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陈非面无表情却坚定无比地说。
江一皱眉,这个表情狠狠刺痛了他的眼,这份坚定是从哪来的?江一一拳不留余力地打了出去,陈非闷哼一声,弯下了腰。江一摸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陈非恼怒地瞪着江一。
临近店庆,琴行决定在儿童班里举办一次汇报演出,吕博瑜更忙了。
当他边看汇演曲目表边拿文件却从文件架里抽出“V成人零基础钢琴课”的教材时,愣了一愣。
距离陈非爽约那天已经过了一周多。
吕博瑜把教材放到一边,重新找了找,拿出自己要的文件。
约和陈非上课那天,朱莉告诉吕博瑜,她接到陈非家人来电话,要让陈非退学。因为吕博瑜恰巧不在,是让张彦签的字。吕博瑜有点无语,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意料之中。陈非不靠谱的做派和遮遮掩掩的猫腻,本来就让吕博瑜想避而远之。而上课表现良好的陈非,让吕博瑜有了错觉。陈非来这么一出,吕博瑜只当自己浪费了一把心情。
所以之后,吕博瑜便把陈非的事扔脑后了。勾划着曲目,座机响起时,他头都没抬地拿起听筒:“什么事?”
“吕sir,有个客户指名要你私教。”
“没时间。”吕博瑜干脆地拒绝,汇演都忙得他快没时间上课,哪还有时间上门去做私教。
朱莉郁闷:“我和对方说了你这段时间很忙,不接私教的课。推荐别的老师给他,他又不要。对方还说要让你听电话。我不转,他就一直打电话过来。今天一上午就打了三个……”
“那再来电话就转进来吧。”吕博瑜放下电话。
刚划掉了两个曲目,电话又响了起来,吕博瑜再次接起:“喂?”
“吕老师。”脆亮的声音。
吕博瑜愣了下,转头,看了眼显示屏,是朱莉的分机号。
对方以为吕博瑜没听清,继续打着招呼:“吕老师,我是陈非。”
吕博瑜皱了皱眉,这小子不会是贴着话筒喊吧,声音这么大。把话筒稍稍移开点,吕博瑜应和:“听得出来。你要找私教?”
“是啊,我才上了一堂课。”陈非继续喊,“当然要继续学啊。
“你能别喊嘛,或者离话筒远点。”吕博瑜受不了这么大嗓门,“你已经退学了。如果要上课,重新报名。”
“声音很大吗?”那边窸窸窣窣好像弄了下电话,“这样有没好点。”然后声音确实轻了些,“是我叔叔擅自给我退的学。我现在就报名,直接报私教。你来教我。”
吕博瑜回绝:“我没时间。如果你真的需要钢琴老师,我给你推荐一个。”
“不要。”陈非一口回绝,“我只要你教我。”
吕博瑜怔了怔,放下笔,往后靠向椅背:“为什么非要我教?”
“因为……”陈非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的感受。说自己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因为什么?”吕博瑜问。
陈非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吕博瑜没耐心:“编不出理由就别想了。”
那边倏然没了声音。
吕博瑜说:“挂了吧。”
陈非急了:“吕老师,我没在想编理由。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段时间,我住在…….爷爷家,他不反对我学琴,所以,我想继续和你学。只是,我爷爷身体不大好,我不能出去,我才想请你做我私教……”
吕博瑜皱了眉头,从叔叔到爷爷,他判断不出陈非话里的可信度,但他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我没时间上门教课。你再怎么说也没……”
“我说了,我只是想学琴。”陈非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吕博瑜。
吕博瑜被陈非的吼声吓了一跳。
陈非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激动了,着急道:“对不起,吕老师。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学钢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麻烦,看不上我。我叔叔他不让我学琴,直接打电话到琴行,我阻止不了。我也以为再也学不了了……可是,我到赵……我在爷爷家看到钢琴,爷爷说可以随便弹。我就马上想让你来教我。我只是想请你做我的老师,不是要惹麻烦。”陈非越说越委屈,他都不知道这股子委屈哪里来的。
吕博瑜没想到陈非会那么敏锐地发现自己对他的态度,也不想遮掩,说:“确实,我不是很喜欢你,更不喜欢麻烦。之前我帮你,都只是顺手,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遇到别人,我也是一样会出手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再单独带私教。”
吕博瑜毫不掩饰的“不喜欢”让陈非很受打击,他的情绪低落地不能再低落,怔了半晌才喃喃道:“我可以等你。”
吕博瑜愣了,有点哭笑不得,只是个学生想上课他不想教,弄得好像要干嘛似的。虽然心里还想着拒绝,可手却翻动了日历,发现自己竟然在看排班时间,吕博瑜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真是够可以的。把日历放到一边,吕博瑜说:“陈非,没人喜欢被耍被骗。上次我答应教你,是我相信你的话。你的学习状态确实不错,也挺令我意外。不过就算你今天说的都是实话,我也真的没时间陪你玩。”
很平淡但很直接的话,浇得陈非凉透了。他没再说什么,道了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吕博瑜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朱莉的分机号,也放下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重发。
因为有点事,所以更文间隔长了......
第9章 第九章
汇报演出就举办在琴行里,半开放式。当天,一个个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打扮得鲜活可爱,端坐在钢琴前,小小的手指下,一曲曲或明亮跳跃,或抒情烂漫,或哀愁忧郁的钢琴曲相继飘出,吸引了不少商场里的人驻足观赏。阵阵掌声,是对孩子们最好的表扬和肯定。吕博瑜和张彦站在人群后,看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登台表演。
“我以为你今天不来呢。空姐追到手了?”吕博瑜揶揄着。
张彦一听“空姐”这两字瞬间泄了气,抬手挂在吕博瑜身上:“追到的话我会在这里?就是没追到,我才来的。”
吕博瑜睨了他一眼:“你还真有脸说。”
张彦嬉皮笑脸地说:“有你在琴行,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正聊着天,只见一个挽着发髻的妇女牵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走到他们跟前,看着吕博瑜便笑开了:“吕老师,你把程飞教得真好啊。可惜他爸今天没来看他表演,要不绝对大跌眼镜。我也真是没想到,我是没少被老师叫到学校说这孩子太闹、坐不住、精神不集中、学不进东西什么的,想不到竟然能一连弹两首那么好听的曲子。都是吕老师你的功劳啊。”
刚刚乍一听到“程飞”,吕博瑜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旁边的孩子。吕博瑜记性很好,即使只是教过一次的学生,再见到也能立马叫出名字,所以刚刚一眼,他就知道孩子的“程飞”是哪两个字。等到对面家长热情地表达完感谢,他脸上已是浮上笑容:“这也是要看程飞对钢琴有兴趣。我只带了他三节课,后面的课都是李老师教的。说起功劳,应该都是他的。”
程飞妈妈点着头道:“刚从李老师那过来呢。两位老师都很好。程飞,还不赶紧向老师道谢。”说着,还按了按程飞的脑袋。叫程飞的男孩乖乖地跟着道了声谢。
“吕老师,还有个事想和你说。程飞就快期末考了,还要准备小升初。所以不能那么勤地来琴行练琴。能不能请你来家里教他呢。我想如果因为考试就这么把琴荒废了,太可惜了。”程飞妈妈说起自己的目的。
吕博瑜失笑,这段时间找他私教的人还真多:“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做私教。我安排李老师过去怎么样,他带了程飞那么长时间,还是他最熟悉程飞。”
“我问过他了。他也说课很多没时间,所以我才来找你呢。”
“我可以把他的课调整一下,和程飞的时间对上。”
“你能做主啊?那太好了,就麻烦吕老师了啊。”
送走热情的家长,刚刚还站得笔直的张彦,一下又挂到了吕博瑜身上,“你果然是琴行的招牌啊。你说你身为老板,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忙?”
吕博瑜抖了下肩,把他的胳膊甩了下去:“谁让另一个老板不济事。”
张彦啧了一声:“这才叫老板好嘛,忙得连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还叫什么老板。”
“行啊,那从明天开始,我就把事儿分一分。我也好久没放假了。”吕博瑜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去,接下来的汇演让朱莉他们盯着就行。张彦赶紧跟上:“我就说说,你还当真啊。我也是有在忙的,拓展生源、拉投资赞助、挖优质钢琴老师,很多事要做……”正说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张彦没停住脚步一下撞到了他后背,“……怎么了?”
吕博瑜没回他,而是转头看着旁边的琴房。张彦也转过头,一个男生正坐在钢琴前弹《欢乐颂》。
男生挺赏心悦目的,穿着米黄色V领宽松线衫,搭着黑色休闲裤,很斯文秀气,而且弹得很专注。只是他的技术实在是……很烂。
“你先去办公室吧。”吕博瑜头也没回地说。
“怎么了?”张彦好奇,“你认识?”
吕博瑜点头:“一个学生,我去说几句。”
对于吕博瑜的学生竟会弹得这么烂,张彦还挺好奇的。但看到吕博瑜进去一副指导的架势,便不再多问地往办公室去了,他再怎么八卦也不会八卦到学生身上。
吕博瑜没想到会看到陈非,也没想到陈非又是一副不同的面貌---温润清秀,静静地坐在钢琴前,仿佛连他周身的空间都静了。
吕博瑜先被琴声吸引的,实在弹得太烂,尤其还是自己前不久才教过人的一首曲子。当视线转到琴房里,他承认自己有点怔住,因为这个男生给人的感觉很不错。可是,不用三秒看清这个男生是谁时,吕博瑜只想皱眉了。如果不是受不了刚教过的曲子被陈非弹得这么破破烂烂,他不会进琴房。
“错了,re 是二指不是四指。”最基本的错误都会范,说明他的注意力没有像他表现得那样集中。
果然,没看到陈非惊讶地抬起头。他的手只是停顿了下,然后重新从头开始弹起。这一遍,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但音都弹对了。吕博瑜习惯性地在学生弹完一曲之后给出评价:“不错,要弹出连音,不要停顿。得多练……”说到一半,看到陈非转了身,微微笑地看着自己。吕博瑜终于还是皱了皱眉。
“吕老师,那些小朋友弹得真好。你说我能到他们的水平吗?”陈非笑着问。
吕博瑜的眉头皱得又紧了点,眼前的陈非,既不嚣张混不吝,也不腼腆扮乖巧,而是温温润润地像个小公子一样。吕博瑜搞不懂,几次见面几张面目,陈非到底装个什么劲儿。
而一直关注着吕博瑜的陈非,虽然面上笑得温和,但心里紧张极了。上次那副乖巧的样子好不容易让吕博瑜接受收他做学生,但最后却被江一搞砸。正好现在接了赵爷的case,他就决定用新模样来找吕博瑜,看能不能重新建立好感。可是看着眉头紧锁的吕博瑜,陈非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对不对了。
今天过来找吕博瑜没想到会碰上儿童表演,吕博瑜忙得很,所以陈非就窝在琴房边练琴边等。外面不时传来悦耳动人的钢琴曲,再听听自己弹的,陈非羞得耳朵都不想张开了。以防吕博瑜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走掉,陈非弹一两遍就要跑出去看一下,所以弹得很不专注。刚刚也是看到吕博瑜往这边走了,才赶紧跑进来,摆开架势。本来想用一首流利的曲子把他吸引过来,再把他震慑住。结果,人是吸引进来了,可是这效果好像不大好。
看吕博瑜迟迟不开口,陈非讪讪地笑了笑,说:“吕老师,我今天来是……”
“你这样装不累?”吕博瑜打断陈非。
“我……”陈非刚要开口,又被吕博瑜打断,“还是你觉得我像个白痴?”
陈非有点懵,他不知道吕博瑜怎么突然就恼了。是他弹得太烂?还是以为他又来死缠他学琴?还是纯粹看到他这个人就烦?
见陈非呆呆地看着自己,吕博瑜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过于重了。吕博瑜曲起食指敲敲自己脑门,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突然间情绪有点糟糕。他把门关上,走进琴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问:“你今天还是来找我学琴?”
还在发懵的陈非摇了摇头。正在想着这回该怎么拒绝的吕博瑜意外,竟不是自己意料中的答案,心里莫名地有点奇怪:“那你来琴行只是来练琴?”
“当然不是,练琴我在家练就好了。”陈非总算从发懵的状态里回来,“我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
“请你上我家,为我爷爷弹《梦中的婚礼》。”其实上次一直拜托吕博瑜上门做私教,是不合规矩。把吕博瑜带进case里,不仅对自己,对吕博瑜也不好。这几天遇到好几个偏激的人,陈非庆幸当时吕博瑜没答应他,要不然可能真的会给吕博瑜带去麻烦。而且吕博瑜都那么明确说不喜欢他这个人了,他再脸皮厚,也没打算再缠着吕博瑜。让那什么似曾相似的信任见鬼去吧。
而这次,是赵爷开了口,他才敢来找吕博瑜。
“请人上门弹钢琴?”这样的要求,不知应该说是霸气呢还是幼稚。
陈非点头:“我爷爷很喜欢这首曲子,只要在客厅,唱片机里就循环这一首。前几天,唱片被弄坏了,要拿去修复。爷爷气得身体变得更差了。知道我会一点钢琴,他竟然拿了琴谱让我弹。天哪,我连皮毛都还不会啊,我顺嘴就提到了吕老师你。所以爷爷就让我来请你。”虽然唱片被弄坏很糟糕,虽然自己做了各种决心,但能有个由头来找吕博瑜,陈非还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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