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丧神不记得那天是个什么日子,只记得从那天开始,审神者就开始变了。当他们第一次看到审神者甩开了上前拉着她的衣袖撒娇的乱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以为审神者是心情不好;忽视了从战场上重伤回来的加州清光,也只是让清光自责了很长时间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太差不能让主人满意。
直到他们亲眼看到审神者用灵力在一期一振面前折断了药研的腿,告诉他再带不回今剑就折断另一条的时候,才真的认识到,本丸的审神者,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位。
自我催眠用的遮羞布被审神者一把拉下,感觉被掐住了脖颈提起了头发,审神者的低语就在耳边,让他们好好看看现实是个什么模样。
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用魔鬼来形容更具体。
明明是第一个战场就能捞到的今剑,竟然变成了他们本丸最难出的一把刀,四只队伍完全停下了远征不断奔赴战场,愣是带不回来一把最常见的短刀。
以前的审神者守在本丸门口等待他们出阵回来的身影曾是他们最大的坚守,现在却变成了噩梦,因为一旦审神者没看到他们带回今剑,就会用灵力折磨他们。曾经细细抚慰他们伤口的灵力现如今在体内横冲直撞,带来的痛楚比在战场上的负伤更重更痛。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所有刀剑都在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审神者的冷漠从来不会遮掩,本丸的庭院还是那般好看的樱花飘落,但是这场景再也不会激起任何一位付丧神的兴趣了,他们全都疲于在战场和本丸间的无休轮转,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去关注外界。
今剑的到来让他们好好歇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在今剑面前维护一个温柔可亲的形象,审神者恢复了往常,会温柔的招呼短刀们一起在庭院玩耍。
在今剑看不到的角度,短刀们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恐惧。
也因此,当他们看到审神者把今剑作女孩打扮,没收了今剑的出阵服和短刀的时候,竟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
鹤丸国永是第一个察觉到这种不对的人,他去找了三日月宗近,两个人沉默无言地坐了一下午,达成了共识。
绝对不能让这个本丸再这样下去。
否则不用审神者动手,刀剑们自己都会把自己逼到死路。
这大概就是堕落的开始了吧,自诩高洁的刀剑付丧神,竟然被负面情绪污染,对于审神者那明显不对劲的行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怀疑,甚至还会庆幸,庆幸幸好有了今剑吸引了审神者的目光,他们才得以喘息。
不知道有多少付丧神曾在被折磨的时候悄悄诅咒了今剑,诅咒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早点让他们脱离折磨。就连三日月宗近自己有时都会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今剑拖到了这么晚才降临这个本丸。
普通的短刀今剑为何最后一位降临本丸是他们疑惑的开始,审神者对于今剑异常的高度关注和宠爱给了他们探寻的方向。所有的付丧神不敢提出异议,按照审神者的意思配合着今剑玩闹,一点点靠近审神者想要隐藏的事实。
今剑的笑声是本丸近半年来最活泼的声音了,审神者逐渐放松了对于自身的警惕,她在行事中毫不遮掩自己的愉悦,偶尔还会像以前那样去给受伤的刀剑手入。
不过被她割掉了舌头的大和守安定,她只是一句“啊这个我可没办法”就把跪在屋外一天一夜的加州清光打发掉了。
“男孩子不要随便撒娇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厌烦。”
当初用着这样的理由,处罚了加州清光最为重要的友人,还说只是教训他的话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才会处罚别人。
大和守安定陪着清光在门外站了一天一夜,最后亲自把晕过去的清光背会了屋。
审神者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今剑,所有的怨恨则是分着批次,一点点的降临到了别的刀剑身上。无辜被处罚的刀剑都不知道该怎么排解心中的怨恨了,他们似乎天生就没被配置负面情绪排解系统,所有的恨都冲着自己而去。
如果要怨恨的话,就恨我吧。
三日月宗近抚摸过自己的刀刃,下了决定。
“放弃今剑,是必然的牺牲。”三日月宗近冷静地对自己说,“我们不能因为他,放弃对审神者出手,从而让整个本丸都毁在审神者的手里。”
“计划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各位请按照我的指挥行事。”
高隐蔽高机动的短刀负责跟踪审神者,探查审神者秘密;胁差负责联系各个行动组,传递消息;其他刀剑负责提升实力,以便于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难以想象,这样冷酷的计划反倒是让本丸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暗波汹涌的状态。
今剑深得审神者的宠爱,对他们而言反倒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可以更加从容的避开审神者去查探消息。后勤组不留痕迹地囤积资源,远征带回来的加速符他们悄悄留下了不少,所有付丧神都在为计划努力。
有时候三日月宗近会有一种错觉,被他们彻底瞒在鼓里的今剑似乎也在帮助他们推进着计划,但是这些忧虑都在今剑穿着小裙子跑到他们面前求表扬的时候消去了。如果不去深究这个本丸的背后,今剑大概是最幸福的一振刀了。
计划之日很快来临,在审神者上任两周年那天启动了。
短刀们早已摸清审神者想要隐瞒的事实,被她用层层封印盖起来的是和今剑容貌非常相似的女童的尸体,不难想象出今剑受宠的原因了,原来是被当成了替身。
不过这个时候任何多余的感情都是多余的,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审神者。
计划中剔除了最为擅长室内战的短刀和最不擅长的大太刀薙刀和枪,出乎所有人意料,江雪左文字要求亲自手刃了审神者。
没去问原因,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和余力去在意这种无用的事情了,手刃审神者的任务由江雪左文字接手。
最后的结果非常完美,审神者被江雪左文字杀死,整个本丸都从被审神者支配的绝望中逃离了出来。
应该是吧。
三日月宗近看着被岩融抱在怀里的今剑,清晰的感受到有骨刺从背部缓缓生长。
想我三日月宗近也算是天下五剑中最为美丽的一振了,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说不过去啊。大概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三日月宗近想笑,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出来。
结束了,都结束了。
只要如江雪殿说的那般,尘归尘,土归土,就再好不过了。
“哟三日月,你又在想过去的事了啊。”鹤丸国永放着门不走偏要跳窗,身姿矫健,直接从窗户中飞了进来,“哎哟你这可是不行,比我上次来看又加深不少了啊。”
鹤丸国永当然不是夸张,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刺杀新任审神者那天,那时的三日月宗近还维持着完整的外表,都能被审神者当成唯一可以交流的对象呢,现在嘛,这骨刺可是多得吓人了,半张脸都被白骨覆盖住,都不知道三日月哪里来的情趣,还要抱着茶杯,明明本丸早就没了可饮用的水源了。
“哈哈哈,和那日比起来,鹤丸殿你可是又活泼了不少。”三日月宗近直接无视了鹤丸国永的调侃,“许久不见,鹤丸殿的状态可比我这老爷爷好太多了。”
“啧,说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怪不得小短刀都跑了。”鹤丸国永压抑了一路的幸灾乐祸瞬间上线了,“怎么,没去看看今剑最近怎么样?”
“应该是比太鼓钟贞宗好许多吧。”三日月宗近放下了茶杯,“难得登门,你又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没人分享了吗?”
“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鹤丸国永盘腿坐在三日月对面,“咪酱从审神者那里拿到了能够进化魔气的结晶,带过来想和你一起研究一下嘛。”
“原来是想要一起研究啊,我还以为你是来炫耀的。”
“有什么好炫耀的吗?咪酱可是辛辛苦苦帮审神者做了一顿大餐才从他那里拿到东西的。”鹤丸国永夸张的张开了双臂。
三日月宗近呵呵一声,没去理会他。
这样就无聊了。鹤丸悻悻地收回了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结晶放在三日月前面:“我出来的时候,贞酱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这结晶对石切丸来说应该有用。”
“拿着烛台切殿辛苦得来的东西随便送人,鹤丸国永,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咪酱说了,结晶如何使用他来决定,他决定交给我来判断,那我当然要给最需要这块结晶的人。”鹤丸毫不在意三日月的诘问,“石切丸快坚持不住了吧,神刀就是这点不好,即使意志坚定,但其神刀的本质果然对于魔气抵抗性差。”
“是吗。”三日月宗近默然,如果是太郎殿的话,这话确实没有错,但是石切丸的话,恐怕不是这样单纯的理由可以概括。
“总之,这结晶就留给你了,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鹤丸国永不和他多说,挥了挥手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三日月宗近看着面前放着的结晶,半晌才伸出手去动。
“真是位不可思议的审神者。”
永远不知道他能拿出来什么手段,也不知道他那个随身带着的口袋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东西。
他把结晶拿起,准备放在眼前好好看一番,未曾想到那结晶竟然直接被他融进了掌心。
发生了什么?!
三日月宗近没去看被他踢翻的茶杯,死死盯着掌心。
他的掌心当然空无一物,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但结晶的效果立竿见影,心脏部位被刺痛的感觉瞬间就得到了缓解,那种身体长时间抵抗什么陡然放松下来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可三日月宗近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抓紧了。
为何鹤丸殿触碰没问题,我碰了它就消失不见了?原本用来缓解石切丸暗堕的结晶被我用掉,那石切丸要怎么办?我又要如何去面对他们?
这简直是比自己彻底暗堕还要让人崩溃的现状了。
鹤丸国永准备再去找下太郎太刀。
想也知道,这本丸唯二的神刀肯定是在暗堕中最痛苦的两位付丧神了,普通刀剑承受的痛苦是一的话,他们就是十。
现在回忆起当时暗堕的感觉,鹤丸都觉得自己的肌肉还会疼到打颤,难以想象那些承受了十倍痛苦后还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坚持下去。
也幸好,咪酱那里的结晶有三块,给了两位神刀后还能剩下一块留作应急用。
糟了,越来越对那位审神者感兴趣了,这可如何是好。
鹤丸国永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什么,但是认真去想又似乎没有。
那就算了,还是早点把结晶送过去,送完了结晶再回去看下那块结晶吧,太好奇了,真的感觉有个小老鼠在挠心。
不过这结晶可真有趣啊,明明我也暗堕了,咪酱也暗堕了,但是,这两块结晶在和我们两人接触的时候竟然没有发挥效果,所以是必须放在额头处?这个到底是怎么起效果的,啊好想直接去问审神者啊,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我。
诶,对了,既然我碰没问题的话,那三日月碰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吧。
鹤丸国永紧张了。
第15章 听说你想甩个锅
三日月宗近在经过脑内一片空白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
鹤丸殿出现,带来了可以净化魔气的结晶;鹤丸殿离开,我想把结晶拿起来查看,然后结晶融化在我的手心里。
问题出现在这里,为何鹤丸殿触碰没问题,我一碰它就自动融化了。
这结晶难不成还能挑选融化的对象?
还是说这结晶被那位审神者操控,特意造成现在的局面?
以那位大人对我们的把握来看,完全推测出我们的行为方式简直轻而易举。一个审神者怎么可能会专门叫烛台切殿去做饭,并且用了这么珍贵的结晶来作为报酬,定是想通过烛台切殿的手将这结晶放出去,勾起刀剑们之间的内斗。
但他没想到的是,烛台切殿主动将结晶拿了出来给了鹤丸,而接到了这块结晶的鹤丸殿却是自己没用,反而准备将结晶用在本丸暗堕程度最高的两位神刀上。
不,或许他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推测出鹤丸殿会将结晶交与我然后再给石切丸,所以让结晶在自己手里没掉,这样子,就再也没人能够继续信任我,从我这里开始瓦解本丸,将原本就不算紧密的联系进一步分化。
也对,能够阻止自己暗堕的东西,哪有不会动心的付丧神,像烛台切殿那样的反倒是少数,自己选择放弃了被净化的机会。
再加上自己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比之前要好很多,一看就是结晶治愈后的结果,这下可真是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竟然连能对自己重要同伴起作用的结晶都能乱用,谁又能再对自己交付信任。
太可怕了,审神者,借他人之手,将我三日月宗近推到了火坑里。
“怕是要我亲自去走一趟才能了结此事。”三日月宗近表情阴沉。
呆在自己小别墅里啃着水果的沧栗突然周身一寒,打了个喷嚏,这好像被诅咒了一样的感觉,谁在念叨我。
而且八成可能不会是好事。
沧栗都想咬着小手绢哭了,在本丸呆了这么多天第一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没等到明天吃第二顿就出现了这种不好的预感,怕不是明天得继续啃之前的存粮了。
QAQ放过我吧。
鹤丸国永在本丸里飞速奔跑,往居住在本丸偏僻角落的大太刀兄弟的住处去。
本来,作为神刀的石切丸和太郎太刀住得很近,因为两人经常约着一起去做祈福仪式,给刀剑们做一些简单的防护御守。不过随着审神者性情大变,他们去祈福的次数越来越少,改成了各自行为,努力净化本丸中的怨气。
然而只有他们两人根本无法净化本丸内的怨气,甚至在这个净化的过程中还被怨气污染,开始出现轻微的暗堕倾向,他们两个早就已经察觉,却一直按捺不说,直到被同住的其他付丧神发现才暴露了出来。
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一致认为不能让两位大太刀就这样继续被污染下去,分别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兄弟身边,一方面是阻止他们偷偷去做净化仪式,做了无用功不说还被暗堕气息沾染,另一方面是,一旦他们出现了不能抑制自己的过激行为时,周围有付丧神可以制住他们。
不过他们倒是从未出现过所谓的过激行为,但偶尔,趁着付丧神不注意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偷偷的去做个小型的净化仪式,稍微的减轻一下本丸内刀剑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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