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约低头在苏卞的唇上亲了亲。
玄约笑,哑声道:“夫人就算是睡着……也好看。”
话落,玄约手腕上的血渐渐止住,玄约瞥了眼,毫不犹豫的又在手腕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猩红的血液眨眼间再次溢出。
玄约仿佛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轻轻的掰开苏卞的嘴,将手腕上的伤口对准苏卞微微开合的唇。
很快,血液再次凝固。玄约立刻再次抬手,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眨眼间,玄约的手腕上,已经有了数道划痕。
玄约本就畏寒,身子一向不好,若不是因为习武多年的缘故,怕是身子弱的连一只苍蝇都拍不死。
身子本就不好,这会失血过多,玄约的脸血色尽失,一下子便就苍白了起来。
但玄约划向手腕的动作依旧没停。
接着,蓦然间,玄约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玄约轻扯嘴角,道:“千岁大人夜半三更到庄府来,不知是有何事?”
屋外的人未答。
龙静婴没回话,玄约却像是慢慢的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眼,“常淮在千岁大人那?”
不等龙静婴回话,玄约再次开口。
玄约继道:“若是千岁大人不介意,可否将此人交给本官处置?常淮有恩于本官,本官可得好好的‘感谢’他。”
这次门外终于有了声音。
龙静婴静道:“本官方才已代为处置,若是国尉想见,明日本官便就送到玄府去。”
玄约一贯聪明,龙静婴寥寥两句,玄约便就瞬间意会了答案。
失血过多,玄约虚弱的轻咳了声,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了劳烦千岁大人了。”
门外,龙静婴眼眸深沉的盯着房门,一动不动。
接着,只听玄约又道:“千岁大人可还有何事要吩咐?若是无事,千岁大人该回府歇息了。”
龙静婴静默不语的看了房门两秒,转身离去。
龙静婴离去后,玄约脸色苍白的将苏卞抱在自己的怀中,虚弱的抬起手,在苏卞的额间不满的轻点了下。
——哼,招花惹草。
*
今日是第五日。
碧珠已经绝望。
但即便如此,也依旧不能放弃。
说不准,解药就突然自己出现了呢?
碧珠如此安慰完自己,洗了把脸后,强撑出一抹笑容,打了盆热水,像以往那般,准备去给自家大人洗脸擦手。
碧珠端着水,来到自家大人的房门外。
碧珠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碧珠在心中重复完,忍着泪,推开房门。
房门推开,才一进屋,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朝碧珠迎面袭来。
碧珠一愣,错愕的抬眼,朝屋内看去。
一睁眼,只见玄约坐在自家大人的寝房边,慢慢的抬起了手中的匕首。
碧珠见状,立刻冲上前要拦:“你要对我家大人做甚——”
还未扑上前,下一秒,只见玄约毫不犹豫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渗血的伤口处,对准了自家大人的唇。
碧珠一怔。
走上前后,碧珠这才发现,玄约的两只手腕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刀痕极深,深可见骨。
而躺在床上的自家大人,唇色绯红,面色渐渐红润。但枕边,已经被血给染成了深红色。
碧珠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她呆呆的望着玄约,问:“国尉大人……这是在……做甚?”
玄约头也不回:“喂解药。”
碧珠一下子愣住。
……
玄约的动作依旧未停。
玄约身子发冷,现在的他,就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般,彻骨冰凉。
就是碧珠站在远处,甚至都能感觉到玄约身上散发出的森冷的寒气,令人心下不自觉的发颤。
玄约失血过多,喂血的途中甚至昏迷过一次。
昏迷时,碧珠赶忙请来大夫,给玄约的手腕上药,包扎伤口。
但很快,玄约再次苏醒。
苏醒过来后,玄约毫不犹豫的扯掉了手腕上的纱布,用匕首再次再手腕上划出一条血痕,给苏卞喂血。
到最后,甚至是连颜如玉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国尉大人,停手罢。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真的会死掉的!”
玄约没理。
玄约不怕死。
而且……比起苏卞,他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见玄约没理,颜如玉试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解药的事说不定还有其它的法子,没有必要非要用喂血的这个法子……”
颜如玉还未说罢,玄约开口。
玄约问:“他昏迷了几日。”
颜如玉一愣,莫名所以的回:“……五日。”
玄约继道,“中了此药后,只有七日可活。”
只有七日可活……
那么,也就是说……
颜如玉瞪大了眼,瞬间没了声音。
一旁的碧珠已经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玄约说完,血再次止住。
玄约这时已经虚弱的快抓不住匕首了。
他身子发软,眼前愈发昏沉。
玄约吊着最后一口气,在手腕上划下最后一道伤口。但他已经没多少血了。
下一秒,玄约眼前一黑,身子倒了下去。
最后的那一刻,玄约想,若是能和夫人同生共死,似乎也不错。
当然,要是能埋在一块,就最好了。
玄约闭上眼,倒了过去。再无知觉。
碧珠与颜如玉惊慌的上前,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第六日。
苏卞依旧未醒。
玄约了无声息,恍若死去。
第七日。
颜如玉与碧珠已经准备好了丧服,到棺材铺悄悄的预订好了棺材,花圈和白纸也都准备好了。
下午时,龙静婴来过一趟。
龙静婴站在苏卞的寝房内,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苏卞,沉默了许久。
龙静婴站在寝房内,久久未动。
……
时间眨眼即逝,很快,第八日到。
府内一片死寂。
众人表情沉默,无丝毫笑意。
碧珠与颜如玉已经哭肿了双眼。
至于钟良,则躲在自己的小屋内,如何也不肯接受眼前的现实。
大人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会死呢?
一定不是真的。
对,不是真的——
碧珠与颜如玉同样也不肯接受眼前的现实。昨日分明已经说好了今日要将大人下葬,但到了今日,二人怎么也不肯提起昨日说好
的事了。
二人边哭边抹泪,几近晕厥。
二人响亮的哭声传到了苏卞的寝房内,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嫌吵。后来实在是忍不住,慢慢的睁开了眼。
约莫是在床上躺的太久的缘故,苏卞睁开眼后,脑中一片混沌,一时间甚至都没想起自己是在哪。
苏卞皱了皱眉,准备撑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结果未料,才一动手指,便就疼得嘶了一声。
苏卞下意识抬手,在看到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十根手指,茫然了一瞬。
片刻后,苏卞想了起来。
哦对,他被常淮掰断了手指。
还被常淮喂了不知道什么药,疼得昏死了过去。
不过……
这枕头边的血是从哪来的?
他嘴里的这股血腥味又是什么?
苏卞蹙眉,不解。
沉吟间,穿着丧服的碧珠与颜如玉二人表情悲痛,伸手,缓缓的推开了房门。
即便再不想认清事实,但二人最终还是不得不认清了事实。
二人一边哭着一边朝床边走来,二人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头去看床上的苏卞。
就好像是只要这样低着头不去看,就能逃避现实了一般。
二人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朦胧,床上的苏卞瞧了二人一眼,拧眉,问:“哭什么。”
二人哭声一窒,随即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来。
二人惊喜道:“大人没死!”
苏卞表情怪异:“死?”
……什么?
第152章
苏卞醒来后, 碧珠与颜如玉激动了好久。
大人没死!大人还活着!哈哈~
二人开心的手舞足蹈,在屋子里抱着一起开心的蹦了三蹦。
苏卞注视着二人身上的丧服,沉默。
激动了好久之后, 二人才终于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了神来。然后, 两人激动的将眼下的情形向苏卞解释了一番。
碧珠最先开口道:“七日前,那常淮给大人下了毒药后, 大人闭着眼,一直昏迷不醒。奴婢便就立刻请了大夫, 给大人瞧瞧。结
果请来后, 谁知那大夫是庸医, 压根就探不出大人的脉相,甚至连大人为何昏迷都不知晓……”
碧珠说到这里,一旁的颜如玉忍不住插话道:“那大夫还是什么京城大名鼎鼎神医呢!还是奴婢千请万请, 最后威胁这庸医,若
是不来给大人治病,就要了他全家的命,这才将他请了过来!”
苏卞:“……”
颜如玉继道:“那神医过来后, 把了下脉后,装模作样的说什么脉相奇怪,就是不说大人究竟是为何昏迷。奴婢看不下去, 便直
接问他大人究竟何时能醒,结果谁知一问三不知。”
颜如玉絮絮叨叨的说着,碧珠想起什么,忿忿不平的附和道:“那庸医没看出病也就罢了, 走的时候还找奴婢要了二两银子的诊
金!”
颜如玉想也不想:“要是奴婢下次见到这庸医,定要把他揍个屁滚尿流!让他把这二两银子从屁眼里吐出来!”
苏卞:“……”
碧珠想到这个场景,就开心的不行。她附和:“二两银子怎么够?起码得四两银子才对!”
颜如玉眼前一亮,“对!还是你想的周到!”
苏卞:“……”
二人絮絮叨叨,越说越愤慨。
最后苏卞终于忍不住,将二人截断,问:“所以,这庸医和本官的‘死’有何关联?”
碧珠撅嘴,这才慢吞吞的继道:“见那庸医诊不出大人的病,走投无路之下,奴婢便就请了隔壁的千岁大人过来……”
苏卞蹙眉,想也不想:“千岁又不是大夫,请千岁过来做甚。”
一旁的颜如玉反驳道:“可是千岁一下子诊出大人是中了毒!”
苏卞:“然后呢。”
颜如玉:“然后千岁大人吩咐奴婢,不得将任何人放入府内后,就去找解药去了……”
苏卞:“……”
苏卞沉默片刻,道:“所以这到底和本官的‘死’有何关联?”
颜如玉不满:“奴婢还没说完。”
苏卞头疼的按了按眉心,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苏卞:“说。”
颜如玉道:“那贼人不知将解药藏在了哪,千岁大人一直没找到。然后在第四天的时候,国尉大人出现了——”
国尉二字引得苏卞眉心一跳。
苏卞将颜如玉截断:“等等,怎的突然出现了国尉大人?国尉不是应当还被关在太卿院么?”
晋帝所说的半个月时限可还没过。
颜如玉摇头,“奴婢也不知……但是,国尉大人说……解药……便是他的血。”
颜如玉话落,苏卞身子一顿。
那他嘴里莫名的血腥味……
还有床边晕染开来的血迹……
颜如玉未觉察到自家大人变化的神情,还在继续说着:“国尉大人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一直给大人喂血,奴婢看不下去,想要
去拦,可国尉大人说……大人中这毒后,就只剩下七日可活……奴婢就……就没拦了。”
约莫是觉得自己太自私,颜如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颜如玉声音顿了顿,继道:“第六天的时候,大人依旧没醒。奴婢以为大人已经不会醒过来了,便自作主张的订了棺材,做好了
丧服,准备今日给大人下葬……结果没想到,大人今天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颜如玉便就又开心了起来。
颜如玉笑道:“国尉大人说解药是他的血,奴婢其实还有些怀疑,没想到竟是真的!”
但苏卞的注意力却不在此。
苏卞问:“国尉大人喂完了血后呢,回府了?”
颜如玉脸上的笑容一僵,渐渐的,隐了下来。
颜如玉垂着脑袋,声音低落道:“国尉大人喂完了血后,身子便就倒了下去,直到现在……都仍未醒来。”
苏卞闻言一怔,眼神登时一下子复杂难懂起来。
苏卞垂眼,慢慢的朝枕边几乎已经染红了小半张床的血迹看去。
他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即便是之前玄约在太卿院里向苏卞表白,苏卞都仍是半信半疑。毕竟玄约向来玩世不恭,视旁人为玩物,更是从不将任何人放在
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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