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湾城很大,分上街区和下街区。上街区建在高高的平台之上,占用着岭湾城得天独厚的高视角,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上街区不大,纵横各三条街道,垂直相交,周围盖满了豪宅。
下街区便是靠海边的巨大滩地上的街区了。住的就是各洲来往的生意人,港口的劳工,大小商铺。人口占了岭湾城九成,所以即使地方再大,难免拥挤。也难免会有好有赖,有有秩序有混乱街角。
少卿七拐八拐来到了上次救下仓邈的下街区黑市外。这是一处高大的建筑,高七层,占地数顷。据说以前是一家客栈,后来不知怎的老板被杀,就被混子们盘踞,最后献给了黑市占据。少卿抬头看了一眼那建筑,巨大的匾额依旧写着“聚缘客栈”,门口两个小厮懒懒散散的站着,也不管事儿也不拦人。也许在他们的印象里,没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吧。况且来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也很难分辨谁好谁坏,他们哪里敢拦?一个拦不好的,自己就给拦进去了。客栈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一个个竖眉横肉,不怀好意写的满脸都是。
少卿皱了皱眉,黑了整张脸,一步一步稳健的踏了过去。门口小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细皮嫩肉的官家小爷最近很少见到了啊。但一看少卿面色不善,也不敢说话,之后便也什么没管,任由少卿踏步进去。待他走远了,其中一个小厮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这…似乎是那个?就以前那个!为了救人直打到七层的小子?”
另一个小厮说:“谁?不知道。”
“哎呀!对!你以前不在,糟了!快,我去拖住他,你去找掌柜的!”说着小厮直奔里面,想先去拖住少卿,结果大堂里人头攒动,哪里还找得到少卿?就在他慌急的额头冷汗直流之时,突然一个人大叫一声,从三楼摔了下来,正摔在他脚前。定睛一看,就是刚刚去找掌柜的那小厮啊!
随后头上传来了掌柜的秦于槐的声音:“这不是梅公子么,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少卿冷着嗓子,沉沉的道:“我师叔呢?”
秦掌柜嘿嘿一笑:“您师叔?啊,您说黎公子啊?他最近有到岭湾城来么?来了岭湾城怎么不到我这里来坐坐啊,我还说请他喝茶呢。”
少卿又低沉沉的说了一句:“我师叔呢?”
秦掌柜依旧那副油腔滑调:“您是说您找不到师叔了?这可没办法了,我也没见到黎公子啊。”
少卿见问不出什么,直接拔了碧光剑直取掌柜的眉心。那秦掌柜似乎早预料到少卿会拔剑相向一般,身边随从一闪身挡下了他面前,以肉身之强横硬接了少卿一剑。叮的一声少卿的碧光剑被翻了回去,他后退半步,止住退势。
秦掌柜推开随从,嘿嘿一笑:“梅公子半句话没说完就拔剑的习惯当真不好。黎公子我是真没见过,但我们公子吩咐我若是见到梅公子,直接带到七楼见他。我这还没说呢,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少卿面无表情,白玉般的脸冷白如霜,锃的一声收了剑。
秦掌柜回手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少卿过去,少卿纹丝不动。秦掌柜淡淡一笑,率先走在了前面。少卿这才抬步跟了上去。
这聚缘客栈共分七层,由下至上一层比一层所售金贵。一楼卖的大多各地奇珍,二楼可见稀世珍宝,三楼可买鸟兽鱼虫,四楼可售珍兽奇宝,五楼便很难有人上去了,大多是私人交易,所售也是天材地宝,六楼更为难得,据说能上得六楼的,非得是各大世家之重要人物,未得引荐不得入内。七楼不消说,是这黑市的主人所在,很少有人能到得。之前少卿一路打到七层,把聚缘客栈搅了个天翻地覆,所幸是因为聚缘客栈的老板不在家,大多数随从也都跟随老板左右,所以才不至于被人所擒太过狼狈。
转了几转少卿被秦掌柜带到了七楼,七楼只有一间房间。两扇红木雕花门紧闭,里面不是传来微弱的声音,听不清,隐约有两个人在做什么。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少卿未等秦掌柜通报,一抬脚嘭的一下踹开了红木门,结果下一秒钟,少卿的脸就更黑了,黑的像千年的寒墨一样化都化不开了。
房间里的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床上的人赤|裸上半身趴在那里,床边的人撸着袖子正欲伸手去抓那人的背,被突如其来的暴力吓了一跳,他们似乎也没想到门会被踹开,更没想到会被少卿踹开。
而床上趴的就是仓邈…见少卿来,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慌乱道:“哥,你…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短小…年底实在太忙…我在酝酿大阴谋(假)。师叔说要刺激哥…嘛…这刺激确实不小…而且师叔真的真的并不是没骗过哥…这不…哥生气了…嘛…生气了啊……师叔不遭殃,那个撸胳膊挽袖子的要被打死了有没有人管啊?
第37章 日常二十九
夜晚的下街区一如往日一样灯火通明。岭湾城是交易大港,从早到晚十二个时辰贸易不断,所以夜如白昼灯火璀璨。各家各户来来往往的人们并没有觉得今日与往日有何不同。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聚缘客栈里里外外人头攒动,黑市的生意从太阳落山那一刻起才正式开启。白日的售卖小妹早早的回了家,相反出来守铺子的全都换成了各色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差一点青筋獠牙。进进出出的人多紧闭嘴巴,也不会抬头瞎望,低着头直奔目的地。谁也不碍着谁的事。百年如一日。
结果就这样平平常常清清淡淡的一天,一声巨响伴随着长声尖叫从七楼滑向一楼,打破了平日里无聊的平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砰!
紧接着就听到衣角翻飞的咧咧响声,以及稳健的落地声,还有七楼上的一声呐喊:“哥!你听我解释!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地上的人正好被摔在聚缘客栈门口,唉哟哟□□两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里里外外行行走走的人群一时未反应过来,都愣住了。从头上翩翩落下的人单手执剑一身华衣,一张俊美的脸上微微显得有些狰狞。自然是少卿。他站定了之后,默默的看着地上趴着一动不动似摔死的人,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地上的人甫一听到脚步声,似吓了一跳,震颤了一下,又听脚步声不断靠近,他抖的更加厉害,最终实在忍无可忍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少卿鼻子就骂开了:“我靠!你要不要这样!我又不是睡了你老婆!你不要什么也不说就动手打人好不好!把我从七楼丢下来!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要面子的啊?”一边骂一边向后退。有点忌惮一样越退越快。
惊愕的众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也没看清地上的人是谁,直到这人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这才惊掉了下巴,这不聚缘客栈的东家水木么?怎么被人从七楼丢下来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毫发无伤?这人又是谁?竟敢把水木从楼上摔下来?
这水木一副少年样子,俊俏灵动。身材纤瘦高挑,皮肤白皙透亮,一双手漂亮的无可挑剔,葱白纤细的指节,绵柔的手掌,修的整整齐齐的指甲,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双男人的手。此时指着少卿的鼻尖也是捏起了兰花指,却不俗不艳甚是好看。
少卿一言不发,瞧他退的快,也加快了脚步,两三步便追了上去。
水木瞧躲不过了,赶紧转头冲黑市里的众惊愕大汉喊道:“你们是死人么?没看见我在挨打?还不过来帮忙?”
客栈里的一众大汉这才反应过来,哇呀呀操了武器奔了过来。路上行人自水木被摔下来的时候已经自觉的退出了一个圈,此时见这阵仗,想看热闹的也都飞奔跑了。留下水木少卿和一众大汉。仓邈原想一并跳下来,晚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穿上衣。赶忙回去取了衣服披上,也从七楼飞了下来,落在了少卿身后,正想去抓少卿的胳膊,却捞了个空。
少卿突然发力,剑直挑水木腰间腰带,未等黑市大汉冲将过来,一剑把水木又挑飞出去。水木被甩的老高,腰间腰带应声而断,飘飘然落在地上,水木又是杀猪一般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恐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远处梁筠寒和郭导也在寻找仓邈的下落,仓邈不见了少卿着急,梁筠寒和郭导一样着急,遂一同寻找。兵分三路各寻一方,除了少卿直奔目的地,其他二人并没有头绪,找着找着不知怎的竟然又汇到了一起,索性便一起寻找。还未待再出发,就听到不远处的嚎叫声,再凝神一看,一个事物从远处,直奔郭导的脸就飞了过来,到了近了才看清竟然是个人!
郭导还未待反应,梁筠寒飞起一脚横着把那飞来的人又踹了回去。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哪个混蛋敢踢老子啊啊啊啊啊!”水木被少卿甩出去,还未待落地,背腰突然被人又踹一脚,原本落地的趋势一下变回了横飞出去,一口老血直冲脑门儿,气的在空中咬牙切齿。
郭导还未看清是什么,就被梁筠寒护在了身后,突然听到空中传来的嚎叫声,他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了正待再去补一脚的梁筠寒,奇道:“我怎么?听着像二公子?”
梁筠寒听郭导如是说,也凝神看了一眼,可惜被踹走的人背对着他,看不出个所以然,就算看出来了,也会不动声色装没看见。待走近看,却发现不远处的少卿手里握着碧光熠熠生辉,身后的仓邈衣衫不整,瞬间了然,赶情儿这是被强抢“民女”了?再仔细看仓邈的脸色,这并不是像被抢了的人该走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啊,这是什么?焦急的拉扯,似乎在维护落在地上的人?
仓邈刚刚一把捞空了,这下飞身而上,抓上少卿的手死死的抓住,用了千斤坠把自己死死的定在地上。少卿挣脱不出去,也不能回手砍仓邈,一张俊俏的脸黑的能拧出墨。仓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哥。”
地上的人被摔了两次踹了一脚,此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一众黑市大汉何曾见过东家如此形态?被吊打也不还手,虽然喊了他们来帮手,但瞧见少卿的狰狞眼神,纷纷又退了一步。郭导也瞧见了那人的狼狈样子,还是觉得这背影看着眼熟,眼看着少卿拖着千斤坠的仓邈在地上拖出了两条深深的划痕,还待上去拿剑捅他,郭导赶忙过去,拦在了少卿前面。
“梅公子,请稍等一下,我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卿不说话,仍旧在拖着仓邈缓步移动。
地上的人一听到郭导的声音,缓缓吐了口气,趴在地上不起来,咬牙道:“误会他个脑袋,不听人解释上来就打,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叮”少卿一听地上的人的话,碧光剑上剑光大胜,碧光剑也发出了微微的震颤,显然少卿已经快失去平时的沉着。
“郭导啊!你快帮我拦住哥!”仓邈瞧见郭导和梁筠寒,赶忙喊到。他从未想过少卿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他的千斤坠被少卿硬生生拖出去了一丈多。
地上的水木甫一听到“郭导”两个字,猛的一个激灵,趴在地上微微扭头,眼角瞥到郭导也上前去拉住少卿,他轻呼一口气,大概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似乎在确定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见的熟人,动作又不能太大,不能回头,反正大方向上没见到,遂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也不想着拍掉身上的泥土,待撒丫子跑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冷冷的眼光和一声不温不火的笑:“哦呀,原来真的是二哥啊。你怎么趴在这?咱家缺了你的床了?”
水木像被定住了一样,抬起的腿放不下,要跑的势收不住,咕咚一声又倒在了地上。那一众黑市大汉还在感叹东家被吊打成那样还能毫发无损,却又看见东家咕咚自己倒了,纷纷想要凑上去扶他,却听水木一声低喝:“都给我滚!滚回客栈里!把门关了!谁也不许出来!谁要是敢偷看我就挖了谁全家的眼睛!”
一众大汉灰溜溜躲回了客栈里关了门。再没敢发出半声声响。
水木爬起来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了一眼梁筠寒,嘿嘿一笑:“哟,三弟来啦,那快来,让哥哥我看看变没变。”说着伸出手,举得高高的示意梁筠寒过去让他抱抱。
梁筠寒白了他一眼,上去给了他屁股一脚:“还不起来,成何体统。”
水木撇撇嘴:“你怎么跟老爹似的,还什么成不成何体统。”嘴上虽然说,还是站了起来。这样一站起来,才发现,他身材纤瘦,比梁筠寒高那么一点点,眉目不很像,任谁也说不出这是兄弟俩。水木又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刚刚腰带被少卿挑断,此时散着衣襟,颇显狼狈。
梁筠寒眉头一皱:“二哥何时躲到这里来了。父亲一直派人找你。”
水木笑:“什么躲不躲,我这不是自己闯事业么。”
“………”梁筠寒不说话,抬头看了看刚刚被勒令关门的聚缘客栈,七层的客栈看在梁筠寒眼里颇为寒酸,眉头又一拧,道“就这?”
“嗯!怎么样?不赖吧?”水木一脸期待,葱白的手扫扫鼻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梁筠寒又白他一眼,“按摩馆能开七层,你也算厉害。”
“………”这下轮到水木哑言,赶情儿他这弟弟以为这是按摩馆啊…但转念一想,也是…当初不就为这走的么……
那边还在拉扯的三人忽然听到这边的对话,纷纷睁大了眼,二哥?三弟?
郭导倒是没多大吃惊,一回身笑道:“原来真的是梁二公子,我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水木尬笑了一下,心想:我就知道有你的地方绝对有筠寒…可惜我没跑成…不然绝不让你们逮到。
仓邈却张大了嘴巴,想过去,又看看少卿,少卿已经不再拉他,似乎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看了仓邈一眼,仓邈心里咯噔一下,哥这眼神他可从来没见过!
仓邈感觉到少卿不再发力,遂松了手,走上前去,“你不是叫水木?咋地你还姓梁了?”
水木又拿手指头扫扫鼻头,说:“嗯…水木水木嘛…梁啊,梁!”说着挑挑眉毛,示意仓邈自己想一想。
仓邈想通了之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夷目光…意思说:俗到家了。水木又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这人看似弱不禁风,但异常抗打,想是并未还手。又长了一张年轻的脸,皮肤好到吹弹可破,说他比梁筠寒小,只怕没人不信。脾气也是古怪,时而暴躁,时而害羞,让人抓不准他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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