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珂心情不错,他和周云川走到门口,再看一遍剧本,整理一下情绪,而后程珂冲周云川稍稍点头,两人便敲门进去了。
进去之后,程珂依旧态度恭敬,他先是鞠了一躬,而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最后便站定不动了,因为皮埃尔正在和另外两人介绍程珂。
“他是我叫来的,而且我很看好他,他的演技很自然,不会让然觉得刻意,最重要的是他入戏快,能带动气氛,而且对表演的张力掌控非常好。”
皮埃尔说这话的时候,角落突然露出一个小脑袋,那小脑袋的主人正是已经四岁了的艾玛。
艾玛冲程珂伸伸舌头,程珂看看皮埃尔几人在说话,于是也冲艾玛伸伸舌头,之后便又没事人一样站着了。
皮埃尔其实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了,他只是没说而已。
和编剧以及副导演说完话,皮埃尔说:“珂,我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你的优缺点,他们现在对你也有了基本的了解,现在你开始准备你的表演吧。”
程珂点点头说:“好的。首先我先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经纪人周云川,他负责和我搭戏,会同时负责四五个人的戏份,因为我选的是男主角刚回到他出生的城市的片段。”
“好的。”
“那我开始了。”
程珂说完这句话,目光就微微一顿,皮埃尔他们三人则骤然间一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程珂那目光一顿,整个空间都发生了转变,仿佛这里不是一个试镜的房间,而是某个宁静祥和的小城市,这里鸟语花香,这里人们都很热心。
程珂随便拿个本子当做是自己的行李,他漂亮的桃花眼是微微眯起来的,可是笑容却非常清淡,就这一个简单的笑容,就让人看到了一个经历了无数世事的男人,他也温和,他也热心,和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一样。
不过就是一个入场,程珂就给人一种惊艳了时光的感觉,他带着淡淡的笑容往前走,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柔和的气息,他看到周云川,犹豫一下走上前,说:“是亚当吗,我是凌恩,我们是高中同学。”
亚当其实就是剧中的男配角,和凌恩是高中同学,他们更长时间没见过,而亚当和凌恩在高中时期其实是最好的朋友,尽管他们学习成绩相差很多,可是这并不妨碍两人都喜欢数字和玩数字游戏的兴趣。
亚当是周云川代演的,可是因为程珂就那么骤然间让空间仿佛都发生了转变,所以周云川竟然也脱了稿,他脸上也有一瞬间的犹疑,而后他轻笑着狠狠锤了程珂一拳头,说:“你小子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NY吗?”
凌恩笑得大了一些,他揉揉自己被打的地方说:“这么多年过去,你力气还是这么大。我连续十年没休过假,这次就是回来休个长假。”
“哇,十年?那你可以休多长时间?”
凌恩笑道:“你算算,一年我们国家规定的是23天,十年就是230天,除去周六周日,要将近一年的时间。”
“你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亚当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你一直都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的。”
凌恩微微笑着没接这个话茬,因为他自己觉得自己真的不值得羡慕,他十年的辛劳又有谁懂呢?
亚当看凌恩这么笑着,于是说:“好了,你休假我却还要苦逼地上班,晚上你来找我吧,我请你吃饭,你最喜欢的烤肉。”
凌恩点了点头,他没有说他现在其实已经不喜欢烤肉了的事实,他在感激于亚当十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记得他当年的口味。
“好,记得多准备些,我胃口可是好得很。”
“放心,管够。”
凌恩笑着继续往前走,他经过熟悉的街道,看到熟悉的建筑,每一样东西,都让他觉得亲切,他喜欢在这个亲切的环境中游走,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仿佛漂泊的脚步终于踩在了大地之上,终于这身躯的主人有了一个归宿。
前面走了没几步,凌恩就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了,中年男人好好看着程珂,程珂也好好看着中年男人,而后两人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凌恩!”
“阿布叔叔!”
喊过后的两人高兴地拥抱在一起,这拥抱让凌恩觉得温暖,和他在NY的所有拥抱不同,这个拥抱那么简单,让人那么欢喜。
仿佛每见一个人,都有一种感慨,凌恩深邃的眼眸中是让人一见就望不掉的东西,这东西就是珍惜。
松开怀抱,程珂看看阿布叔叔,而后两人一时无语,又给了对方一个拥抱,等两个拥抱结束,凌恩终于说:“阿布叔叔,我真是太想你了。”
阿布揉了凌恩脑袋一把,说:“想我却没回来见我?你从小就光是嘴甜。”
凌恩哈哈笑了起来,他说:“阿布叔叔,我这次在这边待一年左右,好好陪陪你。”
阿布叔叔点点头,说:“好,你阿姨经常说起你,她也想你,今晚来家里吃饭吧。”
凌恩摇摇头说:“饭就不去吃了,但我去睡觉可以吗,刚才路上遇到了亚当,他请我去吃烧烤。”
“行,放心,家里有的是地方住,你直接过来就行。对了,你这个行李箱给我吧,我帮你带回去,就放我家,你这一年也就住我家。”
凌恩点点头说:“好,这次我又要麻烦你们了。”
“你麻烦的还不够多吗,也不在乎这一点了。”
程珂哈哈笑了起来,他想起过去,确实,他麻烦阿布叔叔真的够多了。
和阿布叔叔分开,程珂又遇到一个以前卖甜甜圈的阿姨,此时的她已经老了,走路都只能拄着拐杖,可是她依旧会没事的时候出来走走。
是她先认出凌恩的,她笑着用已经干涩的嗓音说:“哟,这不是凌恩吗?”
凌恩也看见了她,稍微一想就记起她是谁了,他笑着说:“罗琳阿姨,我到现在还惦记着您的甜甜圈呢。”
罗琳笑道:“老了,已经干不动了,不过你哪天可以去我家,我专门给你做。”
凌恩笑道:“那也太麻烦你了,你身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老了,走不动路了,就天气好的时候出来晒晒太阳。”
凌恩也坐到长凳上,笑着说:“我也喜欢晒太阳。”
“对吧,感觉啥事都能被太阳给晒化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呀,在太阳底下就算不了什么了,对不对?”
凌恩点点头回答:“对着呢。”
确实,这太阳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而阳光之下所有阴暗都无处遁形,他的工作是和数字有关的,他每天都在帮人处理着不少钱财,可是于他而言这些东西只是一些数字。
凌恩知道圈里有很多人来洗钱,可是他不干,即便确定不会被查出来也不干,这是他的底线,而因为有着这条底线,所以他能在那个圈子走了十年,没有出任何一点问题,而跟他同期进入这个行业的,到如今十年之后,已经有三分之一进了监狱,然而巨大的利益还在诱惑着他们,或许再过十年,又会有三分之一进监狱,可是凌恩永远不会。
这份对工作的感慨在程珂的眸中就透出一份坚毅出来,而这份坚毅就是让皮埃尔动容的东西,也是让编剧动容的东西,因为他没想到程珂一个眼神竟然能将他剧本里的深意全部展现出来,这真的太过难能可贵了。
程珂和周云川继续往下演,此时程珂坐在长椅上是,而周云川又退到门边,重新走过程珂面前,他的姿态带了一些阴柔,这也让所有人知道,此时他已经又换了一个身份。
程珂似乎感慨一样看着远处,然而骤然间周云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程珂和凌恩重合,周云川和莉莉重合,不过一眼,就红了眼眶,原来这个人这么美好,美好到他甚至不舍得再去打招呼,再去打扰她的生活,而莉莉却看到了他,在一开始的吃惊过后,莉莉保持着微笑,对他说:“凌恩?好久不见?”
凌恩深呼吸一口,站起身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回答:“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仿佛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原来十年都没忘记过莉莉,他十年间不曾恋爱的原因也终于找到,当初他所谓的远大未来,真的不及面前这个女人的浅浅一笑。
“你怎么回来了?”
凌恩略显尴尬地回答:“回来休假。”
莉莉低下头,掩饰过眼中的失望,说:“原来如此。”
凌恩赶紧追加一句:“也可能会留下来,也可能会……”
然而这句话却到后面没了底气,因为他当年也曾经对莉莉承诺过莉莉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可是最终莉莉不愿意去大城市打拼,而凌恩的目标却一直在远方,所以两人就那么平静地分了手,因为相爱,所以两人都没有抱怨,只是凌恩说我走了,莉莉说我不会去。
莉莉勉强笑笑说:“哦。”
而后两人都是一阵无言,这无言之中,凌恩抬头看向也已经三十岁了的莉莉,喉结上下耸动几下,终究没说出想说的话,而是一张口就成了客气而疏离的:“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莉莉抬起头,回答:“我母亲……给我介绍了一个朋友,我去……认识一下。”
凌恩听着,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说:“挺好的,你……你去吧。”
“好的,再见。”
“再见。”
莉莉走了,凌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嗓子里堵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呼吸困难。
一低头,凌恩抿紧了双唇,这样才能掩饰去眸中的难过,只是他低头站着的样子显得那么孤单。
至此,这个片段结束,而他结束了,皮埃尔、编剧、还有另一个选角导演却愣愣地,尤其是那个选角导演,眼睛红红的,仿佛哭过了似的。
程珂和周云川站定,程珂一鞠躬,说:“我表演完了。”
“啊啊……咳咳……很好……呃……不错。”这是那个红了眼眶的副导演。
皮埃尔无语地给他递了张纸巾,而后也不用问他意见了,转而和编剧说:“我觉得非常好。”
编剧有点尴尬地说:“要不要叫他们俩先出去,我们再讨论。”
皮埃尔摇摇头说:“不用,因为我觉得我请的这几个演员都经得起夸奖,也经得起我们的挑剔,但是我到现在为止挑不出程珂的刺,你呢?”
编剧无奈地摇摇头,说:“一开始我觉得他形象毕竟是亚洲人,所以不太适合,但是现在我收回我的话,我觉得投入和演技能取代所有,他让我觉得他就是剧中的凌恩。”
皮埃尔也点了点头,而后看向程珂说:“珂,你也听到我们的意见了,目前我们对你都很满意,但是如果之后的四人有人表现得比你更好也说不定,所以暂时我也没法给你答复,不过试镜结束,我们再讨论一下,今晚无论过不过,你都会收到我的电话,告诉你答案。”
程珂一鞠躬,说:“谢谢,那我等你们的答复。”
出去之后,其余几人也没问他什么,毕竟都已经是知名的影星了,所以他们其实也不需要问什么,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风格,顺着别人的路子走,别人说什么就改什么,就会永远找不清自己的路。
程珂看坦丁还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台词,他的认真真是让人十分动容,所以程珂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在外面的咖啡馆等你。”
坦丁点点头说:“好的,我试镜完就过去找你。”
两人说好后,程珂就和周云川去了皮埃尔这个工作室对面的咖啡馆里坐着了。
坐定之后,程珂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周云川说:“小哥,你演技不行啊,太浮夸,你看看你演的那个老太太,完全没有吸收那老太太的精髓呀。”
程珂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你说你呀,怎么就不能好好磨练磨练?啊?说你多少遍你也不听,就好像为夫我害了你一样,真真是好心也得不到好报,我心痛啊!”
周云川说:“喝卡布奇诺吧,不要和黑咖啡,伤胃。”
程珂继续一脸失望说:“唉,你看看你,我就说你两句,你就这么个态度,还跟我转移话题,你的良心呢?不会痛吗 ?我叫你磨练演技错了吗?啊?你要知道演员是一个非常挣钱的职业,而且你这么帅,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努力?!”
周云川看看菜单,然后说:“这边的卡布奇诺原来是分两种的,一种加的是奶,一种加的是奶油,你要哪种?”
“你这个人怎么能听不懂人话呢?现在我们说的是演技问题呀,演技问题!”
“算了还是加奶油吧,亚洲人对牛奶都没法好好吸收,还可能引起胃酸。”
程珂看着周云川,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是一点都不配合我。”
周云川说:“我演累了。”
程珂哈哈大笑,周云川抬手叫来了服务生,叫了两杯卡布奇诺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在试镜的时候,周云川才真的发现程珂的才华,他真的有那种能力让你一秒钟就感觉进入了他的身体,感受到他的感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有他自己的用意,都不会跑出角色该有的范围。
程珂的表现就是一种真实,他就是剧中人,剧中人就是他。
和程珂搭了这一次戏之后,周云川笃定,程珂真的是能走到电影圈顶端的人物,他有这个实力。
在咖啡馆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坦丁出现了,不过他身边没有跟任何人,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
程珂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周云川也起身和他握握手,而后坦丁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直接就被淘汰了。”
程珂摇摇头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坦丁继续说:“那今晚我请你们到我家吃饭吧。”
程珂和周云川都没有多想,就答应了,然而真的见到坦丁的家之后,程珂和周云川都愣了,这而哪儿是一个家,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堡,最关键的是这里可是NY,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大的花园,估计整个NY都找不到第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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