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儿?”仓邈下意识的问了一下,窗外的人声音温润醇厚,甚是好听,比赛结束那会儿灵官儿的嗓子早都嘶吼沙哑的不成样子,此时听来竟如天籁一般,闻之陶醉。
“是我。”
仓邈半信半疑的把窗子开了一条缝儿,就着月光,能看到眼前的人面容隽秀,身材匀称,确是灵官儿。仓邈就大大的问号摆了一脸。
灵官儿貌似看出来了仓邈的疑惑,解释道:“是主人告诉我你们的住处的,也是他告诉我二位的门进不去,最好来敲窗子。”
仓邈一想,主人,梁筠寒啊,他怎么知道我们的门进不来?怕不是他告诉别人我们在这里住的吧?一边想着一边把灵官儿让进房间。
进了房间的灵官儿先是对着少卿一揖,又对着仓邈深深的鞠了个躬。
此时的灵官儿换了一身黑色的套装,半紧的衣服勾勒了他匀称的身材,甚是好看,一扫今日的狼狈,原本浑身伤痕累累,此时看上去貌似并无大碍,沙哑的嗓子也恢复了原本的神采。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傲然声色。他额间的那跟缎带还在,只不过变成了黑色。头发打理的一丝不乱,衣服也是没有一丝褶皱。这样的打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仓邈赶忙把他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灵官儿从身后取出来一个包裹:“我是来还公子衣服的。还有,与二位辞行。”
“嗯,衣服给我吧。嗯?辞行?你要去哪儿?”仓邈接过衣服却听到灵官儿说辞行,不禁问道。
“天大地大,总有去处。只不过,生而无常。”灵官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那么多的悲凉。
仓邈不知道如何接话。实然骄傲如他,怎甘心忍受今日之变故。但仓邈又很想问他,若是走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灵官儿伸手解下了额头上的缎带,交到仓邈手里,说:“我今日还是要来谢谢两位。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这根缎带是我翎羽所化,送与公子,他日二位公子若有难,尽可烧了它,我自然会出现在二位的面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二位请多保重。灵官儿告辞了。”说着又一溜烟儿从窗户跳了出去,说走就走了,消失之前似乎回头深深的看了少卿一眼。
仓邈拿着他刚刚给的缎带,还未多说一句话,他人就没了影子。
他拿着缎带赶忙跑到窗前,想留灵官儿多说几句,却没想到灵官儿速度飞快,已然到了街头。仓邈无奈,摇摇头正要关窗,眼尾余光却瞟到,灵官儿身后跟了个尾巴!
那人跟在灵官儿身后,不远不近,不快不慢。仓邈皱了眉头,一翻身跟了出去。
他几个起落到得那人身后不远处,还未待看清是什么人,忽然被人捂了嘴带到了街边的阴暗处隐了身形。那人轻轻在仓邈耳边说“黎公子,莫要冲动,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竟是梁筠寒,他无声无息到了仓邈身后,仓邈竟然没有发觉,他狠狠的皱了眉头,我难道学艺不精?不要说学艺不精,就算是梅天无声无息在我身后出现,也不可能不被我发现,这梁筠寒难道修为还在梅天之上?
梁筠寒似看穿了仓邈的心思,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我天墉城什么宝贝没有?单单是使人完全隐去形迹的法宝就有上万件,这有什么稀奇的?”
仓邈一听就气结,心里吐槽“土豪啊!土豪!”然后就听那边传来了灵官儿温润的声音。他说:“出来吧。”
仓邈刚想说露馅了吧,却见梁筠寒一根手指头压住嘴唇示意他噤声。仓邈还未来得及伸手抽他,就听到那边一个清脆的男声响起,语气中满满的戏谑:“既然知道我来了,为何不让我进去跟那俩人打个招呼?”
仓邈一听“那俩人”,难道说的是我和哥?怪道刚刚灵官儿话说一半匆匆就走。
“你与那二人并无瓜葛,贸然前往,有失礼仪。”
那人听到灵官儿说有失礼仪呵呵笑了起来,道:“你大半夜敲窗而入,翻窗而走,难道就是礼仪?”
灵官儿沉默了片刻,与那人对视着。淡淡色月光在他脸上撒下一片若有若无的影子,仓邈在暗处,看不到灵官儿的表情。
沉默很久之后,灵官儿温润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今日既然败给你,我会遵守承诺,离开主人。”顿了一下,他语气里毫无波澜,似在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似与他毫无瓜葛,“以后,主人就拜托你了。”说完,又是良久的沉默,他转身走了,步伐很轻,很慢。
仓邈听到灵官儿言败,今日他只败给了龙侯,那这白衣人,难道是龙侯?龙侯竟也能化形?他想着想着猛的扭头看了梁筠寒一眼。梁筠寒此时正专心瞧着那边的情形,被仓邈突然转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仓邈睁大了眼睛,拿手指了指白衣人,又指了指梁筠寒的鼻子,然后又指了指白衣人,如此往复了几次,意思很明显“难道?龙侯也是你的?????”
梁筠寒微笑的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仓邈这下心里炸开了锅,他狠狠的拿胳膊肘捅了梁筠寒的肋骨,疼的梁筠寒眼泪花直冒。仓邈无声的骂道“你这人怎么如此狠心?让龙侯那么欺负灵官儿!你就那么想灵官儿去死么!”梁筠寒疼的兀自发抖,正要解释,却听那边传来了一声讥笑。
龙侯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深深的不屑:“拜托给我??你难道不怕我杀了梁筠寒那小子?”
第28章 日常二十一
灵官儿听到龙侯的笑言,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龙侯,沉默不语。
龙侯也看着他,不说话。良久良久的对视,久到蹲在墙角的仓邈脚都蹲麻了,那边灵官儿似乎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这次龙侯追了上去,还一边说道:“怎么?我说中了你的心事?自从我找上了那小子,你不是防我跟防贼一样?这次怎么这么乖乖的走了?”
灵官儿不说话,也不理他。
“那不是你最在乎的人么?!这么多年!你眼里不是只有他么!你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在乎我杀了他么!”龙侯越说越激动,上前拦住了灵官儿的去路。灵官儿淡淡的说“你杀不了他。”
这几个字把龙侯彻底激怒了:“我杀不了他?!你如何知晓我不行?!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屁股后面跑的小破孩儿?你以为我不敢么?这么多年你还了解我多少?!我告诉!你今日走了!明日就准备为他收尸吧!”
灵官儿被龙侯拦住了去路,听到龙侯激动的话,骄傲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轻轻的说了一声“龙官儿。”只这三个字,让龙侯彻底抓狂了,他狠狠的揪了灵官儿的领子,把灵官儿逼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咚的一下把他压到了墙上。
龙侯清瘦,但身高比灵官儿还要高出半掌,灵官儿身材匀称美好,仓邈略略吃惊,这龙侯手上的劲真不是一般的小。
龙侯压着灵官儿,怒声吼道:“不要叫我龙官儿!我是龙侯!以前那个龙官儿早就死了!在你跟着那个小子走的时候!就死了!”
灵官儿听到龙侯的话,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痛苦表情,他淡淡的看着龙侯,眼里满是愧疚。
龙侯看着灵官儿的眼神,手上狠狠的加了力道,压的灵官儿微微的皱了眉“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是最爱你那一身彩羽么?!你不是最骄傲的么!我今天就让你身败名裂!我今日就让你再也骄傲不起来!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那时是我亏欠了你,今时今日,我只希望你开心就好。”
“我开心就好?!呵!从你一去不回之后!我的心就没了!”龙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悲凉,“你说过你会陪着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放弃我!你说过!可你却跟那个小子走了!一走就杳无音信!你个骗子!骗子!”
灵官儿眼里依旧盛满痛楚:“龙……侯。”他叫了他龙侯,“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原来,我在你心里,早已是旧事。”龙侯突然放了手,愣愣的重复着旧事两个字。然后转身走了。一步一步蹒跚而行。
灵官儿靠着墙,仰头把头抵了墙,月光映照了两行晶莹。良久,他才缓缓的朝反方向走了。
仓邈在墙角听的震惊异常,原来龙侯是喜欢灵官儿的啊!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发指。梁筠寒的声音清淡的响了起来。
“龙侯原来叫龙官儿,你也看到了,他是无色鵸鵌,生下来就被丢弃,因为他活不下来。
是灵官儿养大了他。但即使养大了,也是羸弱难活。
灵官儿其实是我几年前从别人手里买来的。那时候的他带着龙侯,过的很辛苦,他一刻不肯离开龙侯,没有比赛的斗鸡就是废物。所以他跟龙侯生活在最低级的圈笼里,没有人愿意买一个带了拖油瓶的废物。直到我看到他。
那时候我去挑新的斗鸡,我一眼就被灵官儿那骄傲的眼神给吸引了。即使当时的他毛色暗哑,嗓音沙沉,但他眼里闪着光,闪着一股王者之光。”梁筠寒说道灵官儿,眼里充满了色彩。“但他却不肯跟我走。无论我给他什么条件,他都不肯跟我走,直到我许诺他,为他替龙侯治疗。”
他说到这,仓邈貌似听出了些端倪。
“没错,灵官儿和龙侯之所以可以化形,是我派人找来了千年妖魔的内丹,强行为他们催生的。因为只有这个洗血换髓的办法才能让龙侯痊愈。但这个过程却异常痛苦。灵官儿为了能让龙侯少一些痛苦,让我在他身上进行了无数次实验。直到他觉得龙侯不会有过多痛苦的时候,才肯让我的人去治疗龙侯。龙侯是成功化形了,灵官儿却伤痕累累,他求我带走他,因为他不想龙侯知道这一切。他在床上一躺,就是两年。”梁筠寒说道这里已经不用再解释了。仓邈深深的皱了眉,灵官儿哪里是心里只有梁筠寒,他明明心里只有龙官儿!
“半年前龙侯找到我,他说他要成为斗鸡,那时候的他很透了化形的痛苦和离他而去的灵官儿,他以为是灵官儿厌倦了贫苦的生活,他认为是灵官儿背信弃义离他而去,才让他落入歹人之手,经受痛苦。然而他却不知道,灵官儿所承受的,又岂是他的十倍百倍。他一心要报复灵官儿,半年来他不断挑衅灵官儿,直到大赛前,他要灵官儿跟他赌,输了的必须离开我,离开斗鸡界。灵官儿只希望龙侯好,他说什么,灵官儿都会顺着他。”说到这,梁筠寒深深叹了口气。
仓邈也跟着叹了口气:“唉…灵官儿如此的情义,龙侯又怎会知晓”
“是啊,怎会知晓。”梁筠寒也跟着又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以后会如何。”仓邈接着又叹了口气,话语里满是惋惜。
“唉,不知道啊。”
就在二人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之时,头顶忽然传来少卿冷冷的声音,低沉而恐怖:“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但我知道,如果你再不放手,你的胳膊就要离你而去的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梁筠寒忽然想起,刚刚从背后捂了仓邈的嘴把他带到墙边蹲下之后,为了不发出太大声响,就一直搂着仓邈那么蹲在一起,此时少卿冷冷的声音响起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动作貌似确实不好。
仓邈也是一直没太在意,直到听到哥的声音,才忽然意识到,梁筠寒竟然一直搂着他!他霍的站起来,肩膀磕着梁筠寒的下巴,梁筠寒冷不防被磕,狠狠的咬了舌头,疼的泪花直冒,蹲在地上直哼哼,指着仓邈直叫“谋杀。”
少卿把仓邈拉到身边,拍了拍他衣摆上的尘土说:“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被不三不四的人占了便宜自己都不知道。”
梁筠寒还未站直,听到被人称作“不三不四的人”心里无奈的笑了笑,这…醋意大发的人,惹不起啊。“梅公子放心,我对他这样的豆芽菜没兴趣。”
仓邈一听自己被叫成豆芽菜,刚想骂他是白耗子,却听少卿淡淡的说:“梁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希望梁公子自重,嘴上说的好听,最好不要心口不一。”
梁筠寒气结,尬笑了一下,一拱手转身走了。
仓邈还高兴的冲他背影比划着,被少卿一个冰冷眼神给冻成了小绵羊。嘿嘿一笑,悄声说:“走吧?回客栈?”少卿不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们房门前自然还是堵满了人,二人又从窗子跳了进去。郭导也来敲了窗户,提议半夜悄悄离开。
一行三人御剑而行,榕锦城的灯火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离了榕锦城十几里远。月亮洒下清辉,照亮了前面的路,照亮了三人的脸。
“这里距下一个城镇还有半天的路程,估计到了就后半夜了,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天再走。”郭导御剑带路,扭头对行在左侧的少卿说到。
仓邈一听就奇怪了,刚刚明明郭导来说要走,以为他决鸣山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早早赶回,可没想到这会儿又说可以在下一个城镇好好休息。
忽然他觉得身后的虚空中有一丝奇怪的异动,但他回头,却什么也没有。他奇怪是不是自己睡少了出现了幻觉,不一会儿,又是一丝。仓邈脑筋急转,他突然就笑了,靠到郭导旁边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要躲梁筠寒,所以才提议先走?”
郭导看了一眼仓邈,虽然面对着他,眼神却飘到了一边,“没,没有的事。”
仓邈瞧见他的反应,知道了自己猜对了,遂回过头对不远处的虚空喊道:“行啦,你出来吧。他不是为了躲你。”
郭导回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奇怪的看着仓邈,想说,你在跟谁说话。却听见身后虚空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随后一个熟悉的人影渐渐在虚空中清晰起来。原来梁筠寒用了隐身法宝跟在了三人身后。
梁筠寒依旧穿着白天的白色套装,月光在他周身撒下一片光晕,他笑了笑,说:“黎公子果然厉害啊。”
仓邈一听,撇了嘴看着他,心里念叨:开什么玩笑,你的法宝,如果不是故意露出破绽,能让我知道?明明就是你故意为之。梁筠寒瞧见仓邈的神色,微微一笑,立起食指在鼻子上摸了一摸,示意他:不要拆穿我。
仓邈白了他一下,说:“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们,你那走到哪儿都自带的光环,一群人跟在你身后,我这人虽然很吵,但是我很不喜欢别人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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