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堆人走了以后,夏又澜拉了夏寻坐下来,开口问他怎么想。
夏寻很干脆地说:“当然觉得他摔得越狠越好。”
夏又澜叹了口气说:“他生病了,还有后来生得那个比你小了几个月的儿子,半年前在高架上飙车时出车祸死了。”
“所以呢?”夏寻听他妈这么说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以前从来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薛哲怎么会突然跑来找他们借钱了。
现生一个是来不及了,这是来找备胎儿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撞上这两件事,薛哲也不会这么容易倒。”夏又澜抬起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本来夏寻对薛哲是没什么概念的,因为他妈几乎闭口不提,他也就当他死了,但听完他妈说这话,心里觉得说不出的膈应。
他不大想跟她继续谈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洞察夏又澜的心思了,又认为有些难以理解。
一个被背叛过的人,居然还能接受这个叛徒来谈条件,而不是直接让他滚。
“我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把这件事好好想想。”夏寻撇下夏又澜,独自走了出去。
外头已经天黑,他走到河埠上,灯光昏黄,脚边有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他便飞起一脚,重重把石子踢进河里。
“也是奇了怪了,人渣怎么都流行姓薛。”夏寻低声咒骂了一句,所以他本来也要姓薛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节前最后一更,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27章 不破不立
夏寻那晚住在自己家里,但一想到薛哲的事情总是辗转难眠,他和夏又澜相依为命多年,他能迅速而清楚地知道他妈妈的想法,夏又澜摆明着是想借钱给薛哲的,内中原因,他思来想去就是觉得夏又澜对他亲爹余情未了。
世上这种无奈的事情总是多的,旁人再怎么劝解,深陷其中的人亦是无法自拔。
他硬挨到早上六点多,干脆起床准备去上班。
车子拐上公路,他却鬼使神差地往晓星尘上班的区立医院开过去了。
七点半的时候,他把车子停在正对门诊大门的车位上,早班的医生还没上班,门口的就诊的人也不多,他坐在自己车上,少不得又开始想他爹妈的事。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近八点,眼看要迟到,夏寻赶紧发动汽车准备离开,哪知一抬头却看到门诊大楼里走出来一对男女,女的戴着墨镜,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她推着一俩婴儿推车,身边跟着一个半大的娃娃,男的手上抱着一个小奶娃,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俨然一对年轻夫妇的样子,夏寻定睛一看,那男人可不正是晓星尘!
他心里陡然一阵酸涩翻涌上来。
这是结婚了,还有了两个孩子,这个想法十分干脆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搅得他脑仁疼。
他注视着两人从他车前面一路走过,似乎还有说有笑的,直走到晓星尘的车子旁边,晓星尘开了车门,年轻女人带着大点的孩子先上了车,然后晓医生把手上的孩子也递给了那女人,自己去开了后备箱把婴儿推车装了进去。
后来晓星尘把车子都开走了,夏寻还惊讶地不知所措,等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夏寻才回过神来,心想也是啊,晓星尘该有三十出头了,已经结婚有孩子也不稀奇,但泪水却还是如决堤的洪水自双眼中流了下来,夏寻赶紧伸手抹了一把,一点也不管用,只觉得此刻身体都不受控制了,只是想放任自己大哭一场,后来干脆趴在方向盘上,颤抖着身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从前知道白少瑜要奉子成婚也只是默默难过了一阵,还不至于哭得这么狼狈不堪,此刻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肯定是因为两桩坏事凑一起了,他才这么难过。
等他发泄完负能量已经近九点,他觉得自己也没心情去上班了,干脆拿起电话给人事请了个假,然后驱车往自己公寓赶,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等他回到公寓打开门,慕斯走过来蹭着他的脚撒娇,他方才觉得自己阴郁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丝,他抱起慕斯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放它下地,又将自己的东西放好脱了外套,夏寻走到书桌边发现出门时电脑没关,他便准备去关电脑,哪知鼠标一动,屏幕亮起来,页面跳出的正是那天又翻出来想再细细看一遍的《义城篇》。
他情不自禁地坐到椅子上开始看那些文字。
“晓星尘忍无可忍地道:‘……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记得最初的时候,他在心里把薛洋骂了一千遍还觉得不解气,但如今再看时,却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人渣来。
他一目十行地跳读着,只觉得那种又恨又可怜他的情绪越来越清晰。
“一只被斩下来的左手。
四根手指紧紧握着,缺了一根小指。
这只手的拳头捏得非常紧。魏无羡蹲下身来,用足了力气,才一根一根地掰开来。掌心里,握着一颗糖。
这颗糖微微发黑,一定不能吃了。
被握得太紧,已经有些碎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觉得之前跟薛洋粉们争吵了无数次薛洋到底爱不爱晓星尘这件事上,他要倒戈了。
然后他忽然使劲摇了摇头,猛地站起身,把笔记本电脑掀翻到地上,旁边慕斯被他吓了一跳,跑卧室去了。
夏寻坐回椅子上,心下想到,自己也是有些魔障了,不过一篇半吊子修仙耽美文,看得自己数月来整天患得患失,什么晓星尘什么薛洋不都只是书里的人物罢了,便如镜花水月只是一场幻梦。
然他想起数日前的那场梦,想起晓星尘的面容,想起道长同他说话时春风和煦的态度,甚至那晚梦里晓星尘为他一人而舞得剑,以及自己的指尖滑过他光洁脸颊时新奇而略带刺激的触感……
又觉得真实地有些可怕。
后来夏寻昏昏沉沉趴在书桌上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一天没吃饭,觉得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夏寻又觉得自己一肚子憋屈想找人吐槽,遂拨了白少瑜电话,希望找他出来单独聊聊。
白少瑜那头接了电话十分干脆地答应过来一起吃晚饭,夏寻懒得出门,白少瑜干脆带了些外卖过来他家里吃。
到了夏寻公寓里,白少瑜把食物摆了满满一桌,都是夏寻平时喜欢吃的,夏寻扫了一眼,却觉得没多大兴趣,只抱了一罐子海鲜粥喝了几口却又放下了。
白少瑜看他神色有异,以为他还在忧虑薛哲的事情,就开口道:“薛哲的事情,你也不必过于忧虑,这世上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麻烦那都不算麻烦。”
夏寻支吾一声算是答应,白少瑜皱起眉头,意识到眼前这人定然不是为了他提到的事情才这幅模样。
他想了想,忍不住打趣夏寻:“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倒像是又失恋了。”
夏寻想都没想,说道:“这么明显么,难道我脸上写着我失恋了。”
白少瑜认真看他一眼道:“对。”
夏寻笑了笑,垂下眼睛说:“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不过他已经结婚了。”
白少瑜没防备夏寻会承认,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
夏寻发觉他语塞,抬头看他,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吓到你了?”
白少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俩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得小学、初中、高中。他不是傻子,那时他家世好,长得又出众,还是学霸,妥妥地一堆女孩子倒着追他,当他发现某天夏寻看他的眼神忽然跟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有些莫名地相似的时候,他隐约觉得他们的感情可能要往他不敢想象的那种方向去了。
他初时觉得十分不解,夏寻小时候很喜欢打架,恰好是那种成天有使不完劲的野孩子脾性,白少瑜小时候可是个软柿子,谁都能欺负,还是夏寻看不过替他教训过几个欺负他的高年级学生,他俩才成了好朋友,而且从初中开始夏寻的个子就比白少瑜高出不少。说起来小时候都是夏寻罩着他,可等他俩渐渐长大,夏寻不打架了,白少瑜却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再后来夏寻变得有些唯唯诺诺,凡事都要靠着白少瑜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白少瑜还是逃了,正好白健也准备送他出国深造,他就顺势去了外国,而夏寻留在了国内。
再见面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毕业,白少瑜观察夏寻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没了那种想法,才安心地同他联络起来。
如今却猝不及防地听到夏寻承认他喜欢男人。
白少瑜心里有些担心夏寻把喜欢自己的事情坦白出来,那今晚恐怕就十分尴尬了,于是故作镇定地说:“是什么样的人?”他想起之前夏寻让他找得人,当时就觉得有些疑心,又补充道:“该不会就是之前你让我找得那个叫‘晓星尘’的外科医生?”
“还是瑜哥了解我。”夏寻眨了眨眼睛,拿过一罐啤酒准备打开喝。
白少瑜听他说的不是自己,一边有些暗自庆幸,一边又觉得有些不悦,两种心情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复杂奇怪。大抵人都是自私的,譬如白少瑜这种男人,就特别享受被人追逐的乐趣,虽然不屑某些追逐者,但又痛恨自己的追逐者离开自己,只喜欢将他们圈养在身边,不许他们离开。
他心里有些挣扎,夏寻还是不同的。
他看着他暗沉的眼睛,对他说:“你可是傻了,晓星尘的档案你是看过的,他婚姻状况一栏明明写着未婚。”
夏寻已经把一罐啤酒倒进肚子里,此刻正准备打开第二罐,他听到白少瑜这么说,起初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白少瑜说了什么,他赶紧把啤酒罐一扔,冲到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桌边,半晌扒拉出那张有晓星尘大头照的档案页,把它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高兴地有些晕乎乎的,又把那张纸举过头顶。
白少瑜果然没骗他。
白纸黑字,晓医生还是未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有一位老朋友上线了,嘿嘿嘿,大家应该猜到是谁了吧,害得我们寻哥各种胡思乱想,痛哭流涕呀。
第28章 交往
那天夏寻确认了晓星尘未婚,有点高兴过头,白少瑜看着他浑身透着一股傻劲心里颇觉嫌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没结婚不代表没女朋友。
夏寻腆着面皮说:“没结婚的话那我还有机会啊。”
白少瑜又恶意道:“有差别么,结了婚也可以离的。”然他心里又有些担心,若是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没法回应夏寻的这份感情时,夏寻又会是怎样的处境呢?
夏寻却正色道:“我没兴趣做三。”
第二天夏寻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还请了整个部门星爸爸咖啡加蛋糕当下午茶。到了下午四点多他忙完手上工作,端起香草拿铁嘬了一口,拿过手机开始刷微信,却忽然发现通讯录那里多了个红点点,点开一看,一个头像是雪景,ID叫染尘的人加了他好友,他本来想忽略的,但是习惯性的点开了那人的朋友圈看看,发现对方发得大部分是医学知识科普文,还有一部分是古琴曲,偶尔夹杂几篇中国古典哲学的入门文章,夏寻觉得一头雾水,显然不是微商,他又往下翻了一些,在看到夜色中D区区立医院急救两个大字招牌以及一段内容为“非常遗憾今晚的病人没有抢救过来”的文字表述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晓星尘吗。
赶紧加上晓医生好友,夏寻发了傻乎乎地“你好!”两个字过去,对方却没有回音。夏寻心想,大概忙工作去了,然而自己手上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干脆继续翻晓星尘的朋友圈,发觉他95%都是转发,很少展现自己的生活琐事,哪像夏寻自己,朋友圈几乎一半发的是慕斯的生活照,一半是旅行照,偶尔还会吐槽两句,要是心情好做个饭什么的,也会发一些美食照,然而他微信好友寥寥,原本也就他妈、白少瑜外加几个相处的比较好的同学,现在到佳美上了班,勉为其难地加了一波同事,好友数量才变成了两位数,他很顺手地就把晓星尘加入了夏又澜和白少瑜那个分组里。
大概四点四十五,手机叮了一声,进来一条微信,夏寻看了一眼,染尘回了他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说:“不好意思,一直想联系你,但是工作实在太忙。”
夏寻赶紧说:“不要紧不要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染尘说:“这周六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夏寻心里其实一百个愿意,但想了想还是说:“晓医生如果你很忙,就算了,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我有些过意不去。”然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玩起欲擒故纵了,免不得有些心虚,不由得暗自把一张老脸红了红。
晓星尘说:“不用过意不去,其实我还有些私心。”
夏寻愣了愣没有回过去,晓星尘却接着道:“我才来S市没多久,除了同事,也没朋友,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夏寻忙说:“可以的,可以的,不撞不相识嘛,呵呵。”
晓星尘说:“那周六晚上还是中午?”
夏寻心想中午吃完了,晚上还可以继续吃的啊,何况下午还有时间干点别的,所以对晓星尘道:“中午吧。”
到了周六,本来上午都是在被窝里度过的夏寻,很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帮慕斯洗了个澡,再坐回床上就开始觉得无所事事了,之后干脆搜刮了一遍冰箱,给自己做了顿像样的早饭。
到了十点半,晓星尘发了地址过来,夏寻赶紧下楼开车过去。
晓星尘之前有问过他喜欢吃什么菜,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吃上也没什么固执的爱好,所以干脆说随意,反正自己不挑嘴,如果晓星尘带他去吃点新奇的,他可能更乐意些。
晓星尘便说,那我们去尝尝素食如何。
夏寻到没觉得很奇怪,心说只要和你一起吃饭,天天萝卜青菜我不都甘之如饴。
那是一家隐藏在小巷里的素食会所,门面不大,内里却大有洞天,是间颇有年头的三进明清老宅,夏寻看了眼刻在古朴雕花石砖上的元亨利贞四个大字已及门槛边上一个写着“元鼎素食会所”的日式小灯箱招牌,觉得挺有意思的。
进门之后,就见一张铺着桌旗的桌子上摆了些鲜花果品,还有个锦缎做封面的小册子,以及一摞叠起来的汤碗倒扣在一个长方形的托盘里,旁边尚有一些紫砂的茶具,晓星尘拿了一只杯子取了茶壶就往杯子里到了一杯,然后递给夏寻。
夏寻尝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飘散着普洱独有的香气。
他又看了看里头的装饰。只觉得精美非凡,还有些八宝阁陈列着一些古董材料,有花瓶也有玉石雕刻,夏寻心想这店主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只是疑惑有客人进来,怎么也没有个人出来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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