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真听完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太后能说什么,但太后不应该表现得很明显才是。”
“那现在怎么做?”杨槿问。
“我先去小皇帝那请个罪吧。”荣真说着要掀开被子,却被木樨一把按住了。
木樨比划道,“你再跪一会身体会垮的。”
荣真看着木樨,摸了把他的头发,故作轻松,“不跪的话一样会死。”
荣真指指屏风上的衣服,“杨槿,把衣服拿给我。”
杨槿垂着眼,没说什么,把衣服递给荣真,又把木樨拉出了营帐,“木樨,就听他的吧。”
木樨低着头,他头一次想知道荣真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场复仇究竟要付出多少。
李韫倚在床榻上的枕头上,头上还缠着纱布,看着跪在眼前的荣真,他已经在这跪了至少一个时辰了,来换药的太医和下人们全都当瞎了一样,没人看得见他。
李韫呼了口气,终于问,“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荣真顿了一会,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才回答。
“看起来警告了杨槿也没用。”
“是臣自己问出来的。”
“母后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李韫低着头,荣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直觉地感受到李韫的气场和以前有了些不一样。
“是,太后是您的母亲,说得自然都是关心您的话。”
李韫咬着嘴唇,“对啊,都是关心朕的话。”
荣真又问,“皇上,我们是否即刻回京?”
“这么着急做什么?”
“极北传来军报,说梁国有动作了。”
“怎么回事,”李韫抬起头来,“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情报?”
“就是刚刚。”荣真看着李韫,“皇上可曾记得我有个家奴现在极北军中服役?”
“你这眼线安插得可真是及时。”
“皇上……”
“好,通知行猎的所有人,明天一早就回京。”
荣真松了口气,出了门就差点晕倒在地上,但是他身边有个人扶住了他。
杨槿看着荣真,眼里的心疼冒着水光,“木樨已经把针都备好了。”
“嗯,没事了。”荣真强挤出一个微笑。
李啸坐在荣真营帐里的椅子上,手臂举着,眼睛看着手腕上缠着的棉布,“为什么梁国这时候打来了?”
“快冬天了,蛮族当然忍不住了。”杨槿看了他一眼,嫌弃他的明知故问。
“现在也不知道谁看谁是蛮族了,”李啸嘴角弯起来,“你天天死读书,不知道梁国现在的土地已经倍于咱们,军队近几年也扩充到百万,他们要是全力拼过来,极北军那点人可是挡不住的。”
荣真道,“他们吞并了周边几个小国,又占了燕国十三个县,有些膨胀是肯定的。”
“当年我们可是献祭了个皇帝才换来两国之间这七年的和平,”李啸笑道,“小皇帝这么着急往京城走,不会是怕跟他哥走一条路吧。”
“你够了。”杨槿提到这事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管皇上怎么想的,我们都照办就是了。”
“内患还没解决,外敌又来了,”李啸仰着脖子,“天要亡我大楚啊。”
“你要说这种风凉话回你自己营帐里,别连累我们行吗?”杨槿瞪着李啸。
李啸反倒被他这样的神情逗笑了,“好了,我不说了。”
“皇上会先解决外敌,还是解决内患呢?”荣真喘了口气,捧着木樨刚放在他手里的小暖炉。
“我赌一个内患,那老婆子这回是真把小皇帝气疯了。”
荣真听他的话觉得有理,“不过我怕正好是反过来的。”
李啸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样不是更好?”
“你……”杨槿看得懂李啸这眼光,他是相当佩服李啸这完全不隐藏的野心,又或是李啸根本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告密。
不管哪种,杨槿都讨厌极了李啸。
跟他待在一个屋里都让自己汗毛直立,“木樨,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吃的?”
木樨点点头,正要跟杨槿一同走。
“皇上来让我传木樨。”一拉开营帐,便看见守卫在御前的侍卫跪在地上。
木樨看看杨槿,杨槿看看荣真,谁都猜不得小皇帝这是为了什么。
荣真道,“皇上为什么传召我的小厮?”
“回公爷,”侍卫抬起头,“皇上说别人伺候得没有木樨好。”
“什么?”荣真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
“请木樨跟我走。”
荣真看看李啸,恨不得他现在就造反,但也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对木樨点点头,“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下一篇要开个甜甜甜的,我这脑子写权谋真是不够用……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小皇帝这是握着你的软肋了,”杨槿翘着只腿坐在荣真的床边,有些担心,“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荣真食指骨节抵着眉心,“他若是拿着木樨吓唬我,我还真没辙。”
李啸看着他们俩,“其实我这疑问早就有了,你们为什么都对这么个小厮这么上心呢?”
“木樨可不是普通的小厮,”杨槿瞥他一眼,“我们从小长大的,说是兄弟也不过分。”
李啸挑了下眉毛,他可不懂这种兄弟之情,他们李家的兄弟从最早那一辈就不和,不然又怎么会出现个平南王府。
“好了,等回了京再说吧。”荣真的太阳穴突突发疼,让他不想再思虑太多。
“木樨不在,谁照顾你?”杨槿又问。
“轮不着你。”李啸哼了一声,走出了荣真的营帐。
杨槿翻了个白眼,“算了,你自己静静吧。”他拍了下荣真的肩膀也跟着李啸走了。
荣真窝着身子,虚弱地吐了口气,刚闭起眼迷糊了一会,一抬头,桌上就出现了封信。
这是谁送来的?
荣真拆开信,却是楚溪写来的。
那想必是影卫队里代替云苍的人了,这人功夫不错,倒是不错。
楚溪这信上没写什么,只是交代了些琐碎事情。
有件事让荣真有些在意,楚溪说荣乾从山上消失了几天,后来又出现了,似乎是打猎时候迷了方向。
虽然荣乾无恙,但这时间总让人觉得有些巧,尤其后面提到江玉簪从娘家回到了府里。
不是荣真多想,江玉簪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她那钻牛角尖的劲真会逼死个人。
但荣真实在身体虚弱,根本没力气再想,钻进被子里就睡熟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一想到明天就要拔营了,荣真就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抻了下胳膊,还要收拾东西。
一阵冷风从营帐敞开的帘子吹了进来,引得荣真一阵颤栗。
同时让他心颤的还有随着风带来的木樨。
木樨看着他,抿紧了嘴,用手比划,“我来帮你收拾行李的。”
“那正好,”荣真眼睛微微弯起来,“我正发愁呢。”
木樨点了下头,走进营帐,拿了个小凳,坐到荣真边上,帮荣真把脉。
似乎是没什么事了。
木樨总算放下心,他一看李韫睡着了就赶紧跑回来了,实在是怕荣真的病复发,又担心他没人照顾,心里紧张的很。
荣真垂着头,看木樨,“别担心。”
说实话,荣真这句别担心木樨听得都腻了,但是这种事哪是他说不担心就不担心的。
木樨抬起头,对着荣真的眼,他们俩的默契早就不需要言语了。
他的手从荣真的腕处滑到手掌,按了一下。
荣真微闭了一下眼睛,实在忍不住,抬起手,手背推着木樨的下巴,头缓缓沉了下来。
……
杨槿手里的热粥洒了一身,烫的他上蹿下跳,“哦呦呦……”
“你怎么……”李啸跟在他后面,
“碗都拿不稳?”李啸看着眼前一幕,退了一步,不是说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吗,兄弟干这事?
杨槿龇牙咧嘴地蹲下身子,去捡碎了的瓷片,“闭嘴吧,帮个忙,诶,木樨,不用你……”
荣真坐在床上,看着杨槿那般夸张的表情,呼了口气,“木樨,你不用管了,皇上那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先回去吧。”
木樨把手里的瓷片小心捧在手里,朝着杨槿点点头,另一只手指指杨槿的手,叮嘱他不要被划到。
“知道了,”杨槿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看木樨走了,李啸也觉得留在这不是个事,抬腿也出去了。
杨槿把瓷片都收起来,“我再去给你拿一碗。”
“不用,我不饿。”
“好,”杨槿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尴尬一笑,“你脸色干嘛比我还难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槿,”
“不用说了!”杨槿打断荣真,“我知道得有这么一天。”
“……”
“你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下行李啊。”杨槿强打精神。
“不用,我自己可以。”
杨槿嘶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杨槿出了荣真的营帐,走了进步,就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碎瓷片,血从他的手心里淌了出来。
不够疼,还是不够疼。
“疯了吧你!”李啸使力控住杨槿的手腕,迫着他把手摊开,把他手上的瓷片一个个拔了出来,“厉害的你,怎么不用这割脖子啊。”
“我们回南境吧。”
李啸应了一声,拽着杨槿往自己的营帐走,他可不想让这来回来去的人看笑话,“当然要回,再待下去,你不折磨死自己,也得折磨死我。”
李啸的营帐比荣真的大了一圈,他上过战场,里面陈设极其简单,除了刀枪无用的东西基本没有。
“这倒好,猎物什么都没打到,各个倒是都负伤了。”李啸和杨槿并肩坐在自己床上,一边给杨槿包扎一边念叨。
杨槿面无表情,难得老老实实地听着李啸说话没有还嘴,“我喜欢荣真的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嗯?”
“你,李桓和荣真。”杨槿看着李啸,“我第一次跟李桓说的时候他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李啸没抬头,手里的动作一缓。
“他早就知道荣真不会喜欢我的,我没听他的……”
有水滴在李啸的胳膊上,他毫无反应,蘸了药抹在杨槿手心上的裂口处。
“我不是不想听他的,我真的控制不住。”
“十几年了,不管多烫,都想往上面扑,不管多疼,都想往心头扎……”
李啸实在听不下去,把手上的棉布打了个结,“别说了。”
杨槿闭了嘴,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我很奇怪吧。”
“是奇怪,”李啸叹口气,把杨槿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痛快了之后就别这么奇怪了。”
……
“我不想再见他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木樨蹑手蹑脚地回到李韫的营帐里,看到随侍在李韫身边的小太监缩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他四处看看,找了个小毯子披在他身上,自己就坐在边上。
这皇帝身边的下人过得一点也不好,木樨想着,抬起头看看熟睡中的李韫。
李韫的脑袋上绑着一圈白布,上面微微渗着血,他长得李桓其实有些像,但不如李桓好看。
跟荣真比也差着一些。
怎么又想到了荣真?
木樨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鞋面,上面绣着一枝桂花,江玉簪给他绣的。
荣真刚捡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着急为他取名字,一直“娃儿”,“娃儿”,的叫。
后来杨槿实在看不下去,说不起名字,孩子会长不大的。
荣真才开始给木樨想名字。
那时他,李桓和杨槿三个人坐在一处,李桓的手扶着杨槿的后背,怕他盘着腿坐在圆凳上再掉下去。
荣真想想,“这是我家的娃儿,得姓荣。”
“人家又没说要当你家的人,”李桓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杨槿,“多事,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槿点点桌上的孩子的小鼻子,“我叫杨槿,取得是木槿花的意思,你要不要叫槐花?”
“花都是小丫头的名字,”荣真摇摇头,“好歹是个男孩。”
嗯?
杨槿侧着脑袋,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奇怪。
李桓从鼻子哼出口气,“叫花的名字有什么不好,雅。”
杨槿连连点头。
“花的名字啊,”荣真念叨着。
杨槿看荣真认真的样子有些无趣,脸贴在娃儿边上,扮鬼脸哄着娃儿开心。
娃儿咧开嘴大笑,两只手合着拍掌。
李桓看他俩这样,总算有了些精神,“让本殿下赐个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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