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包的事是不是你告发的。”
秦广轻哼:“他将人放回阳间,是他做错,又不能怪我。”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十殿十人是从冥界诞生就开始做了殿主,虽然很少走动,但互相之间有默契,他们是比任何关系都亲密的存在,从来没人想过,其中会出叛徒。
“他做了太久的第一殿,对我们有什么贡献,一天天的在怜悯那些无关的人,还不如让我来做这个位置,起码我心里想着的都是我们十个人。”
“违反规定私放恶鬼,扰乱位面平静,搅的世间不得太平,这就是你的贡献,”周成彦一字一句读着他做的事,“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别急,等我变强了,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秦广轻描淡写的回应,他才不在乎它的行为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后果,即使小位面因他而毁灭又有什么关系,影响不到这边。
每完成一个心愿,秦广就能将这个人的魂魄之力吸收,这种方式比平时吸收阴气的速度快了不知几倍,继续下去,他的实力必然会超过冥界所有人,也能超过仙界的人。
“别人提起冥界,为什么总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明明我们才是维持秩序最主要的力量,却没有受到对等的待遇,”秦广自顾自说着,“你们安于现状,我偏不,我要做冥界之主,要踩在仙界那群人头上,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
“到时候,谁还敢多话。”
秦广从很早之前就觉得不公平,他位列第五,但他觉得自己的能力一点也不比第一殿的那位差,至少他不会总是心软,为了那些没用的人屡屡违反规定,于是他设计让自己做上了第一殿的位置,成为十人中的首位。
然后他又开始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冥界一天忙到晚,还没个休息的机会,仙界的那些人只要喝喝茶聊聊天就能获得最好的资源,还整天管东管西。于是他计划着先增长实力,等到一定程度再说服其他人,带着冥界的力量和仙界对抗。
这种不公平,叫野心。
“小十,只要你认错,保证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我也就当没这回事,你继续玩,我继续完成大业,要知道,现在的你可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没打过谁知道。”
谈判失败,周成彦急速后退,想回到房间通过特殊通道先逃离,秦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往回跑,但他速度更快,周成彦一动他就跑到他身后,将他拦截,俩人在小范围内开始过招。
秦广的手下和十殿中被收买的人将这里围了一圈,他们没有资格加入战团,但可以将战斗的声音和气场困在这里,让外人发现不了,没有支援,周成彦只有一败。
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廊柱上平复体内翻腾的气息,咽下一口血沫,再次冲上去。
周成彦已经没有退路,在发现秦广破坏规矩后他想直接上仙界汇报,没想到一出门就被秦广抓到,别看他说的威风,其实心中茫然,如果和秦广敌对,他今天没有半残也得重伤,如果放任秦广继续而不管,等以后被人发现也是个不小的罪名。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了你!”秦广也是骑虎难下,实际上他还真不能拿周成彦怎么样,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杀了周成彦,光是周成彦消失的后果他就承担不起,十殿的工作停一天都会引起大乱,让人发现异常得不偿失。
打残了没用,打死了不行,囚禁更是痴人说梦,秦广陷入两难。
就在他思考的那一刻,突然从他身边凭空冒出一朵妖艳的青莲花焰,花朵妖而不艳,媚而不俗,顺着沾到的衣角蔓延到秦广身上,秦广一惊,后退,震袖一挥,青莲火不仅没有被震开,反而顺着风势席卷开来,覆盖了他小半身,察觉到不对的秦广当机立断,用纯粹的阴气和他相抵消才消灭了青莲火。
“谁?!”
林衣竹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周成彦身边,一手搀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广:“我。”
“祝逸,真君,”秦广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是合法夫夫,在天道那认证过的。”林衣竹轻笑。
“也就是说你要站在他那边和我作对。”
“也不是这样说,不管你们谁对谁错,有人欺负我的人,我不欺负回去还算是个男人吗。”
“很好。”秦广点头。
林衣竹勾唇:“我能先知道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光是一个周成彦秦广有自信能轻易拿下,但加上一个祝逸真君他就不确定,很少有人见过祝逸真君出手,也少有人知道他的实力究竟到哪一境界,但看他在仙界的地位就可以知道绝对不会低,秦广不是怕实力差距太大,而是林衣竹的青莲火刚好克制冥界的阴气,对付他,他要花费双倍的精力应付。
秦广在拖延时间,而林衣竹也在拖延时间。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什么事不能讲清楚,非要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
“我倒是想说服小十,可惜他不肯。”
双方还没说几句话,天边裂开一道缝隙,金光为常年黑暗的冥界带来刺眼的光芒,习惯了暗色系的冥界众人忍不住闭上眼睛适应这一瞬间的变化。
“祝逸真君,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被我们兄弟俩打上印记,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我们追到。”清朗的声音随着金光传递到这边,宏陵和宏阡犹如远古战神在金光中出现。
“你们再不来,我小命都没了,”林衣竹松口气,和周成彦背靠背站着,互相成为对方的依靠,“这里有人造反,快来拿下。”
宏陵和宏阡惊诧的看着他们周围,这才发现林衣竹居然被人围的水泄不通,而带头的那人竟然是第一殿的殿主。
不用他们说话,宏陵身后原本跟着来捉拿林衣竹的人转而将矛头对准了秦广,而且还通过特殊通道通知更多人过来。
“你们!”秦广不敢置信的看着林衣竹,没想到小心翼翼这么久,竟一时粗心大意让人钻了空子,被林衣竹出现时的气场唬住,被宏陵兄弟打上印记的人根本不能发挥一分实力,早知如此,不管什么后果先将他们拿下。
林衣竹笑的欠揍:“忘了跟你说,我犯了事,现在是阶下囚。”
他能过来这里是依靠和林衣竹之间的伴侣契约,在察觉到对方有危险的瞬间,强制性传送,而青莲火是他本身就拥有的火焰,即使能力被压制,也不妨碍青莲火出现,但不能调动灵气,火焰数量有限,只有这么点。
秦广怒上心头,冲过去就要让他好看,周成彦拖着完全没有反击之力的林衣竹躲过最初的这几下,等来了宏陵他们的支援。
这边动静这么大,其他几殿接到消息也都赶过来,秦广望着无边的人群,知道自己的计划注定无望。
“哎,好不容易和你见一次,马上就要被带走,你要好好养伤,以后我就靠你养了。”林衣竹依依不舍的拉着周成彦的手,在他苍白的脸上啄了一口。
周成彦虽然没给他好脸色,但松松放着的手和他紧紧相握,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等我回来,放心,不会有事的。”他跌倒了不是没人扶,而是他不需要别人扶,他自己就能站起来。
林衣竹被强硬的带走,捣乱的人,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周成彦无意识的走着,脚步自动走到他时常沉睡的那棵大树下,不知名的树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虬结的枝干霸道的生长,平白给古树增添了一份狰狞。周成彦的手摸上树干,怀中绿光闪现,沉睡中的周文化为光点进入树干中,枯萎的枝干上竟长出嫩叶,生出百花。
他恍然,原来周文也一直陪在他身边。
小白狐也随之清醒,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去树上找了个位置趴下,身体弯成一个圈,抱着尾巴又睡着了。
周成彦变回原型,和在认识林衣竹前一样,趴伏在树旁,闭眼假寐,不同的是,以前他是沉睡,现在是在等人。
秦广被带去仙界受罚,由于人手不够,老包重新回到第一殿,统管一殿和五殿的事,他到处求人搭把手帮忙,没人理会,成了冥界最忙的一人。
周成彦每天完成工作之后就会来到河边,树下,等仙界传来消息,等着林衣竹的结果。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林衣竹的判决下来,上边决定,既然他无故扰乱时空秩序,不将小位面放在眼里,就让他去体验一下最底端人的生活,和他自主体验生活不同,以后的他没有天赋没有家世,不能改变命运,只能绝望的接受别人对他的改变。
周成彦垂眸,他将老八和老九叫过来,将事情交给他们,跟在林衣竹身后走上桥的那一边。
第一百一十五章 番外
林衣竹是在家门口捡到周成彦的。
那是一个烟雨朦胧的傍晚,深秋, 五点多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路上行人都不见踪影。林衣竹没带伞,收拾完东西后小跑着回家, 毛毛细雨落在他的短发上, 把坚硬的发梢变的毛茸茸的,让他充满戾气的脸加上些许温柔。
他在乡村一个小小宠物医院任职, 不对, 这里不叫宠物医院,叫兽医诊所, 来这里看病的不是高贵的被主人捧在手心的吉娃娃、美短们, 而是看家护院的大土狗,捉老鼠的大肥猫,以及开垦土地的老牛和其他对农家生活有帮助的劳动力们。
今天刚有一头驴因为好几天吃不下东西被送到这里就诊,驴罢工不干了,主人家的生意都快做不下去, 诊所唯一的一名老兽医和林衣竹一个下午就耗费在这头驴身上, 老兽医受不得寒,已经先走了,林衣竹等到关门时间才出来, 即使已经在诊所冲过澡, 他还是觉得身上有一股散不掉的味。
他想他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这样的日子。
雨势变大,林衣竹全身都湿了,他停下脚步, 抹了把头上的水珠,手伸进口袋要掏钥匙,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那眼睛不亮,但很透彻,像是秋雨刚刚冲刷过,没有一点尘埃,清明的仿佛刚出生的孩子,又像看透世间沧桑后的淡然,平静无波。
他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林衣竹,也不说话,在半黑的夜中有种诡谲感。
“哪家的?没见过你。”林衣竹愣了下,继续停下的动作,拿出钥匙凭着手感找到属于大门的那把。
没有听到回答,他斜过视线又看了那人一眼,年久失修的灯光隐约照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深秋了还穿着短袖,裸.露出来的肌肤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怪瘆人的。
林衣竹收回视线,钥匙对准,插.入,旋转,推门,进门,关门。
安静了一分钟后,大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外面的人拽进去。
林家不幸,原本是四世同堂的幸福家庭,家中成员在一次出游中全部车祸身亡,只剩下年仅十岁的林衣竹吃百家饭长大,他勉强毕业回到村子里,为曾经帮助过他的村民们服务,林家却从来没有再多添加过一个人口。
“喂,你自己去泡个热水澡驱驱寒,随便找个房间睡了,明天一早就走。”
林衣竹把人扔到沙发上,叮嘱了一句,就回房,林家别的不多,就房子多,三层楼加起来十多间房,以前亲朋好友逢年过节过来都不够住,可现在只有林衣竹那个房间还有一丝人气。
外套内衫长裤,林衣竹一路走一路脱走进浴室,再出来时穿着舒适的睡衣。他把脏衣服捡起来,一开门就见到刚捡来的那个人还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是傻的吗,不冷啊。”
快入冬了,室内温度虽然高一些,但空旷的林家不属于这个范围,客厅反而比外面更森冷些,快十度了。
到阳台上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倒上洗衣液,林衣竹哆嗦了一下跑进屋,瞥了眼沙发:“还不去,是想我帮你洗?”
“好。”
“???”
林衣竹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居然真的拖着那个陌生人,把他丢进了浴缸。
“自己来,别想我给你洗。”
还好那人听到这句话后自己开始动起来了,被冻的时间太久,四肢僵硬,动作有点慢,但好歹会动了。
林衣竹松了口气,心中有点莫名的失望,他摇摇头,回到房间,陷进被窝里。白天太累,才一刚碰到枕头,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林衣竹是被闷醒的,胸口沉甸甸的压着重量,快呼吸不过来,他睁开眼,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迷糊了一下,惊的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
“你怎么上我的床!”
周成彦掀开眼角看了他一眼,闭上眼把头钻进被窝深处继续睡。
林衣竹回忆了下,昨晚迷迷糊糊中好像确实有个温热的身体靠过来,当时睡懵了大脑转不过来,没推开,没想到是这个人,看他被角露出来的肩头,他还没穿衣服?
“下来!”林衣竹喊了一声,却不敢去拽被子,苦恼的耙了下头发,“睡醒了赶紧走,等我晚上回来看到你还在别怪我不客气!”
上班快来不及了,前村的大花出了问题,早就预定了今早过来,林衣竹套上衣服出门,急忙赶过去,忙碌一天,又拖着一身疲惫回来,远远的抬头望着自己房子,却看到十多年没有动过的烟囱竟然冒出了炊烟。
他傻傻的待在原地,突然飞一般的冲回家,颤抖着手推开家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厨房笨手笨脚的身影。
周成彦把五花肉切片,豆干切成方块,洗完青菜,锅里的水也煮沸了,他思考了下,应该是先煮肉,正要把五花肉放进去,一只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
“你想水煮,是在浪费钱还是浪费菜?”
“你来?”周成彦把盘子递过去。
林衣竹噎了下,看了砧板上码的整整齐齐的菜,接过盘子,把锅里的水倒了。长久没开火,厨房里只有锅碗瓢盆没有油盐酱醋,周成彦只买了菜,其他调料一律没买,林衣竹把五花肉重新处理,肥肉和瘦肉分开,用这点肥肉熬油。
“你去买盐,酱油,醋,出门右转,快点。”
“不要糖?”
林衣竹拿菜刀的手顿了下:“顺便的话那就买吧。”
等把菜都做好摆上桌,两人分坐两头,拿起筷子端起碗,林衣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把这个人赶出去。
但这种感觉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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