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收拾得很是整洁,桌子上放着几本书,书边摆了一壶清茶。茶水还冒着热气,人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把被子放在床上铺好回身向外走,刚走没几步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脚步声沉稳有序,听着有几分熟悉。
那人推开门的瞬间我很不争气藏进了被子,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可能是觉得自己不经允许进了别人的房间觉得心虚也可能有些害怕,总之就是想藏起来。
开了的门重新关上我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在那脚步声在桌边停住。
那人坐下喝了口茶又重新满上,然后他似乎站起来开始走动,走动的方向居然是床的方向!
大白天的就睡觉这嗜好真不常见,紧握的手直接沁出一层冷汗,被人抓包在床上可不是什么体面事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觉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连呼吸声都觉得这么熟悉……
终于,前进的脚步在床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转而往屋外走去。
房门打开又合上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终于吐出,做贼般从被子下钻出来四下瞧了瞧偷偷溜出门外。
呼!好险!
第99章 画册
回了房间玄弘一颗脑袋凑过来:“喂,玄里,你吃饭了么?”
这才觉察自己的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玄弘应该是听到了响声才这样问的。
我不好意思笑笑:“的确有些饿了。”
一个白馒头出现在我面前,玄弘龇着牙瞅着我一副天真的模样:“拿着,给你的。”
馒头虽小情谊深厚,我接过馒头重重咬了一大口:“恩,好吃,多谢师兄。”
“不谢!”玄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以后师兄罩着你。”
“……”
入了夜,房里闷热睡不着我坐在院子里纳凉。
夜里的风还算大,只是多少还是带了些闷热在里头。
抬起袖子扇了扇不想这动作过大一个物件儿从衣服中滚出落在地上,借着月光看了看那是元邑送我的狼毫笔。
笔上的珊瑚玉在月色下闪着淡淡的暖色光晕十分好看。
“谁送的?”
面前毫无防备出现一个脑袋吓了我一跳显些将毛笔再次掉在地上:“师兄,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玄弘依旧在我面前蹲着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迹象:“说吧,谁送的?”
我耸耸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自己买的。”
“你觉得我会信么?”
“为什么不信?”
从地上站起来玄弘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审视着我,被人看得久了难免会有些不自在我挂上个笑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玄弘一脸的八卦模样:“说实话,别人送的吧?”
我作势就要否认玄弘立马将我截住:“哎,你先别急着否认。方才我开门那么大动静你都没有听到只是盯着毛笔看,你跟我说是你自己买的,骗谁呢?!”
年纪不大心思还挺深,狡辩无用我只好坦白:“的确是别人送的。”
玄弘立马跳了过来:“心上人吧?”
我苦涩摇摇头:“不是,只是个朋友。”
故作惋惜摇了摇头玄弘道:“这样啊。”忽然记起了什么玄弘声音低了低,“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恩。”
“来桃花寺以前我有一个好朋友,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玄弘说到这里收了笑,“后来他考上功名被派到江南去了,他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块玉佩。”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十分沉重,“他走后我才发现原来他在我心中的分量远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想到玄弘小小年纪竟也有这般悲伤的过往,我收了毛笔拍了拍他的肩:“别难过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这可能是上天在间接告诉你你们二人有缘无分。”
“是么?”玄弘再次抬头满脸的泪水让我大吃一惊。
“玄弘,你……”
他挂着一脸的泪光说得真切:“可是,我却后悔了……”
“玄弘……”
后半夜好不容易将玄弘劝进房里,这么晚睡觉直接导致了我第二日的悲剧。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口唾沫星子直接喷在我脸上,我揉着额头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脸立马往后一缩:“大师兄!”
玄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继续冲着我喷着唾沫星子:“玄里,昨天不是嘱咐你今天早晨去给西院的客人送饭么?你怎么还在睡觉?!”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我肿着眼泡子拽了衣服就走:“大师兄我这就去,这就去。”
“快点儿!”
端着饭菜去了西院,房门是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人。
这是出去了?
总不能将饭菜放在外面吧,想了想我端着饭菜进了房间。
房内依旧是简单的模样,茶壶书本也都还在原处。
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目光不经意瞟过书本,目光被书上的两个字吸引,画册。
一时好奇顺手翻了翻,只看一了眼手不听使唤又连着翻了好几页,然后……又翻了好几页。
这是……
“何人?”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里屋走了出来。
手忙脚乱放下画册,我赶忙低了头不说话。
来人走到我面前,他看了好一会儿说道:“你是谁?”
好在今天起得晚没有洗脸也没有梳头,虽然现下的样子有些狼狈却也正好作为伪装。
声音清冷寡淡没有任何温度,这样冷淡的语气这样的疏离的感觉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我支支吾吾不说话,迟疑半晌只是摇头,他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擅闯他房间的人。
“你……是谁?”语气明显比方才又降了不少,无形的压迫感隔着层层衣料不断传递过来。
不给他个正脸怕是不行,我磨磨蹭蹭转过身低着头继续摇头还作出浑身颤抖的模样。
元邑见我还是只摇头不说话半晌声音转温了一些:“你……不会说话?”
既然他这么给面子替我找了个台阶下我哪儿有不下的道理,于是我又开始连续点头,元邑对我似是有了恻隐之心语气也软了几分:“看你这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弟子。”侧眼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你是给我来送饭的吧?”
我继续点头。
他叹了口气挥挥手:“罢了,你走吧。”
刚走出一步他又叫住我惊出我一身冷汗:“以后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因为有些东西若是动坏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深深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西院外,古树前,我倚在树干上喘着粗气,幸亏他没有发现。
元华帝当日已经讲得很清楚,若是再有对皇子们不利的传言传出那等待我的结果可就没这么仁慈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活命还是要乖乖听话。
不只是我的命,还有……他的命……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可能永远都无法面对元邑这心中就一阵阵揪得慌,又揪……又慌……又疼……
想起刚才在房中看到的画册心中又是一阵抽搐,那本画册一页页一张张全都画得满满的。
纸上画得是一个人,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因为,画中之人正是我。
生气的,开心的,紧张地,一张张都是我的模样。
第100章 磨墨
回了房,屁股还没坐热玄弘就冲了进来。
“玄里,方丈让你去一趟。”
事后,我只想说这一趟去得值,去得值!
其实我一直都想向他求证一件事。
没想到的是,余尽生居然是方丈的同门师兄弟,因为两人修行方向不同,后来一个成了桃花寺的方丈,另一个则成了四处游历的道长。
帮余尽生拿行囊时余尽生多看了我两眼,他那两眼看得我直心虚,难道他认出了我?
行囊放好之后余尽生将我喊住:“施主请留步。”
“道长,您……在叫弟子?”
余尽生眯着眼将我上下打量一番不紧不慢道:“看来施主和那贵人处得不好啊!”
叱罗月眼下都回了鲜卑嫁了人,我和她能处得好么?!
慢着!
余尽生还记得我?!
“道长……还记得……弟子?”
余尽生叹息摇摇头:“唉……本来是个好姻缘,可惜了……可惜了……”
难不成叱罗月是上苍派来将我“扶正”的贵人?不能啊!
“道长此话怎讲?”
余尽生闭目养神,他摸了摸长长的胡子:“放心,依贫道看那贵人还会回来找你的,这一次可要好好把握。”
余尽生这么稀里糊涂说了一番将我请了出来。
依照他的话推算叱罗月还会来找我!!!
胆战心惊过了一日,傍晚玄华又给我安排了活儿干,说是西院住的客人想要笔墨纸砚让我送过去。
心中画了个圆圈想着将谁放进去咒一下,在玄华和元邑中间纠结了下最终还是选了玄华。
“咚咚”声在西院清晰响起,这一次我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站在房门外等着房内的人来开门。
“何事?”清落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好听。
我不说话继续敲门,少顷有人走动的声音慢慢靠近。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把头压得更低将笔墨纸砚高高举过头顶,良久……元邑并没有接过东西,他似乎盯着我手中的东西看了半晌又似乎是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他直接转身回了屋子:“端进来吧。”
老老实实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低着头慢慢往外退,元邑拿起毛笔盯着看了半晌忽然道:“你留下帮我磨墨。”
望了望距离门口还差一步的距离我不甘心收了脚回到桌旁去磨墨,元邑拉住袖口开始画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元邑不再说话只是低头作画,心下好奇我抬头去看,只这一眼我便彻底惊呆。
画上,红雪飘飞,冷雪如絮,美景如玉中一名青年站在一片梅林中展颜笑着,他笑得似乎很开心,嘴巴咧得还有些大!!
这……不是我么?!!
意识到这点我心中咯噔一声,磨墨的手抖了抖几滴墨汁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慌乱整理好情绪继续磨墨,元邑对我的一系列动作似是毫无察觉只是埋头作画,彻底松了口气我挽了挽衣袖想着再磨会儿应该就能回去了。
太阳完全落下去元邑终于放我离开,走时我没忍住瞧着那画儿多看了两眼。
他画得真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昨日磨墨太过卖力,今日一大早玄华又让我去西院干活儿。
这一次,我到时元邑已经坐在院子里等我。
他坐在石桌旁手边放了一壶泡好的茶,听到推门声他没有抬头直接说道:“过来坐。”
低着头磨蹭到桌边我摇了摇头,元邑很有耐心又说了遍:“陪我坐坐。”
我无奈坐了,他倒了杯茶推了过来:“露水泡的茶,你尝尝。”
尝了口的确润口,我点点头。元邑也端了茶水来喝,来不及阻止我只能眼睁睁那个看他将茶喝下。
那是我刚刚用过的茶杯,茶水也是我喝过的……
他就不能自己倒上一杯么?
“恩,口感的确不错。”
我:“……”
“其实,我来这里是来纪念一位故人。”元邑自顾自说着听得我一阵难受,“以前他时不时就会来桃花寺住。”说到此处我听到元邑笑了声,“他那个人看着挺聪明其实挺笨的,但是他特别喜欢笑而且……笑起来特别好看……”
实在是坐不住了,我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暴露我腾地起身冲他行了一礼转身仓促离开。
身后是他飘忽的声音:“看着背影倒是与我那故友有几分相似。”
……
“玄里,西院的客人叫你去一趟。”玄华将我从被窝里拽出来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又是我?
这次,又换成了写字。
我依旧磨墨元邑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写得十分认真。
偷瞄了他一眼,他的眉眼淌在日光中有种不真实的透明。
“你会写字么?”元邑依旧在认真写字并没有抬头。
意识到元邑是在和我说话我连连摇头,手腕一紧一只手将我轻轻一带,想要挣脱他另一只手直接横在桌边将我拦住:“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手指僵硬元邑整只手覆了上来,他的体温缓缓透过皮肤传送过来:“这样拿笔。”
他握着我的手动了会儿几个大字立马呈现出来:“张!有!才!”
我手腕一抖毛笔跌落在地,匆忙弯腰去捡却被他一下子转过身去:“你还想装到几时?”
伸出的手滞在原地,他的声音低沉:“你……还想装到几时?”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我低着头浑身颤抖着摇头,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的颤抖是装的可这次的颤抖是真的。
下巴一阵疼痛,这股疼痛迫着我将头抬了起来,对上的是一双冷霜含冰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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