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就想跑?”
时方域转过身抱起段衡,用衣袖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血,又将手覆上他的心口,温暖的灵力笼罩他的整个身子。
时方域轻声细语,“疼吗?”
段衡摇摇头,眨了一下眼,又点点头。
“没事了。”时方域又用同样的话安慰他一遍,转过身轻抬下巴,问他:“他们是谁?”
段衡左手揪着时方域的衣襟,眉眼突然迸现出的愤恨一丝也不加掩饰,他眨了眨眼睛,开口回答:“一个是弟子的堂兄,段霆,一个是堂兄的狗,段霄。”
他的怯懦全然丢在了一边。
因为有师尊在这里,而师尊不会让他受委屈。
时方域抱着段衡走向定格为逃跑姿势的两人那里,正面看着他们,眯眼笑问:“你们师尊是谁?”
段霆以为不说话就没事,死咬着嘴唇不答,段衡却开口替他回答了,“天璇宫宫主。”段霆立马怒目而视。
“昂!”时方域点头,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他换手竖着抱起段衡,另一只手抚了抚额状似无奈道:“二师兄的弟子啊……反正明日他定会跟师尊告我状,倒不怕今天再做出什么得罪他的事了——”
时方域刚说完,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抬腿踢了二人心口两脚,皆是用了力气,只见二人如飞弹一般直直撞到后面的墙上,激起一阵飞尘。
段霆和段霄当下就没了直觉。
如果时方域用了灵力,二人此刻就会直接原地飞升。
转了转脚踝,时方域转过身,不理会后面的动静,向瑶光宫的方向走去,师徒的谈话声也越来越远。
“我们回去吧。”
“嗯。”
“困了就趴在为师肩头睡会。”
“嗯。”
“乖~”
……
面对段衡左右闪躲的眼神,时方域并没有再问有关他受欺负的事,他让段衡安心修养,第二日开始为其余弟子正常授课。
崽子们在百草园得到的所有仙草灵药都归他们自己所有,这一消息可给他们乐坏了,且不说百草园里那些奇珍异宝在外有多千金难求,以他们的身份,也许这辈子都混不上这样好的资源。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就算一开始再怎样对时方域不敬,现在也都乖巧地坐在聆文阁学习。
可惜这好好上课的第一天,还是被人搅和了。
“师叔,掌门寻你去紫微宫。”
早就预料到的。时方域摸摸鼻子,恐吓弟子们不许闯祸乱跑,就撇下他们跟着通传的弟子走了。
一脚踏进紫薇阁,时方域随意扫了一眼里面的状况,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摸着后脑勺,对主位上盘腿打坐的虚凭仙尊道:“师父唤我来何事?我给那群崽子上早课呢,很忙,急得很!”
虚凭仙尊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的眼眸中有些许无奈,还不等她说话,一旁压制不住火气的红发男子大袖一挥就冲他怒喝道:
“还不跪下!”声音响彻紫微宫。
这是他的二师兄炽氓,跟他火爆的性子相称的就是一头犹如火焰的红发,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着还挺骚包的,一张口说话就完全暴露本性,着实难以接近。
再加上二师兄一板一眼的性子,对时方域那是完全看不上眼。
时方域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不顾二师兄更加难看的脸色,依旧厚脸皮,问道:“不知道师弟所犯何事,还望二师兄明说。”
“哼!”炽氓甩了下宽袖,剑眉耸立,“原想你开宗带了徒弟会安分守己,不过才一个月,就怂恿门下弟子捣毁百草园,你可知那是多大的损失!”
时方域不理他,对着虚凭仙尊恭恭敬敬弯下腰,声音波澜不惊:“禀师父,百草园归四师兄管辖,昨日徒儿已与四师兄明说,闯入百草园也只是徒儿为弟子所设的试炼。且徒儿已答应四师兄,百草园中所失的所有仙草灵药,徒儿会遍寻大陆尽数奉还。”
虚凭仙尊听此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权澜,问他:“域儿说的可对?”
权澜看了一眼时方域,心道他好不容易想到的说辞,二师兄又如此咄咄逼人,不如替他将事情遮过去便是了,躬身应是。
炽氓哪里不知时方域的性子,一时心急,冲权澜道:“四师弟,你莫要太宠着他!今天能翻了百草园,明天就能翻了天门山!”
时方域看炽氓开始数落起四师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他看着炽氓,似笑非笑道:“二师兄今日不止为了百草园一事唤我来的吧。”
炽氓冷笑一声,指着时方域:“你还敢说!那段霆和段霄两兄弟,可是你伤的?你可知若是晚发现一个时辰,他们连命都没了!”
“怎么回事?”听到段姓,虚凭仙尊皱了皱眉问道。
炽氓想详细说清楚,却被时方域抢了先,他提高嗓门,脸上怒气炸现。
“二师兄说的对,我开宗收徒,不过一个月而已,在这之前,我也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他转头看向炽氓,“可就算是一个月,我徒弟就是我徒弟!试问二师兄,我看到有人欺辱我的爱徒,为他讨回公道也不行吗!”
炽氓一愣,喉头的话怎么也吐不出来,因为段霆二人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时方域又道:“他们踹我徒弟段衡一脚,我还他们一人一脚,我徒弟伤到的额头,我可还没讨回来呢!”
听到段衡这个名字,炽氓脸色缓了缓,似有鄙夷之色,嫌恶道:“即是段家的人,那便是他们自家的事,你何必——”
“何必为了一个卑贱之人伤了段家嫡系……二师兄是想这么说吗?”时方域截断了炽氓的话冷声说道。
炽氓的确想这样说,但话被时方域说出来意味就全然不同,况且虚凭仙尊最讨厌他们六族的地位差异。
“好了。”炽氓还想再说什么,虚凭仙尊终于开口,她看着时方域难看的脸色,想起第一天让他收徒弟时他的选择。
清冷的声音响起,她道:“百草园灵力充沛,只是外围的几株药草,无须你交还了,只是以后再有此类事,还需向我禀告一声,清楚了?”
“清楚了。”时方域还有点不乐意。
虚凭仙尊点点头,又对众人道:“入我天门者一日,便是天门中人,只有师徒,没有血脉亲缘,你们更是要一视同仁,倘若再有欺压斗殴的情况发生,一律门规伺候!可记得了?”
天门七子俱低头应声道:“弟子谨记!”
“圳儿留下,你们先退下吧。”虚凭仙尊摆摆手。
时方域没挨骂,心情舒爽不少,蹦蹦跳跳地出去,对炽氓的眼刀视而不见,被权澜在外面的回廊里叫住。
“怎么了四师兄?”
“你昨日,是因为你的弟子才没来天权宫的吗?”权澜有些犹豫,但神色还算正常。
时方域一听拍了下脑袋,他笑着拍了拍权澜肩膀,道:“四师兄,我决定以后不麻烦你了,我那个徒儿好像很需要我,以后我就住瑶光宫。”
权澜神色一黯,但转瞬即逝,他抚慰般慨叹:“如此也好。”
却不妨时方域又凑过来。
“四师兄,那个,你前些日子得到的那两颗石头,给我呗,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时方域再次舔着脸求道。
……
拿到心仪的宝贝,时方域当晚就抱着枕头闯入了段衡的小屋。
“小阿衡,看看为师给你带来什么宝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方域:快看看为师的宝贝,会发光的!
段衡:……
蹭个欧气
第11章 护犊,走光!
“施富……是我的情绪影响到你了吗?从遇见绫家人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闷闷不乐的。”段衡收起好剑,看着旁边心不在焉的时方域,半晌之后犹豫着开口问道。
一行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了鬼森的附近。鬼森不远处有个名为“无人界”的小村镇,据说里面的人突逢大变,一夜之间全然消失不见,既无血迹也无尸体,村镇里所有的事物摆设都保持着最原本的状态。
世人解释不出其中的缘故,认为此地不祥,又因挨着凶恶之地,便给它取了“无人界”这样一个危言耸听的名字。
无人界的确诡秘阴森,陡然吹来的阴风把时方域从回忆中拉回来,也不知是重生的后遗症还是什么,他总是能想起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麻烦事。
他觉得是麻烦事,可是又乐在其中,他虽然乐在其中,可又难免伤感。
“唉。”时方域叹了口气,回头见段衡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有些茫然,“怎么了?”
原来是根本没听到段衡的话。
段衡眼神瞬间有些低落,复又笑道:“没什么……其他家族的人想必已经到了,我一会儿会去同他们商量一下解封的详细事宜,施富你也——”
“不用不用!”时方域赶紧摆手,生怕段衡一个不小心就强拉着他去了。
鬼才会上赶子把自己送到他们手中。
自己这个变脸术骗骗段衡段霆这些小孩子还行,但决计是逃不过他师兄的法眼的,尤其他四师兄,那是个自己撅屁股就知道给自己递什么纸的主,还是能躲就躲为好。
等到明日屠杀混沌凶兽的时候,他换上灵墟段家的道袍藏在他们中间见机行事就行。
段衡料到时方域会这么说,也不强迫他什么,冲段霆点了点头,后者就带着时方域进入了无人界,其实里面都是寻常人家,只是死气沉沉地,临时歇脚倒还可以。
段衡则带着剩下的段家人走了,方向很明确,想必是一早就商量好了会面的地点。
时方域看着段霆那张脸有些心烦,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自己坐在一户寻常人家的木板床上发呆,也不顾上面厚厚的灰尘。
他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他突然感觉脑子好像装满了水,浑浑噩噩不记得自己想要干什么。
扯下腰间的灵犀石,时方域捧在手心里端详,肉眼看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茜色珠子,倒是还挺晶莹剔透的,当作配饰也算物尽其用。当初为了跟四师兄讨要它,他可是用为四师兄打扫三年屋子才换来的!
只是他一次也没履行承诺就是了。
想到这,他有些兴趣索然,收回灵犀石放到怀里,以防万一被他四师兄发现。权澜可没有他那个傻徒弟那么好骗。
一下闲得无事,时方域站起身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屋。水缸半开着,里面已经干涸,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水垢,木架子上还放着一枚铜镜,上面蒙的灰尘让人照在上面人鬼不分。小屋很简朴,但观起来像是独居的女人住的,女人离开时,似乎正在淘米,因为水葫芦里放着发霉的大米。
生前他也曾想过查清无人界村民消失的真相,但从遗留下的村志上记载,只能知道这个村镇以前叫仙人镇,出过好几个当世大能,具体怎样却不可考,后来因为一些其他的事就耽搁了,再后来,他就死了。
时方域嘴角扯出个难看的笑,他把水葫芦里的米倒进空着的水缸,坐到铜镜旁,本意只是想发下呆,却不想坐下的一瞬间甚是熟悉,脑海中马上闪过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画眉的场景。
时方域感觉有些心惊,整个无人界他只是随意挑选了个破屋子,记忆中也从未到过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呢?
他盯着铜镜,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地,身上灵力运转,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这还是他鲜少感知出错,虚凭仙尊曾赞过他超强的感知能力,时方域悻悻转过头,愈发觉得无人界有些诡异。他看着铜镜,鬼使神差地冲着它吹了一口气,厚积的灰尘一下子糊上他的脸。
“草!”时方域觉得自己简直有病,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他随意抹了一把脸,才想起来自己从醒来到现在也没沐浴过,顿时觉得自己臭得不行。
难为段衡一直没表现出嫌弃。
他四下寻摸,发现木板床的角落里有一个圆形木桶,沉吟片刻,他伸出食指对它一指,口中念叨:“五灵太虚,润水为归!”
他踏步喝了一声,将虚空中画出的符咒贴到木桶上,里面开始涌动起水流,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桶。
他撸起袖子开始卖力刷捅,然后如法炮制,又用了五灵火咒将水弄地热气腾腾,悄悄关上房门,他美滋滋地呲溜钻进水桶里。
“修仙为什么要在意寿命和实力那种永远没有顶峰的事?就这样混吃等死多好啊。”时方域像一摊烂泥一样躺在木桶里惬意地想。
其实他能侥幸活下来,本已实属不易,生前他光鲜亮丽的瑶光宫宫主也做过,世人唾弃的大魔头也做过,想来想去也不枉此生了,既能重来一次,他为什么不干脆换个身份做个普通人呢?
他本来也胸无大志吧。
时方域正想着,突然听到噔噔的脚步声,他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想来是段衡回来了。
他就开始纠结,要不要起来穿衣服呢?如果他刚好起身而段衡推门进来的话,岂不是十分尴尬?但是不穿衣服的话,段衡进来看到这种场景也不太好吧……
也许段衡会敲门呢?
“施富!”
时方域正想着,段衡已经欢快地推开门进来了。热腾腾的水雾将时方域的脸蒸地红扑扑的,他撸了一把嘀嗒着水的长发,露出精致的额头,面无表情指着门。
“是不是忘记敲门了?”
段衡呆立在那里,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又似乎是被香艳的时方域迷到了,他愣了片刻,僵硬地转过身,敲了敲吱吖乱响的木门。
“这样行吗?”他问。
时方域扶额,觉得自己的徒弟又变傻了,他摸了摸肚子,想着也许段衡是有什么事要说,就问他:“有急事吗?”
没想到段衡转过身自然地关上门,脸上的欢快全然消失不见,他面带严肃的点了点头,走到方才时方域坐过的木板床上,在时方域眼皮子底下竟然就那样心安理得地坐了下去。
7/40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