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就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吕博瑜是不喜欢陈非戴着面具生活,但如果,这却能让陈非顺利谋生,他是否不该苛求?
“哟,吕姐。”邱明明看到吕博宁往这边走来,伸手挥了挥。
吕博宁在吕博瑜边上坐下,指了指蛋糕和派,问:“味道怎么样?”
邱明明竖起大拇指:“好吃。”
吕博宁笑着说:“这个师傅,可是威廉专门从加拿大抓过来的,味道绝对正宗。”
邱明明明白地笑道:“我们公司女孩子多,绝对给你宣传到位。”
吕博宁满意地点头:“靠谱。”
邱明明学着东北口音,说:“必须的。”
逗得一桌人都乐了。
吕博瑜以为吕博宁会来说说陈非的表现,对陈非的看法之类,但吕博宁提都没提到,宣传了一下自己的糕点后,就起身要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拍了拍吕博瑜的肩膀。吕博瑜明白,目前吕博宁对陈非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又坐了会,宋鹤招了手结账。陈非拿着小票过来,看到吕博瑜,没了之前的不自在,脸上是标准的微笑。
宋鹤付了钱之后,陈非走远了,邱明明才嘟囔了句:“怎么他跟刚刚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宋鹤无奈:“就你感觉多。”
“设计师本来感觉就多。”
“是是是。”
吕博瑜让他们俩先走,他再坐回。邱明明打趣:“等他?”
吕博瑜看着宋鹤说:“赶紧把你男朋友抗走吧。”
“得勒。”宋鹤应了一声,作势要抗邱明明。邱明明吓得蹦了一蹦,从侧门跑了出去,宋鹤朝吕博瑜摆摆手,也跟了出去。
看着他们打来闹去的样子,吕博瑜还真有点羡慕了,视线自然地往陈非身上转去,看他从一个桌子到另一个桌子,估计今天是没时间了。吕博瑜站起身,打算离开。
“你要走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得吕博瑜差点要往前蹦一蹦。他转过身,陈非站在他身后。
吕博瑜很惊讶,伸出手指了指隔了差不多有两桌位置的那一桌:“你刚刚不是在那收拾吗?”
陈非转头看了看,转回头,说:“我以为你要走,所以就过来了。”
吕博瑜看了看,陈非把收来的餐盘都放在他身后空着的桌子上。
现在人少下去了,收桌的多,所以陈非才有更多的心思放在吕博瑜身上。医生和照片帅哥走的时候,看吕博瑜还坐着喝咖啡,以为吕博瑜会呆一上午呢,正心里莫名其妙地高兴着,却看到吕博瑜站起了身,他一急,就过来了。
“不把东西收好,小心你老板看到。”吕博瑜说。
陈非说:“老板到厨房去了,不怕。”
“你倒是能钻空子。”吕博瑜戏谑。
陈非以为吕博瑜觉得自己不好好工作,忙摆手:“不是的…我是看你要走了,所以过来和你说声再见。你别对老板说。”
看陈非着急的样子,吕博瑜笑了:“我不是大嘴巴,没什么好和吕博宁说的。”
“吕博宁?”
“你老板。”
“哦。”原来老板叫吕博宁,和吕博瑜只差一个字,和吕博瑜的名字一样好听,“你叫你姐全名呢”
“在她淫威之下也只有叫叫她名字才能解气。”小时候,吕博宁真的是各种“霸”,生活在“霸能姐姐”阴影下的小博瑜,真的就只能叫叫吕博宁名字出气。
陈非笑了,虽然他不懂那种感觉,但知道那一定不糟糕:“刚刚,我看到你,还挺紧张的。”
吕博瑜没想到陈非会把自己的感受直接说出来:“我看出来了。”
“你没给我电话,我本来想给你电话,我找到工作了。”陈非挠挠脑袋,“后来有点烦…就给忘了。”陈非想到自己那天跟个娘们似的赌气把都输了号码的手机甩进口袋时,就忍不住一阵想脸红的冲动。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现在好不容易见着吕博瑜了,又躲闪来躲闪去,真是比娘们还娘们。
吕博瑜以为陈非烦工作的事,说:“年底,琴行有几个演出,所以比较忙。我应该想到你搬出来之后,是要开始找工作的了,都没问你一声。没想到,你会找到吕博宁的店里工作。”
“我是被钢琴吸引进来的。”陈非笑着说。
吕博瑜看了眼圆台上的钢琴:“它确实很招人。”
“你弹得时候更招人。”这句话脱口而出。陈非说完,就愣住了
吕博瑜也愣住了。
两人对瞪了一会,吕博瑜才清了清嗓子,说:“谢谢,我刚刚看你做得也很不错。”
陈非有点尴尬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真的?”
吕博瑜笑着点了点头。
“是老板给我机会,谢谢你的姐姐。”陈非说得诚恳。
吕博瑜笑:“感谢还是当面对她说吧。”
陈非还想再说点什么,“点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吕博瑜往陈非身后看了眼,说:“你去忙吧,我要走了。”
陈非眼神着急地看着吕博瑜,想说再坐会吧,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还着急后面要点餐的人。
吕博瑜看陈非的样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要不,我再来杯咖啡?”
“马上给你点上。”陈非赶紧点头,转身拿上餐盘就快步走了。
陈非的匆匆步履带起一阵微风,桌布都跟着摆了摆。
吕博瑜愣了愣,不禁失笑,重新坐了下来。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吕博瑜正等着咖啡,突然看到吕博宁冷着脸匆匆过来。吕博瑜站起了身,还没开口,吕博宁就扯过他的手臂。
“怎么了?”吕博瑜问。
“陈非和张磊在后巷打起来了,威廉正在拉。”吕博宁手劲不小,抓得吕博瑜胳膊有点泛疼。
陈非打架?
吕博瑜不禁皱眉。
刚刚还说感谢吕博宁的人,现在在吕博宁的店里打架?
还有那个,张磊,是谁?
被一路拉着来到后巷,吕博瑜看到威廉扯又扯不开、挤又挤不进扭打在一块的两人中间,着急地直蹦英语。
吕博瑜上前,一把抓住陈非的手臂,一把箍住了他的腰,用力一拽,把人拉了出来,威廉见状,赶紧把张磊挡到一边,不让他们俩再凑到一起。
吕博宁吁了口气:“总算拉开了。”
陈非伸手扑腾了几下,才看到拉着自己的人是吕博瑜,身后还站着吕博宁,顿时泄下气来,不动弹了。
而那边张磊也消停了。
吕博宁深吸几口气,说:“开业第一天打架,你们倒是真不把这份工作当回事。我花钱请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来砸店的!”
张磊抿着唇,方方正正的脸上,还余有一丝怒火。
陈非挣开吕博瑜,想要解释。
吕博宁伸手做了个止步的动作,说:“现在还在营业,我先不追究你们为什么打架。晚上下班后,你们好好和我谈谈。”说着给了威廉一个眼神,威廉带着张磊出去了。
从陈非身边擦身而过时,张磊看了眼吕博瑜,然后瞟了眼陈非,眼里还有点儿怒火,和不屑。
陈非低着头没看到,但吕博瑜看到了。
后巷在厨房外面,就是倒垃圾的地方。吕博宁装修的时候,还特地给顶上弄了个雨棚,但即使如此,还是在外面,大冬天的站一会,就被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吕博瑜看陈非像罚站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出声道:“进去吧。”
陈非好似没听见,过了三四秒,才点了点头。
吕博瑜打开门,可身后的陈非依然站着没动。
“你姐姐会开除我吗?”陈非不带语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吕博瑜听得出,陈非的声音不大对。
“她是讲理的人。”吕博瑜转身,看着陈非,说,“不会随便开人。”
“你不问我为什么?”陈非抬头,看着吕博瑜的眼睛。
陈非的眼睛黑白分明,沉静如水,一点都不像刚刚和人抱在一块扭打过一样。这样冷静的陈非,是又拿什么身份披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不是陈非能清晰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吕博瑜都要怀疑陈非是不是人格分裂。
“为什么?”吕博瑜沉着声音问。
陈非直直地盯着吕博瑜看,好似要将他看穿一样。和他之前在店里见着吕博瑜,羞躁、扭捏是完全两种样子。
“我能进店里工作,是你对吕博宁说起吗?”问着疑问句,却用着一板一眼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
吕博瑜眯了眯眼,看来陈非气性不小,都直呼吕博宁全名了。但是,陈非就为这个事和那个什么磊打在一起?
“提到过。”吕博瑜没否认。
陈非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原来真是张磊说的那样。”
吕博瑜拧眉,觉得事情没他想得那样简单。
“他说了什么?”
“一个没文凭没学历没经验没技能的小混混,连端盘子的服务生工作,都要抱上‘一站’老板弟弟的大腿才能得到。”陈非语调平淡地说。
吕博瑜微愣,然后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你介意?”
对陈非来说,这些话不算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在以前case中,多少种骂街、肮脏到生殖器各种骂法的话他都听过,但是,那时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那骂的不是他陈非。
现在,他是陈非,他好像第一次打开了五官,第一次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用自己的身和心去感受,他不再是别人。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找工作、面试、干活。面试前,他专门给自己买了身新衣裳,修剪了头发,从来没正经写过字的他,把面试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写在纸上,写不出的就用自己知道的谐音字或符号代替,写了满满一张,对着镜子背了一遍又一遍。面试的时候,除了在身份证上有所隐瞒,其他能说实话的,他都实话实说,因为吕博瑜说,让他做自己,不要再演戏。
可现在,吕博瑜没有否定的话让陈非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多么多余,更像是自以为已经穿上了很体面的衣裳,实际上却早被脱光扔在大街上,被人嘲笑着,而自己完全就不知道一样。
看着陈非脸色越来越难看,双唇都止不住地微颤,吕博瑜沉下脸来,看来陈非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吕博瑜看着陈非说:“陈非,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和你说,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看陈非依然不为所动,吕博瑜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很重视这份工作。既然如此,你现在就该进店里去,把该干的干了,至于其他的,你下班后,我来找你。”
陈非抿了抿唇,吕博瑜握住陈非的手腕,拉进门里。暖气扑面而来,陈非脑子懵了一下,眼前一片氤氲。他定了定神,透过磨砂玻璃,看到外面李小天一个人跑来跑去,连威廉都亲自上阵招呼客人去了。
“下班后,我去找你。”说了这句话,陈非就跑了出去。就算吕博宁要开他,他也要把今天的活干完。
吕博瑜还是点了一杯咖啡,喝完才走。他和吕博宁道别时,吕博宁没再说陈非打架的事,这是吕博宁的做事风格,她有自己的主张。
下午上课时,吕博瑜有点分神,陈非的反应让他意外,或许该说,他从没想过陈非会在意这样的看法。也许陈非曾经可称之为“混乱”的经历,让他潜意识里觉得,陈非应早已看遍生活中各种不该、不可、不能的事,应该都能够坦然的接受。
不过…
吕博瑜沉着脸收拾教案,许多想围上来的学生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最后你挤我我挤你的出了琴房。
曾经已经是过去式。
看遍,不代表看透。
吕博瑜轻叹了口气,他确实“自以为”的想当然了。
抬起头时,看到空无一人的琴房,吕博瑜愣了一愣。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六点差十分钟,晚上他没课。吕博瑜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拨号。
“店里几点下班?”吕博瑜打给的是吕博宁。
“九点。”吕博宁问。
“知道了。”说完,吕博瑜就要挂电话。
“等等。”吕博宁出声阻止,“你打来就问个下班时间?”
“嗯。”
吕博宁愣了一愣,她以为吕博瑜是来为陈非说情的,但吕博瑜“嗯”了声后就没声了。
“挂了。”吕博瑜说完,就挂了电话。
吕博宁拿着嘟嘟直响的手机,不禁微拧眉头。
陈非和张磊打架,没有产生很恶劣的影响。在公上,她只要搞清楚事情原委,考虑下两个人是留是走就可以,可是在私上,吕博瑜对陈非不一样的重视,却让吕博宁担忧,一言不合就干架,除了他是孤儿之外,还会有怎么样的复杂情况?
吕博宁揉了揉眉心。
一下午一晚上,陈非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这种踏实、忙碌的感觉,他很喜欢,可惜……
陈非把单子递给张磊,他左下巴有点青紫,张磊看了他一眼,拿过单子,麻利地挑拣起来。陈非眼神飘向一边,先动手的是自己,理亏的是自己,要走的人,应该也是自己。
陈非叹气,太沉不住气了,什么话他没听过,这种“走后门”的话真的是像毛毛细雨一样无关痛痒,他有什么好发火的?
也许是因为张磊当时脸上轻蔑的样子太让人牙痒手痒,也许是因为张磊工作时三番两次刁难让他早就积了火,也许是因为……张磊那些话里,还提到了吕博瑜,让他再也压不住火。
“好了。”张磊的声音响起。
“嗯?”陈非一愣,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接过托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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