模样看着他:“小子,你今年多大?有二十八还是三十了?”
  他上下打量着水风清,边说边是啧啧摇头:“你这么嘴硬作甚呢?现在你手厥阴心包经郁结天山派凝玄指的寒气所伤,手阳明大肠经被滕家辟火秋凰打断了,足少阳胆经被左留尘的千钧劲力震碎,十二经脉废了三条,内功等同废了。你还受了玄刃堂三刀,栖霞掌法还打断了你三根骨头……小子,你到底还在硬撑什么?”
  水风清握剑的手又紧了紧,那是凌虚剑门最普通的铁剑。他身上凌虚剑门掌门弟子的道袍这时候破破烂烂,又是灰尘又是血迹,还带着剑气或是兵器留下的破损。这时候他的眼角还没有岁月留下的细纹,带着青年人的朝气和冲劲儿,闻言只是眸光略动,于是男人的语气略略放缓了一些:
  “而且……你回去剑门有什么用?他们也不会信你的。”
  “我没有偷布防图!!”水风清突然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猛然抬头瞪着男人,甚至揪着男人的衣领子恨不得让他到自己脑子里看清楚他的想法,“我没杀巽离!!我没有通敌!!!”
  男人应该是能躲开他这一把的,毕竟水风清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然而他却是一步没动,只是满眼怜悯看着这青年:
  “我信……别人呢?”
  水风清看着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回答:
  “他一定信我的。”他顿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十分笃定,“大师兄他一定信我的……”
  原来是这样吗?
  男人看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水风清的头顶:“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吧。”
  水风清抬眼看他,十分茫然。于是男人又笑了起来,一双丹凤眼带着傲意,却偏偏堪称媚眼如丝——
  “我助你回剑门,就赌你师兄他会不会信你。”红衣男人的眼里带着促狭而讽刺的笑意,忽然伸手弹了弹水风清脏兮兮的脑门儿,而后伸手擦掉了他额头和着血迹的尘土,“你若是赌输了,就跟我学逆命心法如何?小子,本座可是很中意你继任本座的位子。”
  “……为什么?”水风清愣愣问了他一句,于是那红衣男人笑了起来,一手掩口,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你的眼神,和本座年轻的时候倒是很像。至于其他原因……呵,等你进了逆天命,做了教主,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他有恃无恐,水风清却也是一股倔劲上来,梗着脖子看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输?”
  男人只两眼带笑:“你觉得自己不会输,就和我赌一盘啊。万一你赢了,我再助你疗伤,你也不亏。”
  岂止不亏,还是稳赚。男人又是一副挑剔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么,万一你师兄一剑把你砍死了,我可就亏了。”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略皱,像是个唱戏的一样,“你可不能死……”
  他说罢,突然伸手一掌拍在了水风清胸口。水风清只觉得一股真气撞入心脉,剧痛之下,眼前一黑。
  再睁眼,便发觉自己在天上。
  是真正意义上的在天上,一只大鸟,不知是鹰还是雕,翅膀展开比人还大,两只爪子吊着他胳膊,拖死狗一样吊着他飞在高空。水风清低头便看到脚下是连绵山路,路边还有积雪。他心里一动,果然迎面就看到了剑门的山门。
  那鸟似乎识路,直带着他飞过了山门到了大殿外便俯冲向下。在水风清脚下离地不过一尺的时候放开了爪子。水风清落地趔趄了一步,还是没稳住,脚下一虚摔在了大殿前石板路上。他是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坐在地上缓了缓,再抬头,那只鸟早就不知所踪。
  他又是静坐了片刻,总算有了力气。用剑当做拐棍拄着起身,又是略略缓了一口气。他看着大殿,门是虚掩的,师父和师兄会在那边吗?他略是想了想,自从去了苍蓟关,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竟然是再没见过师父一面。
  他正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回来了,赶紧伸手拍拍道袍上的尘土。血迹蹭不下去也就无法,倒是觉得自己明明该收拾好一些再回来的。正是心里这样百般情绪纠葛,却见大殿的门被人打了开,叶云师弟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他,而后是一怔。
  水风清原是心里一紧,看清是叶云,心里又是一松,勉强笑了起来伸手招呼叶云,正要走过去,却听见大殿里有人问了一句:
  “这位道长?你怎么了?”
  这声音是……栖霞山掌门成由败?!
  水风清亦是愣在原地,却见有人拉开了门,正是问归途。两相对视,水风清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叶云一把抱住了问归途把他往里推,回头对水风清大吼了一声:
  “三师兄!快跑啊——”
  什么?!
  水风清一怔,却见问归途素来淡漠的一张脸这时候敛眉带着怒容,抓着叶云像是要推开他却也不能动武的样子。而后大殿里是一片混乱,大门终于被全部打开,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数不清的武林泰山北斗。
  天山派、白眉山、玄刃堂……
  叶云拖着问归途挡住了人群,于是他只能远远望见,人群里站在大殿最深处的那个人,他也在看着他,却全然没有任何表示。
  我明白了。
  水风清握紧了拳,转身狂奔。问归途终于拉开了叶云,周围刺耳的流言仿佛在这个瞬间清晰了起来——
  “那孽障果然还是回来了!”
  “凌虚剑门果真护短,就连通敌叛国的徒弟也敢回来!”
  “若不是这般护短的门派,哪能有那么任性妄为的徒弟……”
  问归途回头看向站在神台下的师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于是他握紧了手里的剑,回身向着师父一礼:
  “徒儿……这就去清理门户。”
 
 
第100章 二十五年前的赌约(二)
  问归途追上水风清的时候,其实是水风清自己走不动了。
  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只是从山门出来之后便向着十三峰深处跑。直到最后脚下真的再生不出一丝力气,直接坐到了地上。原就是没好利索的伤口这时候崩了开,本来就邋遢一片的道袍,这时候白衣都变成了红衣。
  风吹落树上残雪,其实没那么冷,现在已经是冬末。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现在六九都数过去几天了……几天呢?水风清歪着头想了想,想不起来。一边逃正道追杀一边往剑门跑,一天有一年那么长,他都不记得到底过了多久。
  脸上似乎又是苍蓟关扑面的白毛风,那是风裹着雪的一种景象,到处都是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见。此时也有带着细小雪花的风打在脸上,然而那只是问归途的衣角带起的。
  水风清背后也没什么能倚着的东西,于是他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仰头看着天空。问归途走了过来,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的剑刃。
  而后是一角黑色的衣摆。他笑了一声,视线略移,正对上问归途清冷的一双眼。他眨眨眼看着问归途,伸手拨开了剑尖。问归途由着他,不置一词,像是要给他最后的时间一般。他忽然有些不服,又看着问归途那双平静到好像死气沉沉的眼睛,突然手一抬掀起了问归途的衣摆。
  问归途眉头一紧立刻退开一步,如此寒冬他里面当然是穿了裤子的,水风清便躺在地上哧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仰过脸看着问归途:
  “大师兄,哈哈哈大师兄,你里面穿的是白色的啊!”
  问归途却不说话,只看着他,脸上没表情,也不说话。于是水风清也笑不出来了,只看着问归途的眼睛:
  “大师兄,我早就说过的,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不能因为你修剑诀就总板着脸,时间久了人会变傻。”
  问归途的眉头又是略略一皱,正要开口说什么,水风清却对他笑了起来,像是撒娇一样说了一句:“师兄,我疼。”
  “……”
  “今天大殿里那些人,”他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委屈一般,声音里带着一股有气无力,“他们为什么会在啊……师兄,我一路差点被他们门下给打死。”
  问归途依然沉默,于是水风清伸手又要撩他衣摆:“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不知道吗。”问归途又是退开一步,甚至都没有看水风清,只是握紧了剑。
  沉默。
  于是问归途的剑尖又移到他的眼前,水风清却突然笑了起来:
  “师兄,你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陪我去一趟归墟崖行吗?我实在没力气了。”
  归墟崖?问归途有些不解,那是他常去练剑的地方,反而水风清很少去。然而他仍是点头,或许是抱着成全遗愿的想法。他收起了剑,而后背起了水风清。不知道水风清怀里有个什么东西,在他背上硌了一下。他略略皱眉,水风清却像是毫无察觉,只头一低靠着他肩膀。
  问归途便也不语,只背起水风清,脚下运起轻功,蹑云踏雪往千机峰去。水风清不说话,他便也如个哑巴一样沉默。
  问归途的功力不知比水风清高出了多少,几乎片刻便到了千机峰下。通往归墟崖的铁链这时候被寒风冻得冷透,问归途要放下水风清,却听他带着无奈笑了一声:
  “师兄,你觉得,我还有力气爬上去吗?”
  他略是顿了顿,正要继续说什么,问归途却已经背着他,一手抓着岩壁上铁链,脚尖一点岩壁借力,便向着崖顶而去。
  水风清只觉得耳边是呼啸狂风,冻得他耳朵疼。这时候却终于觉得自己有了些活气,才意识到怀里放着的东西硌人。他在问归途背后动了动,似乎将东西拿了出来。
  归墟崖是千机峰最高处,铁链足有十丈,却好在问归途功夫够高,也算是轻车熟路,即使背着水风清一个大活人,也能快步到归墟崖顶。
  站稳之后,他放下了水风清。后者像是终于恢复了一些,伸手扶着老松旁的大青石,看着问归途笑了起来:
  “大师兄,我知道的,你经常在这里练剑。”
  问归途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水风清便拍了拍那块大石头:
  “你喜欢站在东边,低头看万丈深渊,然后就抬头往远看,又看半天。等到有了剑意,就突然拔剑出手……”
  问归途略是皱眉,显得很是疑惑。水风清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于是水风清看着他,笑了起来:“师兄,你不知道吧,你练剑的时候,其实我会悄悄躲在大青石后面偷看你的。”
  问归途显得有些茫然,显然他从来没发现过。于是水风清又笑了起来,忽然笑得很大声,而且像是停不下来一样,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问归途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心慌,却突然见到水风清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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