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这位柳公子的话,还有府中的那十几位男宠也需要开销。
先是脂粉钱,然后购置衣服的零花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饰物,佩玉,小吃等。十几位男宠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据碧珠所说,庄杜信,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祖辈是一个大财主,家财万贯。也因而如此,这些年在庄杜信的肆意挥霍下,才
没有倾家荡产。
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了。
苏卞刚才终于将二十年的账目算完,然后发现,在庄杜信本人的肆意挥霍,以及男宠们的索要无度下,如今的庄府只剩下一具光
鲜亮丽的空壳子了。
要不是庄杜信还有县令的这个身份,每个月还能得些响银,怕是庄府下个月全府上下都得要去喝西北风了。
想罢,苏卞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痛。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紧接着,碧珠那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碧珠端着汤圆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小声唤道:“大人您睡了吗?奴婢让钟良给您做了夜宵,特地送过来了。”
房间内的苏卞闭着眼,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的淡淡道:“端进来。”
得到准允后,碧珠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推开,进屋后,她慢慢的将手中的汤圆搁置在了一旁的桌上。
将汤圆放下后,回头只见自家大人在按太阳穴,于是忙抬脚上前,静道:“大人您看账本,奴婢来帮您按吧。”
说罢,不等苏卞回答,热心肠的她便自觉的上前抬手,准备开始替苏卞去按了。
但被苏卞给伸手拦住了。
苏卞终于睁开眼,但手上动作没停。
苏卞头也不回道:“不用了,账我已经整理完了。”
闻言,碧珠表情一呆,她张口结舌的望着苏卞,接着又看了看搁在苏卞身侧的账本,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半屋子的账本,大人竟然在这短短的数日,全部看完了?!
碧珠呆呆地望着苏卞,只觉自家大人已经完全超乎了平常人所认知的领域。
碧珠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小声的问道:“……大人奴婢能问您一件事吗?”
苏卞抬眼,看向她。
苏卞并未开口,但从他转过头抬眼的动作,已经完全在无声的告诉碧珠‘说’这个字了。
碧珠眼也不眨的看着苏卞,压低声音,一脸严肃的问道:“大人您真的是……人吗?”
苏卞眼角一抽:“……”
瞥见苏卞微微抽搐的神色,碧珠生怕自家大人误会,赶忙解释:“奴婢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就是觉得现在的大人简直太厉害
,简直跟神仙一样……”
神仙……
苏卞的眼角又是一抽。
苏卞静道:“我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此时夜半三更,房间外漆黑一片,走出去伸手不见五指。
应着房间外的场景,再听到苏卞嘴里的鬼这个字,碧珠当即一个激灵,立刻不敢再提了。
碧珠眼泪汪汪的立刻认错,“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提了。”
碧珠被吓的简直腿都软了。
苏卞看着碧珠被吓到的模样,当即冲她摆了摆手,淡淡道:“既然害怕就先回去,账已经整理完了,这里就不用你过来伺候了。
”
碧珠乖乖的应了声是。
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碧珠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
碧珠转身回头,迟疑道:“有件事情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和大人说……”
苏卞抬眼看向她,等着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碧珠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接着开口又说道:“前几日奴婢上街,无意间看到柳公子在街上做买卖,奴婢不敢上前,于是便只隔
着远处遥遥的看了眼。不过据柳公子街边附近上的小摊贩说,柳公子做买卖不肯吆喝,也拉不下脸去拉客,没人照顾生意,于是便每
日赔本,这些日子已经完全赔的血本无归了。”
苏卞挑眉,淡淡道:“我知道了。”
碧珠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瞅着苏卞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她还有一句‘奴婢怕柳公子回府来找大人要银子’准备要说,但她怕自家大人对柳公子余情未了,又怕她这一说反倒弄巧成拙,
于是这句话还是闷回了肚子里。
……总之,只能盼望柳公子别在出现在大人的眼前了。
银子倒是事小,碧珠最怕的是,在柳公子回来之后,自家大人又恢复成了以前荒淫无度的模样。
想想以前的大人,碧珠便觉得有些绝望。
碧珠有些绝望的离开了苏卞的寝房。
碧珠走后,苏卞却并没有立刻熄灯睡觉。
他坐在账本前,回想起方才碧珠的话,陷入深思。
*
京城,朝堂。
一身黄袍的晋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朝堂之下的众臣。
宗正冯高忱首先上前道:“臣认为,九卿一位之事不可再拖。九卿一位,掌管着司法刑部,更是关系着一众朝臣的忠诚与否,德
行兼备与否。皇上,九卿任命一事万万不可再拖了啊!”
晋帝看了眼朝堂下站着的冯高忱一眼,沉声问道:“那冯爱卿认为此位何人才能胜任?”
冯高忱想也不想的回道:“恕臣愚钝,臣暂时无人选。不过臣认为,可以听听国尉大人的意见。”
于是话题就眨眼抛向了一旁静静的站着,没说话的玄约。
晋帝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玄约一眼,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立刻只觉憋屈的不行。
正当他准备憋屈的去问玄约时,站在百官最前方的太尉季一肖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国尉大人仅只掌管武官的任用,九卿属文官
,不应当该听千岁大人的意见吗?”
季一肖语落,话题就又抛向了冷着脸,站在自己正对面的丞相龙静婴。
晋帝暗自咬了咬牙,只得又将目光转向最前方站着的龙静婴。
对着龙静婴那张宛如砌了冰一般的冷淡面孔,晋帝的脸上强撑出一抹笑,接着柔声问道:“丞相对九卿一位之事可有何意见?”
龙静婴薄唇微掀,“臣无任何意见。”
晋帝:“……”
的确正如季一肖所言,九卿一位之事本来应该由丞相龙静婴来管,可奈何,现在的龙静婴根本就不管朝堂上的事。长袖一甩,潇
洒利落的做起朝堂上的无事散人来。
于是这个话题又抛到了晋帝这里。
九卿,掌管着刑部。可上审丞相,下斩百官。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岂能随便交由他人?
具体点应该说,是交由现在朝廷上百官嘴里的任何一个人。
晋帝想也不想的开口道:“朕认为,九卿一位之事现在商议还为时尚早……”
晋帝话落,从头到尾都不置发一眼的国尉玄约终于张了嘴。
玄约抬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晋帝,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道:“皇上已登基两年,第一年皇上说为时尚早,倒说
的过去。现在说这句话……就有些不妥了吧?”
玄约微微上扬的尾音带了些揶揄和无声嘲讽的意味。
虽并未直接说蠢,但玄约那略微嘲讽的表情已经在无声中表明了一切。
晋帝看着玄约那张俊美又轻佻的精致面孔,几乎想立刻拍椅起身,让禁卫军将这目无皇权的玄约给拖走,但他一想到玄约手上掌
管着的重权,还有那些忠心耿耿跟着他的大臣,最终还是只能憋屈的说了声:
……爱卿说的对。
当朝要说谁最可怕,那当之无愧的就是国尉玄约了。
第7章
朝堂上,晋帝怕的人有三个。
第一个,丞相龙静婴。
龙静婴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常年的面无表情,整个人冰冷的就不像是活人一般。
七月热夏,晋帝某次站在龙静婴身侧的时候,愣是冷的直打了个寒颤。
第二个,太尉季一肖。
季一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总是强行逼迫他当一个明君好皇帝。不准他去玩,不准他整日里无所事事,更不准他选妃。
每天不是逼着他在御书房里批折子,就是逼着他在书房里什么兵书论语。
更可怕的是,季一肖做的的确没错,晋帝无从辩驳,只能乖乖的从命。
不过季一肖说可怕也可怕,说不可怕也不可怕。
虽季一肖严厉且又不苟言笑,但只要顺着他的脾气,那么就万事大吉。
第三个,最后一个。
也就是最可怕的一个。
——玄约。
此人性情捉摸不定,喜好千变万化。上一秒他还在跟你平易近人的说着话,下一秒,说不定就冷下了脸,要了你的命。
晋帝曾尝试着像对季一肖一样顺着他来,对对方听之任之,可除了玄约像是看着蠢货一般的眼神嘲讽的看着他以外,没有任何变
化。
一想到这里,晋帝就不由得心塞至极。
正心塞中,一旁的老太监附耳在晋帝耳边小声道:“皇上,时辰到了,该下朝了。”
晋帝闻声当即一个激灵,像是瞬间得救了一般,他蓦地从龙椅上站起身,飞快的丢下一句‘退朝’后,便像是生怕谁会追上来似
的,立刻桃之夭夭了。
一下了朝,朝堂上的几名大臣便自发的朝玄约的方向围了过去。
郎中令单文翰冲玄约小心翼翼道:“下官近日有幸从一游者手里买到了稀世山水画图,不知国尉大人待会是否有空到下官府上小
叙一会?”
一旁的上大夫曾孔摆了摆手,不屑道:“嗨,山水图有什么好看的?看绝世美人还差不多。”
大司马林景昀听到这话倒像是想起什么,“哎我听说那春风阁里又新来的一位绝色美人?各位大人要不要去瞧上一瞧?国尉大人
意见如何?”
林景昀一说完,一旁的另外两人眼角像是抽搐了一般,忙冲林景昀使眼色。
林景昀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单文翰与曾孔一脸茫然,显然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叹了口气,不禁有些颓唐绝望的移开了视线。
接着,只见玄约勾起唇角,‘哦?’了一声,继而慢悠悠的反问道:“林大人当真想去看一眼?”
林景昀瞅着玄约的神色,惊疑不定起来。
林景昀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国尉大人此言何意,下官有些不太明白?”
然后便只见玄约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林大人嘴里的那绝色美人已经被本官处决掉了,林大人要真想去瞧一眼,本官倒
不是不能成全。”
站在一旁的两人默默无言的在心中捂住了脸。
早在前半月,林景昀嘴里的绝色美人,早就因为当面顶撞玄约,而被玄约斩了脑袋。
说来那绝色美人也是愚蠢至极,为了吸引玄约的注意力,不去用别的法子,偏偏用了去顶撞这种最蠢的法子。
要知道,这京城里,谁都能顶撞,唯独除了玄约以外。
顶撞别人,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可顶撞玄约,就只有死路一条。
玄约一说完,那林景昀的脸色当即就白了,血色尽失。
林景昀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下……下官有所不知,还望国尉大人恕罪!”
林景昀的话说道一半的时候,裤子就已经被吓得尿湿了。
尿的骚味从林景昀的下身传来,玄约蹙眉,颇有些嫌弃的向后退了些许。
玄约瞥了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林景昀一眼,表情极是嫌弃。
他凉凉的收回视线,“这次本官暂且不放在心上。”
林景昀一听,刚要感激涕零的说谢谢国尉大人,却突然只听玄约语调蓦地一转。
玄约勾唇,漫不经心的继道:“……下次可就未必了。”
林景昀再次绝望。
玄约转身离去后,一旁的单文翰与文孔这才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然后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惹谁,都决不能惹到玄约啊。
*
庄府大门前。
一夜好眠的端木文景与柳熹微来到了庄府的大门前。
离庄府越近,两人的心下便愈发的激动和雀跃。
柳熹微看了眼眼前朱红色的庄府大门,回头对身侧的端木文景轻声说道:“文景你在这等我,我进去找那庄杜信要银子。”
端木文景温柔的笑了笑,接着俯身在柳熹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在这等你。”
柳熹微脸当即一红,他羞赧道:“干什么呢,这可是在外面。”
端木文景笑了笑,甜言蜜语道:“没办法,我的熹微实在是太可爱了,完全让人把持不住。”
柳熹微娇嗔道:“别闹啦,人家要去敲门了。”
端木文景笑容不改。
但就在柳熹微转身的一刹那,端木文景的神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真是好骗。
随便说点甜言蜜语,就晕晕乎乎的认人摆布了。
不过也好。
柳熹微要是不这么好骗,他哪能如此享受。
完全不知自己被端木文景骗的团团转的柳熹微气势汹汹的去敲庄府的大门了。
柳熹微在庄府门外大声喊到:“喂!庄杜信,还不快给我开门!”
柳熹微敲了两下后,门被人从里缓缓的打开。碧珠蹙眉,“是谁敢直呼我们大人的名字——”
还未说罢,在看到门外柳熹微那张熟悉的脸后,碧珠的声音宛如卡带一般,瞬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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