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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千万不要有异能(玄幻灵异)——春溪笛晓

时间:2018-02-21 11:49:59  作者:春溪笛晓
  和沈顾分别后,陶鸣回到家打开窗跟大树聊了很久,说出了所有关于鬼眼七的事、关于沈顾的事……他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种伤感。
  陶鸣趴在窗台上:“大树,鬼眼大叔说今天是不能去那个墓园的,不然会被死掉的人带走……他为什么还要去?”
  “可能是想被带走。可能是想,‘既然会出现,也许可以看见也不一定’。”大树说:“也可能只是突然很想去。”
  陶鸣愣愣地问:“那沈顾是哪一种?”
  大树摇头说:“不知道。”
  陶鸣抓起伞蹬蹬蹬地跑下楼:“我去问问。”
  陶鸣跑到沈顾屋外已经是傍晚,这时雨也快停了,夕阳趁隙冒出头来,悄悄把乌云染红了。
  他迟疑了很久,绕开大门,找到沈顾房间的窗子敲了几下。
  沈顾很快打开窗,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你为什么去墓园。”陶鸣踮高脚盯着沈顾的眼睛问:“是因为那个传说吗?那个死掉的人会带走活人的传说。”
  沈顾瞥了他一眼:“你是傻子吗?”
  陶鸣反驳:“我不是!鬼眼大叔说的……”
  沈顾把桌上的电脑转了个向,让陶鸣可以看见屏幕。
  看着那“颁奖典礼上影帝戏言星探鬼眼七演技更高!”的标题,以及下方一连串鬼眼七忽悠人的历史,陶鸣又开始发愣:“假的吗?”
  “假的。”
  “那你为什么去墓园?”
  “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去。”沈顾合上电脑,说:“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沈顾拿着个纸盒走了出来,打开盖:“尝一尝。”
  “小甜饼?!”陶鸣两眼发亮。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松香甜的味道跟每周限量出售的完全一样,他又惊又喜:“你怎么能买到这么多?”
  沈顾走进屋里又搬出两个纸盒:“走吧,拿回你家。”
  “啊?”
  “我烤的。”
  “啊?”
  “以后别随便跟别人走。”
  “喔。”陶鸣还没从“沈顾会烤小甜饼”的震撼中回神。
  “尤其是那些长得贼眉鼠眼的大叔。”
  “鬼眼大叔长得挺好看啊……”
  “你是傻子吗?”
  “我不是!”
  “呆子。”
 
 
第6章 关于老兵的故事
  你有没有羞愧到不敢面对的人?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事现在去做已经太迟?
  这年冬天又下雪了。
  陶鸣裹起带着帽子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胖了一圈。他把毛绒绒的帽子也戴上,全副武装出门晨跑。
  绕过公园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躺在长椅上,像所有无家可归的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蜷着身体。
  陶鸣愣了愣,跑上去说:“大叔你不跑步吗?”
  中年人转过头,皱纹很深的脸上写满沧桑。见是个很小的孩子,他勉强坐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不跑,不跑。”
  “要多锻炼身体才好的。”陶鸣说:“我跟你说,跑过去前面小区的话,有免费的热水供应噢!”
  中年人觉得喉咙更干了:“热水啊……”
  “对啊,有热水。”陶鸣连连点头:“小区对面还有很多老婆婆跟老爷爷,我帮他们摆好椅子,他们就给我吃热包子,刚做好的!”
  中年人很快理解了陶鸣的话:“那是敬老院吧?”
  “啊?不知道。”陶鸣摇摇头,又问:“你要跑步吗?”
  中年人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好吧,跑步。”
  小区门口果然有热水供应。中年人在水池边洗了把脸,仰头灌了好几杯水,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体里。
  陶鸣又从对面跑过来,蹲在边上盯着中年人。
  中年人转头问:“有事吗?”
  “你能帮个忙吗?”陶鸣说:“老爷爷下棋的地方堆了好多雪,你能跟我一起扫吗?我一个人扫的话上学要迟到的。”
  中年人点头说:“好。”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几棵大榕树下忙碌了好一会儿,雪终于扫尽了。陶鸣张开腿跑进去搬椅子,中年人也茫然地跟了进去。
  见他一下子搬了三四张,陶鸣在旁指点:“这是张爷爷的,那扶手贴着贴画,他孙女贴上去的!摆这里摆这里。这是刘爷爷的,他腰不好,要靠枕,摆这边,对这边。”
  这时几个老人端着热腾腾的包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陶鸣和中年人立即笑呵呵地问:“哟,小家伙,这是你爸爸吗?”
  “不是的。”陶鸣说:“我们一起跑步,然后他过来帮忙扫雪。还有,刘爷爷跟张爷爷的椅子也是他帮忙搬出来的!”
  老人们笑眯起眼:“哦?是吗?那坐下来一起吃包子吧。”
  “好!”陶鸣趴到桌边咬了一个,朝中年人招手:“吃包子吃包子!”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啊,糟糕,快迟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那是个好孩子。”目送陶鸣走远,老人转头跟满面羞赧的中年人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正在对面跟只流浪猫说话,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跟我们这些没人要的老头子一样孤单寂寞。认识久了才知道,其实他的父母很优秀,也很出名。但是啊,太优秀也不好,有次我儿子来接我去吃饭,远远就见到他坐在他家对面的路灯下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下车一问,他说出门时忘了开灯,他怕黑,所以不敢回去。”
  中年人有些失神。
  老人笑道:“呵呵,人老了就是话多。多吃点,多吃点,这可是我们自己捣鼓出来的。自从小家伙来了以后,那几个老太婆也精神了,老变着法子做包子,我们可是沾了光。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中年人顿了顿,说:“退伍军人,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
  “战场,很远哪。”老人叹着气说:“很不好过吧?”
  “没什么,我们呆的是友国,过得不算苦,战友也都挺好……”提起这些事,中年人的腰杆站得笔直,像是回到了军中。但是很快他又叹着气说:“就是在那边太久了……”
  “家里都变了吧?”
  “是啊。”中年人满脸苦涩。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按照政策,只要在前线呆三年就可以退下来了。”
  中年人说:“很多原因。那边跟国内不一样,要回国只能等上面安排。碰上第一次回国的机会时,下铺的兄弟媳妇要生了,喜事啊,我就想着让他先回去。第二次是有位兄弟的孩子病得很重,一个大男人哭得呼天喊地,我也就把机会让给了他。第三次……总之就是耽搁了。”
  “家里不好吗?”
  中年人按着双眼,阻止自己哭出来:“很不好。我媳妇生了很重的病,但是没有通知我,她对孩子说‘你爸爸是要上战场的人,别让他分心’。结果她就没等到我回来。孩子,孩子一直怪我,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看着仇人。我没脸回去了。”
  老人沉默地拍拍他的肩:“回去吧,没有孩子会恨自己的父亲。就好像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已经错过了他的童年,难道还要再错过他接下来的成长吗?”
  中年人猛地站起来,低头说:“谢谢您,老人家。”
  “谢我做什么,”老人笑着说:“这些事你自己也想得清楚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快回去吧。”
  第二天早上陶鸣再路过公园时已经看不到中年人的身影。
  把老人们转述的话告诉沈顾,陶鸣又趴在桌子上说:“见到他时,他孩子一定是很开心的。”
  沈顾破天荒地没有反驳,而是点头说:“嗯。”
  微风从窗缝悄悄钻了进来,刮进几片薄薄的雪花。
  而就在这天傍晚,中年大叔和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男人一起站在陶鸣家门外。
  “啊,是你啊,大叔?”陶鸣高兴地跑上去:“你跟你孩子和好了?”
  “和好了。”中年大叔说:“听说你住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原来你跟我们家东生一样大,不过看起来有点小呢。不像东生,少年老成。”话是这样说,提起自己的孩子他却满脸自豪。
  “他叫东生啊?”
  “是啊,他现在跟着他叔叔做物理研究了。”
  “真厉害!”陶鸣真心钦佩。
  “这几年多亏了他小叔的照看,他自己也很争气。”提起自己的孩子,中年人很自豪,不过他又说:“不过你爸爸更厉害,他们两个都把你爸爸当成目标,老是念叨着他。”
  “不是目标,是对手!对手!而且也没老念叨,他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才会念叨我的名字吧?小家伙你说是不是?”
  “啊?你叫什么名字?”陶鸣不解。
  “韩朝晖!”
  “哦,没听过……”
  那人脸色僵了,恼怒地转移话题:“那个人可是被称为数学界的神话,他现在推了很多项目,是不是手把手地教你?他一定是想跟我一样从小孩抓起!想跟我们家小东生比?来,我先考考你,先来最简单的吧,你能解出卡罗美夫斯基的基本方程吗?”
  “这个……好耳熟。”陶鸣掰着手指数:“两岁,对,两岁的时候爸爸就问过我了。”
  “看来他找到了天才。”那人似乎很受打击:“我不会认输的,最近小东生情绪不佳,过一阵我再带小东生来跟你面对面地比一比!”
  看着那人走远,沈顾转头问:“你能解出那什么方程?”
  “两岁的时候爸爸就问过我了……可是到现在我还不会,”陶鸣有些沮丧:“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有时候你还挺能唬人的。”
 
 
第7章 关于韩朝晖的故事
  韩东生其实是跟陶鸣完全不一样的男孩子,跟沈顾也很不同。但是三个人不知怎地就“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在一起时一般是这样的:
  阴凉的大树下、绿油油的草地上平躺着三个同龄小孩。
  “我跟你说,今天灰灰来跟我告别,说要去邻城一趟。”这是陶鸣。
  “我跟你说,我今天解出了一道世界性难题,你爸爸还夸我了。”这是韩东生。
  “Zzzzz……”这是沈顾。
  韩东生爸爸带着午饭来给三个孩子,又跟陶鸣聊起韩朝晖。
  他说韩朝晖打小就敬仰陶鸣爸爸,十五岁时给陶鸣爸爸写了封长长的信,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回信。
  结果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都没有等到。
  过了三年,他被教授告知有机会造访陶鸣爸爸的办公室,于是心情澎湃,难以入睡。
  然而那天他没有见到陶鸣爸爸,却在一个堆灰的角落看到一封没开封的信。来自十五岁的韩朝晖的信。
  从那天起,韩朝晖就总是咬牙切齿地说要“打败数学界的神话”。
  陶鸣有些听不懂:“为什么爸爸没看他的信,他就说要打败爸爸?”
  韩东生说:“就好像你来找我玩,我明明在但却故意不理你,你当然会生气。”
  沈顾睁眼看了看他,说:“他不会。”
  陶鸣猛点头:“对啊,我不会。”
  韩东生扫了他们两眼,指着沈顾说:“如果他不理你,你一定会生气。”
  “不会。”陶鸣摇摇头,突然又“啊”地一声:“我明白了,是难过,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你小叔是难过吧?爸爸不理他,他就难过了。”
  “谁难过了!”韩朝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仿佛气急败坏,或者说……恼羞成怒。
  对上自己大哥和三个孩子的眼睛,韩朝晖有些憋闷。一个人走到屋外默默地点着一根烟。
  其实陶鸣的父亲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尤其是在数学这一领域是绝对的王者,他能让所有人跟随着他步伐大步前进。他做起研究时的认真能打动所有人的心——否则当初被音乐界称为女神的安丝就不会嫁给他。
  然而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自己是被排除在“认真”之外的东西。
  这种发现,无疑是很打击人的,安丝接受不了,所以她先是开始冷战,然后慢慢绝望,最终下定决心了结了这段婚姻。
  那天下着雨,远远地、朦胧的,看得并不真切。
  但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脸上出现类似于孤独和悲伤的表情。
  那个站在神坛上的男人,代表着国内学术界所有的希望,带领着新的旧的学术研究者不断向前,是不能停顿的。有些人可以失败,有些人可以退却,有些人可以停下来歇一歇,可是他不能。
  他站得很高,而且身上背负着不仅仅属于他自己的责任。
  从那时起,“一定要打败他”的念头突然就变得更为坚定。
  因为那个男人需要有人打败他,需要有人接过他肩上的重担。
  只有有人超越了他,他才不必那样辛苦地熬下去。
  韩朝晖知道自己是二流的,所以上蹿下跳,打关系走后门,终于拿了不少奖项,终于在学术界占据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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